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馨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話被曲解成這樣,她想解釋,可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解釋。
「你放心,我不會再踫你一下,不屬于我的女人,我不會再強求。」他的神情冷淡至極。
想想照片里的她可以無限信任任何一個男人,做著不符合一個有夫之婦該有的舉動,面對他這個丈夫,倒是成了聖女,連踫一下都會讓她痛苦不堪。
在她眼里,他或許就是個替代品,是她在失去愛人之後給她當牛做馬,給她女兒做便宜老爸的替代品,如今正主回來了,他就被一腳踢開了。
「文遠,不是這樣的,其實我……」
秦可馨畢竟還是了解他的脾氣的,雖然還沒精力搞明白他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可是她不想讓他這樣誤會下去,她懷孕的事情差點就月兌口而出,可是——
「不用解釋了,其實完全沒必要勉強,即使我再饑不擇食,也去找其他女人解決,也不會再踫你。」他冷漠的扔出這些話,眼角眉梢間的冰冷快要讓她的心滯住,生生凍住了她即將出口的話。
他在說什麼?找別的女人?
這句話是今晚最讓她難受的話,他為什麼會這樣性情大變?
等等,他剛才說別的男人?
難道他知道祁夜回來了嗎?她就知道,也早該明白,這件事是瞞不下去的。
回了神的秦可馨立即跳下來,想要去追柏文遠,可是門外的車子轟鳴的絕塵而去,車燈晃得她睜不開眼,車子就那樣瞬時飆出了她的視線。
「文遠——」
她真不是故意的,他真的生氣了嗎?
他很少這麼外露的跟她發火,上次這樣的表現還是在新婚之夜,自此之後他就跟她形同陌路了好幾年。
這次他會生氣多久?
她好怕這個答案會很久。
重新躺回去,她將自己埋進被窩里,淚水全奉獻給了枕頭。
她活該的,祁夜一出現,她的心就再也無法安穩的停留在家里,從而忽視了他的感受,現在她想收了心,卻也傷了他的心,晚了。
他真的不能原諒她了嗎?連解釋和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她嗎?
他此刻會去到那兒?真的娶找其他女人了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她整個人都會顫抖。
不可以,她的直覺是不能接受,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如今因為她的不坦誠,也要同樣的手段來報復她了嗎?
她該怎麼辦?這樣的問題一直糾纏著她,她想了好久,也哭了好久。
天亮了,痛還在,但是生活還得繼續。
她抹掉眼淚,垂著手看著這空曠的客廳,給自己打氣。
秦可馨,你要撐住,為了孩子也要撐住,模著肚子的時候,她的心情異常沉重。
早上將笑笑拾掇好,送上校車後,她就順道去超市買了很多菜,全是柏文遠愛吃的口味,她真的很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讓他消消氣,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做出來的飯菜不但讓他胃口大開,連眉頭也跟著舒展,所以今天她想試一試,他能不能再一次被她的事物給收買。
做好滿桌子菜,她靜靜的坐在客廳里,掏出手機,給柏文遠打電話。
可是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人接,她耐心的一遍遍撥過去,始終听到的是一個禮貌的女聲在說話。
無奈,她只好再次撥通他辦公室的分線電話,又是好久,終于被他接起。
「文遠,我是可馨。」她盡量以正常的口氣跟他說話。
可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很忙,「什麼事?我在忙。」
秦可馨趕緊搶著將心里話全倒了出來,「文遠,別掛電話,我只是想跟你說對不起,我們能談談嘛?我在家等你。」
「再說吧,我最近很忙,不一定回家,你照顧好笑笑。」他毫無波瀾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卻很鮮明的表達了他的態度。
嘟嘟嘟——
秦可馨木然的關掉電話,無奈的長嘆口氣,就料到是這種結果。
是她欠他的,所以她該受著,既然他不肯回來,那麼只有她主動去找他了。
秦氏總經理辦公室里,秦可馨被秘書告知,柏文遠正在會見客戶,所以她只好坐在沙發上等著。
「嫂子,你怎麼來了?」剛進到秘書辦公室,吳佳音就看到了她。
秦可馨站起來,舉著保溫的飯盒,輕柔的說道︰「我來給文遠送午飯。」
吳佳音瞥了眼飯盒,臉上浮現質疑的神情,「恐怕不只是這樣吧?你是不是跟文遠哥哥吵架了,他今天上班好大的火氣,連我都被訓了。」
「文遠心情真的很不好嗎?」她沮喪的問道,那她今天來談,會不會撞槍口上啊?
