裴毅並不意外的听著陳葉青的這些話,其實,從上次在離開芙蓉宮後,他就隱約猜出皇後娘娘會再次找上他;不為別的,只因他的能力和他在皇上身邊的地位。
自古以來,這帝王最忌諱的便是後宮與前朝的朝臣有所勾結,做出有違聖德之事;可根據他現在的觀察來看,皇後似乎並未有謀害皇上之心,反倒是想一個奮力想往上爬的小蝸牛,頂著厚厚的硬殼,在萬重險阻中朝著一個目標艱難的挺進;而這個目標,本該就是屬于她的。
裴毅瞧著眼前只是想要奮力活下去的女人,不禁有些輕嘆︰「娘娘,臣可是皇帝的臣子,而且臣的身份可不僅僅是大理寺卿這麼簡單,臣還是柱國公的兒子。」
「兒子又怎樣?你不是排在老三嗎?說句直接的話,等百年之後柱國公去找先帝喝茶,柱國公這個爵位不是落在你大哥的頭上嗎?再說,柱國公這個爵位只是個空餃,大人擁有驚才絕艷的才智,不應該被拘在那小小的盒子里,早就應該被放出來大放異彩了!」
看著眼前凱凱而談的女子,若不是已然知曉她只是個身處後宮的皇後,恐怕裴毅都要懷疑眼前之人是個長袖善舞的說客使臣。
當年,他遠走他鄉,為的不就是想要向父親證明自己就算不會柱國公的兒子,離開柱國公府在京城之中的勢力,遠在他鄉,他也是能夠干出一番作為的嗎?
男兒志在四方,他從來都不會像大哥那樣庸庸無碌,只是盯著父親身上的爵位,想著等父親死後他再繼承過去從此吃香喝辣,一輩子都縮在那小小的國公府中。
裴毅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個絕對有心思和想法的;只要他現在一點頭,恐怕立刻就會歸為太子黨一門;他並非貪生怕死不敢結交黨羽,只是,從當初離開京城的那一刻他就決定了,再也不會為任何人活著,他只會為自己而活;他不會從事于哪一個黨派,他只會絕對忠誠于真正的君主;誰是帝王,他就會听誰的;所以,眼前的女人就算是重新拿出天大的誘惑來,他也不會動心一下。
裴毅淡然一笑,看向陳葉青那雙飽含了希望的眼楮,聲音溫涼的說道︰「多謝娘娘厚愛,只是臣人微言輕,又才疏學淺,萬不敢生起助長太子謀得天下之路;娘娘怕是要失望了。」
「你先別著急回答本宮,本宮也許能完成裴大人的願望也不一定!」
陳葉青就知道這裴毅並非一個容顏說動的人,從小就在富貴窩里長大,見得最多的東西就是榮華富貴,他也不相信裴毅會因為他剛才提出來的誘惑會心動;畢竟,被趙禮看上的人,自然還是有幾分堅持和自控的約束力的;只是接下來的這件事,可就由不得他了!
陳葉青走近裴毅一步,看著眼前容貌清俊的男子,那一眸一眼中皆是隱含著智慧和沉穩之色;年紀輕輕就成為趙禮身邊的得力助手,朝堂上一語定乾坤也不為過;恐怕誰也沒想到柱國公家的三公子會在如今出落得如此精明強悍;縱然連當朝天子都要忌憚幾分,不過,只要是個人就會有弱點,有了弱點才會容易被攻擊;想到這里,陳葉青就不得不感謝一下黃梨的那股八卦通的本事,如果不是那小子背後查出這樣的小秘密,恐怕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裴毅這樣的能人轉身離開。
「裴大人,不知白楚楚姑娘最近可好?」
果然,此話一出,本來還神色平淡的裴毅驟然擰緊了眉心,一臉戒備和微怒之色死死的盯著陳葉青。
陳葉青也被裴毅這駭然的眼神嚇了一跳,身子往後猛地一縮,喉嚨發干的吞了吞口水;我去!早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只听話的小貓,原來竟然是只沉睡的老虎啊!
還別說,瞧著裴毅的臉色,看來那白楚楚姑娘還真是唯一能夠撩撥的這大貓炸毛的人吶!黃梨啊黃梨,你這後宮百曉生的名號可真是名不虛傳,關鍵時刻還是你小子的八卦能力幫了老子一把啊!
