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之妻令如山 015 你站在原地就好

作者 ︰ 薔薇晚

「明晚,有人找你。」

王琳把傳真送到明晚的辦公室,說了一句。

「請客人進來。」她沒有抬頭,正在完成手下的平面圖。這個月開始,是裝修房子的旺季,對于室內設計這個行當而言,也是最繁忙的季度。

高跟鞋的聲音並不過分響亮嘈雜,對方如履平地,步伐緩慢,想必走起路來從不風風火火,而是優雅從容。

明晚抬起臉,眼底劃過一抹錯愕,只見趙敏芝自顧自打量著她的辦公室,像是對這個環境充滿好奇,目光並未跟自己的視線交匯。

「請坐。」明晚手一攤,沒有將情緒表露在臉上。

「這棟寫字樓的租金挺貴的吧,房間才會這麼狹窄。」趙敏芝把名牌手袋往沙發上一放,自顧自地坐下。

明晚听得出來她的言下之意,卻只是笑了笑,淡然地回應。「工作室的人不多,太大的空間,也是浪費。」

「做生意的,不能不講究門面。這已經是新時代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理論,可過時了。」趙敏芝淡淡一笑,那種笑容看似溫和,卻很有距離感。

「王琳,送兩杯花茶進來。」明晚暗下通話鍵,對下屬囑咐一句。

趙敏芝瞥了明晚一眼,不得不在心中承認她很細心,她很注重保養,一般的茶是不喝的,唯獨愛喝花茶。

哪怕過了兩年時間,明晚還是記得。

明晚靜候著,在不知趙敏芝來意之前,還是別輕舉妄動最好。

趙敏芝果然率先開口︰「我就不廢話了。最近煜澤是不是總是來看你?」

明晚但笑不語,承認或者否認,都不太重要。

趙敏芝壓下心中怒火,語氣還算是收斂客氣。「我很意外,我的兒子比我想象中的長情,這是一件好事。不過,感情用在不對的人身上,就很讓人煩惱了。」

「我對裴煜澤說過,最好不過是當普通朋友。」明晚在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突然想起,若是她承認跟裴煜澤交往,趙敏芝的臉色不知該多難看,自己也會很痛快吧。但她終究是理性大過于情感。

明晚拒絕的如此果斷不留余地,根本沒把裴煜澤的心意放在眼里,這樣的回答,卻讓趙敏芝吃了癟。

她面色大變,卻還是故作鎮定,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們家煜澤纏著你了?」

明晚不置可否,等送茶的王琳走後,才把茶水推到趙敏芝的面前,輕描淡寫地說。「一樣的鬧劇,沒必要上演兩次。」

「煜澤現在是裴氏的總裁,前途似錦,將來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就是總裁夫人。當年情況太倉促,人選多得是,應該好好篩選。」趙敏芝若有所思,似有懊惱。

明晚當真感覺不到任何尷尬和難堪,興許是在裴家的生活,也讓她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連一絲怒氣也無。事實上,她非常理解趙敏芝在這兩年對明家做的事,抽回前期投資,無視裴立業曾經說下的承諾,幾乎跟明家再無往來……這些,不過是因為趙敏芝心中有恨。但她的手段和刻薄,卻讓明晚不齒,對于不在乎的人,所有的侮辱和抹黑,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我半小時之後有例會要開,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明晚已經在下逐客令,雖然委婉,但精明如趙敏芝自然听得明白。

趙敏芝端著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對味道不太滿意,很快放下來。「你把股份給了煜澤,對待感情也很明智,明晚,在這兩點上,你深明大義,我很欣賞你。如果你今日不是姜璇的女兒,我也絕不會對你如此嚴厲苛責。」

「今天您來,不會只是給我丟一些糖衣炮彈吧?」明晚噙著一抹笑意,捧著茶杯,輕輕地問,心中並未松懈下來。

「煜澤在國外的時候,裴氏的大事小事,都是我在管理。總算也在生意場上認識了一點人脈,有兩家的夫人,最近給子女們買了別墅作為婚房,閑談之中聊到,他們都是大戶人家,對于設計公司很挑剔。錢不是問題,只要做的滿意。我想把你介紹給他們,你意下如何?」趙敏芝話鋒一轉,唇角的笑意更深。

明晚知曉,趙敏芝不只是給她介紹兩樁訂單而已,一旦成功,就等于為她打開了一扇門,上流社會的貴太太們千金名媛們一傳十,十傳百,工作室的機會定會翻倍。

但她更好奇趙敏芝為什麼突然之間轉性,竟然要給自己的仇敵拉來客人,這種殷勤,實在詭異。

她垂眸一笑,盯著茶水中綻放的玫瑰花,眼神深不見底,試探地問。「把我介紹給太太小姐們,您就不怕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一不小心,就走漏了風聲?」

