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荷宮外,一席淺荷色的身影如風中柳絮般,妖嬈美麗的站在宮門正當口笑臉盈盈的看向那一隊浩浩蕩蕩而來的人群。舒愨鵡
當陳葉青抱著趙澈齊齊出現在初荷宮時,果然就見昔日囂張跋扈的嫻貴妃一派溫柔賢惠的走上前,在沖著陳葉青富過禮後就笑顏盈盈的看著陳葉青懷中的小趙澈︰「太子殿下也來了,可是來看麟兒的?麟兒這兩天雖然身體不好,但醒來時也會時不時的提起太子殿下,如果知道殿下也來一同探望,想必會更加歡喜。」
說完,嫻貴妃就對著陳葉青燦若蓮花的笑出聲來,那模樣,感情真的是將歡喜之色表現的淋灕盡致。
黃梨被嫻貴妃笑的忍不住直哆嗦,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在陳葉青耳邊說了句︰「娘娘,小心有詐!貴妃娘娘太不同尋常了。」
是啊!如今的蕭玉桃實在是太詭異多變了;已經不能用小心來提防。
伸手不打笑臉人,陳葉青只有對著嫻貴妃溫聲合語兩聲後,就帶著深厚的一幫宮人和徐太醫走進了初荷宮。
許是趙麟兒的中毒之兆並未有想象中的那般簡單,所以,在走進初荷宮正殿的那一刻,還是聞見了一股淡淡的中藥味兒;陳葉青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身後的徐太醫,見徐老頭兒神色鎮定就知道這股中藥味兒中並未添加什麼東西,這才將懷中乖覺听話的趙澈放下來。
趙澈似乎是有些害怕嫻貴妃,在被陳葉青放下後,一雙肉呼呼的小手依然緊抓著陳葉青的裙角,不撒手︰「母後——!」
趙澈的性子,陳葉青也算是了解一些;這個從小就被眾人捧在手心中的孩子,不敢說養出了什麼都不怕的著魔性子,但也是膽大異常、性格獨特,能讓一個膽子如此大的孩子對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產生了恐懼之情;可想而知,當初在他離開後宮的這兩個月期間,在趙澈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一個小小幼童記得如此清楚。
澈兒啊澈兒,當初真正的司馬媚不惜拼死也要將你生下來,為的就是要讓你健康無憂的生活在這個世上;如今,就算死真正的司馬媚已經化作芳魂,可是,屬于她的夙願依然會實現;你敢欺負你,就是跟他陳葉青過不去,為了你,他陳葉青就算是再不屑後宮之戰,也會將你保護的妥妥當當。
陳葉青蹲,極為溫柔的模了模趙澈柔軟的發頂;這個孩子跟趙禮一樣,都有一頭極為柔軟順滑的頭發,听說這樣的男人最听女人的話;反正這句話是沒在趙禮身上得到鑒證,不清楚會不會在這個小崽子身上得到證實。
「澈兒乖,讓黃梨陪你進去漸漸越王好不好?你不是在先才還嚷嚷著要見麟兒哥哥嗎?」
趙澈似乎是十分喜歡陳葉青的撫模,圓乎乎的眼楮里慢慢的溢出了軟軟的神色,眼底深處的那一絲恐懼,總算是淡去了一些︰「母後等會兒要要進來見麟兒哥哥。」
「好,等會兒母後就進去。」
說完,陳葉青就看了眼黃梨。
黃梨不愧是陳葉青跟著的大跟班,對陳葉青偶爾的那一個眼神和指示最是了解不過;就看他忙走上前,輕輕地牽著趙澈軟乎乎的小手,就帶著這一步三回頭的小家伙朝著內殿走去。