吳佳音重重的點頭,嘟著嘴不滿的數落道︰「可不是,跟吃了火藥一樣,我只是送一份很緊急的文件,忘了敲門而已,他那樣子就像要把我給吃了,直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我出去,我的面子丟大了。」
「佳音,對不起。」秦可馨低著頭道歉,因為他們吵架而連累吳佳音被炮轟了。
「啊!你們真的鬧矛盾啦?為什麼?」吳佳音吃驚的大呼出聲。
秦可馨看了眼其他人,拉著吳佳音走到更里邊說道︰「總之是我的錯,讓文遠失望了,我想跟他解釋,可是看他這樣子,根本不給我機會,我……」
「行了,我知道了。」吳佳音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夫妻之間哪有不鬧矛盾的,文遠哥哥也太小氣了,嫂子,這次我站在你這一邊。不過說真的,文遠哥哥現在在見客戶,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賭氣,將今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滿,你確定他現在這種情緒,你們能談得攏嗎?」
秦可馨沉默了,她最擔心的就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解釋。
「但你也別太擔心了,文遠哥哥也頂多是氣這一陣子,等過了這一段應該就會好了,我看你還是先不要跟他正面沖突了,我先陪你回去吧。」吳佳音見她有些動搖,趁機勸她。
想了片刻,她還是答應了。
她實在怕他還在生氣,在公司里吵架,影響太不好了,她還是乖乖回家等著他吧。
吳佳音笑著接過她的飯盒,來到秘書處,跟柏文遠的秘書說︰「賈秘書,這是柏總的太太,她給柏總來送午餐了,待會兒柏總要是散會了,麻煩你將這個給他送進去。」
賈秘書看了一眼秦可馨,溫和的點頭,接過飯盒。
挽著秦可馨的胳膊,吳佳音歡快的說道︰「走吧,托你的福,我可以請半天假,我陪你去逛逛街,散散心,別成天悶在家里,文遠哥哥也不會心疼的。」
秦可馨沒心思逛街,再說她的身體也很累,懷孕的反應一直都有,她怕出意外,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走動,可是不忍拒絕吳佳音的好意,畢竟她也是為了自己才翹班的。
吳佳音是個購物達人,說是來陪她逛街,可是一來到這場琳瑯滿目的大商場,看著各個標簽上嚇死人的價格的漂亮衣服時,就走不動道了,無奈她身上帶的錢不夠,秦可馨見她也是為了陪自己出來,所以她掏出了卡。
「嫂子,謝謝你,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吳佳音見那麼貴的衣服到手,歡喜的抱著秦可馨的脖子撒嬌道謝。
秦可馨微笑著,「客氣什麼,這是文遠給我的卡,一直都沒怎麼用,你是他妹妹,給你買也是應該的。」
吳佳音想想,也覺得沒錯,就更加高興的將看中的衣服試了個遍。
秦可馨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久坐了之後,她覺得腰酸,專賣店里也很憋悶,所以出來透透氣。
附近的另一家專賣店里,一個熟悉的女生傳來︰「把這樣同款的衣服給我拿出來,我來試試看。」
「好的小姐,我們這邊都是同款,新上市。」櫃台小姐很熱情的介紹著,語氣里壓抑著興奮,估計在高興今天遇到了大客戶。
秦可馨很無聊,同時也好奇這熟悉的聲音源頭,她回頭看了看,她的實現卻在空中跟另一個熟悉的眼神交匯了,電光火石之間,她的心里又起了小波瀾。
沒想到她會在這里踫到祁夜,更沒想到祁夜會耐著性子陪女人買衣服,而這個女人她也認識,汪碧琪。
他的表情很平靜,而他對面的女人則一臉羞澀的幸福,好像在詢問著他對衣服的意見。
他依然以優雅耐心的姿態應和著,黑眸被對面光亮的鏡子染得更加明亮。
秦可馨又呆滯了,沉默的看著他跟汪碧琪的互動,一語不發,因為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們竟然走到了一起,當初汪碧琪的夙願在繞了個圈子以後,還是達成了這個心願。
曾經被祁夜視若無物的汪碧琪,如今可以完整的擁有祁夜的回憶和信任,而她這個被祁夜捧在手心的人,現在只能成為陌路,真的好諷刺。
可是這跟她有什麼關系?她該嫉妒嗎?
