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瑜同蕭明瑄出了廂房,就朝著寶山寺後山走去。後山風景很好,有桃林,有梨樹林,還有一片竹林,另外還有一個種了各種花木的花園。兩姐妹手挽手走在一起,一路上笑聲就沒斷過。難得出門一趟,而且還是沒有旁人跟隨的情況,極為不易,所以兩人都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蕭明瑄突然停下腳步,蕭明瑜看過去,只見蕭明瑄眉頭緊皺,臉上露出厭惡之色,還有絲絲的懼怕。蕭明瑜意外極了,隨著蕭明瑄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個年輕男子,正朝他們走過來。看那人的穿著打扮價值不菲,該是世家子弟,就是面生,蕭明瑜根本就不認識。
蕭明瑄的手死死的抓住蕭明瑜的手,蕭明瑜吃痛,卻沒有拒絕。而是安慰的拍拍蕭明瑄的手,輕柔的說道︰「四姐姐,沒事的,不要擔心,有妹妹在這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蕭明瑄臉色蒼白,低下頭,不再看那個男子。對蕭明瑜說道︰「明瑜,你自己玩吧,我先回去了。」
蕭明瑜拉住蕭明瑄,「四姐姐,那個人是誰?」
蕭明瑄蒼白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說道︰「那人是李天寶。」說完,掙月兌開蕭明瑜的手,帶著部分丫頭婆子離去。蕭明瑜心中驚濤駭浪,那人竟然是李天寶。李天寶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怎麼知道她們今天會到寶山寺來?
蕭明瑜轉而又想到臨出門的時候,江姨娘的反常舉動,莫非這里面有什麼關系?不過這段時間,蕭明瑜一直讓人盯著江姨娘那里,因為應嬤嬤有傷在身,不良于行,江姨娘這段時間還算安分,不曾派身邊的丫頭出過門。如果李天寶來到這里,真的同江姨娘有關系的話,那江姨娘是如何將消息傳出蕭家,傳到她表哥梅如悔的耳朵里?梅如悔又是用了什麼理由蠱惑李天寶一次兩次的針對蕭明瑄。
想來想去,蕭明瑜認為江姨娘一定在二門還有門房那里有人,如此才能解釋她是如何將消息傳出去的。
蕭明瑜深吸一口氣,蕭明瑄身邊帶著丫頭同粗壯的婆子,她不擔心蕭明瑄出事情。不過已經走到跟前的李天寶,卻是個大麻煩。蕭明瑜走上前,將李天寶的去路擋住。
李天寶抬頭朝蕭明瑄離開的方向張望,眼中透著幾分焦急不安。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去路被一個小姑娘擋住了。李天寶皺眉,不客氣的說道「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李公子要如何不客氣?如同對待我姐姐那樣嗎?」蕭明瑜膽氣十足的說道,態度很堅決,她是堅決不會讓李天寶過去的。
李天寶皺眉,「你知道什麼,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快讓開,看在你是明瑄的妹妹的份上,我不同你計較。」
「事情不是那樣,那又是哪樣?李公子堂堂男子漢,竟然做出那般齷齪的事情,不知反省,竟然還敢找來。我很好奇,李公子是如何得知我們今日會上山燒香的事情?李公子究竟是信了誰的胡話?」蕭明瑜死死的盯著李天寶。
李天寶這才拿正眼看蕭明瑜,「你全都知道?」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
