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息怒!」卓不凡趕緊起身跪在地上,「實在是事出突然,芊芊一個孤女無依無靠,如今被肖家那個潑皮無賴惦記上,肖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芊芊得罪不起肖家,這才找兒子商量,我們本是同門,原本就有些交情……」
「她芊芊得罪不起肖家,你就得罪得起?」卓相怒火中燒,兒子如此聰明,怎麼一遇到蘇芊芊就犯糊涂呢,「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蘇芊芊真的看上你卓不凡嗎?她是看上了咱們卓家!只有咱們卓家得罪得起肖家,敢于得罪肖家!」
「父親……芊芊不是那種人……」卓不凡覺得心中一痛,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戳破了,「父親,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只要她肯嫁給我,我卓不凡此生此世定不負她……芊芊不是無情無義之人,早晚一天,她心中會只有我……」
「父親,還請你成全孩兒!」卓不凡說完把頭重重地磕了下去。
「這是干什麼,快起來,」許夫人起身拉兒子起來,「好端端的喜事,你們這是鬧哪樣!」
「他喜歡跪著就讓他跪著!」卓相厲聲道。
許夫人只好收了手,急得掉眼淚︰「親父子兩個,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這寒冬臘月里,就這麼跪著,凍壞了身子怎麼辦!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不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卓相的發跡全靠夫人家拿銀子開路,又送了小姨子進宮,在皇帝面前幫襯,對正妻許夫人很是尊重,听夫人這麼一說,心中一軟,看了一眼兒子說︰「起來吧,回去抄《孝經》一百遍,明天一早跪到祠堂里去。」
「是。」卓不凡不敢多說,獨自回到房間。
卓不凡走後,許夫人看著卓相不解地問︰「你這是鬧哪樣?兒子好不容易想要娶妻,這是咱們卓家天大的喜事,你怎麼反倒生這麼大氣?」
「不凡糊涂啊,這事情沒那麼簡單。」
「我不懂你們朝堂上那些事,我只知道兒子再怎麼說也是五品易師,是非對錯難道看不明白!」
「我看,不凡是被蘇芊芊迷了心竅,蘇芊芊對他究竟有幾分感情,他就十成十的付出了,若不是肖家要強娶,蘇芊芊能答應嗎?」
「不管如何,總算如了兒子的心願,總比讓他娶個自己不喜歡的好吧,況且,我看蘇芊芊對咱兒子也不是沒有感情,不凡那麼優秀,多少京城多少人家盯著,若不是有國師那段話,咱家的門檻怕是要被媒婆踏斷的。」
「我知道,所以才說這個蘇芊芊不簡單。一個孤女只身來到京城,一來救搭上了恭王,還成了恭王的救命恩人;接著又跟兒子比試易數,竟然在聖上面前偷龍轉鳳贏了不凡。如今又在京城穩穩地站穩腳跟,單是這番膽識就非常認可比。」
「難道老爺是嫌棄她的出身?」
「非也,我老夫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嗎?咱們家如今已經非常尊貴,身份那種東西都是做給別人家看的,咱們還缺身份嗎?所謂水滿則溢,若是不凡再娶個身份尊貴的女子,恐怕是禍不是福。」
「那老爺的意思……莫非是怕肖家……」
「怕肖家?哼,肖家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就算恭王能登大位,肖家也只不過是個外戚,外戚若是權勢過大最是忌諱。如今肖家後繼無人,幾個庶子也不成器,敗落已成定局。何況和肖太師斗了這麼多年,早就得罪了無數次,也不差這一回。」
「這……妾身就不懂了……」
「哎!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不凡。不凡能娶到蘇易師我是打心眼里高興,怕只怕蘇易師是沖著咱們這顆大樹好乘涼來的,對不凡的感情倒是其次;偏偏不凡又動了真心,感情上的事若是不對等,難免日後傷心。所以啊,」卓相捋了捋胡子,露出狡猾的笑容,「我才要重重的罰不凡,就是要讓蘇芊芊欠下不凡這份情,人心都是肉長的,日後才能對不凡加倍的好……」
「難怪你要如此為難兒子,」許夫人恍然大悟,抿著嘴笑道,「你這只老狐狸啊,連人家小兒女的心思都能算計,難怪肖太師跟你斗了半輩子總佔不了上風。看來我這杯兒媳婦茶就快喝到嘴里了。」
卓不凡回到房間抄寫《孝經》,卻始終心不在焉。他自然不知道父親的真實想法。想著父親的話,久久不能平靜,一宿無眠。
話說卓不凡喜滋滋地離開隨園,隨園上下就悄悄地猜測起來。小姐纏綿病榻,怎麼卓公子還喜上眉梢?自從蘇芊芊稱病,除了小蓮和小環其他任何家丁僕從都不得進入內院,自然不知道實情。
卓不凡走後不久,蘇芊芊讓小環叫來小蓮,吩咐道︰「吩咐下去,以後卓公子來到府上,暢通無阻,就跟——半個主子一樣。」
本來蘇芊芊想說,以後卓公子來了就跟主子一樣。可畢竟他們還沒有定親,所以一個就變成了「半個」。
一大早路清心就忙著配軟骨散啊、軟筋散啊之類的藥,既然芊芊說要用,她就多配一點,最好再加點癢癢散,一股腦撒到太師府上,讓那個皮癢的肖衙內好好「享受享受」!