心或許會痛,但是幸好她向來痛感遲鈍,嫉妒的情緒來得並不太強烈。
曾經她一門心思愛著祁夜的時候,也為了祁夜的桃花債傷神過,可那時她只敢偷偷掉眼淚。如今的她更沒有資格吃醋,所以她必須藏起這種情緒。
她模了模心髒的位置,依然在隱隱作痛,可是還好,心里的傷口在慢慢愈合。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不是祁夜,所以與她無關,她應該想的是柏文遠。
正當她扭過頭,店里的mars好死不死的看到了她。
「咱們還是什麼地方都能偶遇到。」mars快速的向她走了過來,卻陰沉著聲音跟她說話。
秦可馨也郁悶,既然那麼不高興,為什麼不學學她,裝作沒看見對方?
可能她忘了,祁夜不是逃避的性格,喜歡這樣當面而且毫不留情的戳穿別人的面具。
「真巧。」她只能尷尬的應付著。
「柏太太認為這是巧合的相遇嗎?可在我看來,我不喜歡這樣的‘巧合’。」
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可秦可馨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在他對自己的稱呼上,柏太太,多麼可笑的稱呼。
曾經對她佔有欲那麼強,連她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他都會瞪她老半天的祁夜,居然那麼大方的承認了她是別人的人,這種感覺多麼讓人感傷,可不這樣稱呼,他們的關心還能有什麼改變嗎?
她死心了,更讓她心如死灰的是,他居然認為她在故意制造‘巧合’來跟他偶遇,當她看到他眼里的厭惡時,這才是最絕望的一刻。
這不是她的祁夜,他不會這樣最大惡意的揣測她的舉動,打擊她的自信,現在她才知道,祁夜的絕情和毒舌曾經是在針對別的女人,如今全數奉獻給了她,這真是風水輪流轉,她自作自受。
還好,千瘡百孔的心已經慢慢愈合,她不允許自己再為泡沫一樣的虛幻愛情而傷神,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模著肚子,她暗嘆,她有了要守護的人,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這樣她就不用再為他生氣和失望了。
「霍先生,你想多了,我只是陪朋友在逛街。」她安靜的解釋著。
而他只是露出淡漠的笑容,一副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的表情,秦可馨眼不見先不煩,掉頭走人。
mars並沒有追上來,而此時從試衣間里出來的汪碧琪喊了他一句,他也不做留戀的果然回頭,可他的身後「砰」的一聲響,不由得讓他再次回頭。
他看見秦可馨跟一個小男孩撞到在一起,跌在地上,小男孩倒是沒事的爬起來,而秦可馨卻似乎很痛苦,癱軟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
「好痛——」秦可馨捂著肚子,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心里滋生,孩子千萬不要有事。
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可沒人出聲問她怎麼樣,試完衣服的吳佳音追著跑出來,撞開人群,看到了地上的秦可馨,她的第一反應是——
「嫂子,你怎麼了?誰推倒你的?」吳佳音沒有立刻叫救火車,而是嚷嚷開了,看著旁邊一個踏著滑板的小男孩,正怯怯的看著她,她就明白了,叉著腰指著孩子罵道︰「你眼楮瞎了,會不會看路,將人撞成這樣你賠得起嗎?我嫂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好看。」
她高昂的罵聲引來了小男孩的父母,他們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當場罵成這樣,也很火大,尤其是孩子媽媽一把抱過兒子,跟吳佳音對掐起來。
