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可怕的感覺,一急,在池玉帛腳上狠狠踩了一腳,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一直到他哭喊求饒地松手。
鐘曉珊一把推開池玉帛,沖向了媽媽的病房。
推開門的剎那,渾身僵在那里驢。
鐘曉辰慌張地搖著頭,看向鐘曉珊,粗喘著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我討厭她,但是我不會害她的,我沒想害死她!!」
「為什麼會這樣?」
他痛苦地抱著頭。
鐘曉珊按了呼叫鈴,撲到床邊。
媽媽安靜地躺在那里,眼楮睜得大大的,似乎沒有了一點氣息,臉色也青的可怕,看不到一點血色。
她忘了哭,忘了動作,只是站在那里,突然耳鳴地厲害,眼前一黑,跌倒下去 。
鐘曉辰慌忙扶住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醫生和護士趕過來,輪番心髒按壓了一個小時,甚至二百到三百的焦耳電擊除顫使用幾十次,最後宣布了死亡。
鐘曉辰一直站在旁邊,渾身冰涼如水,他竟然害死了自己親生的母親!他害死了那個無怨無悔對自己好的女人!
突然醫生回頭看向鐘曉辰,厲色地責問,「誰給病人吃了堅硬難以消化的東西?」
鐘曉辰死死地盯著藍琴,不停地搖頭,一想起自己親手給了她一把核桃仁,她一吃下去就…就……
他真的不知道得了胃癌的人不能吃那些東西!
那醫生責怪地看了一眼鐘曉辰,「到這個時候,病人就是喝口水也會噎著,你竟然給病人吃這些東西!」
……
秦少倞正在開會,接到醫院的電話,很快趕到了醫院,一進病房,伸手給鐘曉辰一個響亮的巴掌,從臂彎中接過鐘曉珊。
鐘曉辰低著頭,沒有出聲,也沒有反抗。
秦少倞側頭看了一眼藍琴,走過去伸手闔上了她的眼楮,抱著鐘曉珊出門。
池玉帛一看見立馬纏了上來,「你為什麼抱著我老婆?」
「你放開她!」
「不許你踫她!」
秦少倞停住步子,陰鷙地看向池玉帛。
池玉帛嚇了一大跳,「我…我不害怕你,你再不放開我老婆,我就報警了!」
秦少倞冷冷地掃了一眼,繼續走,池玉帛卻撲過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不許走,你放開我老婆!」
突然他像急紅眼了的兔子一口朝著秦少倞腿上咬去。
秦少倞氣息一沉,一腳將池玉帛踢飛出去,「滾開。」
他抱著鐘曉珊進了另一間病房。
————
鐘曉珊醒過來後,一直安靜地坐在那里,就像個木頭人一樣,一聲不吭,也不哭,也不鬧,始終保持著一個動作。
秦少倞眸色沉黯地盯著她,握了握的手,涼得可怕,低低出聲,「要看監控視頻嗎?」
鐘曉珊抬頭看向秦少倞,眼中赫然布滿了血色,僵硬地點了點頭。
她想去看看媽媽,可是她又不敢,害怕看見媽媽死不瞑目的樣子。
她跟著他一路到了醫院的監控室,一直盯著監控畫面︰
藍琴一看鐘曉辰進門,臉上明顯多了一抹無法言語的欣喜。
鐘曉辰轉頭看向鐘曉珊,「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說。」
鐘曉珊看向藍琴,藍琴溫柔地出聲,「珊兒,你先出去吧。」
鐘曉珊一出門,鐘曉辰搬了凳子坐下了,許久不吭聲。
藍琴溫柔地看向鐘曉辰,「要和我說什麼?」
鐘曉辰看向藍琴,冷冰冰地出聲,「鐘曉珊的婚事。」
藍琴臉色一下子變了,笑容也瞬間僵住了。
「你還是同意吧。池家還可以的。」
藍琴一窒,「那你實話告訴我,那個池少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鐘曉辰掙扎了一下,「他痴了,不過是後天痴的,說不定還會好。」
