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芊芊萬分焦急之時,一輛馬車來到城門,顯然也是錯過了進城的時間。
趕車的小廝下車與守衛交涉。
「請大哥通融一下,我家主人要進城」。
「管你家主人是誰,城門已關,等明日吧」。守衛絲毫不客氣。
只听車上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優雅聲音︰「吳平」。
小廝吳平掀起車簾,探身進去,一會兒,吳平下車,走到守衛面前。
此時吳平手中已多了一塊令牌︰「易龍閣閣主奉皇命出城辦事,現要進宮復命。不容耽擱!」
守衛一看令牌,立即向長官匯報。守城將領馬上來到車前行禮︰「不知閣主駕到,多有得罪,還請閣主見諒!立刻開城門!」說完,就站在一旁,恭送馬車入城。
蘇芊芊趁機對守門士兵說︰「大哥,您看城門已開,您就通融一下,讓我們進去吧。」邊說邊把剛才的銀票拿了出來。
守兵接過銀票,跑到守將面前,指了指蘇芊芊,講了些許好話,然後將銀票奉上。守將瞥了一眼站在牆角的蘇芊芊,收了銀票,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守兵示意蘇芊芊趕緊進城,蘇芊芊趕忙駕車過去,在路過守兵旁邊時,對守兵說︰「多謝大哥,小弟感激不盡!」邊說邊又取了張銀票塞到守兵手中。
守兵推辭不收,拱手對蘇芊芊說︰「這是你們運氣,咱們今日有緣,小人名叫王武,若有機會,提攜則個。」
「在下蘇謙,日後定當報答。」當即與王武拱手告別,駕車進城去了。
進入京城,眼前豁然開朗︰青石板寬敞的街道,足夠並排行駛三輛馬車;路兩邊是清一色的二層小樓,商家的布幡在風雨中搖擺,也許是下雨的緣故,街上只有少許行人行路匆匆;還有幾家未打烊的店鋪透出光亮,人影晃動,顯示著京城豐富的夜間生活。無論何時代,想看一個城市是否繁華,就看他的夜晚是如何多姿多彩!
蘇芊芊徑直向前,本來想讓小白帶路,直奔帥哥住處,轉念一想,現在帥哥半死不活,雖然不是我害的,但是半個見證也沒有,雖然小白清楚怎麼回事,但是它知道又如何,終究不會說話,我空口無憑;萬一帥哥真死了,看架勢,也是非富即貴的主兒——他家人若不肯善罷甘休的話,那我豈不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保險期間,先找個大夫看下,真是無藥可救的話,到時候一走了之就是了,對那帥哥也算仁至義盡了。
于是,拉住個路人,問最好的醫館怎麼走。
路人看了看蘇芊芊,也許是覺得他尚且狼狽不堪,還要找最好的醫館,有些不屑。
「往東走,過了三條街,再向南走半里路,有個‘清心醫館’,是路神醫的醫館,就看他肯不肯給你看了。」
「多謝!」蘇芊芊也不多想,立刻催小白加速前進。
過了兩條街,竟看到剛才進城的易龍門閣主的馬車就在前面。
那輛馬車似乎跟蘇芊芊的方向是一致的,過了三條街就向南拐,又行了半里路停下。從車中走出一個修長、筆直的身影。
屋內有個清瘦的年輕人出來迎接,二人正準備進去,蘇芊芊也趕到了,房子的門前掛著「清心醫館」的牌匾。
蘇芊芊趕快下車,跑上行禮︰「路神醫在嗎?我家公子受傷了,麻煩路神醫救我家公子性命!」
兩人同時回頭,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瘦弱少年正站在雨里,雨水打濕了發髻,有些凌亂的頭發貼在額頭,雖然狼狽,眉眼間卻不見絲毫凌亂。
「溫兄,他們是你帶來的嗎?」路清心問。
「即然來了,總不能讓人死在門口,太晦氣。」從馬車上下來的人轉過身去,不冷不熱地說道,然後徑自進院去了,仿佛他不是客,只是歸家的主人。
「哎,那就進來吧」。
听到那人這麼說,就有僕從收起費解的眼神,帶蘇芊芊入府。
僕從對蘇芊芊說︰「你真是好運氣,有溫閣主幫你說話,要不然,就是皇親國戚也難以請動咱們公子。」
「公子?剛才那位就是路神醫?」蘇芊芊問。
「正是,公子本打算晚上去滴翠湖賞月的,不巧下雨了,就沒有出門。」
路神醫的看病救人標準很奇特︰有時候年老的不救,有時候年少的不救;有時候要價奇高,有時候分文不收;有時候長雀斑的不救,有時候有狐臭的不救;有時候心情不好誰都不救,有時候心情大好也誰都不救……總之,完全沒有道理……
所以,說蘇芊芊他們運氣好,路神醫竟然什麼都沒說就答應救人了。真是——運氣!