「你怎麼說話呢,孩子懂什麼呀,這路這麼寬敞,你嫂子怎麼就能跟我兒子撞上,她自己走路也不看路,自己也有責任,能怪誰?你一個大人跟小孩子較勁,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呵呵,你還有理啦,我嫂子疼成這樣,最後全是我們自己活該?你這做父母是怎麼教育孩子的,不會教的話就不要生……」
雙方的話猶如火上澆油,越吵越凶的架勢,秦可馨疼的躬身撫著小月復,虛弱的喊著︰「佳音……別吵了……快送我去醫院……孩子不能有事……」
吳佳音這才大驚失色道︰「嫂子,你怎麼了?怎麼有血啊?」
眾人聞言看過去,可不是,有絲絲血跡從她的下面流出,大都掩唇驚呼。
吳佳音像是絲毫沒有反應過來一樣,雙目圓睜,最後還是旁觀的人叫的救護車。
大家都驚到了,現場一片混亂,秦可馨被人抱起來,上了車時,已經昏厥。
混亂的現場中,有一個人久久沒有離去。
「原來秦小姐懷孕了,看來你可以解月兌了,她應該不會纏著你了。」汪碧琪自然听到了這邊的動靜,看到了mars的若有所思,她狀似調侃的說道,心里卻隱過一絲擔憂。
他不會還對秦可馨念念不忘吧?
可究竟為什麼愣神,mars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只知道在看到倒在地上的秦可馨,正痛苦不堪的時候,自己的心髒像被無情的擰緊,他居然會有感應一般的也跟著疼。
可是這怎麼可能,他明明深深的厭惡這個女人,這種為她而心痛的感覺究竟源自何處?
……☆……☆……☆……☆……☆……☆……☆……
秦可馨被推出了手術室,又被推進了病房。
一路上她昏昏沉沉,可始終有個意念在擔憂著她的肚子,終于在听到有人在她耳邊說了句「寶寶沒事」,她才閉上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病房外,吳佳音驚出一身汗,剛才好險。
說實話,自從知道秦可馨懷孕了,她的心就一直懸著,就跟針扎一樣難受,她不希望秦可馨為她哥懷孩子,只有她才有資格。
所以一直偽裝的面具就徹底撕開了,她故意讓人跟蹤秦可馨,偷拍她跟每一個接觸的男人曖昧角度的照片,然後寄給文遠哥哥,可是讓她郁悶的是,他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所以她就想到來接近秦可馨,從她這邊下功夫。
今天是老天難得給她的機會,她在看到秦可馨流血的那一刻,是真的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很想秦可馨的肚子真的掉了,這樣她都不用自己動手。
可是當秦可馨被其他人救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做法太明顯,肯定會讓秦可馨疑心,再說她不救人,在場有的是人出手,所以她才後知後覺的送秦可馨來醫院搶救。
幸好,孩子保住了,她不至于被秦可馨懷疑,被文遠哥哥怨恨。
看到秦可馨完好的躺在病床上,吳佳音扭頭走進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親和的態度詢問著病情。
「醫生,我嫂子的孩子真的保住了嗎?以後不會再出任何意外吧?」她沒看錯的話,秦可馨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她看出醫生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醫生果然還是有些擔憂的說︰「秦小姐的孩子確實有點危險,有些流產的征兆,而且孕婦之前也生產過,對身體的損耗是有的,所以孕婦體質偏虛弱,如果再這樣的劇烈運動,胎兒想要保住會很難。」
吳佳音听完,隱下心里的怪異情緒,隨即說道︰「那麻煩醫生了,醫生推斷的不錯,我嫂子之前難產過,身體一直不太好,你們都是專業的,可一定要跟我嫂子好好說道說道,讓她平時小心一點,別真的把孩子整沒了,我哥會心疼死的。」
