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的荷花怎的開這樣早?」
听得芸娘這樣問,鐘良辰的目光也不由得看上那盛開得正艷的滿塘花色,在淡淡月色下,更是美上盛收。
看了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
鐘良辰一向穩重,少年老成之態,難得此時勾起了嘴角,眉目舒展,帶了些得意洋洋的口吻︰「雲弟有所不知,這荷水可是我娘的最愛,我娘當年身子好時,最愛侍弄荷花。蚨」
「弄得多了,也有了些心得。一些柴火半燒,埋在池塘四周,因著溫度比它處要高些,因此荷花早開。」解釋過後,又追問了句︰「好看麼?」
芸娘連連點頭,這池荷花是真開得好,桃色連連,如盈盈嬌女。
二人在月下共賞滿池艷色,半晌後鐘良辰幽幽長嘆了一聲,似自言自語的低喃到︰「要是家姐尚在……」
聲音雖低,芸娘因著練武,听得卻字字清楚,但見鐘良辰面有郁色,也就不追問。
想來定是些傷心事。
鐘良辰兀身半悶悶半會後,復抬頭說到︰「公子賞了我壺好酒,正好月色正好,我去取來。」
說著去屋里,沒一會手上就提了壇子酒過來。
封口已開,酒香四溢,上等的女兒紅。
芸娘一听是霍玉狼賞下的,心里不禁一動,面露喜色。
真恨不能現在就在他身邊侍候。
只嘆還不能。
唯有喝著酒兒解相思。
有心多跟鐘良辰多打听霍玉狼的事,又怕露了心思。
只得作罷。
鐘良辰有些心思重重,他一口一口的喝酒,話極少。
但酒過半時,十分慎重的跟芸娘再次道謝︰「雲弟,早前受你姐之恩,此次又承你相援,此番大恩日後必報。」
芸娘是真心把如花當自個妹子痛,這些並不放在心上,連連搖手到︰「鐘大哥休要如此說,我是真把你們當家人一樣……」
鐘良辰笑了笑,不再說話,倒是芸娘看著池塘,猛然想起鬧鬼一事,問到︰「你可有把鬼抓著了?」
鐘良辰眸色一暗,染上痛色,頓了一頓才說到︰「世間哪有鬼,只有人心不軌。」
說到這里,可能是驚覺話有不妥,又接到︰「怕是那貓半夜蹄叫,才讓人誤傳。」
芸娘也早就想到了這個可能,笑到︰「那正好,讓你撿了這麼個天大的便宜。我還想著,要哪里還有這樣的宅子,等哪天存了錢,也去買一處當安家。」
這話,讓鐘良辰上了心︰「雲弟,你且放心,我會留意。」
話音說得十分真切,芸娘知曉鐘良辰這是上了心,他在帳房做事,接觸到的人多,消息靈通。
芸娘拱了拱手算是做謝,笑到︰「那我要快些存錢才行,真恨不能去搶錢樁。」
這話帶了些江湖兒女的匪氣,把鐘良辰嚇了一跳,心怕芸娘誤入崎途,正色告戒到︰「萬萬不可,君子愛財,取之才道……」
听得滔滔不絕的訓話,芸娘後悔莫及,剛才就不應該隨口而言,鐘良辰本就有些書生的迂腐,這是自掘墳墓……
訓了半個來時辰,鐘良辰還在引經據典,說著不義之財的危害,芸娘听著听著臉上也帶了笑,心里越漸舒坦,神情沒了剛開始的叫苦不迭,反而連連點頭。
因為芸娘想到了這些年,自從娘親去後,再無人這樣教導過自己。
看鐘良辰板著臉,一臉嚴明,又句句是對自己好,一時心里十分的感動。
鐘良辰許久後才停了下來︰「雲弟,你要記住,不義之財都是天降橫禍。」
芸娘連連答應︰「是,我曉得了。先前是我錯了,不應生了那要不得的心思。」
鐘良辰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剛好酒也喝完了,明天又得早起上工,二人各自回房歇息。
芸娘躺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支紫笛,想著霍玉狼。
這笛子是特意請了南江最出名的老師傅給做的,不管是選材,還是做工,都是極好的,音色更是了得。
從
tang一早,就是給玉郎訂做的。