李天寶很急切的說道︰「那你能不能同你姐姐說說,給我一個機會,我有話同她說。」
「你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就該想到絕不可能再有機會讓你接近她。」蕭明瑜帶著死死的擋住李天寶的去路。
「那次是誤會,我並非是有心的。那天喝多了酒,幾句難听的話一听,頓時就上了頭。事後我很後悔,也試圖解釋,可是一直沒機會。今日不管如何,我要見明瑄一面,當面將事情同同講清楚。」李天寶的眼神很真誠,蕭明瑜愣神,這是怎麼回事?李天寶明明是個登徒子,怎麼這會又做出這副深情的模樣。這也太顛覆了。
「明瑜,你讓開,我一定要同明瑄說清楚。」
蕭明瑜回過神來,「你該知道我姐姐不會想見到你。你若是不想讓我姐姐更加討厭你的話,你最好不要去見她。」
「那我該怎麼辦?」李天寶急的團團裝。
蕭明瑜扶額,這人果真驗證了那句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話。蕭明瑜嘆氣,蕭明瑄遇到這麼一個人還真是倒霉。至于那天在司馬家究竟發生了何事,蕭明瑜不想去探究,明瑄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堅定的相信蕭明瑄。
「李公子,你安靜一點。你若是告訴我究竟是誰讓你來的,我可以考慮幫你傳話。」
「真的嗎?」李天寶找到了曙光,「好,我告訴你。是王府的清客梅先生讓我來的,他說今日有機會遇見明瑄,于是我就來了。」
果然是梅如悔。「那上次在司馬家你做出那些事情,是不是也是梅先生讓你做的?」
李天寶一臉羞愧,「那次是我不對。明瑜妹妹,你同明瑄說嗎,那次事情過後我很後悔,我知道自己錯了,希望他能再給我一個機會。這一次我一定會珍惜,絕不會亂來。」
這是什麼同什麼啊,沒想到蕭明瑄的桃花運還竟然這麼旺盛。蕭明瑜點點頭,「行,這話我會帶到。李公子沒事就請回吧,我姐姐她現在沒心情見外人。等我同她說清楚後,再說別的。」
李天寶很是遺憾,「那就麻煩明瑜妹妹。我還有差事,就先走了。」李天寶一步三回頭,深深嘆息,然後不得已的離去。
蕭明瑜回頭看著早已遠去的蕭明瑄,讓一個小丫頭去通知蕭明瑄,關于李天寶已經離開的事情。
蕭明瑜繼續在後山逛著,遠處來了一行人,周圍還有侍衛開道。瞧著像是王府的做派,蕭明瑜趕緊帶著人躲到一邊,恭送這一行人離去。人走進了,蕭明瑜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頭的那人分明是王府二公子周治,而周治卻恭敬的陪在一個面白無須的三十歲男子身邊。順風傳來一兩句,就听見周治對那面白無須的人說道︰「公公這邊請……」
公公?那人是太監?蘇雲希驚訝極了。當然,秦王府也是有太監的,但是顯然這個太監並非秦王府的人,不用懷疑一定是宮里面派來的。蕭明瑜又同時想到,秦王府請立世子的事情,皇帝已經批了,但是旨意還沒下來。這麼說起來,這個太監莫非是來宣旨的。既然如此,為何不是王府世子陪在身邊,而是王府二公子陪著。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聯想到葉太妃的關系,會不會是這個太監是從葉太妃身邊出來的,故此葉氏所出的二公子才會出面陪同這個傳旨的公公。
蕭明瑜猜不透這些事情,見人都走遠了,她也放下那下心思,繼續往山上走。一路走來,景色十分好。蕭明瑜很慶幸在陽春三月的季節里出門,這樣的風光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到的。