口口聲聲對孩子很在意,卻對孕婦有些責備,這點在醫生听來,雖然有些怪異,但是也理解家屬對胎兒的重視程度,理解的頷首。
吳佳音重新回到病房守著,計算著時間,她听到外面走廊匆匆的腳步聲,心里嘆道,果然來的很快,便快速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房門被推開,她快速撲到柏文遠的懷里,「文遠哥哥,都是我沒用,讓嫂子受這麼大的罪,我差點犯了大錯……」
「孩子怎麼樣?」柏文遠的聲音依然很平靜,只是或許因為趕得太急,他的額頭都是汗。
吳佳音擦了把眼淚,破涕為笑,「孩子沒事,你放心吧,這次真是萬幸,要不是嫂子怕孩子保不住,提醒我找醫生,我都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種事了,萬幸萬幸……」
「你嫂子通知你叫的醫生?」他的聲音終于有了點異樣,听起來隱隱有些詫異。
「是啊,我當時都傻眼了,還是嫂子有經驗,不過醫生好像說嫂子身體不太好,要不是及時送到醫院,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柏文遠走到病床前,對著依然熟睡的人,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對身後的吳佳音囑咐著,「今天謝謝你送嫂子來醫院,也多謝你通知了我。」
沒錯,吳佳音在手術之後,听到了醫生的叮囑之後,就給柏文遠打了電話。
如果說之前,吳佳音還怕秦可馨肚子里的孩子成為她的阻礙的話,那麼現在她完全沒了顧慮,甚至覺得這個孩子就是個轉機。
柏文遠听出了吳佳音口里的擔憂,也趁著秦可馨沒蘇醒之前,去找了她的主治醫生。
「柏先生,我們的專業你應該放心,一定會盡力幫您太太安胎,但是也需要她的配合,盡量不要讓自己勞累,不要多思多憂,放松心情才會對胎兒有利,而且一定不要再出現這次這樣的意外了,您夫人身體狀況不太好,並不適合再孕,還好她吃了保胎的藥,只要再配合靜養,應該能度過這段危險期。」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柏文遠的臉色並不見得好轉,甚至有些疲態,更有著憤怒。
從醫生的話里,他知道了秦可馨的懷孕時間,也就推測出這是他的孩子。
說來可笑,他雖然對秦可馨失望透頂,可還是固執的相信,在祁夜這個人出現之前,在秦可馨沒有變的古怪之前,他跟她的生活還算和諧,她起碼不是會背叛他的人,所以這是他的孩子,他在母親墳前的笑言一下子成真了,她的肚子里終于有了他的孩子。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秦可馨的態度,她明知道自己懷孕了,居然隱瞞他,她的初衷到底是什麼?還是,她不想要這個孩子?
可從她還在吃保胎藥來看,她應該是很猶豫吧,只是不管她的態度怎樣,他一定要這個孩子!
而在醫院的另一頭,吳佳音去幫她和柏文遠買飯,途徑護士台的時候,就听到一個三十多的女護士在訓著另一個護士。
「你怎麼這麼粗心,心都放哪兒去了?這藥是能搞混的嗎?這藥弄錯了,可是會毀了一個新生命,人家父母會跟你沒完的……」
盡管對方壓抑著聲音,不敢讓人听了去,可是吳佳音恰巧路過,偏偏就听進去了。
秦可馨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第一眼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原來她已經在醫院了。
下意識的模著小月復,依稀記得有人告訴她,孩子還在。
「你醒了?要喝水嗎?」柏文遠的聲音直激的秦可馨差點從床上坐起來,硬生生在半途被他摁住,「都懷著孩子,就不要動作太大。」
秦可馨慘白著一張臉,目光有些發怔的看著柏文遠。
他知道了孩子的事,那麼他會怪她的隱瞞嗎?
