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之妻令如山 009 交杯酒

作者 ︰ 薔薇晚

車在距離她一米的距離停下。

是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她確定從未見過這輛車。

車門推開,一雙男士皮鞋,踩踏在地面上,有人從車上走下來。

明晚並不好奇豪車的主人是誰,她的注意力全部在這雙名不副實的高仿名牌鞋上,直到那人越走越近,甚至止步在她的身前,她才發覺不對勁,抬起頭來。

男人很高,他似乎為了看清明晚的面孔和神情,屈尊降貴地壓低身子,一襲黑色大衣,雙腿修長,他的動作,活像是好奇地觀看一只路邊迷路的流浪狗。

明晚在心中倒抽一口冷氣,哪怕此刻在偏僻的室外,但即便一絲再微弱不過的光,也足以讓自己看清對方的臉。

他,是裴煜澤。

是兩年多沒見過一面,哪怕在電視新聞上都不曾見過一面的裴煜澤。

他微微歪著頭,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冷酷無情,也沒有玩味笑意,只是目光像是磁石一般吸牢她,試圖將她看個清楚。

她不再留著印象中的黑色大波浪卷發,剪短了頭發,及肩的長度,干脆利落。原本那張臉就小,現在襯托的眼楮更大,自上往下俯視著,那雙眼楮黑亮盈盈,猶如盛滿了一汪泉水,清澈明亮。她的眉頭蹙著,流露出索然失望的神情,生動了那張臉。

明晚知道自己此刻,定是狼狽不堪。但她逼自己鎮定地回望,不至于踉蹌跌倒在地,豈料裴煜澤更早有了動作,他朝著她伸出手來。

她從裴煜澤的身上嗅到一抹不同以往的氣息,若是在黑夜之中見到他,他的黑眸不見底的深沉,一襲黑衣黑褲,就差在背脊上撕裂一對黑色翅膀,簡直跟惡魔無異。

她沒來得及伸手搭住他,他就已經毫不費力地拉著她從地上起來。

「謝謝。」她禮貌性地回答,卻早已在心中做出決定,不再多做逗留。

「鞋壞了。」他的語氣很平靜,俊美程度跟兩年前相比並不遜色,相反,骨子里多了一種沉澱下來的成熟魅力。他偏過頭,笑著說。「上車吧。」

明晚豎起防備,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蛛絲馬跡,但卻找不到半點惡意。她說服自己別把人想的太居心叵測,一點頭,坐到後車座。裴煜澤擠到她的身畔,關了車門,對著駕駛座的司機說︰「玉成花園。」

她的心漾過極為復雜的情感,裴煜澤還認得出她,畢竟兩人共同生活過半年時間,但他連她家的地址還能月兌口而出,這又說明了什麼?!

她察覺到兩人的沉默,主動開了口。「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裴煜澤看著她的眼楮,扯唇一笑,方才沒有表情的俊臉又迷人起來。「幾天前。」

她垂下眼,後車座的空氣有些壓抑和沉悶,她不再想找新的話題,假裝熱絡,索性保持緘默。

裴煜澤突然伸長手臂,從副駕駛座上取來一個方形紙盒,打開蓋子,遞到她的眼下。

里面擺放著一雙名牌銀色高跟鞋,明晚知道這個美國的牌子,設計師很有才華,價錢是數萬起跳,在國內買不到。她狐疑地抬起眼,不懂他的用意。

「這雙鞋是裴珍珠讓我從美國給她帶的,你先穿著。」他的眼神沒有閃避,說的很直接。

「不用了,反正我馬上到家了。」明晚搖搖頭,笑著婉拒。

「你現在比裴珍珠更需要一雙鞋。」他的口吻堅決,不容人拒絕︰「我會讓人在美國再買一雙。」

明晚知道自己再拒絕,不過雙方難堪,她低低地說。「我會把鞋款交給珍珠姐。」

他收回了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置可否。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把事分的很清楚。太過清楚。

明晚把鞋套上去,留意一下,這是美國鞋碼5號,等同于35號的鞋子,她穿正好。身為女人,她當然留意過裴珍珠,裴珍珠至少穿37,美國碼也至少要穿七號。

她不動聲色,依舊看不懂裴煜澤的用心,他們之間再無任何情分。至少,他們即便偶遇,他完全沒必要討好自己。他們分開這麼久,更無法預料到何時見面,他怎麼會特意為她準備禮物?