上了山頂,蕭明瑜真想高聲大叫,不過為了閨譽還是忍住了。蕭明瑜找了個石頭坐下,丫頭婆子則是伺候在左右。
蕭明瑜來之前就了解過這里的情況,從山頭往東邊去,那里有一條石板小路,是通往立在另外一個山頭的青雲觀,而西邊也有一條石板小路,則是通往白雲庵去的。蕭明瑜還听人說過,有些人葷素不忌,先是來寶山寺燒香,接著又去青雲觀打尖。這樣顯得很沒有信仰,但是寶山寺同青雲觀對這樣的行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來不會多說一句。
蕭明瑜站起來,朝東邊看去,那邊是山頭上是青雲觀。今日天氣晴朗,視野很開闊,能夠看得很遠。蕭明瑜分明看到了那邊山頭上有一群建築物,看得再仔細一點,還能看到螞蟻一樣大小的人在那邊山頭上走動。蕭明瑜笑了笑,也沒說要去青雲觀,只是帶著丫頭僕婦朝著東邊小路而去。
一走上那條石板小路,丫頭水仙就急忙說道︰「姑娘,這是去青雲觀的路,我們這一行人去怕是不合適。姑娘還是別去了。」別的丫頭婆子也在勸解。
蕭明瑜笑著搖搖頭,「我們不去青雲觀,太遠了,走路過去怕是要半個時辰。」
「姑娘,半個時辰還走不到。這里瞧著近,其實走起來遠的很,奴婢以前走過,要走一個時辰。」一個婆子站出來大著膽子說道。
蕭明瑜贊許的點點頭,「沒想到要走這麼久,那我更不能去了。行了,你們放心,我就圖這里清靜,沒人打擾。而且還有你們跟著,不會有事的。」
眾人一听也是這個理,也就隨著蕭明瑜的意思繼續往下走。
又走了一段,蕭明瑜就發現前面有條岔路。之前說話的婆子站出來,「咦,奴婢記得以前這里不曾有路的。」
蕭明瑜走上前查看,這是一條被人走出來的岔路。不過路面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樹葉,貌似這條路快要荒廢了。蕭明瑜不再理會,站起來,打算繼續往前面走一段,不經意之間,竟然看到在樹叢遮掩下有幾棟建築物。這里有人住?那房舍藏的好深,一般人根本就不會注意到樹林深處竟然有這麼一個地方。蕭明瑜笑了起來,這個寶山寺果然不是一般的寺廟。
蕭明瑜站在樹林入口處張望了幾眼,既然將房舍修建在這里,定然是不想被人察覺打攪。她若是貿然過去,說不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蕭明瑜笑笑,對眾人說道︰「行了,我們回去吧。娘該等急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氣,她們還真的擔心蕭明瑜好奇心太旺盛,會繼續走下去。
只是事情往往不會隨人的意願。才走出幾步,路就被人擋住了。一個十七八的姑娘笑吟吟的看著蕭明瑜,「這位是蕭七姑娘吧,我家主子得知姑娘來了,故此讓奴婢出來請姑娘一坐,用杯茶,閑聊幾句。」
蕭明瑜警惕的看著這個丫頭,不過是個丫鬟,卻顯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比些世家中的姑娘瞧著還更氣派。蕭明瑜笑了笑,「那請姑娘在前面帶路。」
那丫頭明顯愣了下,多嘴一句,「姑娘不問問我家主子是誰,就這麼跟上去,姑娘不擔心出意外嗎?」
蕭家的丫頭僕婦紛紛點頭,暗自在想這話有理,七姑娘太大意了。怎麼能隨便跟著人走。
蕭明瑜笑著,篤定的說道︰「郡主有請,我豈能不去。」
「姑娘如何得知是郡主相邀?」丫頭琥珀很是吃驚,難道是她露出了什麼馬腳嗎?還是說蕭明瑜之前就已經知道這里是王府修建的別院。