藍琴冷冷地一笑,「我就知道鐘如海沒有按什麼好心。」
鐘曉辰猶豫了一下,看向藍琴,「其實這對她來說也算個好的歸宿了,爸爸也是真的為她好。」
藍琴看向鐘曉辰,「好的歸宿?把她許配給傻子?也是為她好?」
鐘曉辰聲音也大了幾分,「那你可知道她…」
他實在說不出口,撥通了手機遞給藍琴。
那頭傳來程芳的聲音,「藍琴,我知道你不願意。可是你知道嗎?你女兒已經被三個男人睡過了。雖然說現在社會進步了,但是大多數男人還是有處子情結的,找個普通人,人家也會嫌棄她,說不定結婚後,還會對她家暴,就像那個《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一樣,你不想自己的女兒以後過那種日子吧?」
琴氣息一沉,「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是說啊,你還是同意了吧,也勸勸你女兒,三少再好,也不會娶她,倒不如這個池家,一進了人家家門,至少是個少女乃女乃。池家就這麼一個獨苗,她嫁過去,就是泡進蜜罐里了,真想不通你有什麼好反對的。」
藍琴呼吸一促,「那你怎麼不讓自己的女兒嫁過去!」
程芳笑了一聲,「看你說的,誰叫人家池少爺一眼就相中了你那破鞋女兒呢,我女兒想嫁過去,也沒有那個福分呢。」
「你放屁!」
「有話好好說,你罵什麼人呢!依我說呢,人家池少爺除了傻以外,要相貌有相貌,要個頭有個頭,要家世有家世,哪樣配不上你女兒了?難不成你想她一輩子和你一樣,做見不得過的小三?以後和你一樣生個私生女?」
「你住嘴!我不是小三!」
「不是小三?那就是代孕婦了,反正也沒有什麼兩樣,要不是我不能生育了,如海也不會找到你,我想你自己也應該很清楚。」
藍琴剛要掛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輕笑。
「我知道你想掛電話,不過你還是省省吧。我現在要告訴你,你要是不听,肯定會後悔的。而且,我保證你听後一定會改變主意。」
藍琴緊緊攥著手機,急急喘著氣,無法出聲。
程芳坐在鐘妤靈的車里,攏了攏身上的皮草,慢悠悠地出聲,「還記得你女兒和我家如海消失的那七天嗎?你的好女兒為了讓你少辛苦一點,為了你住的舒坦的大房子,為了讓你見見朝思暮想的兒子,竟然心甘情願讓人家富豪玩了七天七夜。」
藍琴渾身一顫,「你胡說!」
「胡說?在游艇上,她可是被兩個男人玩了。我是听說那些人玩女人根本不當女人,就當成畜生一樣,也算你女兒命大,活著回來了。對了,那十萬塊錢、還有房子,其實不是如海給你們的,都是玩你女兒的男人給的,我听說這點錢掙的可不容易了,她可差一點被人一槍打死了,害的如海回來的前幾天,天天做噩夢,生怕你女兒化成鬼去找他報仇。當然,也是那個男人逼著如海,你才會見到你兒子,你看,你生了一個多麼孝順乖巧的女兒!」
「你,你胡說!」
藍琴突然咳出了血。
程芳慢悠悠地笑了一聲,「胡說?其實我告訴你,還不止這些呢,知道是你女兒為什麼要去會所做小姐嗎?」
「因為你的親生兒子搶走了她用身體換來的十萬塊錢和房子。不過,那張十萬塊錢的卡你兒子一拿到手就給了我的女兒,他說自己只有一個媽媽就是我,也只有一個姐姐,就是我的靈兒!」
「你…你……」
藍琴渾身抖得厲害。
那邊的聲音卻越來越愉悅,「你幾次從鬼門關上闖過來了,難道你不知道,就連你現在住的醫院,都是你女兒用身體換來的。看看,你女兒都為你做了什麼,你怎麼就不為她做點什麼?」
藍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眸光渙散成了一片,她的珊兒!她可憐的珊兒!