蕭玉桃一直眼神陰鷙的看著那小小的孩童就這樣消失在扇門之後,在陳葉青回頭看她之時,這女人的變臉之快簡直讓人咂舌;幾乎是一息之間,就又是剛才那副溫柔如水的模樣。
「太子殿下還真是喜歡越王呢,當初太後將越王交給妾來撫養,妾還擔心太子容不下越王那個可憐的孩子;皇後娘娘,您說呢?」
陳葉青冷眸一掃這自作聰明的嫻貴妃,一股輕慢的笑意浮現在她的臉上,什麼叫做太子容不下越王?這還沒正面交鋒,就準備拉兩個無辜的孩子下水了嗎?不愧是跟蕭太後狼狽為奸的佞邪,只敢拐彎抹角,連正面交鋒都不敢嘗試。
「太子雖然年幼,可自幼就交給皇上親自輔導,皇上是個親子善民的好帝王,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心胸狹隘之輩?」說到這里,陳葉青故意朝著蕭玉桃看了一眼,見這個女人瞬間僵硬的臉色,這才覺得心口的那點悶氣去了不少︰「本宮身為六宮之主,母儀天下能容得下天下人,自然更能容得下這個孤苦的孩子;只是,這個孩子從一生下來就無父無母,雖說身份尊貴,可終究還是一名孤兒,嫻貴妃被太後有所倚重,千萬不要辜負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血,好好照顧越王,別再讓越王受如今這麼大的苦。」
蕭玉桃的臉色總算是有些掛不住,尤其是在對上陳葉青那副風吹雲淡的模樣之手,修剪的極為好看圓潤的指甲硬是生生扎進掌心中細女敕的肉里,那一陣陣的鈍痛都無法遮掩她此刻凶神惡煞的內心,面部的肌肉呈現詭異的扭曲。
陳葉青听見耳邊傳來一陣幾不可聞的摩擦聲,哎!這個影一啊!離開芙蓉宮的時候就交代這張女圭女圭臉關鍵時刻不要照顧他,一定要顧好趙澈那只小崽子;要知道,只有讓太子活的好好的,他這個皇後才能一步登上太後寶座呀;而今,他不過是故意順著嫻貴妃的話刺一刺這個自不量力的女人,這朵昔日的牡丹花瞬間有變母夜叉的傾向,影一你就忍不住了?
也不想想,就算現在嫻貴妃想要真的生撕了他,那也要顧及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這麼多雙眼楮吧;嫻貴妃就算是恨極了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對他這個堂堂皇後出手的。
陳葉青掃了眼恨不得生吃他的嫻貴妃,根本就不將這個女人此刻的憤怒放在眼里;他本以為,親眼看見昔日疼在心口的大美人不知為何變成了母夜叉的那一刻,他會心痛,會悵惘,甚是會有些自責沒把美人照顧好。
可是,真當嫻貴妃在他面前露出這般凶殘僵硬的模樣時,他的心情卻是很平靜的。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跟太後之位比起來,眼前的這點美色還是能讓陳葉青瀟灑的拿得起放得下的。
誠如他當年勸說趙禮的那句話,自古以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都是蠢材,只有霸住江山,才會有數之不盡的美人源源不斷的送到他面前不是嗎?
而今,他就是這樣想的;既然往日有點小小邪惡的嫻貴妃已經忘記了身為做妾的本份,那他就沒必要在一個後天基因突變的女人身上下功夫、流傷心淚,等他將來當了太後,趙禮的那麼多小老婆依然會是他的,他兒子趙澈的那些小小老婆們,嘻嘻……更會是他的!