蕭明瑜自然不知道琥珀的心思,只是說道︰「瞧姑娘的氣度,這通身的氣派,試問在中州城誰有資格驅策姑娘?想來想去,有姑娘這樣得用的人,又能叫出我名字的,除了郡主外,我想不出還有誰能。」
這番話琥珀很受用,「蕭姑娘謬贊了。既然蕭姑娘已經猜到,那我也不賣關子。的確是我家郡主有請,還請蕭姑娘隨我來。」
「好。」蕭明瑜痛快的答應下來。
水仙拉住蕭明瑜,「姑娘,真的就這麼過去嗎?萬一……」
蕭明瑜示意水仙稍安勿躁,「你說的對,那你安排人守在路口,若是到天黑我還沒出來,記得趕緊讓太太和四姐姐離開。」
「那姑娘呢?」
「放心,我自有辦法。」蕭明瑜收斂心神,跟隨琥珀走進了掩藏在樹林中的別院。她想不出郡主請她過來的用意,說起來,她同郡主不過是一面之緣,為何郡主會注意到她。這讓蕭明瑜很是不解。
到了別院,進了位于最深處的內院,在花園里果然見到了清河郡主。只是郡主旁邊還有一位貌美婦人,清河郡主笑吟吟的伺候在婦人身邊。蕭明瑜挑眉,若是她沒看錯的話,這位婦人就該是秦王府王妃範氏。
蕭明瑜三步並做兩步走上前,「民女參見王妃,參見郡主。恭祝王妃安康,郡主吉祥。」
秦王妃範氏嗯了一聲,「果然是個聰慧的姑娘,只一見面就知道本妃的身份,難得。」
「多謝王妃夸贊。」蕭明瑜低著頭,異常恭敬的說道。這會她越發猜測不透將她叫來的目的。
秦王妃範氏揮揮手,清河郡主笑著退下。經過蕭明瑜身邊的時候,沖蕭明瑜眨了眨眼楮。蕭明瑜糊涂,她實在是看不明白清河郡主的意思。
等清河郡主一走,秦王妃範氏指著一旁的石凳對蕭明瑜說道︰「坐下說話。」
「遵命。」蕭明瑜小心翼翼的坐下。
秦王妃範氏又說道︰「抬起頭來讓本王妃看看。」
蕭明瑜只能依言抬起頭來。
秦王妃範氏點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听清河那孩子說你是蕭家五房的嫡次女,這麼說來你是韓悅的女兒。」
這話語氣很是肯定,蕭明瑜心中揣測,面上意外,「王妃認識我娘?」
秦王妃範氏呵呵的笑了起來,「算是認識吧。這麼說來你還真是韓悅的女兒。你娘這些年來可好?听說你娘在蕭府過的頗不如意。」
蕭明瑜無法確定秦王妃範氏的用意,所以她很小心,「回稟王妃,我娘不是喜歡攬事的人,如今父親又回到中州,所以娘的日子過的很不錯。」
「很不錯?」秦王妃範氏似笑非笑的看著蕭明瑜。蕭明瑜心中忐忑不安,範氏的表情太奇怪了。她從來不曾韓氏提起過認識秦王妃範氏的事情,如此說來,兩人最多算是認識,具體是好友還是敵人,就很難說了。
「你確定你娘過的很不錯?」秦王妃範氏似乎很好奇這件事情。
蕭明瑜點點頭,「回稟王妃,我娘過的的確不錯。」過的不好又能如何,那也不能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說出來,即便這人貴為王妃。
範王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頓時笑了起來,「真是難得啊。你不好奇本王妃同你娘是什麼關系嗎?」
蕭明瑜小心的說道︰「王妃娘家在京城,我娘的娘家也在京城。王妃同我娘是不是在年輕的時候見過?」
「你想的沒錯。你可知道當年你娘的風頭甚至是將公主都蓋了過去,京城多少名門閨秀暗中羨慕嫉妒你娘。只可惜,誰也沒想到你娘最後竟然會下嫁蕭家,而且還是填房所出的ど子,不是原配所出的嫡長子。當年多少人都為你娘感到可惜,因為大家都以為你娘最後會進宮。」範王妃眼中飽含深意,蕭明瑜看不透範王妃的用心。但是進宮二字在蕭明瑜的心頭狠狠的敲打了一下。