趙敏芝笑出聲來,眼角的紋路卻讓她看來風韻猶存,有一種中年人的成熟美態。「你是個聰明人,明家怎麼樣也不是裴家的對手,何必好好的日子不過,給自己招惹麻煩呢?」

「如果時間不緊急的話,等我考慮清楚,再給答復。」明晚沒有一口拒絕,神態平靜,不見喜怒。

趙敏芝沒再說什麼,指月復劃過杯子邊緣,眉眼冷淡。

「我在這世上看過很多人,有了感情,沒有成就,有了成就,很多東西一並就失去了。」沉默了很久,她才輕輕地說,像是閑談。

「這句話我會听進去的。」明晚起身送她。趙敏芝是警告她不要太貪心,否則,會一無所有。

「你定會覺得我很可怕吧。」走到電梯門口,趙敏芝沒有回過頭來,面無表情。

明晚沒說話,趙敏芝之所以能在豪門生活中隱藏本性生活三十年,不是簡單的人物,她更不能對趙敏芝推心置月復。單純的人,最好利用。

但過于虛偽的話,她更不想吐露,在趙敏芝面前不過是自作聰明。

「等你當了母親之後,就會明白我這麼做的理由。」趙敏芝丟下這一句,隨即拎著包走近電梯。她已經失去了丈夫,沒理由再失去自己的兒子。

電梯門在明晚面前緩緩合上。

其實她不是不懂趙敏芝所作所為的理由。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撇去過去不說,她真的同情趙敏芝,這些溫柔溫雅的貴婦人,將所有的精神寄托壓在一兩個人身上,一旦有變數,生活就會徹底顛覆。

趙敏芝的話,對明晚有了點醒的作用,就像是在昏昏沉沉的夜晚,喝了一杯苦咖啡。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避開裴煜澤。

這時候,有一個人卻突然出現在明家。

是明晨。

「大小姐回來了,還給我帶了外國的特產。」劉阿姨站在玄關,對晚歸的明晚說。她掃了一眼,發現劉阿姨懷中抱著一個品牌咖啡禮盒,可見籠絡人心,常常是有用場的。

她月兌了大衣,換了鞋子,走近客廳。

「你現在也成工作狂了?」明晨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听到明晚的腳步,才將電視關了。

「加班。」明晚言簡意賅,轉身對著劉阿姨說。「吃飯吧。」

明晨也隨之起身,兩人坐在飯桌上,劉阿姨端出來幾道菜,全都是明家人常吃的。

「公司把我調回來了,我現在在總部。」明晨試圖閑話家常。

「听說了,你跟黃秘書平起平坐,在總裁室工作。」明晚眼楮都沒抬,話音剛落,喝了一口魚湯。

明晨嘴角的消失,她面對的明晚,是她所不熟悉的,萬分陌生的人。她的淡漠和無視,就像是對自己狠狠甩了一個巴掌。

她寥寥一笑︰「我們都算是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我是,你不是。」明晚擱下筷子,眼底只有冷意︰「你只是為了接近他,才重新設計了自己的藍圖。」

明晨如鯁在喉,在她記憶中的明晚,從不違抗自己,別人家的姐妹倆常常爭吵,但明晚卻不會。而現在,她已經懂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也想不清,到底為何被他吸引了。如果喜歡一個人,做再苦的事情,也察覺不到。」明晨夾了一口菜,心中同樣寂寞。她在這幾年里,身邊沒有一個朋友,沒有半個可以傾訴的人。

「當你覺得苦了,你會松手嗎?」明晚扭過頭來看她,被明晨一臉的落寞所刺傷,她苦笑著問。「你覺得這麼久的等待,值得嗎?」

「至少我做過最大的嘗試了。」明晨沒有吃菜,靜靜地說。

明晚沒追根究底,到底明晨言語中的最大嘗試是什麼,但裴煜澤回來之後,從未在自己面前談過明晨。

「你說的對,明家從沒有趕我走,是我要走的。但我不會回到生父母的身邊去,反正他們從未想過我一天,從未在乎過把孩子丟在馬路邊是被軋死還是被凍死——」明晨眼眸一閃,聲音傳出些許哽咽。「他們有他們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