路清心正在專心擺弄他的藥材,突然小黑闖了進來,不僅撞翻了他的藥材,還一口咬住他的衣襟往外拉,嘴里哼哼唧唧叫個不停。
「小黑!住口了!你打翻我的藥材了,去去去——一邊玩去,哥哥我忙著呢——哎呦,輕點,我的袍子……」
小黑一臉的著急,硬生生將路清心從屋里拖了出來,看到路過的張婆子,就松開口,沖著張婆子叫喚。路清心看到院子里的張婆子面露喜色,覺得很奇怪,難不成小黑是這個意思?于是問道︰「張婆子,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路神醫還不知道嗎?卓公子和咱們府上要結親!」
「咱們府上?誰啊?小蓮?小環?還是你啊?」路清心听得一頭霧水。
「呸呸呸!別拿老婆子我玩笑,是咱們家小姐。」
「啊?芊芊?真的假的?」路清心滿臉驚訝。
「當然是真的,卓公子剛走,老婆子哪敢亂說。」
路清心一听,立刻轉身朝內院奔去……
「唉——路神醫,小姐吩咐過不得私自進入內院……」
路清心顧不得張婆子的叫喊,帶著小黑就闖進了蘇芊芊的臥房。當然,撞門這種事情,小黑一向沖在前面。
蘇芊芊和小蓮正在商量事情,就看到路清心和小黑一人一豬闖了進來。
「清心,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路清心深吸一口氣,把氣喘勻了說︰「蘇芊芊,你是不是要嫁給卓不凡?」
「怎麼了?」蘇芊芊看著路清心緊張的神情不解的問。
「不行不行!說什麼你都不能嫁給性卓的那小子!」路清心咬牙切齒的說。
「為什麼?卓不凡人長得帥,老爹有錢又有權,還是家中嫡長子,最難得是對我一片痴心……」
「那恭王也是啊,不僅比他長得白,老爹還是皇帝,你怎麼不嫁啊?」
「你不是希望我嫁給恭王吧?」蘇芊芊吃驚地問,起身模模路清心的額頭,「發燒了?沒有啊,還是吃錯藥了?你又搗鼓什麼藥呢?怎麼給自己吃傻了?……」
「誰傻了!我說正事呢,連恭王你都看不上,怎麼會看上卓不凡,你以為我真傻啊?」
哎呦,邏輯推理得不錯嘛,難得路清心有腦子這麼清楚的時候,還真蒙騙不了他。
「那不一樣,嫁給卓不凡好歹也是正妻,嫁給恭王再最貴也是個妾,我蘇芊芊才不要給人做妾呢!」
「那也不一定非要嫁給卓不凡啊,你也可以考慮下別人啊……」
「誰啊?」蘇芊芊斜了一眼路清心,身子向後撤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別跟我說是你啊,我可不是同性戀。」
「呸呸呸,饒了我吧,你這麼彪悍,我可不敢娶你!怎麼也得找個更彪悍的吧,你就不考慮下老溫?他也老大不小了,更何況溫如玉那家伙面冷心黑,京城里別說一般的權貴子弟不敢得罪他了,就是皇親國戚遇到老溫也不敢造次,你不是要找靠山嗎?干嘛非要舍近求遠啊,再說你們兩個都已經……」
「你胡說什麼呢!」蘇芊芊趕緊喝止,路清心可是曾經看到過她和溫如玉一起「練功」的事情,這會兒當著小蓮的面,那個二貨還不知道要說出什麼來呢!