陳葉青硬著頂著裴毅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我列個舅爺爺的,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一個好好的文官,這發起 來居然能讓他聞見戰場上的肅殺之氣;嘿這小子,莫不是還想摁死老子不成?!
陳葉青癟癟嘴,裝作無意的聳了聳肩,道︰「裴大人既然不語,那想必白姑娘過的也算是不錯;本宮與白姑娘雖未曾深交,但也听人說過姑娘的美艷之色;听說那位白姑娘才情了得,聰慧巧思,雖深陷花樓,可依然潔身自好,端莊大體,也算得上是一顆流落風塵中的一顆明珠;只是,再美的明珠若是長久被灰塵遮掩,慢慢的也會失去原有的光澤不是嗎?」
裴毅藏在衣袖下的大手早已收緊,如果不是極力的克制著內心翻騰的氣息,恐怕他這時候早已沖上前抓緊那女人縴弱的身體,質問她究竟是從何人口中知道了楚楚這件事。
「皇後娘娘此言,所為何意?」裴毅面無表情的看著陳葉青,若不是臉色已經有些暗沉,恐怕還真難以讓人想象,那在朝堂上肆意指點江山的人物居然會被一個女人刺激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對那女人緊張到了極點,像裴毅這種人,何時這般失態過?
陳葉青輕輕地搖晃著手臂上柔軟鮮亮的衣袖,表情有著說不出的散漫,道︰「本宮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很是同情那白姑娘;從小淪落風塵不知父母是誰,一直以來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早已身不由己、泥沼深陷,恐怕心中的苦悶早已快要將她擊垮了;這樣可憐傳奇的女子,論才貌,就連王侯世家中的千金閨秀都無法媲美,輪情意,更是能讓七尺男兒遮掩羞煞;本宮是個憐香惜玉之人,想要幫一幫這白姑娘,裴大人如何看此事?」
「什麼?你要幫楚楚?」裴毅有些驚訝的看著陳葉青。
陳葉青笑道︰「怎麼?不可以嗎?本宮貴為皇後,只要本宮出手定能將她救出那火籠;因為本宮知道,幫了白姑娘就等于幫助裴大人。」
這下,裴毅算是徹底服了眼前的女人了;她是在擺明用楚楚來要挾他,可是她又言明不會對楚楚不利;如果是別人說出這樣的話,他定然是不會相信的,可是既然是她說出來,那他就不得不信了;因為他們兩人都是在對方身上各取所需罷了。
「娘娘真是真是好心計,也有好運氣;多少人想要知道臣的弱點,可又有多少人敗興而歸,只是沒想到娘娘出手,便一下模住臣的痛處,真是不得不讓人佩服!」裴毅嘴上雖是這麼說,可這表情和眼神卻不像是那樣敬佩服氣的模樣。
陳葉青看他這樣也不在意,只是隨口說道︰「大人莫要生氣,本宮說過會幫助白姑娘自然是不會食言的;至于本宮是心計多了一點還是好運多了一點,我都絲毫不在意,因為有的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對非常人就要用非常之法;裴大人是個性情中人,定然會好好考慮本宮的提議,不會讓本宮和白姑娘白白傷心!」
「你要怎麼幫楚楚?」
「很簡單,一場大火,燒了整個萬花樓,然後浴火重生,重新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生活;本宮在這里可以答應裴大人,絕對會給白姑娘一個能配得上柱國公三公子的好身份;到時候才子佳人、金童玉女才能真正的走在一起不是嗎?」
果然,這個女人將什麼都調查的一清二楚,虧他還將她看成了一個只會悶在後宮中跟其他女人爭風吃醋的傻女人;也難怪連煜王殿下那樣心思靈透之人都會被她吸引,的確是有些手段和才智的女子。
裴毅心里有一瞬間狠狠地掙扎了一下,如果……他是想如果在今晚繼續拒絕皇後的提議,從此以後,他是不是再也沒有另一個如此好的機會和楚楚繼續在一起了?想到那個弱柳含煙的女子每次都孤零零的站在窗台前怔怔出神的落寞模樣,他的心,就一陣一陣的刺痛;他不能讓她再等他了,他不可以再讓她耽誤自己的青春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她在默默為他犧牲,現在,也該讓他為她犧牲一次。