除非——這雙鞋不是買給裴珍珠的。

他現在應該有新女友了吧,這雙鞋也該是那個女人的,裴煜澤是因為不願讓她覺得尷尬,才找了個借口。

想到此處,這雙鞋穿在腳上,不太舒服。

裴煜澤依靠在車座上,閉著眼,雙臂環胸,黑發削短,面目輪廓分明,像是一尊出色的雕塑。

他們現在的境況,是明晚想都沒想過的。而裴煜澤的平靜,亦不會讓她覺得難堪。

車開了二十分鐘,到了玉成花園。明晚再度跟他道了謝,才推開車門,回了明家。

等明晚走入花園洋房內,裴煜澤才懶懶地發布命令。「開車。」

他的手掌無聲地拂過旁邊的空位,幽深的黑瞳之內看不出任何情緒,車內似乎還留著她身上的迪奧淡香味道,兩年前她用的就是這個香水,他現在再度聞到,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他曾經想過時隔兩年看到的明晚是什麼樣子,但不得不說,再多的想象,也無法取代眼楮所看到的真實。

她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他出差在外,回來見到她剪了頭發而已。

她依舊漂亮,時光不曾讓她蛻變的太過成熟,或者太過冶艷。

她便是書中那種,一陣清風拂過的女孩。

他想到此處,口袋中的手機震動,接起來,面色微變。「媽,什麼事?」

趙敏芝在那頭說︰「煜澤,很晚了。」

裴煜澤撫了撫額頭,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趙敏芝應了聲,掛了電話。

「再轉轉。」裴煜澤對著司機說。

他側過臉,面無表情地望著車窗外的夜景,淮海市的夜景總是如此絢爛多姿,高速公路上的路燈猶如一顆顆珍珠,串成一條曲折的項鏈。各個商家的牌匾霓虹閃爍,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尤其是娛樂場所,這一天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但不管外面涌動著多少人,他還是感覺只有一個人。

車開向半山邸堡,他卻在門口下車,獨自走向公園。這個地方並不陌生,他記得明晚有時候常常會在此處逗留,興許她需要在這兒宣泄了情緒之後,才能在裴家展露出明敏冷靜的一面。

他伸出手,指尖觸踫著秋千架的鐵鏈,此刻已經是深夜,鐵鏈猶如寒冰。一閉眼,她似乎就坐在秋千架上,身子輕輕擺動,側過臉對著他說笑。

再一睜眼,一切記憶中的畫面化為虛無。

偌大的公園,空無一人。

他陡然眯起犀利黑眸,五指緊緊抓住鐵鏈,用力之大,手腕處的青筋凹陷。面容肅殺,仿佛那冰冷的溫度,根本無法沁入他的肌膚。

他毫無知覺。

刺傷他的不過是以前的回憶而已。

兩年前的今日,他選好了戒指,在車內跟明晚求婚,她拒絕,之後,她決絕地走出裴家,他試圖挽回,偏偏她沒有回頭。

明晚在隔天出門的時候,在玄關門口穿長靴,瞥到鞋櫃最上層的那雙銀色高跟鞋,動作微微放慢。

在工作室,她專程給裴珍珠打了個電話,說明昨晚的事。

裴珍珠很是錯愕︰「你們見過了?」

明晚沒去花時間解釋,亦不曾試探那雙鞋的故事,是否裴珍珠只是裴煜澤拿來圓謊的一個借口。

「下午同事去銀行,我會讓他把款打到珍珠姐的賬號上。」

「明晚,既然是恰巧遇到煜澤了,就別分的這麼清楚了。」她頓了頓,似乎覺得還不夠說服力,又說道。「不過是一雙鞋子而已。私底下,就是我也能送你。」

明晚知道裴珍珠的脾氣,越是直接越好,一旦太過推諉,她反而不高興。更別提她們還是合作對象,她沒必要跟裴珍珠過于生分。

最後自然是沒把鞋款打過去,此事不了了之。但明晚隨即在百貨公司選了一份禮物,派人專程送去。

她不願失了禮數,在裴家這方面,她向來很謹慎,不想落人口舌,佔太大的便宜。

中午在工作室召開了一個例會,關于這個月的設計案,眾人發表意見。

「莊臣的劉姐給我們介紹了一筆單子,學妹你看是否合適?」學長征求明晚的意見。

莊臣公司是明晚的實習單位,當初在劉穎手下做事,實習手冊的評語也是劉穎寫的。在偶然的機會下,明晚跟劉穎照了面,知曉這位女大學生在自主創業,她偶爾也會給明晚介紹工作。

「既然人家專程介紹過來,我們還是接的好。」明晚翻閱手下的傳真,井井有條地說。「二百平米的洋房,客人對裝修方面很有想法,我們慢工出細活,應該沒問題。」

「明天晚上有一個邀約,是先前合作過的宋氏公司,在176號大廈舉辦慈善晚會。」專供涉外事務的學姐王琳說。

「好,為了辦公室以後的發展,多認識一些人,結交一些關系,沒什麼不好。名頭是慈善,我們盡力而為,出一份力,意義也很獨到。」明晚並沒有斷然拒絕,要想在幾千家設計公司的地盤上立足,她這個負責人的肩膀上擔著很大的責任。