她艱難的牽扯出一抹微笑,似求和,似撒嬌的對著柏文遠輕呼,「文遠——對不起——」
這是她早就想對他說的話,沒想到僵持了這麼久才能說出來,他們現在似乎又陷入了曾經的僵局。
「夠了,不用再說了,我現在不想提這些。」柏文遠倏地打斷她的話,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握至泛白。
他渾身上下散發出凌厲的怒氣太過明顯,讓秦可馨猛地不敢開口,怔怔的看著他的側顏,緊張的都屏住呼吸。
「我要這個孩子,所以你必須乖乖生下來。」冷冷的,他表明自己的立場,卻震得秦可馨頭暈眼花,迷迷糊糊。
他在說什麼?他想什麼啊?她也想要這個孩子,他該不會以為她故意隱瞞他,想要偷偷做掉孩子吧?
這下誤會可大了,她急于解釋,「文遠,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要這個孩子,你不要誤會。」
「不管是不是誤會,都不重要了,目前我只關心孩子,你最好乖乖的養胎,等到孩子平安出生之後再談其他。」
不是他逃避,而是他目前沒有心思听她緬懷她的愛情,也不想她的情緒因此受到影響而連累他的孩子。
秦可馨一震,眼神里異常復雜,痛楚的情緒不斷的浮現,像是不敢置信一樣的盯著他。
他只要孩子,不要她了嗎?
「我真的跟你一樣期盼這個孩子生下來,你不可以這麼誤會我……」紅著眼,她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跟他強調著。
但他只是給了她一個背影,「但願吧,我去給你叫醫生檢查一下。」說完,大步邁出了病房。
一口氣卡在胸口,秦可馨覺得非常難受,卻要無法緩解。
她不知道自己跟柏文遠的誤會怎麼會這麼深,這樣無法調節,以至于兩個人即使單獨相處都相對無言。而她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的狀態,安靜但不平靜,柏文遠也不急著接她回家,他好像很擔心她的肚子再出狀況,所以強勢的留著她在醫院里安胎,而吳佳音也只是在不忙的時候才來照顧她,陪她聊天,其余的時間,她無聊的都快發瘋了。
還好,幾天之後,該出現的人都陸續來看望她,她的病房又熱鬧起來。
首先找上門的就是施朗和白小可,這兩個好友都是在聯系不上她的時候,才從柏文遠的嘴巴里知道了實情。
「你怎麼回事啊?自己懷孕了都能這麼不小心,幸虧孩子沒事。」白小可一進到病房,就恨不得將手指戳到她的腦門上,不過她還是很小心的避開秦可馨的身體,生怕傷到她。
施朗則在一旁更加的小心謹慎,「你別罵她了,沒看到可馨被折騰的都瘦了一圈嘛,這種倒霉事誰能料到,以後小心點就是了。」
「你們倆快被為我吵了,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們來陪我聊天。」秦可馨沖著他們虛弱的笑笑,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覺得累,今天見到了他們,才勉強提起精神。
「可馨,你怎麼這麼憔悴啊,柏文遠究竟有沒有照顧好你。」施朗看著她的臉色,面色極為沉凝。
「你是個男人,自然不知道懷孕有多辛苦,更何況我的身體也確實不舒服,這不關文遠的事,他可是很緊張這個孩子,有空的時候他會親自陪著我,一旦公事很忙,他會讓護工甚至他妹妹來照顧我,我根本不用自己動手的。」秦可馨維護著柏文遠,可是說到最後,她嘴邊的苦澀怎麼也無法掩飾,還是無法忘記柏文遠只關心孩子。
可施朗听了,心里更是擔憂,他不禁想起了醫生的叮囑,難道她的身體真的承受不住了嗎?
白小可看著她起了皮的嘴唇,給她倒了杯水,「喏,先喝口水吧,看你這面黃肌瘦的,跟難民一樣,哪兒像個備受呵護的孕婦啊。」
秦可馨就著白小可遞過來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到杯底。
「謝謝你,小可,我真的沒事,這是懷孕的正常反應,我當初懷著笑笑的時候,不也很受罪嗎?」
她說的輕松,可但是的心酸誰能體會?