「臣可以答應皇後前面的那個提議,只是臣有三個要求,娘娘務必答應!」
陳葉青一看裴毅已經有了松口之意,忙按捺住心口的興奮,忙點頭說道︰「大人請講!」
「第一,絕不亂殺無辜!」
「好!」
「第二,絕不為禍朝綱!」
「那當然,如果咱們在趙禮活著的時候弄亂他的天下,那麼等老子的兒子繼位,豈不是要給他留一個破破爛爛的江山?不要不要!絕對不要!我可不願意當一個戰火中的太後。」
裴毅淡淡的瞥了一眼陳葉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個女人好像弄錯了問題的重點,他之所以提出不許為禍朝綱,是因為如果他們一旦聯手霍亂朝綱,恐怕不出幾天,以皇上的手腕和能力死翹翹的絕對是他們倆;到時候恐怕太子殿下連個硝煙四起的江山都是沒有的。
「第三,臣不願意做的事,娘娘絕對不可以逼迫臣!」
「哈?為毛?這個條件未免也太苛刻了吧,你不願意?可萬一那件事是你必須要做的呢?不行不行,關于這一點咱們要有個框架來規整一下,比如說什麼事兒是你不願意的,我好心里有個譜。」
裴毅眉心一跳,頗為無奈道︰「好,那臣就給娘娘講一下,比如說上次,娘娘一氣之下居然要讓臣收了司馬婉進府,還要臣和她……之類的這種事,臣是絕對不從的!」
哦,原來是這種事兒啊!看不出來這小子在作風上面還挺嚴謹的;白姑娘真是個好命的女人啊,自家男人不用她管束,都能嚴于律己的將自己約束的好好的;這一點,可是要比趙禮強了不止多少倍。
陳葉青忙又點了點頭道︰「行,如果是這樣的事,我絕對能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
他又不是神經病,成天有事沒事的給裴毅塞女人,更何況現在知道配以的心中只有那個白楚楚,他就更不會自討沒趣干這種活兒;如果真的有什麼出彩的女子,老子還巴不得留在自己身邊成天看著模著,哪里舍得給你們這幫粗爺們辣手摧花啊!
*
等陳葉青回到宴席中,頗為意外的是趙禮居然先他一步回來了;瞧著這家伙一副眉宇間淡定自若的模樣,還真的很難想象這人是剛跟自己的後娘偷完情才跑回來的。
碧瑩瞧著娘娘回來了,忙小跑上前迎接,接著還扯著脖子往後面看了看,一臉疑惑的模樣。
「瞧什麼呢?」陳葉青將手搭在碧瑩的小胳膊上,由她扶著朝著自己的鳳椅走過去。
碧瑩回道︰「娘娘,黃梨呢?」
哎呀!老子光顧著跟裴大大狼狽為奸了,居然把昏迷的黃梨給丟在素靜齋中忘了帶回來了。
陳葉青神色一怔,忙看向碧瑩,吩咐道︰「你快帶人去一趟素靜齋,黃梨在里面躺著,你將人先帶回到咱們宮里去;最好在將杜離叫過來給他瞧瞧。」夏鳳輕下手沒輕沒重,瞧著黃梨半死不活的躺在地方,萬一摔了個腦震蕩,那可就不好玩了。
「素靜齋?黃梨怎麼會在哪里?」
瞧著碧瑩那一臉不解和好奇的模樣,陳葉青惱恨的朝著夏鳳輕在座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那丫也提前回來了,此刻正端著酒杯一臉色眯眯的盯著舞池中的舞娘瞧的眼楮都直了;呸!真是一個混蛋加色胚,剛才還口口聲聲的喊著想要從了老子,現在卻又是一副恨不得從了舞娘姐姐的傻樣。
陳葉青自然是不敢將剛才在假山那里發生的一幕幕告訴向來都比較大驚小怪的碧瑩,只是簡單地找了個理由應付過去;這才意興闌珊的獨自回到趙禮的身邊,一臉無聊的坐下。
趙禮端著酒杯淺抿了一口,眼神在舞池中的舞娘身上停留了一小會兒的時間,這才看向剛才回來的陳葉青,問道︰「怎麼離開了這麼久,去做什麼了?」
陳葉青單手托著下巴無聊的眨著眼楮,心中月復誹︰老子能告訴你老子消失了這麼久是因為跟蹤你想要捉你和藍妃娘娘的奸情,但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夏壞壞的手段實在是太卑鄙,先是打暈老子的狗腿子不說,接著還趁機敲詐、倚強凌弱,發誓要將一身的清白徹底毀到老子手里;可哥是什麼人?那可是貞節烈男型的雌雄同體的大流氓啊,怎麼可能會在威逼脅迫下便讓收了夏壞壞這只自動獻身的妖孽呢?