她的心里自然不愛應酬,更不愛作秀,但若她不走出去,機會永遠也不會來敲門。現在收支穩定,但只因她從未懈怠過一日,但沒有人希望自己的事業原地踏步,停滯不前。

想到此處,轉過頭,她對王琳說︰「你跟我兩人去,慈善款提前準備好,免得到時出洋相。」

慈善晚會在七點舉行,明晚跟王琳提前趕赴,她畫著淡妝,扎起黑發,一件白色大衣純淨自然。

一進晚會現場,便有服務生前來接收眾人外套,明晚月兌去大衣,交給服務生。

她很快開始打量現場,宋氏財大氣粗,包下一整層大廈,各式名媛淑女,青年才俊,穿行其中。

「宋氏的老板在前面,我們去打個招呼。」王琳輕聲提醒。宋曉明身邊的人不多,她們來的正巧。

「宋老板。」明晚微笑著走近。

宋曉明四十出頭,頭發卻很稀少,一身煙灰色西裝,面目看上去很是和善。他跟明晚和王琳分別握手,一臉笑意。「兩位美女大駕光臨,為慈善事業注入一泉活水啊。」

明晚當然听慣了這些場面話,但所幸跟宋氏合作過,宋曉明並非猥瑣之徒,她淺淺一笑,說道。「tomorrow工作室當然跟這些大中型公司不能比,不過我們也有這份心,不願落人後。」

這一番話,宋曉明听了很受用。他點點頭,欣賞至極。「明小姐雖然年輕,但很有遠見。工作室雖小,但人才濟濟,前途也不會差的。」

明晚跟宋曉明寒暄一番,晚會一開始,他們便散開來了。

不是頭一回參加這等慈善晚會,明晚對其中的流程再熟悉不過,主持人在舞台上聲色動容,台下的人慷慨解囊。

氣氛融洽,光鮮美好,這些都是最好看的一面。

當然,晚會結束後,才是今日的重點。名流富商們用這段時間熱絡,搭建新的人際關系,大家族希望拉攏更大的家族,爬到更高的位置,這種功課,才是上流社會必做的,永無止境。

「宋先生請你去樓上包廂,有個慶功宴要你參加。」王琳跟明晚說。

明晚雖然有些猶豫,卻還是不想駁了宋曉明的面子,他們之前有過合作,但自己不過是個工作室負責人。對方邀請她出席,已經很難得。她讓王琳在樓下等待,要是真有突發情況,也能找個借口,不傷情面地走。

服務員是一名穿著紅旗袍的年輕小姐,為她領路,找到包廂。

「明小姐來了……。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可是我的新朋友。」宋曉明一見到明晚,朝著她招手。

明晚噙著笑意,走入包廂中央,這一看,卻是笑臉僵硬。

席位上坐著三四個男人,中間的那人正是裴煜澤。他穿一件黑色手工襯衫,手中持著玻璃酒杯,不動聲色地觀望著她。

「明小姐不認識裴少,也是正常的,不過總不能看著帥哥眼楮都直了吧,太傷我們的自尊心了。」宋曉明大聲調侃。

裴煜澤听著席上的調侃,揚起性感的薄唇,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卻很是藏著深意。他眼前的明晚,隨意地扎著頭發,著一條黑色蕾絲連身裙,淡妝精致,並不抹殺她原本的清新氣質,但舉手投足又盡是小女人的風情。

「裴少,初次見面,以後多多關照。」明晚收斂心中的錯愕,淡然自若得朝他微笑,不讓這些精明的生意人輕易察覺到異樣。她伸出素白的手,示意要跟裴煜澤握手。

他定定看了一眼,並未太快伸出手去,直到宋曉明在一旁慫恿︰「裴少,大美女的手都伸到你跟前來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明晚打心里不適應這種暗藏玄機的笑話,裴煜澤不跟她握手,她有些難堪,卻也是意料之中的。要不是因為情況特殊,商場如戰場,她遠遠可以忽略這些虛偽的禮節。但這里有這麼多雙眼楮,她不想做,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做。

她假裝不認識他,他豈會讓她逞心如意,當然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但就在明晚要收回手的那一刻,裴煜澤出手,握住她的右手。