蕭明瑜提起精神,全副心力都用來應付範王妃。她恭敬的說道︰「多謝王妃告知,若非從王妃這里听到,小女子還不知我娘有那樣的過去。不過那畢竟是過去,這都過了十幾年,想來也沒人會在意十幾年前的事情。」
範王妃笑了起來,「你倒是比你娘年輕的時候沉得住氣。」
「王妃謬贊了。」到現在蕭明瑜也拿不準範王妃叫她過來說話的真實目的。難道只是為了說關于韓氏的秘辛嗎?她覺著不太可能。那是為什麼。
範王妃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然後又將茶杯放在石桌上。「听說張家為嫡長子到蕭家提親,求的是你,對嗎?」
「此事小女子並不清楚。」蕭明瑜低著頭說道,蕭家果然就跟個篩子一樣,什麼事情都瞞不住。
範王妃並不在意蕭明瑜的回答,「張世謙是個穩重的人,做事雖然守成了些,不過勝在穩妥。這份穩妥很得王爺的欣賞。」說到這里,範王妃冷笑一聲,「真沒想到張世謙竟然會同蕭家求娶你,可見你這人年紀雖小,但是定有過人之初。今日看來,你的確是個聰慧的姑娘。」
「多謝王妃謬贊。」蕭明瑜在猜測,範王妃叫她的原因就是因為張家嗎?張家在秦王府有那麼大的面子嗎?還是說這代表了某種信號。比如說朝廷同中州的平衡。
「在想什麼?」範王妃隨口問道。
蕭明瑜低著頭,恭敬說道︰「啟稟王妃,我娘並沒有答應張家的提親。」
「此事想也想得到,你娘這人……」說著又是冷哼一聲,貌似透著點不屑和輕蔑之意。蕭明瑜暗皺眉頭,心里頭很不舒服。
範王妃不會在乎蕭明瑜的感受,而是包含深意的說道︰「張家的算盤不錯,最初是蕭家跨出了那一步,不過其中也有因緣巧合的原因。如今又是張家,蕭姑娘你猜猜,下一個會是哪一家?」
果然是同如今紛亂的局勢有關,得知目的後,蕭明瑜總算松了口氣,「回稟王妃,小女子愚鈍,實在是想不出。」
「想不出嗎?」範王妃面目嚴肅的看著蕭明瑜。
蕭明瑜不敢同範王妃的目光對上,只能低頭做無辜狀。
範王妃笑了起來,「你在怕本王妃。」
「小女子自然是怕的。」蕭明瑜很干脆的就承認了這一點。
範王妃目光深邃,將蕭明瑜從頭到腳的打量,「長得倒是不錯,同你娘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蕭明瑜沉默。
範王妃並不在意蕭明瑜的反應,繼續說道︰「你娘今日也來了寶山寺,對嗎?」
「回稟王妃,正是。」
範王妃點點頭,「許多年不曾同你娘見面,還真是想念。」至于這個想念的含義,蕭明瑜完全無法揣測。
蕭明瑜小心的問道︰「王妃需不需要將我娘叫來,如此王妃同我娘還可以敘敘舊。」
「敘舊嗎?我同你娘之間無需敘舊,她明白本王妃,本王妃自然也明白她。」
這番話蕭明瑜糊涂了,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只能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動也不動。
此時一個清俊的男子走進來,蕭明瑜瞬間反應過來,這人該是王府嫡長子,也是王府的世子周啟。周啟走到範王妃身邊坐下,「母妃可乏了?要不進房歇息吧。」
範王妃頓時笑了起來,笑容如春風拂面般溫暖,眼中滿滿的慈愛之色。對世子周啟點頭,「好,娘這就進去歇息。」
蕭明瑜傻愣,範王妃走了,卻沒說如何安置她。蕭明瑜著急,「王妃……」
「蕭姑娘不必緊張。」世子周啟打斷蕭明瑜的話,「母妃累了,本世子相信蕭姑娘是個體貼的人,該不會再打擾母妃,對嗎?」
蕭明瑜無奈的點頭,「民女參見世子,世子萬福。」
「起來吧,蕭姑娘不用多禮。」
周啟很客氣的說道。