「我說,你還是同意了吧。你女兒一嫁到池家,你和她就都不用那麼辛苦了。對了,你女婿就在門外,要不要讓他進去探望探望你這個未來的岳母?」
「如果你還想你兒子在我這里過得好,告訴你那小姐女兒,快點撤訴,不要再糾纏我女兒了,也不要再逼著辰兒去看你了,辰兒還是和我們母女親,以後就別白費那心機了!」
啪——
手機從藍琴手中滑落,跌在地上。
鐘曉辰提起手機,看了一眼,藍琴,「你沒事吧?」
藍琴搖了搖頭,是她,都是她拖累了女兒。
她痛苦地閉上眼楮,渾身的氣血全部往頭頂沖。
…
鐘曉辰拿起手機,「媽,你說好了?」
程芳應了一聲,「你去安慰安慰她,勸勸她,說點好話,辰兒,怎麼說,她也是你的親生母親。我和珊兒在門口等你。」
「嗯。」
鐘曉辰應了一聲,將旁邊塑料袋里一大包吃的放到了床上,看向藍琴,「要不要叫護士?」
藍琴睜開眼楮看向鐘曉辰,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會生了這樣一個兒子,他對自己怎麼樣都沒有關系,可是他為什麼要那樣對自己的親姐姐?
她悵然地嘆了一口氣,「不用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
鐘曉辰在塑料袋里翻著,抬頭看向藍琴,「你喜歡吃什麼?」
藍琴指了指一包核桃仁,「辰兒,珊兒是你的姐姐,你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以後對她好點!」
鐘曉辰一愣,拆開了核桃仁,抓了一大把遞給藍琴。
藍琴看了一眼鐘曉辰,顫抖地接過他遞過來的核桃仁,全部塞進了嘴里,還沒有咽下去,痛苦地皺著眉,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怎麼了?」
鐘曉辰慌了,想要按呼叫鈴。藍琴一把抓住他,拼命地搖頭…
看到這里,鐘曉珊突然哭出了聲。
秦少倞站起來打了一個電話,「趙立,查查,十一點到十一點半,和鐘曉辰通電話的人是誰。」
掛了電話,他從旁邊抽出一把紙遞給鐘曉珊。
鐘曉珊緊緊握在手里,只是哭。
不知哭了多久,突然她站起來,推徑直到了藍琴病房。
鐘曉辰還坐在那里,兩手揉著頭發,已經揉成了亂糟糟的一片。
她一把提起那一大包吃的,全部砸在鐘曉辰臉上。
鐘曉辰始終低著頭,不吭聲。
…
一直到藍琴下葬,中間三天的時間,鐘曉珊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再哭過一聲。
當骨灰盒放進墓穴的那一剎那,她突然搶過,緊緊地抱在懷里。
工作人員看向秦少倞。
秦少倞搖了搖頭,眸色沉沉地看著鐘曉珊。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跪下來,小心翼翼地將骨灰盒放進墓穴,兩手掬起土,一點點埋住,一直到看不見骨灰盒的影子,她突然笑起來。
秦少倞眯了眯眼,看向等在那里的工作人員,「你們先下去。」
他蹲到鐘曉珊身邊,將墓碑立起來,側身看向她,「難受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鐘曉珊沒有出聲,只是笑,笑夠了,臉上沒有了一絲表情,定眼看著墓碑上藍琴的遺像,媽媽,如果這是你想看到的,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地地活下去,不會再讓你擔心,不會再讓你…
媽媽,你真的好自私!