那時她還沒這麼多人關心,柏文遠正跟她冷戰,她也不敢求救父母,只有白小可陪在她身邊,而她的破身體那時就有點承受不了懷孕的辛苦,經常會驚悸暈倒,隨著孩子的月份越大,她的體重倒是跟著掉了不少,當時也嚇壞了她,現在想來,這都是她的血淚經驗啊。
白小可哪兒能不懂她的意思,可是一想起從前,心里更憋得慌,替那時候的秦可馨不值,眼楮瞬間就紅了。
「可馨,你可真不容易。」白小可百感交集,身為女人,看到懷孕應該會很高興,很能感同身受才對,可是她親眼見到秦可馨兩次懷孕有多辛苦,本能的對懷孕這件事有些恐懼,想著她將來如果也成了孕婦,該會是怎樣的折騰哦。
施朗雖然頭一次听說秦可馨以前懷孕時的辛苦,可是想到醫生說過她的身體體質差,生產後身體偏弱,身為好友還是會讓他對秦可馨這樣的狀態,還能堅強樂觀的看待懷孕這件事,那一刻,老實說,他會為秦可馨心疼。
「不管怎樣,還是要心疼自己,照顧好自己,懂嗎?」有白小可在場,他也不好說太多,但是一句簡單的叮囑,卻讓秦可馨覺得好溫暖。
「唉唉唉,你哭什麼,施朗說的是大實話啊,都懷孕的人了,就該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都會來陪你挺你的。」白小可就見不得她這幅慘兮兮的樣子,那會讓她想起秦可馨當初懷笑笑的時候,無人相陪的落寞處境。
「是是是,我不該哭,只是太激動了,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一定得堅持下去。」秦可馨笑的別開臉,擦掉眼淚,重新展露笑顏。
「也不用太刻意憋著了,醫生都說孕婦很情緒化,該哭就哭,憋著對孩子也不好,只要你記住,有我們挺你就夠了。」施朗卻積極的鼓勵她多多宣泄情緒,起碼他不想她太克制自己,壓抑自己的情緒。
秦可馨笑著收下他們的叮囑,也打心底里謝謝這些朋友,這段時間被柏文遠的態度給凍「傷」了,她覺得一個人孤軍奮斗好辛苦,卻不知道這樣撐下去的盡頭在哪兒,現在有了朋友的鼓勵,起碼讓她並不強壯的心好受了些。
從病房出來,施朗並沒有直接離開,反而去找了秦可馨的主治醫生詢問細節,再次出來之後,他的臉色比之前還差,對秦可馨的擔憂更甚,這個傻女人究竟在愁什麼,她還抗的下去嗎?
就那麼巧,他想去跟秦可馨打聲招呼再走,卻在病房外遇上了柏文遠。
「總算來看她了,你最近有忙成這樣嘛,連懷孕的老婆都顧不上了。」施朗將剛才的惡劣情緒盡數撒在柏文遠身上,他是真擔心秦可馨的身體,而這位正派老公倒是挺雲淡風輕的。
柏文遠揚著眉,對他這幅質問的口吻頗不以為然,他沒找這位的麻煩,人家倒是爬到他頭上,演起了英雄救美的戲碼。
「你也知道她是我老婆,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那就請你克制點,我的老婆還不需要別人來操心。」他的嘴角浮現一絲輕蔑的笑,涼涼的諷刺著施朗這樣越俎代庖的舉動。
畢竟是在醫院,又是在秦可馨的病房前,饒是施朗有再大的火氣,也得克制點。
就像柏文遠說的,他是秦可馨的丈夫,雖然做的不稱職,但是柏文遠對秦可馨的在乎,他還是看得出來,他只是想點醒柏文遠,因為他實在太擔心秦可馨的身體情況。
「我只是出于朋友的關心,她的身體真的不太好,懷孕是件很辛苦的事,你要多多體諒她。」施朗憋氣的解釋著,看到對方淡定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說廢話,于是住了嘴,離開了醫院。
柏文遠的眼色黯淡了些,調整了心情,才推開病房的門。
病房內太過安靜,一丁點動靜就能驚到房內的人,所以他很小心的推門進入,請來照顧她的阿姨不在,而她像是累了,軟軟的躺在床上沉睡著。
他走過去,沉默不語,注視著她沉睡的樣子,心里劃過一絲歉疚。
最近他故意冷著她,即使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也沒能從心里原諒她對自己的背叛,他用行動告訴她,他只在乎孩子,可是他真的這麼想嗎?