在南江,男女之間送紫笛,也是送情之意。
這樣一想,芸娘臉上就有些火燒火燒的,燙了起來。
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後,才睡著了。
夜里睡得晚,又一路勞累,早上就有些起不來。
直到鐘良辰把早飯做好了,過來叫,芸娘才睡意濃濃的打了個呵欠,起床更衣。
眼楮實在有些睜不開,真想倒回床上去再睡個天昏地暗,只是一想到賀連城,生生打消了念頭。
打了井里冰冷的水,把臉整個泡進了,直到憋不住氣了才出來。
總算是清醒多了,仔細在打理妥當後,才開門出去。
一家子早就已經坐在飯桌前了,就連鐘夫人也在,只不過她還是坐在特制的輪椅上。
見著芸娘眼里尚余睡意,問到︰「可是睡不夠?」
芸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輕應了聲︰「嗯。」
鐘夫人慈眉善目的笑到︰「那吃過早飯再好好睡會吧。」
鐘良辰邊往碗里盛粥,邊說到︰「還得去辦事呢,哪能貪睡。」
這語氣,真真是跟兄長在訓話一般。
芸娘低笑,從鐘良辰手里接過碗,笑到︰「等事辦好了,我再好好睡個回籠覺。」
鐘良辰略點了點頭,這才坐下吃早飯。
很普通的家常便飯,芸娘卻覺得滿嘴生香。
連連喝了兩大碗粥,還吃了兩個饅頭,才停下了筷子。
鐘良辰還是跟以往一樣,一碗粥一個饅頭,就不吃了。
很神奇的是,他吃得少,芸娘吃得多,但二人放下碗的時間卻只是一前一後。
而且是鐘良辰在後。
留下如意收拾桌子,鐘良辰同芸娘一起出門。
一路上,芸娘只覺得心有榮焉。
因為一路上,得到許多人的‘另眼相看’。
只不過看的另有其人,是不急不徐不動聲色的身邊人鐘良辰。
在很久之前,就知曉他是個長得俊俏的。
但沒想到才出門一趟,再回來時美色更引人注目了。
許是昨天回去時天晚了,娘子姑娘們早早歸家,還沒覺得。
今早上,可真是深有休會了。
又接收到一小娘子春心蕩漾的眼神後,芸娘也不禁眼角余光仔細打量上了鐘良辰。
確實是越美***人。
而且舉手投足間,都是氣派。
一種與眾不同的,出類拔萃的氣派。
一點都不差于各世家公子,甚至比一些人的還要好。
芸娘其實在很早前就看出來了,以鐘良辰的‘姿色’,比雲城四公子並不差。
甚至覺得,比其他人的還要好,能與玉郎並駕其驅。
這里的‘姿色’,不僅指容貌,更指舉手投足間的風采,還有處事不驚。
鐘良辰捕捉到了芸娘偷偷打量的異樣眼神,問到︰「怎麼了?」
芸娘見被發現了,干脆大大方方的打量,隨後以放浪公子的語氣,搖頭晃腦的調笑到︰「真乃人間絕色也。難怪惹得各路娘子爭先相看,春心蕩漾。」
被如此打趣,鐘良辰有些哭笑不得,訓到︰「不正經!」
芸娘笑著朝路邊呶了呶嘴︰「這可是她們的心思。」
鐘良辰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模樣。
芸娘挺了挺腰,雄糾糾氣昂昂的同鐘良辰在愛慕的眼神追隨著一路遠去。
到了玉樹齋,鐘良辰正色叮囑到︰「有什麼事,你讓店小二去我那跑趟腿。那店小二識得我……」
芸娘听了大喜,正愁著賀連城要是從中作梗,到時又不夠錢付帳怎麼辦呢。
幸好幸好。
去了玉
樹齋,挑了個靠窗的位置等著。
原本以為賀連城會故意為難,會有一陣苦等。
沒想到剛落座不久,賀連城就來了,面色無波的樣子。
芸娘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站起身來十分有禮的到︰「見過賀公子。」
賀連城神色淡淡的應了一聲,在芸娘的面前坐了下來。
也不說話,就端了杯茶,慢慢喝著,眼楮一直看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