明晚有一絲動容︰「爸還是想要你回來。你忘了他在去年生日宴席上說過的話?他還是認你的。」

「可我已經認不出自己了。」明晨卸下工作上的強勢,按了按太陽穴,臉色有些暗沉,氣色並不太好。

明晚訝異于明晨的變化,不知是否工作壓力的關系,她的面孔水腫,即便化了妝,也看得出來。

「明家給了我二十年的快樂,但往後的路,我決定要一個人走。」明晨擠出一絲笑意,敷衍地說︰「我給爸帶了禮品,他出差回來的時候,跟他說一聲我回來過。」

明晚點了點頭。

「別送了,明晚。」明晨走到玄關,側過臉來,低低說了聲。劉阿姨把她的皮包和外套遞過去,她低頭,穿上高跟鞋。

剛走出門口,明晨的腳步一個踉蹌,劉阿姨揚聲問道,急忙扶住她。「大小姐,你沒事吧。」

「站了一天了,都不會走路了。」明晨擺擺手,徑自往前方走。

明晚隔著鐵門,眼看著明晨坐入門口的那輛紅色奧迪a6中,原來明晨換了車。看來,在裴氏總部工作,的確是油水不少。

「大小姐沒以前漂亮了,脾氣卻好了不少。」劉阿姨低聲呢喃。

明晚深有同感,兩年前的明晨,驕傲的不可一世,敏感的草木皆兵。而現在,明晨沒那麼尖銳待人,不知是世事改變了她,磨合了她,還是她不過把性格里的不良因素隱藏起來。

只因,自己對她再無任何威脅。

「她的臉色很難看,一個人生活,也許吃的不好。你明天熬點湯去她家里。」明晚對劉阿姨囑咐。「別說是我的意思。」

劉阿姨笑著答應,她到明家來的時候,明晚只有十二歲。兩個小姐無論從學業,還是工作都很出色。不過她看得出來,誰的心,才是至善。

……。

「當我這兒是防空洞啊?每回心里有事就到這里來,看清楚了,我這是寵物醫院,可不治人。」林筱雨抱著狗走來走去,不忘數落靠在沙發的明晚。

「錯,我今天是心情很好,才來看老朋友的。」明晚彎下腰,逗弄著一只咖啡色的泰迪,眉眼之間一派輕松。

「這些話騙騙沒腦子的宋慧還成,想瞞我,得了吧。」林筱雨哼了一聲,兩人從中學開始就是好友,幾乎沒有秘密。

「那你肯收容我嗎?」明晚揚起小臉,盈盈大眼很是無辜。

「就吃你這套,算了,比流浪狗還可憐。」林筱雨忍不住笑了。

「今天生意不怎麼好啊,真冷清。」明晚往身後瞅了一眼。

「放心,生意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就來了。」林筱雨拍了拍胸脯,听到門口的腳步聲,得意洋洋。「瞧,客人來了。」

明晚繼續低頭跟泰迪玩耍,林筱雨跟那位客人交談。

「我們這里有專業的醫生,請你放心。掉毛的情況有點嚴重,我給你盡早安排醫生,有必要的話要住院治療。」

明晚突然有些好奇,抬起頭去看,一只鐵灰色的哈士奇也在瞪著眼看自己。他身上好幾處地方絨毛稀疏,別提多狼狽可笑。

她沒忍住,笑出聲來,總覺得哈士奇有時候,看起來特別二。

「明晚?」

有人注意到她。

她這才將視線往上移動,看清哈士奇的主人。男人穿著黑色格子襯衫,灰色大衣,面目英俊,身材高瘦,但給人一種沉默寡言,內斂安靜,中規中矩的印象。

她當然記得他,他是裴煜澤的好哥們,地產業小開韓冬。比起其他三人,他稍顯平淡,通過觀察,發覺他跟瀟灑風流的富少形象,相差甚遠。

「這是你的店?」

「這是你的狗?」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眼,才不好意思地笑。

明晚首先解釋清楚︰「這位是我的朋友林筱雨,她是這家店的老板,我只是來打醬油的。」

韓冬點點頭,拍了拍哈士奇的頭︰「它叫蒙太奇,已經兩歲了。以前常去的寵物店關著門,我才來這里試試運氣。」

「真巧。」明晚沖著他微笑。

他避開她的眼神,把狗鏈遞到林筱雨的手邊。「麻煩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們會精心照顧蒙太奇的。」林筱雨的嘴很甜,跟明晚一道走到門口,目送韓冬開走了越野車。