「我哪胡說了,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們的事情啊,我又不傻,你們倆都……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路清心!什麼始亂終棄!你胡說什麼呢!溫如玉是溫如玉,我是我!到底是我嫁人還是你嫁人啊?此事已經定下來了,我和卓公子是良才女貌情投意合,卓家隨後就會提親,你就省省心吧。」蘇芊芊一跺腳,急了,「本姑娘要休息,麻煩你出去!」說完也不管有路清心這個成年男子在場,自己月兌了鞋子上床去了。
小黑連忙把頭扭過去,紅著豬臉低著頭。
「你——你——」路清心被蘇芊芊嗆得說不出話來。
蘇芊芊把路清心和小黑一起趕出房間,小黑的豬臉一臉的委屈。
「小蓮,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蘇芊芊鑽進被窩蒙上被子。
「小姐……那你先休息,小蓮告退了。」小蓮本想說什麼,看到蘇芊芊蒙著頭,知道她現在什麼也听不進去,嘆了口氣,就出去了,隨手關上了門。
蘇芊芊一個人在屋子里生悶氣,也不知道究竟是生什麼氣,是氣路清心多管閑事?還是因為想到了溫如玉?溫如玉唇齒間的味道仿佛還在唇邊,可是……哎反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路清心被蘇芊芊趕了出來,氣得吹胡子瞪眼——如果他的胡子足夠長的話。小黑耷拉著腦袋在路清心腳邊蹭來蹭去,似乎有說不出的委屈。
「走,跟哥哥去找老溫!」路清心轉身就出了隨園,向易龍門跑出,小黑高興地嗷嗷地叫了一聲,緊跟其後。
易龍門腳下的土地被蘇芊芊「買」下之後,就在隨園和易龍山之間布下了陣法,並告訴路清心通過的辦法。醫術和易數本就有想通之處,路清心很快就記住了步法。
從表面上看依舊是一片樹林,但是,如果有外人闖入的話,陣法就會自動啟用,不停變換,直到闖入者死去……
易龍門弟子上下山走的是山側面的小路,自然繞過了陣法。
有了這片陣法,路清心往來于易龍山就安全多了。
「溫如玉——溫如玉——」路清心來到易龍閣門外就開始吆喝,走到屋里也不見個人影。
「老溫呢?又不在。」
小黑也里里外外跑了個遍,回來對著路清心哼哼。
「溫如玉不在?」
小黑點點頭。
路清心看了看屋子,雖然他看不到人,可他知道這屋子里一定有人,就是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于是站在屋子中間仰頭大喊︰「回來告訴溫如玉‘肖寶兒要強娶蘇芊芊,蘇芊芊要嫁給卓不凡,讓他自己看著辦!’」說完,拍拍小黑,二人又一溜煙跑回隨園去了。
溫如玉回到隨園已過了戌時,剛進房間,就有一道黑影落在門口,單膝跪下說︰「路神醫來過了,留下一句話‘肖寶兒要強娶蘇芊芊,蘇芊芊要嫁給卓不凡,讓您——讓您自己看著辦。’」
溫如玉擺了擺手,黑影瞬間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蘇芊芊跟路清心鬧了陣情緒,兩人都沒有去餐廳吃飯,各自讓人送到自己房間吃了。蘇芊芊賭氣吃完了整條紅燒鯉魚、一碗粥、一碟菜、兩個牛肉小餅……吃完了撐的睡不著,這才真叫——吃飽了撐的!