于是,就出現了裴大大英雄救美,夏壞壞計謀破滅,瞬間尿遁的現象。
陳葉青心思百轉,知道這些大實話是不能告訴趙禮的;要不然,這好好的大壽宴一定會變成明年的打喪宴。
「臣妾只是覺得殿內空氣悶熱這才出去走走,剛才皇上也離開了,可是也去散心去了?」陳葉青睜著眼楮說瞎話,天真無邪的沖著趙禮嫣然一笑,溫柔和順的說著。
趙禮又淺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水,淡淡一笑,道︰「是,朕也是因為殿內空氣太悶這才出去走走,沒想到皇後竟然和朕想到一塊去了!」
編吧,你他媽就給老子好好的編吧啊!
明明是去跟自己的後娘偷情,明明抱著嬌嬌弱弱的藍妃娘娘一臉的不舍和心疼,明明還用剛才模過老子的手去模藍妃娘娘的那張狐狸臉;哎呀呀——真他媽的憋屈啊!
宴會的後半場,無非又是在一片君臣同心,大家一起開心的劇情下緩慢而隆重的進行著;陳葉青因為有了身子,能夠堅持到宴會的一半已經算是拼了老命了,再加上剛才在假山上趴了許久,雖然中途解決過尿意,可是還是覺得身子不舒服;在坐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不委屈自己,跟趙禮說了聲,就由小豆子領著回了芙蓉宮。
*
芙蓉宮中
黃梨已經被碧瑩接回來,小白貓杜離也背著他的小藥箱噗噗噗的跑過來,探了探鼻息,捏了捏脈搏,最後幾根銀針下去,黃梨終于從昏迷中醒過來了。
陳葉青此時也由小豆子扶著親自來看黃梨,看黃梨小臉煞白,精神恍惚的模樣,心里又將夏鳳輕的恨意增加了幾分;你說你他媽愛慕老子的美色,咋就不知道對老子身邊的人溫柔留情一點呢?就憑這心狠手辣的勁兒,就別想從老子這里討來好臉色看。
不知道現在我們的小黃梨自從被家人送進宮的那刻起就已經是半個女人嗎?這柔弱的身子骨,哪能像對待粗老爺們那樣毫不留情的嗎?瞧瞧我們家小黃梨這細白的瓜子臉,還有那迷糊的小眼神,萬一真的有個好歹,老子就算是拼的肚皮里的肉丸子早產那也必須讓夏鳳輕對小黃梨的下半輩子負責人。
「娘娘,黃公公身子已無大礙,只是被人打暈,到現在頭腦還會有些迷糊,但休息兩日便會好的。」杜離恭恭敬敬的對著一臉擔憂的陳葉青回話。
陳葉青一听黃梨必須要好好休息兩天,又听說身子不會有大礙,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叫人帶著杜離下去抓藥,這才又回頭緊張的看向被碧瑩扶坐起來的黃梨。
「娘娘,奴才、奴才這是……」黃梨神色欠佳的搖晃著腦袋,顯然是真的到現在還暈乎著;夏鳳輕呦,你這個賊壞壞呦,老子真心是恨你啊!
陳葉青擔心黃梨會胡思亂想,忙上前一步,寬慰道︰「快別再搖自己的腦殼了,剛才杜離也說了,你只要休息兩日便會好;這兩天你就在房中好好歇著,算是本宮給你的假期;等養好了身子再回到本宮身旁伺候。」
黃梨感動的看著自家主子,他們這些當奴才的,說好听點那都是主子的心月復,可是說難听點,那就是主子們的一個消遣,甚至連個人都算不上;只是沒想到如此低微的他們,居然在受傷之後還能被主子掛念,甚至還宣來御醫診治,這份恩情,讓他如何能忘記啊!