蘇芊芊沒想到路神醫那麼年輕,還有那麼古怪的脾氣。還有那個溫閣主,莫非就是溫如玉?如果不是他今天要來見路神醫,我們就進不了城,如果不是他來見路神醫,我們進了城也見不到路神醫……還真是個福星貴人啊!
小廝幫蘇芊芊把帥哥抬到廂房,路神醫就過來查看傷者的傷勢。
路神醫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一襲青色棉布長袍,干淨、整潔,面目有些清瘦,顯得顴骨特別突出,氣色卻很紅潤,身上有淡淡的藥香,修長的手指,指節微微有點突出。
路神醫仔細檢查後皺著眉說︰「身上刀傷5處,劍傷3處,胸口挨了一拳,受了內傷,其他都是外傷,外傷中大都是皮肉傷,只有肩上這一劍比較麻煩,傷了筋骨……」
「此前敷了上好的金創藥,又服了白參丸,暫時保住性命,只是傷口反復開裂,失血過多,加受了風寒,所以昏迷不醒。」不等蘇芊芊說話,路神醫接著說,「我開付藥,讓小廝去煎,這顆柴胡丸你用溫水化了先喂他服下。休息兩天,就能醒過來。」
「你們如果沒有別的去處,可以先住在這里,食宿費另算。」
「錢不是問題,多謝神醫!」這個路神醫也挺精明的嘛。蘇芊芊也不是白痴,早在從李忠身上拿藥的時候就把他身上的銀子「順便」拿了過來。當時在城外情況危急,帥哥昏迷不醒,蘇芊芊干脆把他身上的銀票啊,飾品啊,統統收到自己的百寶箱里了。如果再有危險,她就自己逃命去了,乖乖隆里隆,足足三千兩銀票!是她的所有家當的三倍耶!還有那只翡翠鏤空鼻煙壺、和田白玉雕龍牌、七彩瑪瑙瓖金香囊……隨便一個那到現代去拍賣都是價值連城啊!嘖嘖,只是這麼多銀票、珠寶與其便宜了那些殺手,倒不如給了我蘇芊芊,好歹我也救了他一回。听神醫的口氣,這帥哥是死不了的,等他醒過來,這些銀票就當醫藥費好了,那些珠寶就算作蘇芊芊的照顧費、駕車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好了……精神損失?當然!擔驚受怕了大半天,也不知道住在醫館能不能就保證安全,這麼危險的事情,能不損失精神嘛!
「待會讓人給你送飯。」路神醫說完,就帶著小廝出去了。
清心醫館的服務還是很周到的,一會兒就送來簡單可口的晚飯,蘇芊芊早就饑腸轆轆,頃刻間便掃蕩一空。
喂傷者喝完藥,又有幾個小徒進來,抬了半桶湯藥給傷者清洗傷口,重新上藥包扎,蘇芊芊把自己的一套干淨衣服給傷者穿上——他那套華衣早就爛得不能穿了。
這邊蘇芊芊他們在忙著照看傷者,那邊神醫路清心正在和易龍閣閣主溫如玉下棋。
「溫兄,你冒雨而來,所謂何事啊?」
「下棋」溫如玉一臉平靜,目光專注在棋盤上。
「就為了下棋?」
「那還能為了什麼?」溫如玉平靜如湖水。
「啊?!」路清心一頭霧水沒散去,「你冒雨前來,就為了下個棋這麼簡單?」
「下棋簡單嗎?」溫如玉抬起頭,「這局,你輸了。」
果然,路清心的黑子被溫如玉的白子吃掉一大片。
「這……」路清心頓時無語。
兩人已經是十幾年的好友了,溫如玉是什麼人路清心再清楚不過。就算泰山崩于頂,溫如玉也能面不改色從容淡定。
今天溫如玉冒雨前來,絕不會是為了下棋那麼簡單。
而今天唯一發生的事情,就是跟在溫如玉身後進門的那個受了重傷的年輕人。
「你是為了那個傷者?」聯想到溫如玉幫他們說話請他醫治——看似冷酷無情的話,其實是想讓他醫治的。
「不是,」溫如玉知道路清心一定會猜到什麼,猜不到就不是他的至交好友路清心了,「我只是順應天理」。
這些年,溫如玉每次看似毫無道理的舉動,背後一定有他的道理,還有常人無法察覺的天機。
正因為「天機不可泄露」,路清心每次也都不多問,時機到了,一切自會明了。何況,溫如玉神機妙算,從來都不會錯。
「你放心,那個人雖然傷得嚴重,有我在他死不了,我已命人煎了藥,再用我的獨家秘方熬制湯藥擦洗傷口,很快就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