蘇芊芊揉著肚子,打著飽嗝在屋里踱來踱去,外面實在太冷了,隨園又在郊外的山林中,一到夜晚格外寒冷。要不然出去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不錯,如今還是老實呆在屋子里吧。
窗外忽然閃過一道黑影。
「誰?」蘇芊芊推開門向外看了一眼,一道黑影趁機從蘇芊芊頭頂飛入屋中。
蘇芊芊扭頭一看,一個修長的身影正坐在太師椅上,擺弄著芊芊的茶杯。
「溫閣主怎麼這麼有空?」蘇芊芊調侃著說,「大半夜跑到人家姑娘的房間。」
「怎麼不喝女乃茶了?」溫如玉答非所問,「你發明的那個女乃茶,味道真的不錯。」
蘇芊芊拿走自己的茶杯,坐到另一邊的太師椅上,瞥了一眼溫如玉說︰「晚上吃多了,喝不下了,不行嘛。」
「哦?那就給我弄一壺來,我還餓著。」溫如玉另取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清水,一飲而盡。
蘇芊芊瞪了溫如玉一眼,溫如玉仿佛沒看到一般,又給自己倒了杯水。
蘇芊芊披上披風,來到旁邊的小環的房間外,向屋里喊了聲︰「小環——」
「來了,」小環應聲道,趕緊從屋里出來,「小姐有何吩咐?您怎麼出來了,喊我一聲就行了,快進屋去,小心著涼。」
「去沖一壺女乃茶來,看看餡餅還有沒,有的話拿幾個來,沒有就煮碗面來,要——大碗的。」蘇芊芊說完就回屋去了。
小環傻眼了,小姐不是說晚上吃多了嗎,怎麼這會兒又要這麼多吃的?蘇芊芊已經回屋去了。小環來不及多問,就回屋披上披風去前院廚房傳話了。
「小姐。」一刻鐘後,小環提著保溫餐盒到了蘇芊芊門外。雖說從前院的廚房到蘇芊芊的房間要穿過三重院子,天寒地凍地,飯菜一會兒就涼了。蘇芊芊就命人做了個保溫餐盒,在實木餐盒的里面加上一層棉里子,外面再罩上個棉罩子,一路過來,飯菜還是微燙的。
蘇芊芊打開房門,並沒有讓小環進去,而是接了餐盒,打發小環回去了,讓她過一刻鐘再來收拾。
蘇芊芊打開餐盒,將飯菜取出,餐盒內不僅有一壺女乃茶,還有兩個餡餅、一碗雞蛋面和半只烤雞。
溫如玉連個「謝謝」都沒說,直接坐到桌旁,捋了捋袖子就食指大動,自顧自得吃了起來。雖然速度極快,動作卻十分優雅。
蘇芊芊坐在一旁頭也不抬,直到溫如玉風卷殘雲般吃完了所有的食物,才站起來將除了女乃茶壺外的碗碟裝進餐盒收好,放到門外。
過了一刻,小環出來,看到蘇芊芊門口的餐盒,心中狐疑,卻也不敢多問,提著餐盒,趕緊走了。
听到小環走遠,蘇芊芊才開口︰「你這大半夜的跑來,就是找吃得來了?」
「是,也不是。」溫如玉靠在椅子上,眯著眼楮說。
「你這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嫁人啊?」
「你就這麼想嫁?」溫如玉突然睜開眼楮,湊到蘇芊芊面前,鼻尖離蘇芊芊的臉不過一寸遠。
蘇芊芊將頭轉向一旁︰「不是我想嫁,而是不得不嫁。肖家已經行動了,我一個孤女能有什麼辦法?除了把自己嫁出去,難道要任人宰割?」
「肖寶兒,」溫如玉的手指在桌上有節奏的敲著,「那個敗家子——不足為懼。」
「哦?溫閣主有何高招啊?」
溫如玉比了個「殺」的姿勢輕輕的吐出四個字︰「一了百了。」仿佛說的不是殺人,而是喝一杯茶那麼簡單。
「得了吧,我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蘇芊芊擺擺手,她那麼漂亮的手,怎麼能用來殺人,雖然以她現在的身手,殺個肖寶兒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溫如玉輕哼一聲︰「你又不是沒殺過人。」