想到這里,陳葉青就覺得壓在他眼前的兩座大山根本算不上什麼;眉眼之間的笑意更加明顯,可嫻貴妃僵硬的臉色都能攤上古埃及干尸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還是徐思提醒該進去找越王看看病的時候,陳葉青才從自己的歡天喜地中回過神來;由宮人帶路,朝著內殿趙麟兒休息的地方走去。
趙麟兒居住的內殿就靠近嫻貴妃歇息的閨房旁邊,大大的紅木大床上,淡青色的床帳層層疊疊的掛在床頭,房內整潔干淨,雖說趕不上趙澈房中來的金碧輝煌、貴氣逼人,但好歹也是應有盡有,能看得出來,蕭太後和嫻貴妃對這個孩子還是頗為上心的。
只是,蕭太後怎麼也沒想到,她這個老巫婆叱 後宮半載時光,最後卻被豬一樣的隊友嫻貴妃這里失了豬蹄,嫻貴妃想要在趙澈的身上做手腳,卻不料報應到了趙麟兒的身上;所以,當陳葉青初次看見趙麟兒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色時,不禁還是有些心疼的。
這個孩子的長相很大程度上是隨了蕭太後,小小年紀模樣就長的頗為俊俏;如果此刻在面色紅潤一些,定然能將那本就出彩的五官映襯的更加出類拔萃。
趙澈看來和趙麟兒的關系真的是十分要好,就看那圓乎乎的小家伙趴在趙麟兒的床頭,和趙麟兒頭對頭的說笑玩鬧,很有一股兩狐朋狗友的架勢。
在看見陳葉青走進來的那一刻,趙澈終于舍得從趙麟兒的床上爬下來,邁著短短胖胖的小短腿跑到陳葉青面前,抓著陳葉青的手就笑嘻嘻的指著床榻上的趙麟兒︰「母後,他就是麟兒哥哥。」
是啊!他就是你的麟兒哥哥!你母後我剛剛眼睜睜的看著你從他的床上跐溜下來,眼睜睜的看著你的麟兒哥哥目若點漆、星眸皓齒的對著你笑。
要不說老趙家的遺傳基因是個絕對強勢的存在呢,先帝年輕時是個美男子,生出來的兒子如趙禮這般是只俊美漂亮到讓人心中一蕩漾的大妖孽,沒想到排到先帝孫子輩,趙澈眼見著就能堪比第二個趙禮的時候,趙麟兒這小子居然橫空出世,以這麼幼小的姿態就生的如此眉目如畫,而且還有直逼趙澈鋒芒的架勢;哎!十年之後,不知又有多少無知少女要被這倆妖孽騙的淚流成河啊!
陳葉青收起心底深處的那一點點悵惘,底軀模趙澈有些汗濕的發鬢;「好了澈兒,你先別去鬧你的麟兒哥哥,讓徐太醫給他看看病好不好?」
趙澈似乎對趙麟兒中毒的事情至今還耿耿于懷,在看見徐太醫提著藥箱朝著趙麟兒走過去的那一刻,一張剛才還很紅潤的小臉頰一下變的有些白撲撲的;小小的腦殼一下就扎進陳葉青的懷里,很像一只受傷的
小獸,嗚嗚的趴在他的肩膀上耷拉著眼皮。
一番診治,在內殿中緩緩進行。
陳葉青一邊安慰著趴在他肩頭的趙澈,一邊看向神色有些晃神的嫻貴妃。
直到徐思對著陳葉青打了個眼神後,陳葉青這才又拉著趙澈跟嫻貴妃說了幾句話後,在趙麟兒依依不舍得眼神中,帶著眾人大步離開。
一離開初荷宮,陳葉青就將趙澈交給黃梨先帶回芙蓉宮;留下徐思,繞道御花園的假山附近,這才開口問道︰「查出什麼古怪的嗎?」
「從表面上看,並未有什麼不妥。」
「表面?」陳葉青側目看徐思︰「你究竟看出什麼?」
徐思老頭兒捏著他那山羊胡須裝模做樣的捋了那麼幾下,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就知猜出後面嫻貴妃不讓老臣為越王診病就是為了下這手。」
陳葉青被徐思這老頭的神色忽悠的好奇心眼中泛濫,尤其是在听見他的這句話後,更是激動地至吞口水;果然,嫻貴妃真的是芙蓉宮下毒者的幕後黑手,果然,這個漂亮的母夜叉依然選擇不放過趙麟兒啊。
「娘娘可注意到初荷宮的那一陣子中藥味兒?」
陳葉青瞥了徐老頭一眼︰「能不注意到嘛,一走進去就那麼大的味道。」
「這就對了!」
「對什麼?」
「本來,這中藥味兒並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越王喝藥時殘留下來的味道;可是,越王居住的內殿之中擺了一盤西域才會有的曼陀羅花,這就不對勁了。」
關于中藥這些藥理,陳葉青根本就是個門外漢,絲毫不知這其中的用藥之道;可是,對于曼陀羅花,他多少卻是了解一些的,只是知道這種花並非普通花朵那樣,其葉子和種子都能用來做毒藥的。
毒藥?!