瞧著黃梨一眼楮的淚光,陳葉青更是有幾分愧疚;要說黃梨受傷也是因為他之故,這個可憐的悲催孩子,只怕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實的真相呢。
從黃梨的房中出來後,碧瑩就也跟了出來,只是叫黃梨比較信任的小豆子回去陪著照顧,自己小心翼翼的照顧在娘娘的身邊。
「娘娘,奴婢有個問題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碧瑩小心翼翼的扶著陳葉青,一邊歪著腦袋看陳葉青一邊若有所思的問道。
陳葉青知道碧瑩想要問什麼,無非就是為何黃梨會被人打傷;只是,這其中的真正原因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隨便告訴這丫頭的。
陳葉青看著對上很麼事兒都很好奇的丫頭,抬頭看了一眼今天晚上特別圓的月亮;能夠在冬天看見寒月,還真是別有一番味道和清冷之色。
「碧瑩啊!」
「奴婢在!」
「在以前,我就听周圍的人常常所一句話,那就是好奇害死貓;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我知道你關心我,擔心我,只是,作為主子有的時候也是有一些小秘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哪怕是最貼心的奴才也不想告訴;所以,作為一個合格的奴才,對于主子們不想說的問題,還是不要追問比較好,若是能告訴你,何苦需要你追問?自然是張口就說了!」
雖說碧瑩是個好姑娘,可是偶爾還是會越距;以前會將她的越距當成是幾分天性率真的個性,可是這並不代表她隨時隨地都能肆意的耍弄自己的個性;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有的時候守著自己的本份要比什麼都重要;故而,就算是再寵愛著碧瑩,偶爾還是要敲打敲打,免得讓這丫頭膨脹起來,真的以為在這芙蓉宮里自己的話也能成為份量。
果然,碧瑩在听見陳葉青的這番話後,頓時嚇得小臉蒼白;一雙大大的眼楮呼扇著怯怯的神色,在偷偷的看了一眼陳葉青後,囁喏的回到︰「是,奴婢知錯了!」
「知錯就好,但是一定要改!」說完,陳葉青就笑笑的拍了拍碧瑩的腦袋,接著在伺候在殿門口的宮女們撩起簾子的同時,一跨步便進了自己的內殿。
*
當天晚上,趙禮果然沒來芙蓉宮。
看著碧瑩將一件有薄又透的紗帳裹在自己圓鼓鼓的身體上時,陳葉青已經不想吐槽這丫頭了;你說以前吧,裹一裹紗帳好歹還有個前凸後翹的身材可以供趙禮欣賞,間接性的刺激那孫子的視覺神經,讓他一秒鐘狼變,恨不得死在老子的懷里才甘心;可是現在他懷里揣著一個越來越大、越來越沉的肉丸子啊;這紗帳往身上一裹,別說前凸後翹了,遠看整一個白糯糯的湯圓啊;現在是大周不是大唐,還沒到以胖為美的時代,真是想不明白了,碧瑩這小丫頭咋就認為趙禮在看著老子這顆將要瓜熟蒂落的湯圓時也能下得去口啊!
所以,當趙禮在萬壽宴結束後只是派了個人傳話說是今夜不宿在芙蓉宮的時候,陳葉青就毫不意外地往自己身上的透視紗帳上看了看,嘿!現在別說是白糯糯的大湯圓了,就算是大水餃他趙禮都沒心情開吃啊!