心口一陣窒痛,她用力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就往回走。
第二天,她收拾好行李,退了租房,剛剛走出門,鐘曉辰等在那里。
鐘曉辰痛苦地看了一眼鐘曉珊,「我想去看看她。」
鐘曉珊沒有出聲,直直地越過了他,背著包走向公交站台。
鐘曉辰追過去的時候,鐘曉珊已經上了車。
一直到坐上北山的火車,她依然無法從噩夢中驚醒,是她,都是她,其實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媽媽不會死。
她哽咽了一聲,從包里翻出媽媽織毛了一半的毛衣,捂住臉絕望地哭出了聲。
————
一個月後
秦少倞翻看著手里的東西,猶豫了再三還是撥通了鐘曉珊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話。」
他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抹慍色,放下了電話。
「趙立。」
趙立應了一聲。
秦少倞沉沉地看向他,「查查她現在的手機號碼。」
一個小時後趙立又進了總裁辦公室,「三少,鐘小姐並沒有辦手機號碼。」
秦少倞把玩著手中的東西,沒有接聲。
趙立試探地出聲,「要不要定回北京的機票?」
秦少倞應了一聲,「也好。」
「那鐘妤靈小姐那邊的起訴……?」
「公事公辦。」
「知道了。」
趙立就要出門,秦少倞突然喊住了他,「把秦少婭轉回北京讀書。」
「是,三少。」
鐘家
鐘曉辰將自己的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也不去上學。
鐘如海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程芳,去叫他過來吃飯。」
程芳敲了敲門。
門嘩地一聲拉開了,看見鐘曉辰的模樣,她嚇了一大跳,胡子拉渣,不梳不洗,活月兌月兌像個野人、
「辰兒,那件事也不怪你。你也是無心的。出來吃飯吧。」
鐘曉辰走了一步,身子一搖。
程芳連忙扶住了他,將他扶到了飯桌上。
鐘如海看了一眼,「辰兒,不要這樣自責,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鐘曉辰沒有出聲,就是忘不了那一刻,她拼命地拉住自己不叫他叫護士,到現在,他怎麼也想不通,鐘曉珊是她的孩子,自己也是,為什麼她要他痛苦、自責一生?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核桃仁,還叫他遞給她!就算他不知道得了胃癌的人不能吃那些東西,難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嗎?!
他一把抓過飯碗,猩紅著眼,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鐘如海望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想起靈兒判了三個月刑拘,如今在牢房里受苦,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想起藍琴和鐘曉珊,突然,心中涌過一抹愧疚,那孩子是恨上他了吧?走的時候,說也沒有說一聲。如今公司也不景氣,他忙的是焦頭爛額…
辰兒又這樣!
他嘆了一口氣,看向程芳,「你跟我過來。」
程芳跟著鐘如海進了主臥。
鐘如海惱怒地盯著程芳,「你告訴我,藍琴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程芳惱了,「鐘如海,你什麼意思!」
鐘如海吼起來,「你明明知道藍琴胃癌到了晚期,為什麼不阻止辰兒買那些東西?」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得過胃癌,誰知道她不能吃什麼!」
程芳啪地將手中的飯碗丟在地上,和鐘如海對吼起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再說你不知道?」
鐘如海抓住程芳打起來,程芳想要掙扎,可惜沒有男人力氣大,被甩在地上。
鐘如海踢了一腳,「這麼多年,我還以為你真的把辰兒當成了自己的兒子,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利用他,看著我兒子痛苦,你高興了?」
「不是你生的,你就不知道心疼?」
程芳抱著頭,恨恨地盯著鐘如海。
鐘如海暴躁地又踢了她一腳,厲色看了一眼,「弄干淨了,出去吃飯,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再使什麼心眼。」
……
秦少倞和秦少婭一下飛機,直接回了秦宅。
秦母歡天喜地地準備了豐盛的飯菜,「三兒,你這個沒良心的,終于知道回來了。」
秦少倞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有點事,不在家里吃飯了。」
他匆匆地出門,開著車子直接到了鐘曉珊的學校。
眼看著一身素衣的女子低著頭就要撞在他車上。
秦少倞急急地踩住了剎車,在女子抬頭的剎那,看見一雙沒有生氣的眼楮,心頭一驚。
沒想到才一個多月,她竟瘦成這樣。
鐘曉珊看了一眼,就要轉身離開,秦少倞下車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