陳葉青剎那間睜大了眼楮,難以置信的看向一旁依然捋著呼吸的徐太醫。
徐思深思一笑,道︰「娘娘不必驚慌,嫻貴妃縱然要對越王殿下使手段,也不敢隨意害死了他;所以,這盆花只是擺放在里床榻較遠的地方,讓人只能聞見其花香,並未沾染其花徑果實。」
「那又跟中藥味兒有什麼聯系。」
「越王殿下是誤食中毒,所以這些天來服用的藥物成分皆是性溫味甘的溫和解毒藥和補藥,為的就是保護好越王年幼的身體,大有固本培元之態;可這曼陀羅卻是性寒之物,花香能讓人陷入昏迷沉睡的狀態,若是讓久病之人長期聞嗅,再好的身子也會被掏空萎靡;越王如今一則服用性溫藥物調理身子,二則卻日夜聞嗅那詭異花香,內外相沖之下,病情這才遲遲不得久愈。」
果然,蕭玉桃真的在越王的身邊動了這樣的手腳;只是,不知蕭太後直到自己的佷女對自己的孫子暗暗做下這樣的手腳,還敢不敢將這個可憐的孩子交給嫻貴妃來撫養。
陳葉青贊賞的朝著徐思看去,「依照徐太醫的看法,嫻貴妃只是想要拖延越王的病情,而非是真正想要他的性命對不對?」
「老臣正是這個意思。」
咦?這就奇怪了!
看得出來,嫻貴妃如今對這個孩子可算是真正能下得了手,也足見嫻貴妃並未他想象中的那樣和蕭太後是一條心的;實在是弄不明白這個女人究竟要做什麼?
「那太醫知不知道嫻貴妃為什麼要這麼做?」
此話一問出口,徐思那老家伙立刻就表現出十分為難的表情;說來也是,這後宮秘辛之事,連他有的時候都模不清楚,更何況是個只會看病救人的老頭兒呢?
陳葉青擰著眉心有些焦躁的在原地打轉,要知道現在的嫻貴妃可不是那個好對付的;他只有在弄清楚她究竟要干什麼的時候,他才能做出反擊的手段。
恰在此時,小豆子從遠處跑過來,在看見陳葉青的那一刻,那小奴才的眼楮都發亮了。
「娘娘,皇上來了;請您趕快回去呢!」
趙禮來了?
陳葉青本來還在愁思著嫻貴妃的花花腸子,沒想到這個時候趙禮怎麼又跳出來了?!
這個男人,自從宮外回來到現在,可是分外喜歡往他身邊湊啊;難道前朝就沒有事情讓他忙活的嗎?
心里雖然各種月復誹,但陳葉青終究是不敢隨意怠慢了那位手腕強勢的帝王,在交代徐思不許將今日之事傳出去之後,他這才跟著小豆子,朝著芙蓉宮的方向而去。
只是,就在陳葉青快要回到芙蓉宮,老遠就看見先一步回來的趙澈在跟黃梨鬧著玩的時候,腦海深處突然一個驚醒的假設傳來;或許,嫻貴妃對趙麟兒出手,是迫不得已呢?!
那個孩子,陳葉青雖然只見了一面;可那雙靈透聰明的眼楮卻是讓他記得格外清楚;擁有一雙那般聰慧桀驁眼瞳的人,會甘心成為別人手中的傀儡嗎?
也許,趙麟兒想要離開嫻貴妃的控制,可蕭玉桃卻又不想放過手里難得的棋子;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讓在他的身體上動手腳;能讓一個人放棄逃跑的唯一辦法,就是弄垮他的身體,搓掉他的銳氣,折斷他的翅膀;讓他永遠都無法再次飛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