林筱雨等人一走,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明晚,陰陽怪氣地笑。

「小樣,有情況啊。」

明晚處變不驚︰「林筱雨,你那敏銳的狗鼻子又聞到什麼味道了?你這家可是寵物店,不是偵探所。」

林筱雨把她拉到角落,得意洋洋地說。「他肯定喜歡你,我從他的眼楮里看得出來。」

「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裴煜澤的發小。」明晚對于林筱雨的想象力見怪不怪,狠狠地捏了她手腕一把︰「口不擇言。」

林筱雨眼珠子一轉︰「朋友妻,不客氣嘛。」

明晚懶得再說這個話題,林筱雨的性子內向,但太過敏感,捉到蛛絲馬跡就當成是確鑿證據。

「嘴壞成這樣,小心無人光顧。」明晚從她手里牽著哈士奇往前走。

「不然他這麼急著走干嘛?怎麼說你們也是熟人吧。」林筱雨依舊不依不饒地揣測。

明晚哭笑不得︰「人家真的有事。」

「我總覺得他是落荒而逃——可疑。」林筱雨皺著眉頭,模著下巴,一派沉思者模樣。

「蒙太奇,她污蔑你的主人,咬她!」明晚拍拍哈士奇的頭,指著林筱雨的方向,惡狠狠地下了命令。

哈士奇果然轉過頭去,表情肅穆,如臨大敵。

林筱雨面色大變,對著那頭哈士奇瞪眼,板著臉說。「你敢咬我,我就讓你全身的狗毛掉光光!」

明晚光明正大地在寵物醫院里待了半天時間,一到傍晚,又來了幾個急診。她成了店里唯一的閑人,林筱雨忙著應付客人,囑咐她牽著兩只金毛出去散步。

她樂得接受,一手攥著一條狗鏈,金毛犬在前頭領路,她在後面走,索性它們沒有橫沖直撞,到處惹禍。

前面就是紅綠燈,她仰起頭來,對面的那一棟高層大廈,正是裴氏總部所在地。

她站在路邊,斑馬線上的人來自對立方向,繁忙穿梭,人人面無表情,腳步匆忙,像是帶著相同的面具。

而她正在享受著一刻的悠閑,自由自在,沒有被生活所累,跟眼前的情景格格不入。

綠燈閃爍,紅燈亮起。

斑馬線空無一人,只剩下明晚依舊站在路旁,她正想掉頭,返回原路,卻突然看到對面路口,同樣有人在凝望著她。

車輛在她的面前疾馳而過,那個人的身影,在她的眼里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像是轉瞬即逝的風景。

斑馬線對面的路口,再度變成了綠燈。

裴煜澤朝著她走來,一步一步,步伐堅定。他身邊明明還有人群,卻像是在那一瞬間變得模糊不清,唯獨他一個人輪廓清楚分明。

明晚緊緊扯著手中的狗鏈,臉上血色盡失。

她听不到任何的聲音,看不清任何的面孔,唯獨看得到他,感受的到他越來越近。仿佛他的氣息,猶如一陣熱風,讓人心中蠢動。

「牽著兩只導盲犬,你這是盲人過馬路?要不要我來引路?」他終于走到她的面前,保持幾步距離,神色不變地笑著調侃。

「小雨店里的狗,我反正閑著。」她淡淡會意一笑,知道他的過敏癥,始終沒往前一步。「今天不工作?」

「在樓上看到你,下來踫踫運氣。」他唇畔揚起笑容,那張俊美面孔,足以融化人心。「下電梯,穿馬路,最快也要五分鐘,我以為你會走掉,但你還在。」

但你還在。

這四個字,滾燙的像是烙鐵,燙了明晚的心。

他往前走一步,金毛朝他吠起來,明晚慌亂地往後退了幾步,穩住兩只金毛。「你沒事別過來了行嗎?不怕過敏是不是?」

「過敏不過是一時的難受。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跟你說話,才是真心難受。」他笑了笑,笑意卻浸透了苦澀,看上去寂寥落寞。「你有陣子故意不見我了吧。」

她的意圖,被他徹底看穿。

「人生中有些阻礙,是可以跨過去的,但有些,真的沒辦法——」她神色平靜,柔聲說道。她願意承認,事在人為這句話,也有特例。

她來不及看到裴煜澤的表情。

話音未落,他已然走到她的面前,擁抱著她,雙臂像是鋼鐵一樣,緊緊禁錮著她的身體。

她手中的狗鏈,依舊攥著,微微地被扯動,金毛似乎不滿自己被迫讓出位置,被這個陌生男人捷足先登。

明晚怔在原地,什麼都來不及想。

「你只要站在原地就好,這些阻礙,讓我來除掉。」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落在她的耳畔,清醒地令人心驚肉跳。「這是第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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