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芸娘收回目光,鳳眸認真的看上霍玉狼︰「我第一次見你,並不是那次你在院子里練劍我在桃樹上,那時我只不過是知曉了你原來就是賀家大狼。我對你最初的認識,是在我最絕望的時候,那時你就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為我解了圍。」
「也許那次于你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卻感激不盡,且念念不忘。無數次在深夜里回想起你的樣子,我一直打听不出你是誰,我怕忘記你的樣子,于是依著記憶一筆一畫把你畫出來。」
「深閨女子最是寂寞,畫著你的樣子,度過了無數個漫漫長夜。我沒什麼朋友,高興了不高興了,有什麼心事也沒個人說,後來我就天天對著你的畫像,訴說我的喜怒哀樂。」
「氣憤到極點又憋屈到極致的時候,我就看你的畫像,就跟你說話,那段時間最是難熬,幸好有你的陪伴,否則我想我非瘋掉不可。」
「很長一段時間,你就像活生生的活在我的世界一樣。我也不知道,對你的不同是因著我自己對你的想像,還是第一眼就對你驚為天人。」
「當我在桃花樹上見到你知道你是賀家大公子的時候,歡喜得快要瘋掉了。我想老天終于開眼,對我眷顧。菩薩終于听到了我的乞求,顯靈了。」
「我一直害怕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你就又不見了。掐得大腿都青了,可你還在。只是一回去,就又怕你不見了,我睡不著,也不敢睡,又歡喜又擔心,最後干脆整夜整夜的去守在霍府牆外。殮」
「你應該是听信了關于我的流言蠻語,對我從來都是嚴詞厲色。其實我很難過,可是如果我不主動,就再也看不到你,就會同你毫無關系。」
「每次不求你對我溫言細語,但求你看多我一眼。只要你理睬我,就足夠。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反反復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回憶,去體會它的味道。」
「慢慢的,大街小巷有了關于我同你的流言,雖然並不好听,都是講我厚顏放浪的糾纏于你,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可我知道了還是很高興,覺得終于同你聯系在了一起。」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嫁給你,可能是下意識里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卻想過同你生兒育女,舉岸齊眉。你終于煩了我,要同和你門當戶對的世家女子說親,我知道了十分害怕。也不能忍受你要做別人的夫君,所以不擇手段的攪了你的局。」
「你因此對我更是沒個好臉色,可我無悔。我害怕你娶妻,因為那樣我就連想念你的資格都沒有了,我娘做人妾室受盡了苦,要是你成親了我就只能選擇忘記你。可我又害怕那種沒有你的空虛。」
「就這樣,一直糾纏著你,而你對我也越來越厭惡——其實我很害怕你看我的眼神,那麼嫌棄。可我又沒有辦法,對你就是飛蛾撲火一樣,明知道見你一見,就會難過一回,可還是義無反顧。」
「我爹以往對我們母女是不聞不問,後來因著我死纏著你,丟了他的臉,對我越來越厭惡,也沒少受罰,可我就是不從,就是不應他的話再也不去見你。」
「其實一直以來我對于未來生活的設想非常簡單,就是嫁個良人,生兒育女安安穩穩度日,苦點累點都沒關系——你從來不符合我對于夫君的想像,不是我理想中的夫君。你的家世很好,才能也極好,又性子穩重,我清楚的知道你同我之間門不當戶不對,更清楚的知道你于我就是天上的星辰。」
「我明明什麼都知道,可是又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親近你。我想我是瘋了。」
「這麼多年過去,我對你的執念越來越深,我自己也很痛苦和煎熬。嚴格說起來,我同你之間連好好說話都沒有過,更談不上什麼深入的了解。」
「可我就是對你著了魔一般,這些日子我認認真真的在想是為什麼,我終于想明白了。」