周啟親自煮茶,蕭明瑜趁機打量,不得不說王府的人長得都很好,世子周啟也不例外。相較于他的堂兄弟周乾,周啟給人的感覺是溫文爾雅的,沒有周乾那般咄咄逼人。態度也是親民的,沒周乾那麼高高在上。這麼一比較,蕭明瑜不得不承認,雖然不知道周啟性子如何,但是他這般面目和態度相對更容易得到人心。不過秦王府重軍功,就是不知周啟在軍隊中的影響力如何。他若是無法得到軍隊的支持,那麼周啟的世子之路勢必充滿的無數的變數,最後能不能坐上王爺那個位置,都是一個未知數。
「蕭姑娘喝茶。」世子周啟親自奉茶,蕭明瑜這一刻都有些受寵若驚,這位世子真是平民得嚇人。但是有句話叫做禮賢下士必有所求。世子周啟這杯茶的價值可不是僅僅一杯茶,蕭明瑜面對世子周啟比對上範王妃更加的忐忑。
蕭明瑜不敢喝世子周啟雙手奉上的茶,將茶水放在桌面上,斟酌著說道︰「世子殿下,小女子僅僅是個普通閨閣女子,無才無貌,更無什麼能力本事。就連陪人聊天說話逗人開心的本事都沒有。小女子就是個無一用處的人,世子殿下將時間花費在小女子身上,著實是耽誤了世子殿下的時間。」
世子周啟溫和一笑,「蕭姑娘未免太過妄自菲薄。能夠輕易看出張家的用心,並且能夠說服張風雲這般固執的人,說的還有理有據,這樣的蕭明瑜還叫做無才無貌,百無一用,那世間可真沒幾個有本事的人。」
蕭明瑜的臉色頓時慘白,這些事情世子周啟怎麼會知道?當時她同張風雲說話的時候,並無旁人在。即便王府在蕭家安插了人手,也不可能恰恰就盯上她吧。這麼說起來,。問題就是出在張風雲那邊。在後山走了那麼久,都不曾見到張風雲,莫非張風雲被世子周啟給截住了。
蕭明瑜面無表情的說道︰「世子大才,小女子佩服。世子既然讓人將我叫來,不如也將張公子叫出來,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說說。坦誠一點,對誰都好。」
世子周啟盯著蕭明瑜,蕭明瑜頓時感受到強大的壓力,這個人果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麼平和無害。否則也不可能在秦王爺寵愛葉側妃所生的孩子的同時,將世子之位拿到手里面。到底是她過于大意了。此時後悔沒用,人知能往前看。今日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過去。所以蕭明瑜鼓足了勇氣,同世子周啟的目光對上,絲毫不退讓。
世子周啟暗自皺眉,接著笑道,「蕭姑娘好膽氣,如蕭姑娘這般的人本世子還從來沒見過。」
「那世子殿下能將張公子叫進來嗎?」蕭明瑜很自覺的移開了目光,惹怒王府世子,那絕對是蠢人才會做的。蕭明瑜不是蠢人,所以蕭明瑜選擇了退讓。
世子周啟笑道,「本世子若是說張風雲不在,蕭姑娘該如何?」
蕭明瑜嘲諷一笑,「我小女子只能說張風雲是一個懦夫,這輩子注定是個失敗者。」
世子周啟大笑起來,拍拍手,張風雲走了出來。面對蕭明瑜,張風雲依舊是一張面癱臉。對于出爾反爾的事情,張風雲坦然的很,並不覺著自己做錯了。
蕭明瑜心中隱含怒氣,「張公子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張風雲朝世子周啟看去,世子周啟微微點頭,張風雲這才說道︰「我答應你的條件,但是前提是你要幫我們牽線搭橋。」
蕭明瑜眯起眼楮,如今這局勢她完全看不明白。張家想同京城有分量的人家搭上關系,這再正常不過。但是王府又是什麼意思?準確的說世子周啟是什麼意思?他難道也要同京城搭上關系,難道他也在為自己找後路。這怎麼可能。
蕭明瑜很是惱怒,直接對張風雲說道︰「我不答應。之前的協議作廢。」與其說這番話是說給張風雲听,不如說是說給世子周啟听的。