碧瑩在對待趙禮夜宿在哪里的問題上的執拗勁兒向來都是十匹馬都拉不出來的,一听萬壽節的當天晚上,皇上不睡到皇後的寢宮里,反而是去了別的地方,這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著自己錯了的小丫頭一下子就炸了,一雙噴火的眸子嫉惡如仇的看著前來傳話的面生小太監,就差揪著小太監的衣領子瘋狂地搖上七七四十九下,大喊著究竟是哪個膽肥兒的狐狸精將皇帝勾引到了自己山頭中的狐狸洞里了。
面對碧瑩的崩潰和彪悍,陳葉青只是窩在床上喝著小宮女親自調制的果香茶,看著傳話的小太監煞白著小臉兒的淚奔模樣,再一次對碧瑩刮目相看。
我說丫頭啊,趙禮身為皇帝的最大好處你知道是什麼嗎?那就是可以玩遍天下的美人們啊,別說是後宮里正大光明冊封的美人兒,他就算是看上哪個朝臣家的愛妾,那個朝臣也必須乖乖的將自家的女人自動送到他面前來;如果那個朝臣是個賤貨,指不定還會在第二天旁敲側擊的問一聲︰天子啊,請問您昨夜可還感覺全身舒爽?明天晚上用不用臣再將美人送到你床上來呀?
所以說,趙禮他現在只不過是行駛了一個帝王的權利,去睡了一個本該屬于他的女人而已,你用得著這麼著急上火,拔毛的嗎?男人如果不花心還能叫男人嗎?
更何況,如果陳葉青沒猜測的話,今天晚上趙禮沒來芙蓉宮,那肯定就是去了藍妃娘娘的琉璃宮;要知道那嬌滴滴的小美人,不光是能牽動著趙禮的**,更是牽動著趙禮的小心思啊。
果然,傳話的小太監不負陳葉青所望的吐出了三個字‘琉璃宮’。
碧瑩在憤怒中凌亂了,一雙手啪的一聲松開被她嚇得幾乎快要尿了的小太監,看著小太監連滾帶爬的逃走的背影,陳葉青壓著嘴角輕輕地笑出聲。
碧瑩幾乎是快要哭了,就差沖上去抱著陳葉青的大腿狠狠地摟緊在懷里了︰「娘娘,那小賤人簡直是欺人太甚啊!」
是啊!是欺人太甚了,藍妃娘娘啊,你這次真的是玩的太大了;老子不管你平時是怎樣霸佔著趙禮,可是在今夜你居然將趙禮留在了自己的宮中,這不是在擺明向皇後的權威挑釁嗎?
陳葉青長嘆一聲,他是真的不知道藍妃這個女人究竟是太聰明還是太過愚笨;瞧瞧後宮里的嫻貴妃和黃娘娘,縱然囂張跋扈了些,可是還沒有一個人敢這樣正大光明的數落他的面子吶!
「娘娘,我們必須要拿個主意了;藍妃娘娘這個禍根真的是不能不除啊!」碧瑩已經哭的有些聲嘶力竭了,那閃爍著淚光的眼楮里,真正的是一片的焦急之色。
陳葉青輕輕地模了模碧瑩的腦袋,眸光流轉間,嘴角無意之間悄然的勾起來。
翌日
毫無意外的整個後宮流言四起,按理說現在芙蓉宮里的那為主子正是聖眷正隆的時候,可偏偏皇上卻在過完萬壽節之後沒有留住在芙蓉宮內;好事者幾乎在听說這件事之後,都在各個側目訝異的同時,皆開始打听起究竟是哪個宮的主子居然敢向皇後娘娘搶人的時候;卻發現居然無人能查處皇帝當天晚上的去處;所有伺候在帝王身邊的奴才們,幾乎各個守口如瓶,就算是被人塞東西賄賂都是連一個字都不肯說。
于是乎,後宮之中的各種傳言簡直越來越有勝起的意思;就在大家都在挖空心思猜測皇帝那深沉難以捉模的內心時,身為流言四起的主角,陳葉青倒是顯得很平淡。
因為現在黃梨在養傷,所以碧瑩也兼職上了黃梨的差事,四處打探各宮的動向和外面的情況。
「娘娘,奴婢听說嫻貴妃又打了宮中的奴才,黃娘娘那邊也是發了好大一頓火,听說連伺候在身邊的貼身大宮女都被賞了一巴掌。」碧瑩一邊給陳葉青捶著腿,一邊將剛得來的第一手資料說給陳葉青听。
陳葉青倒是輕松愜意的靠在身後的軟墊上,眼楮微微的閉著,一看就是在養神︰「美人們生這麼大的氣也沒什麼好意外的,現在後宮里的每個主子幾乎都將那勾引趙禮的女人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偏偏卻找不到人,火氣沒出發泄自然就遷怒到身邊的人身上;沒什麼大驚小怪!」