「一是你曾幾度救我于水火,我感激你,深閨女子少交際,最是容易被書里所誤,對于‘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八字,憑空生出太多的念想。」
「二是我畫你太多,畫著的你又倍伴我太久,我最喜歡的是想像中的那個你。」
「三是我對于流言蠻語的壓抑,每次听到關于我的那些不實流言,我又氣憤又難過,卻又忍不住的想如若你知曉其實我並不是如流言所說的不好,其實我同你想要的那種大家閨秀一樣,琴棋書畫皆修,女紅猶好,你會不會對我另眼相看。」
「三是我娘至死都不放心我的婚事,她一直想要我嫁個好人家,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賀家退親後我娘一直念叨著要給我找個好人家——再加上對杜東天
tang的憎恨,對杜玉蘭的不服氣以及不甘心,讓我下意識的想嫁好。想嫁個好人家在杜家面前吐氣揚眉,無疑你的條件是最好的,正符合。」
「這些原因摻雜在一起,造成了我對你一直不願放手。盡管如此,可是這次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是著了人暗算。其實在以前我曾經想過要用媚藥,同你生米煮成熟飯,要是能生個你的孩子再好不過,這樣就能一輩子和你有關聯。」
「隨著同你相識和糾纏的時間越來越長,隨著我的生命之間摻雜的人越來越多,讓我膽子越來越小,越來越不敢輕舉妄動……」
芸娘把這些年的一切都說出來後,感覺輕松多了,見霍玉狼目瞪口呆的樣子,問到︰「是不是嚇著了?」
霍玉狼很是震驚,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些年來,其實听過很多次芸娘說‘非君不嫁’,可每次听了都是厭煩。
一直把她口中所說的喜歡定義為攀高枝。因為無法想像二人之間連了解都不曾,哪來的非你不可。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曾經那樣的生活于芸娘的生活之中。
霍玉狼的臉,慢慢的襲上了一層暗紅。
輕咳一聲後,說到︰「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見把心思都剖析開來後,霍玉狼還是如此冷情,一點都不是想像中的樣子,芸娘心底說不清是難受還是失落,輕聲到︰「你路上小心一些。」
霍玉狼打馬離去,速度越來越快,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跟刀子似的刮得臉生痛,卻一點都感覺不到。
腦海里來來回回全是芸娘剛才所說的話。
回到霍府後,霍玉狼的心還是靜不下來,越想芸娘的話越動容。
到半夜時,霍玉狼突然有了股強烈的沖動,想把曾經砍掉的那幾株桃樹栽回來。
管事的過來听到大公子的話後,眼都瞪圓了。
但不敢違抗,三更半夜帶著家丁去辦事。
到得天麻麻亮的時候,終于牆外又裁上了幾株桃樹——大小,高度,位置都同以前基本一樣。
看著幾枝桃枝斜伸入府中,霍玉狼的眼里終于染上了絲笑意。
連續幾天,霍玉狼夜里都不得安睡。白天還好有事要忙,夜里腦子一清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的回想芸娘那天所說的話,越想心里的念頭就越多。
生活了二十幾年,對霍玉狼傾心的女子並不少,甚至有些膽大的也曾遞以荷包傳情過。
可是,她們都是曇花一現。
因為對她們的感情沒有回應,後來她們就嫁了,為人妻為人母。
來來去去這些年,細究起來身邊還就一個杜芸娘,對她的印像也最深刻,感覺也最復雜。
特別是听了她的那一番話後,攪得霍玉狼再也回歸不了以前的平靜無波。
連續一個月,都不曾好眠,也沒有再去過那處莊子。
這日,正在府里同鐘良辰對帳時,蕭東陽大搖大擺的來了。
霍玉狼意外︰「賀連城舍得饒過你了?」
蕭東陽臉上的笑容立即成了七零八落︰「哪壺不開專提哪壺!」真是誤交匪友!
連喝幾杯茶壓火後,蕭東陽才翻著白眼說到︰「賀連城之所以放過我,是因為他以我做餌,想來你處打听有沒有杜芸娘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