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存放食盒的庫房,」章小慧接過冊子,翻到最後一頁對蘇學明說,「全聚德共有食盒兩百只,目前送外賣用了一百零八只,剩下的九十二只全在這里,大人可以清點一下;外賣用的一百零八只的去處也全部登記在此,大人可以若不相信可以核對。」
蘇學明看眼前的庫房打掃地一塵不染,每一只食盒上都有編號,並且擺放整齊,不禁對全聚德的管理十分佩服。
「小慧姐,張府的八只食盒回來了。」小環命小廝將食盒拿進來,放到一旁。
「哦,好的。大人請稍等。」章小慧沖著蘇學明略福了福,走到庫房里唯一的一張小桌旁坐下。
小環站在一旁研了磨,然後核對著食盒上的編號。
「小慧姐,這是十二號到二十號,一共八只。」小環說。
「恩,不錯。」
蘇學明命人查點食盒的數量,自己的目光則落在專心做事的章小慧身上,只見小慧用筆尖沾勻了磨,在登記冊上提筆寫道︰張府,食盒八只,十二號至二十號,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歸還入庫,登記者章,然後從袖袋中取出自己的私印蓋上。
清秀工整的蠅頭小楷,和登記冊上的筆記一模一樣,這絕對不是三兩年能練就的功夫,蘇學明對眼前這位姑娘的來歷更好奇了,此時他才知道,這位姑娘原來姓「章」。
章小慧專心做完登記,將筆放下,才發現蘇學明正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于是臉上一紅,說道︰「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蘇學明一愣,發覺自己的失禮,連忙轉過目光︰「姑娘恕罪,在下實在好奇,姑娘秀外慧中,必定是大家閨秀,不知為何在此拋頭露面。」
「大人嚴重了,小慧本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不過是家族棄子而已,這店鋪是我師傅的,我在店中幫忙學習。」章小慧哂笑一聲,瞥過頭去。
蘇學明暗罵自己愚笨,這不明擺著嘛,若不是出了什麼事,小慧姑娘豈會游離于市井之中?「家族棄子」想必小慧姑娘有一段傷心往事,被自己這麼冒然一問,必定又觸痛姑娘的傷心事了。
「在下,在下失禮了,實在不該,實在不該……」蘇學明本就為人淳樸,長年在御林軍做事,打交道得都是些大老爺們,從沒有和姑娘打過交道,此時竟然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不必自責,不知還有什麼小慧可以幫忙的?」章小慧看到蘇學明滿面通紅,竟然有些同情他了,于是微笑著說。
「沒有了,多謝姑娘。」蘇學明有些尷尬地沖小慧抱了抱拳,扭頭吩咐道,「來人,去核實一下剩下的食盒的去處。」
說完就帶著人走出了庫房。
「大人請留步,」小慧看到蘇學明準備離去,上前說道,「大人查得這樣仔細,必定有要緊的事情,只是小慧多嘴一句,這種食盒極易仿制,若是有人嫁禍全聚德,也是說不定的。,還請大人明察!」說完又福了福。
「恩,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蘇學明說完,不敢看小慧的臉,回了禮,帶著人浩浩蕩蕩離開了全聚德。
蘇學明前腳離開全聚德,蘇芊芊後腳就到了。
「老板,您來了。」商掌櫃笑咪咪地迎了上來,一雙精明的小眼楮眯成了一條線。
「嗯,小慧小蓮小環呢?叫她們到我房間來。」蘇芊芊說完就轉身上樓去了。
蘇芊芊坐在自己舒適的專用包間,喝著溫熱的女乃茶心情大好,隨園的困境總算過去了,她蘇芊芊也算是浴火重生吧,何況還收服了遂平這麼個江湖散仙,真是喜事一件啊!