那種感覺異常陌生,他有力而修長的五指,攥住她縴細的手,男人的手掌原本就大了女人不少,溫熱的體溫從手心傳遞而來。

他們過去哪怕有過最親密的關系,卻從未打下過談情說愛的基礎,甚至不如普通情侶,兩人牽手的機會,用五根手指頭也能數的出來。

任何東西沒有基礎都是異常脆弱的,用老話說,欲速則不達,到時候,一陣風,就能吹散了。

在場的男人們已經是中年,裴煜澤跟明晚握手的時間超出三秒鐘,他們便互換眼神,似乎篤定自己明白一切。男人在外,見了年輕漂亮的女人,有幾個能坐懷不亂的?!這個裴少跟普通男人一樣隨大流,他們頓時松了口氣,覺得拉近了距離。

「明小姐是青山大學的高材生,家里開一個建築公司,但她有遠大理想,自主創業,如今是tomorrow設計工作室的負責人。你們要有意向的話,可以去工作室咨詢,他們的理念和方法都很時尚。」宋曉明跟他們介紹,這一番話,倒是中肯。

「後生可畏啊。現在社會上,男女真的平等了。」有人這麼夸贊。

但話題很快從明晚身上移開,他們是各行各業的成功人士,多的是話題要講。但言談之間,這些中年男人對裴煜澤始終小心翼翼,客氣有禮,可見裴家在淮海市內的地位,依舊不凡。

畢竟,經歷過很大的風波之後,裴氏最後還是穩定了股價,依舊出現在公眾面前,明星光環不曾隕歿。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裴少,我代表宋氏集團敬你一杯。」宋曉明站起身來,舉高酒杯。

身旁的人紛紛效仿。

明晚以為他的性子,肯定不願跟他們醉倒一團。依她對裴煜澤的了解,他骨子里有點清高,不太喜歡這等虛偽的交際應酬。

但裴煜澤卻沒有半點不耐煩,來者不拒,白酒一杯杯下肚,眼看著喝了不少。

明晚沒太擔心他。開玩笑,他家是酒店連鎖,在國外還有三家酒莊,裴家跟酒的淵源這麼深,哪里是幾瓶白酒就灌得醉的?

男人們喝起酒來,也不忘找一些樂子。宋曉明急于拍馬︰「裴少,你跟明小姐都是年輕人,要是有機會,也能支持一下明小姐的事業嘛。」

「對對,明小姐,你給裴少敬一杯,以後可少不了訂單。」

「光喝有什麼意思?我看喝交杯酒吧。」

明晚就像是被推上戰場的士兵,手里被塞上了兵器,心中一萬個不請願,但千軍萬馬已經殺過來了,還能怎麼辦?!等著被踩死嗎?!

「我看明小姐可不太高興。」裴煜澤淡淡地笑,笑容不達眼底。

「裴少也不見得樂意。喝酒是小事,但讓裴少難做就是大事了。」明晚波瀾不驚地說。

「男人出來應酬,家里的女人當然不會介意了。都是生意,生意嘛……」有人如此開解,毫不心虛臉紅。

明晚寥寥一笑,看來趕鴨子上架,是混不過去了,只能把心一橫,端起酒杯,朝著裴煜澤舉杯。

「我敬你。」

「裴少,你是男人,可要干杯喔,明小姐是女孩子,喝醉了可不好。」還有人不嫌情況更為復雜。

明晚被逼上梁山,喝了半杯,裴煜澤一飲而盡,很是爽快。她就沒見過這麼能喝酒的人,差點懷疑他的酒杯中是否不過是白開水,並非辛辣難喝的白酒。

但酒席上的規矩,實在是多。好不容易讓明晚就範,他們見裴煜澤也不曾拒絕,興致大起,兩人被拱著喝了好幾次。

明晚下樓的時候,胃里翻騰著實在難受,剛才不過在晚會上吃了一小塊蛋糕,空月復喝酒,殺傷力太大。

還好王琳守著諾言,等到現在,扶著她在化妝間休息了一會兒。

「喝了酒別開車,我已經叫了一輛車。」王琳很細心,把明晚送上了出租車,這才離開。

明晚並未喝的很醉,在商場上不比私人應酬,她留著心眼,知道自己底線在哪里,留有一份余地。

她不是兩年前的明晚了,人在失敗中成長,在教訓中成熟,對不知底細的任何人,她都不會輕易相信。

但情況不太樂觀,出租車停在半路,明晚猝不及防地跑下車,彎著腰,偏偏只是難受,吐不出任何東西。出租車司機沒有耐心,馬上把車開走。

有人一路尾隨,下車走到她的身後,扶住她的雙臂。冷風一吹,她驟然清醒,猛地掉轉過頭去。

裴煜澤的眼神不太分明,其中的那一團墨黑實在太過深沉,她無法看清他此刻的情緒。

他只是冷冷淡淡地問︰「明晚,你只是想過這種生活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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