不然,為什麼在看到她懷孕之後,逐漸憔悴的臉色,他會不斷的咨詢醫生,想方設法的要讓她好起來?為什麼他會怕她嫌他悶,讓活躍多話的吳佳音來照顧她?為什麼會即使很不爽施朗對她過界的友情,他還會允許施朗來看她?
這些都是因為他只想讓她好起來,快點胖起來,他要的並不只是孩子。
只是驕傲的個性讓他不會說軟話,更無法忘記她為了舊情人,對他撒的謊。
秦可馨睡得淺,才剛眯了一會兒,就發現注視著她的視線太過強烈,也是,她猛地睜開眼楮。
被子下,她的手被溫暖的,牢牢的握住。
柏文遠就坐在她旁邊,目光沒有焦距般的沉思著。
那樣的迷茫和落寞讓她心悸,也讓她心酸,她終究還是傷了他。
「醒了?會不會餓?我叫阿姨做點你愛吃的送過來。」他的語氣突然有了些緩和。
秦可馨微愣,睜著大眼楮盯著他,快要不認識這個人了。
「咳咳,沒听清我說什麼嗎?」柏文遠斂了斂神,不自然的問道。
好尷尬,秦可馨這才知道自己盯著他出神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吃,最近吐得厲害,她吃什麼都沒味道。
可靜下來之後,換成他開始眼楮不眨的盯著她。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被他看得也很不自然,她低聲問道。
「沒有。」他說的很平靜,但是看著她憔悴的臉,心里還是嘆息一聲。
目光不敢再看向她的臉,只好轉移到肚子上,他一直以來都有股沖動。
「我能模模你的肚子嗎?」實在很難想象這里藏著一個他的孩子,他有這種沖動已經很久了。
實在沒想到,僵了這麼多天之後,他會突然轉性,變得這麼溫和平靜,她雖然尷尬,還是怔怔的點頭。
他笑的雲淡風輕,卻在大手撫上她平坦的月復部時,眼楮抽搐。
他摩挲著,緩緩的,似乎在一點點感受生命的奇妙。
可他掌下的人僵硬的跟石頭一樣,緊張的看著他一點點靠近,當他的手游離在她的肚子上時,一股微妙的感覺席卷而來。
仿佛還不夠一樣,他俯,將耳朵貼在她的月復部上,想要听听孩子的聲音,雖然現在听不到。
那時候的他,臉龐前所未有的柔和,有一股感動慢慢流竄在她心間。
孩子真的是父母之間最好的情感寄托和紐帶,他即使再對她又多失望,還是會顧及到孩子,秦可馨歡喜的同時,還是伴著些許傷感。
柏文遠不善于表達自己真實的感情,雖然依然沒有太多話,但秦可馨從他漸漸的變化中,也感覺到緩和的氣氛。
他終于能原諒她了嗎?
秦可馨自我勉勵著,也確實感覺到柏文遠在遷就她,將她照顧的更加細致的同時,也將她懷孕的事情讓更多的人知道。
她接受到了紀家兄妹的祝福,也在病房內第一次等到爸爸的探望,爸爸對她現在的進展很滿意,囑咐她保住身體,她還是頭一次听到爸爸這樣溫和的跟她說話。
只是這些來探望的人中,她唯一沒想到的,會是他,那個她本該忘記的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