「娘娘的意思是,藍妃娘娘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陳葉青道︰「從本宮重新回到芙蓉宮的那天起,雖然偶爾會被後宮里的小美人們偷噎欺負一下,但都是些無傷大雅之態,算不上什麼攻心計的路子;大家雖然都眼恨皇上對待芙蓉宮的態度不同,可也無可奈何,誰讓住在這宮里的人是皇後,是太子的生母;光是這兩點,就能讓那些美人們輸得心服口服、啞口無言;可是現在呢?情況不對勁了,居然有個女人搶佔了屬于皇後的威風和權利,美人們才不是在為老子打抱不平,她們只是希望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得不到;這就是人類心理的扭曲之態;就像一朵世間最美的花朵,她們心知肚明只有最高貴的人才有資格擁有,若是有低賤之人企圖染指,必然會奮起反擊;世上最大的痛苦就是環視周圍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痛苦,別人都是幸福的;而往往這個時候,作怪的心理就會出現,要苦大家一起苦,要生大家一起生。」
說完這些,陳葉青看著似懂非懂的碧瑩擰著眉心看自己,忍俊不禁的笑著模了模小丫頭的腦袋;看來小姑娘在設計害人方面是個厲害的角色,可是在斗智斗勇上,還是沒及格啊。
「娘娘,裴大人來了。」這時,小豆子小跑進內殿跪在地上回話。
呦!這麼快就做好了上崗站哨的準備了,看來裴大大的政治覺悟能力真的是很不錯嘛,可是要比當初的凌洛天和趙煜好上太多了。
「快快有請!」
陳葉青說著,就難得從軟墊子上坐起身,又接過旁邊小宮女遞上來的毯子,隨意的搭在自己的雙腿上,等著裴毅的到來。
裴毅進來時,身上還帶著剛從外面帶進來的寒氣,年方二十三四的青年才俊,眉眼如畫的站在眼前,身上穿著大紅色的當朝二品官服,可真是灼灼其華,盈盈如玉;哎,只可惜這麼好的男人是屬于別的女人,要不然真的能和他的煙兒妹妹湊成一對才子佳人。
「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裴大人免禮!」話一說完,陳葉青就打了個手勢,讓碧瑩帶著伺候在側的宮女們都盡數退下,反倒是留下了小豆子在身旁伺候添茶。
裴毅一大早就听說了後宮里的動靜,只是如今看這眼前神色平淡不受其擾的女子,心中在暗驚陳葉青這份沉得住氣的氣勢的同時,不免開口笑著說道︰「瞧皇後娘娘的氣色很是不錯。」
陳葉青知道裴毅在說什麼,一手搭著圓鼓鼓的肚皮輕輕地撫模,一邊笑著回道︰「杜太醫天天來給本宮請平安脈,最常說的一句話並非是勸著本宮乖乖的喝安胎藥,而是時刻叮嚀本宮要放寬心,切莫不要心燥易怒,要不然會對胎兒不好。」
這話倒是說得也是實話,小白貓是個很合格的大夫,一天三趟的往芙蓉宮里跑,那張永遠都是白白淨淨漂漂亮亮的小臉蛋總是在看著陳葉青時,不時地叮囑他要心情愉快之類的話;好在隨著肚子的越來越大,陳葉青也難得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勁兒,真的是能盡量少操心就少操心,除了偶爾會被趙禮嚇一嚇,一般情況下只有他嚇唬別人的份兒。
听陳葉青這樣說,裴毅不免放心不少,只是心里卻在為另一個人小小的操心一把,看來那為主子的路走得還真是坎坷了些兒,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該動的人卻不動,不該動的人卻是動了一大堆;指不定接下來會有怎樣的一場怒氣在等著大家呢。
「娘娘不愧是這正宮之主,就這等風範簡直能讓男子都折服幾分;不管外面鬧得有多荒唐凶悍,咱們只要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便好,在什麼事情還沒有真正露出端倪之前以靜制動往往是最上等之選。」