張風雲不滿,「蕭姑娘這是什麼意思?玩弄人嗎?」
蕭明瑜冷哼一聲,冷笑說道︰「是張公子先不守規矩,那就別怪我撕毀前言。世子殿下若是沒事,那小女子就此告辭。」蕭明瑜不想再留在這讓人窒息的地方,起身就走。意外的是世子周啟並沒有阻攔。
等蕭明瑜走出不到五十步的時候,她就知道為何世子周啟不阻攔她。因為他很清楚,沒他的命令,蕭明瑜這輩子都別想走出去。蕭明瑜無法,親自忍著怒氣,將事情在心中過濾一番,這才重新走回來,重新坐下。
「世子殿下究竟想要做什麼,直說便是。何必用這麼迂回的方式。」蕭明瑜心中滿是譏諷。說到拉關系,秦王府想要在京城經營勢力,太簡單不過。不管私下里如何,明面上總是要給王府面子的。真不知這世子周啟腦子里在想些什麼。
世子周啟沒說話,而是張風雲站出來,「蕭姑娘,我們希望你能照著之前說的去做。」
蕭明瑜暗自冷笑,揉揉眉心,「條件,我要條件,我不可能無緣無故沒一點好處的幫你們。」
張風雲皺眉,世子周啟卻笑了起來,「蕭姑娘好膽氣,蕭姑娘這麼說就不擔心本世子威脅到你的性命嗎?蕭姑娘該知道,很多人在性命不保的情況下,多半會無條件的做事,做的還比任何時候都好。」
蕭明瑜也笑了起來,「沒想到小女子竟然有一天會被世子殿下威脅,真是榮幸之至。世子殿下大可以試試看。」
張風雲那眉頭皺的更緊,「蕭姑娘你不必如此,世子殿下很有誠意。」隱晦的在提醒蕭明瑜不要惹怒世子周啟,否則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蕭明瑜笑笑,「我該感謝張公子的好意嗎?出爾反爾,沒有信用的人,你不配同我說話。」
「我們並沒有達成最後的協議,出爾反爾本就平常。蕭姑娘如此說,不覺得過了嗎?」張風雲頭一次在人前為自己分辨起來。堂堂男子漢,被人這麼評價,著實氣憤。
蕭明瑜冷哼一聲,明確表達自己對張風雲的不滿,「張公子將我陷于危險之中,還敢口口聲聲的說出爾反爾本是應該。見過無恥的,沒見過張公子這般無恥的人。你不答應我的條件,大可直接說明。用這種迂回的方式,令人不齒。我不屑于同張公子說話。」
張風雲氣的臉都黑了。這個年代,人們很講究信用。比如商人做生意,沒有書面協議,全靠信用。人的信用比書面協議更牢靠。一個人壞了信用,也就沒有在行業里立足的可能,所以絕大多數的人都很重視自己的信用。但是顯然張風雲是例外。或許他覺著他是注定要在軍隊里面混的,所謂兵不厭詐,信用就是草紙,一文不值。
對于三觀如此不正的人,蕭明瑜不想同他多說。
張風雲惱怒無比,「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沒資格這麼說。」
蕭明瑜大笑起來,「既然我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們為何還將我叫來?還不讓我走。說來說去,你都有理是嗎?」
「蕭姑娘稍安勿躁,是本世子逼風雲說出來的,蕭姑娘若是要怪就怪本世子。」世子周啟一臉誠懇的說道。
果然會做好人。蕭明瑜暗自冷笑,「世子說笑了,究竟是誰對誰錯,小女子還是分辨得清楚。世子何必為他人受過,張公子這樣的人怕是不值得世子這樣做。」
張風雲握緊了雙手,蕭明瑜好厲害的一張嘴,真是小看她。年紀不大,心眼倒是不少,竟然干里間他同世子的關系。
世子周啟並不在意,「值不值得,是本世子說了算,蕭姑娘就不用操心。」
張風雲難得有些激動,「屬下多謝殿下。」
「無妨。」世子周啟揮手,「畢竟是本世子讓你失信于人,本世子就該替你背上這罵名。」
好一個情深意重,蕭明瑜只有不屑和嘲諷,無任何欣賞。蕭明瑜直接的問道︰「世子廢這麼大的功夫,究竟想要小女子做些什麼,還請世子明言。」