蘇芊芊這才想起前一段時間跟路清心進京遇到的殺手,的確親手殺了好幾個。
「那不一樣,那些是殺手,我不殺他們,他們也要殺我。」蘇芊芊頓了頓說,「肖寶兒雖說囂張無賴,但是罪不至死。充其量就是讓我惡心幾天,以後還回去就是了。」
「你倒是大度——」
「不是我大度,是‘珍惜人類的鮮血’,肖寶兒雖說跟我惹了一堆的麻煩,但他畢竟是別人的親人,若這麼就殺了他,他的親人會悲痛欲絕。他固然有錯,他的過錯不應該累及無辜家人。」
「肖家並不無辜,肖寶兒的今天,全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我還是那句話︰‘珍惜人類的鮮血’,我的武功是用來自我防衛的,不是用來制造殺孽的,能用和平方式解決問題,決不動用武力,‘以暴制暴’治標不治本。」蘇芊芊說出自己的想法,至于「每一個生命都是平等的,不分貴賤,應當被尊重」這些話,她是不會說的,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生命怎麼可能沒有貴賤?百姓怎麼可能和帝王相提並論。所以蘇芊芊也懶得和溫如玉再費口舌。
溫如玉抬頭看著蘇芊芊,沒想到她會如此看待問題,那句‘珍惜人類的鮮血’似乎也有些道理。溫如玉思索著蘇芊芊話里話外的意思,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那麼——嫁給卓不凡就是你想到的‘和平’方式?」
「對!如今朝野,除了幾位親王、宇文等幾家,就數卓家不怕得罪肖家,肖家也犯不著為這麼點事兒和卓家硬來。」
「你不後悔?」
「不後悔。」蘇芊芊迎上溫如玉的目光,那目光里好像除了探究還有更多的東西,蘇芊芊突然有種想親吻他的沖動。
下一秒,溫如玉的嘴唇覆蓋在蘇芊芊柔軟的嘴唇上。蘇芊芊猝不及防,被溫如玉攔腰抱起,狠狠吻了下去。
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欽山福地」回來,溫如玉就對她如陌生人一般冷淡,即使她對外詐稱病了這麼久,溫如玉都沒有來看過他。也對,有路清心在,他自然知道她是裝病的。可即便如此,她也心中極不舒服。
再放縱一次吧,最後一次。蘇芊芊想,她和卓不凡的婚約不過早晚的事情,以後就要恪守婦道,再也不能和溫如玉有任何逾越行為。
蘇芊芊閉上眼楮,雙手纏繞在溫如玉的脖頸上,任由溫如玉將舌頭探入口腔。兩個人的舌頭交織在一起,互相呼應,抵死纏綿。
好一會兒之後,溫如玉才從蘇芊芊口中退出,又輕輕吻了下她的唇角,用魅惑人心的溫柔聲音說︰「後悔不?」
蘇芊芊臉上紅暈未退,睜開朦朧的眼楮,迎著溫如玉含情脈脈的目光,溫吞地說了三個字︰「不後悔。」
說完,蘇芊芊只覺得腰上一空,趕緊收腳著地,還好她反應迅速,差點被溫如玉扔到地上。
只听見門窗「吱呀」一聲,等蘇芊芊站穩,溫如玉已不見了蹤影。
蘇芊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中一陣失落,呆呆地看著半開的窗戶出了神。直到一陣寒風吹著她打了噴嚏,才想起來溫如玉已經走遠了。
如玉,我不後悔今夜的放縱。
你我注定有情無緣,身為本朝最年輕的大易師,難道你看不透嗎?