陳葉青听著裴毅的話,眼底閃過一絲贊賞之意,不愧是趙禮身邊的能臣,三言兩語的就將現在的情況說的如此透徹,並且還為他支出一條路子;陳葉青本來還想著裴毅難得主動來一次,他是不是應該和他商量一番怎樣把那個已經囂張的不成樣子的女人從陰暗的角落里扯出來見見太陽;沒想到,裴毅卻讓他現在不要主動出擊。
其實想想裴毅這麼做也是不無道理,畢竟現在大伙兒都被藍妃娘娘的神秘弄的焦頭爛額,趙禮大手一揮,擺明了是將藍妃娘娘嚴嚴實實的護在自己的懷里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那點死德性。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真的能護不住,的確知道藍妃娘娘的人在後宮這件事除了他身邊的親信,可就剩下他這正宮皇後最是清楚,趙禮既然都能在昨夜丟下一切跑過去幽會藍妃,那他還有什麼情面好給這兩個人留的?所以,其實在昨天晚上碧瑩抱著他哭的時候,陳葉青就想到要將藍妃在後宮的這件事悄悄地散布出去,到時候事情鬧起來,趙禮縱然懷疑他這個皇後,但沒證據那也是無可奈何;再加上,陳葉青才不相信趙禮會為了一個玩物對他撒火。
可是今日由裴毅這麼一提醒,還真有些讓陳葉青冷靜下來,後宮和前朝幾乎是相互牽連著的;如果這個時候他將藍妃娘娘在琉璃宮的這件事偷偷地告訴已經著急上火的嫻貴妃和黃娘娘,不難保證在不出一個時辰之內,前朝的大臣們會不知道趙禮干下了這等荒唐無恥之事;更何況,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嫻貴妃似乎還是蕭家的女人,這個蕭家一直都是趙禮的眼中釘,如果讓眼中釘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後果恐怕才是真正恐怖的。
大爺的!差點被這突然跳出來亂蹦的藍妃娘娘害的他手腳大亂,一失足成風流人物吶!
陳葉青雖然肯定趙禮不會因為藍妃之事生自己的氣,可是萬一因藍妃之事害得這個高傲的皇帝在蕭家手里摔了那麼一下,恐怕依照趙禮那孫子的脾氣,陳葉青這趟冷宮八成是真的要走定了。
一想到這里,陳葉青不禁暗暗心悸了一下;看裴毅的眼神之中更加多了幾分感謝之意。
「裴大人智慧無雙,本宮知道要怎麼做。」
裴毅瞅了眼這位聰慧的女子,不語的笑了笑。
陳葉青又與裴毅簡單的說了幾句話,這當今朝堂上最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這才站起身,告了聲福安便離開了;看著被宮人挑了簾子大步走出去的裴毅,陳葉青托著下巴長舒了口氣。
也虧得這大周朝的風氣還算是開化,女人除了自己的丈夫還是能見一見其他男人的,要不然他這個皇後寢宮,一三五趙煜那傻蛋往這里鑽,二四六秦戰哥哥以保護皇後安全往他這里溜達,再加上身邊還有一個十二個時辰都盯著他的影一,哦,還漏了一個,就是那個經常過來給他請平安脈的小白貓;這細細數下來,他這個皇後的身邊除了趙禮這個名正言順的夫君之外,身邊居然還圍繞著活生生的四個大男人啊;這感情可好,都快湊成一桌子打馬吊的了。
想到這里,陳葉青不禁長嘆︰你說趙禮咋就這麼放心老子身邊有這麼多男人呢?他就真不怕老子背著他搞個什麼出牆啊,飛躍啊,或者是珠胎暗結之類的小活動嗎?
古人雲,這人啊,就是不能隨便惦記個誰,因為只要你一惦記,那個人就跟只蘿卜似的,蹭的一下冒出來!
「皇上駕到!」
瞧!听見了沒?說蘿卜蘿卜就到了!
哎呦老子的趙獸獸啊!您這一大早可真夠不清閑的哇,昨天晚上在藍妃娘娘那里奮力的施展了一套全身運動的武功絕學,勤政愛民如你,今天的早朝定也是按時出現的吧;可是這早朝剛剛下,你咋就不好好休息休息,大長腿一邁便來看老子這個正宮妻子了呢?
你這個時候出現,是要安撫老子這顆昨夜被你晾下的小心髒呢還是過來跟老子分享藍妃娘娘的妙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