世子周啟笑笑,「本世子雖然還不清楚蕭姑娘有什麼辦法幫張家搭上京城的線,也不知道蕭姑娘手里是不是有別的資源,但是本世子都希望蕭姑娘能夠繼續完成這件事情。」
蕭明瑜也笑了起來,「恕小女子無狀,以世子的身份,想要打通京城的關系易如反掌,何必用這麼迂回的方式。」
世子周啟死死的盯著蕭明瑜,蕭明瑜絲毫不懼。世子周啟笑了起來,「蕭姑娘當真這麼認為。」
她當然不這麼認為,如今的秦王府在京城就是燙手山芋,誰沾上誰死,如此一來誰還敢真心同秦王府來往,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不過蕭明瑜並不松口,「世子是秦王府的世子,凡事該是從秦王府的利益來考慮。世子偏偏通過張家來同京城那邊搭上比較親密的關系,恕小女子年輕識淺,實在是看不明白世子這步棋的用意。還請世子解惑。」
世子周啟笑道︰「本世子沒有義務為蕭姑娘解惑,不是嗎?蕭姑娘如此聰慧,本世子相信,蕭姑娘定能想出其中的關鍵處。」
蕭明蹙眉,這是什麼意思,同她打啞謎嗎?「世子想讓小女子為世子做事,卻不肯給小女子一點小小的甜頭。世子這般想讓馬跑,又不給馬吃草的行為,世子以為妥當嗎?」
「沒什麼不妥當的,本世子想蕭姑娘應該不會拒絕本世子的提議。」頓了頓,世子周啟又說道︰「本世子以為蕭姑娘與其在這里糾結這點小事,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做,其中的關鍵處又在哪里。想明白了這些,對蕭姑娘以後的行事也方便許多,不是嗎?」
蕭明瑜深吸一口氣,拼命的對自己說不生氣,不生氣,不值得生氣。將一腔怒火壓下去,沉靜的問道︰「為何是我?我不過是個小姑娘,沒有任何分量,說的話也不會有人相信。」
世子周啟笑了起來,「蕭姑娘妄自菲薄了。你剛才說的這些或許是缺點,但是在本世子看來卻也是優點。你年齡不大,又是閨閣女子,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你。至于你說的話有沒有分量,那就要看蕭姑娘用心不用心,你只要用心去說,別說是本世子,就是父王也會看重你。」
「世子殿下太抬舉小女子,小女子絕無這麼大的本事。」蕭明瑜實話實說。兩輩子,她都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只做能力範圍內的事情和許可做的事情。能力範圍外,或者說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蕭明瑜一般都會主動的放棄。像是此刻被人趕鴨子上架的情況,已經多少年沒遇到了。蕭明瑜頓時有種想打人的沖動。
「蕭姑娘不必在這上面糾纏,本世子以為蕭姑娘做了以後,就能說明一切。」世子周啟正兒八經的說道。
蕭明瑜笑了起來,「讓我想想,京城來傳旨的太監已經到了,很快世子就會成為名正言順的世子,任何人都不能質疑。但是這並不代表一切都安枕無憂。王爺的娘親,世子的親祖母如今正在宮里,偏偏葉太妃又是葉側妃的姑母,葉太妃的力量多半是被葉側妃還有二公子三公子借用了吧。輪到世子這里,世子怕是不太讓人喜歡的,自然也就無法借力。想要將競爭對手徹底打趴下,不僅要在內部嚴防死守,更要在外部想辦法。當內部無法解決彼此矛盾的時候,不妨引進一股外部力量,將內部攪成渾水,屆時渾水模魚,想必早有準備的人自然能逮住幾條魚。不知小女子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