皇宮,御書房內,皇帝還在批閱奏折。整個大殿顯得格外安靜,只有皇帝時而翻閱奏折,時而提筆疾書的聲音。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已經有些困頓,卻絲毫不敢松懈,強打起精神,小心伺候。
一個小太監輕手輕腳的從殿外進來,悄悄跑到總管大太監身邊貼耳低語了一句,大太監點了下頭。小太監得令後,又輕手輕腳跑了出去,一個身著紫色貂皮大衣的貴婦捧著一盞湯盅慢慢地向大殿中央走去。
皇帝听見動靜抬頭一看︰「皇貴妃,你怎麼來了,這麼冷的天不早點歇著。」
皇貴妃將湯盅交給旁邊伺候茶水的宮女,對皇帝說︰「皇上心系百姓,如此操勞,臣妾豈能安睡。臣妾親手炖了燕窩,皇上憂心國事也要保重龍體啊。」
「皇貴妃說的有理,」皇上放下手中的朱筆,「朕也餓了,你伺候朕用些。」
「是。」皇貴妃微微屈膝,扶著皇上移駕到旁邊暖閣里的軟榻上坐下,接過宮女呈上的燕窩,親自拿起調羹,試了溫度,喂到皇上口中。此時的皇貴妃溫婉賢良,儼然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皇上吃完多半碗燕窩,就揮手表示不吃了。
「給朕捏捏。」皇帝半眯著眼楮休息,指指肩膀。
「是。」皇貴妃將碗交給宮女,自己站到皇上旁邊給皇上按摩起來。
「皇上忙于國事,我朝國泰民安。如今臨近年關,臣妾想去慈雲寺祈福,求佛祖保佑皇上龍體安康,多子多孫,福壽綿長。」
「皇貴妃有心了,路上濕滑,注意安全。」皇帝撫模著皇貴妃的手背,溫柔地說,「時候不早了,愛妃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早去早回。」
「是。謝皇上隆恩。」皇貴妃跪下謝恩,然後退了出去。
皇貴妃走後,皇上突然睜開雙眼,伸了伸懶腰,抖擻了下精神,回到玉案旁,繼續批閱奏折。
皇貴妃回到福德宮後,叫來掌事嬤嬤梧桐、兩個貼身大丫鬟彤雲、碧雲,首領太監龐德海听候吩咐。
「皇上已經恩準,明天一早本宮要去慈雲寺祈福,龐德海——」
「奴才在!」首領太監龐德海听到娘娘點名,趕緊屈膝上前听候吩咐。
皇貴妃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吩咐道︰「明天一早,你帶人先行去慈雲寺通知住持。」
「是!」龐德海領命,退回原位。
「本宮乏了,都退下吧。」皇貴妃站起來,示意梧桐扶她進去。
梧桐扶著皇貴妃的手,小心地問︰「慈雲寺距離京城有一段距離,如今城外路面濕滑,恐怕不好走,娘娘是否需要中途休息?」
皇貴妃點點頭︰「那就找一戶干淨的人家稍作休息吧」。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皇貴妃進了臥室,自有彤雲、碧雲兩個上前伺候娘娘更衣梳洗。梧桐領了懿旨,連忙召集福德宮一干宮女太監安排差事。
娘娘出宮祈福看似簡單,卻十分繁瑣,且不說車馬護衛隨從需要安排,皇貴妃娘娘所用杯盞碗碟吃食茶水皆要從宮中自帶,那邊慈雲寺上下要安排接駕,這邊侍衛營要安排儀仗出發……離早上出發只有不到三個時辰了,這真的是「時間緊、任務重」,萬事馬虎不得。等皇貴妃睡下之後,福德宮的大殿依舊燈火通明,梧桐不停地指揮宮女、太監干這干那……除了守夜的太監、宮女之外,其他人都被梧桐叫了去,吩咐了差事,可謂「全宮總動員。」
天還未大亮,皇貴妃就起身了,在宮女的服侍下更衣梳洗用完早飯,此時東方漸白,皇貴妃就在眾人的簇擁下坐上鳳車,浩浩蕩蕩出宮去了。
昨夜,被溫如玉那麼一折騰,蘇芊芊心中糾結萬分,轉輾反側竟一夜難眠,直到天色微微由暗轉明,才迷迷糊糊有了困意。就在蘇芊芊半睡半醒時,突然听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快醒醒,宮里來人了!」小蓮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環,快去叫醒小姐,皇貴妃娘娘一會兒就到了!」
蘇芊芊听到「皇貴妃」三個字,立刻打了個機靈,啊呀我的天啊,阿彌陀佛,真的假的啊?那尊大佛不在宮里呆著,跑到這窮鄉僻壤干嘛來了?