「師傅!」
「小姐!」
小慧、小蓮、小環三人魚貫而入,一起擠到蘇芊芊身邊。蘇芊芊干脆左擁右抱,摟著小慧和小環的腰,假裝親親。
小慧小環嚇得嬌笑連連,小蓮沒有搶到蘇芊芊身邊的位置,撅著嘴說︰「你看看啊她們倆,越來越沒規矩了!」
「好好好,就我的蓮管家最懂規矩,過來,讓本小姐親一個,」蘇芊芊說完就伸手去抓小蓮,一把將小蓮抓入懷中。
「小姐!你越來越壞了!」
四人頓時笑做一團。
大家玩笑了一番,蘇芊芊放開三女,招呼三人一起盤腿坐在榻榻米上。
「小姐,你可想我們啊?我們可是天天想小姐您呢!」
「小環真乖,當然想你們了。先說說你們這幾日的成就吧。」蘇芊芊收起笑顏,正經問道。
「是,小姐。」小蓮從懷中取出一個冊子,遞給蘇芊芊說道︰「我們按照小姐的吩咐,核對了百樂匯的賬目、貨物;小慧姐負責看賬目,我和小環負責核對實物,按照您的要求,逐一登記在冊。」
「嗯。」蘇芊芊翻看了一下冊子,紀錄的很工整,「有什麼體會沒有?」蘇芊芊轉向小環問道。
「回稟師傅,管理賬冊看似簡單,實則非常有用,經過核實,有幾個伙計偷工減料,還有幾個偷梁換柱,進的貨物以次充好,都已經交給商掌櫃處理了。」章小慧答道。
「嗯。不錯,為師果然沒看走眼。」蘇芊芊滿意地點點頭。
「另外,剛才太尉府的人來過,說是查點全聚德的食盒,也虧著小慧姐這管理嚴格,才沒讓太尉府揪著咱們的差錯。」小蓮說道。
「嗯,這個事情我知道。」蘇芊芊已經知道太尉府為何來全聚德,單單只查食盒,還不是因為遂平代入肖太師府裝假人頭的那個盒子嗎?不過,那個盒子本是隨園的東西,本不在全聚德的登記之列,只是一模一樣罷了。那種木材滿街都是,想來蘇承志也查不出個什麼名堂。不過,單憑一些木屑就能追到全聚德也算是本事了,雖然離真「凶」已經很近了,奈何面前卻有一條大河,是他們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的。
「師傅,您太英明了,是不是算出太尉府的人要來查,才讓我們一定要把食盒管理登記好的?您早說啊,我就弄得更完善了。」小慧忍不住嘟囔道。雖然登記十分繁瑣,她還是按照師傅的要求認真去做了,直到蘇學明上門,她才暗自慶幸,對師傅的易數更加佩服,師傅竟然連這個都算到了!還好她做的完善,不然就真的給師傅惹麻煩了。
「嗯,差不多吧。」蘇芊芊神秘一笑,抿了口茶。這個嘛,實際嘛,不過是為了給她們三個多找點事情做,將她們留在京城,不去猜測懷疑隨園的事情,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成了無比神奇的先見之明!
讓她們三個留在百樂匯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遂平會送上門,更沒有想到用假人頭裝**去炸了太師府等等,所以,一切不過是個巧合。
但這個巧合落在三女眼中卻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姐,您真是太厲害了!」小環說。
「是啊,小慧,真羨慕你,可以拜小姐為師,小姐,你可不可以也收我為徒啊!」小蓮抓著蘇芊芊的一只胳膊說。
「是啊,小姐,也收我為徒吧!」小環搖著蘇芊芊的另一只胳膊說。
「你們兩個啊,悟性太差,不適合學易學!」蘇芊芊抽出手臂,一人給了一個爆栗,「你們幫我把隨園管理好就行了,不過你們兩個的確要向小慧多多學習,以後我要用人的地方還多著呢!」
「是,小姐。」兩人揉著腦袋應道。小慧則在一旁掩嘴而笑。
「小慧姑娘啊!」蘇芊芊湊到小慧臉上仔細看了起來。
「怎麼了師傅?我臉上有惠嗎?」小慧模了模臉頰,不好意思地問。
「沒有啊……」蘇芊芊湊得更近了。
「那,師傅你……」章小慧看到蘇芊芊的表情,有種不祥的預感,連連後退。
「嘖嘖,咱們的小慧臉上有桃花啊!哈哈,」蘇芊芊撫掌而笑,「妙哉,真是妙哉啊,小慧,你的春天來了!」
「師傅您說什麼呢?」小慧不好意思的模了模臉,臉紅得像盛開的桃花。
「是啊,小姐,什麼桃花,什麼春天,桃花還沒有開呢!」小環和小蓮問道。
「說你們兩個沒悟性吧!」蘇芊芊又給了二人一人一個爆栗,「這都听不懂,還學什麼易數,想知道,問小慧就是了。」
「小姐,疼啊,又彈我們!」小蓮揉著額頭撅著嘴埋怨道。
「是啊,不過,小慧姐,師傅說你臉上有桃花,可不是嘛,你這臉怎麼這麼紅啊,果真像朵桃花。」小環看著小慧的臉打趣道。
「哪里有啊,師傅啊,你就知道打趣我!」小慧撒嬌地說。
「小姐說有就一定有啊,快告訴我們,你的桃花在哪?在哪啊?」小蓮笑著伸手向小慧的腋下撓去,小環也加入了進來,三人頓時笑鬧成一團。
蘇芊芊從榻榻米上跳了下來︰「你們三個別鬧了,趕快收拾東西,隨本小姐回家了!」
「來了!」
三人一听回家,連忙從榻榻米上下來。也顧不上去琢磨什麼桃花啊,春天啊,興高采烈地跟著蘇芊芊一起上了馬車,回隨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