蘇芊芊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小環已經披著衣服跟小蓮一起進來了︰「小姐,快起來吧,宮里傳話來了,皇貴妃娘娘要去慈雲寺上香祈福,中間在咱們園子里稍作休息,您快起來準備接駕吧!」
蘇芊芊趕緊起來梳洗,不對,昨天皇貴妃還派了姜太醫來看自己,自己是個病人,沒這麼快好,這病還得繼續裝下去,索性又趟下。
「是哪位內侍來傳話的?快請進來。」蘇芊芊吩咐道。
「是。」
片刻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干練女子走了進來。
「奴才梧桐給蘇大人請安。」梧桐沖著蘇芊芊屈了膝,算是行了禮。
「梧桐姑姑多禮了,快給姑姑看座。」蘇芊芊記得幾次到福德宮,這位梧桐姑姑都站在皇貴妃旁邊,應該是皇貴妃器重之人。
「多謝大人,奴婢就不坐了,皇貴妃娘娘奉旨到慈雲寺上香祈福,中途經過隨園,會在府上稍作休息,娘娘的鳳駕卯時三刻從皇宮出發,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娘娘吩咐了‘大人病著就不用到門口接駕了,在房內迎接即可’。只是一應器具少不得重新安排,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蘇芊芊看梧桐談吐舉止干練有度,定是個有身份的嬤嬤,不敢怠慢,立即吩咐道︰「姑姑客氣了,小蓮,一切听從梧桐姑姑安排。」
「多謝大人。奴婢就不打擾大人了。」說完又屈了膝,準備告辭。
「姑姑留步」蘇芊芊示意小環扶她起來,走到梧桐旁邊,將手上一只碧玉手鐲退下,塞進梧桐手里,「園子里布置了幾處機關,還請姑姑吩咐眾人莫要隨意走動,免得誤傷了哪位侍衛、姑娘、公公就不好了,咳,咳,弊府條件簡陋,下人粗俗,沒見過世面,一切還請姑姑多擔待才是。」
梧桐一愣,想到傳言這位蘇大人精通機關布置,府上有機關也是正常,神色轉瞬間就恢復如初,說道︰「大人放心,侍衛進來只是例行檢查,不會亂動。」于是將玉鐲收下,又向蘇芊芊屈了屈膝,退出了房間。
「這……這是干嘛呢?哎,你們是什麼人啊?」路清心一覺未醒,就被院子里來來往往的行人吵醒,出來一看竟然都不認識……一時模不著頭腦。
侍衛們兩人一組,進來後,就里里外外檢查了遍,以確定沒有閑雜人等,看到路清心這個成年男子,上前說道︰「皇貴妃娘娘駕臨,一切閑雜人等立刻回避!」
路清心瞪了侍衛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不閑,也不是外人。」說完,扭頭回屋。
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就直接上前將路清心抓了起來。
「你們什麼人啊?我怎麼著你了?干嘛抓我?」路清心大喊。
「皇貴妃娘娘駕臨,成年男子必須回避!」兩個侍衛不由分說,架著路清心就往外走。
蘇芊芊听到路清心的喊叫,暗道一聲「糟了,」怎麼把那個二貨給忘了,連忙讓小環出去看看。
小環未到,小黑听見路清心的喊叫跑了出來,一看路清心被抓,立刻沖了上來,將侍衛撞到。侍衛爬起來一看,竟然是只長著一只角的豬,立即拔出配刀,兩人一豬怒目相向進入對峙狀態。
小環及時趕到,連忙阻止;「官爺息怒,小黑,快過來!」
小環上前給兩個侍衛賠禮道歉︰「官爺,實在不好意思,這位是清心醫館的路大夫,我家小姐請來的醫生,還請官爺通融則個。」說完就將兩張銀票塞給兩個侍衛。
侍衛拿了銀票,相互交流了下眼神,一名侍衛走到路清心面前拱了拱手,說︰「原來是路神醫,多有得罪了,皇貴妃娘娘鳳駕隨後就到,還請路神醫到前院廂房稍作回避。」說完做了個請的姿勢。
「哼!」路清心也不還禮,鼻孔朝天隨侍衛往前院去了。
小黑也「哼」了一聲,緊跟在路清心身後。
侍衛看了一眼小黑,二丈和尚模不著頭腦︰「這……」
路清心瞪了侍衛一眼,指了指小黑說︰「他,男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