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湖泊與其說是個湖泊,還不如說是個人工水池子,長不過三十米,寬不過二十米,名字倒很羅曼蒂克,叫月亮湖……
「看起來不怎麼像月亮,既不是滿月型,也不是上弦月下弦月,月牙兒更談不上了,不知怎麼就叫這麼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名字?」每次見到月亮湖,若雪都會覺得這湖名不副實。
衛離莞爾︰「這湖擱南方就是一大點的池塘,但到北方便真能叫湖。」他伸手指了指左邊的小山坡︰「不過名字並沒有取錯,夜里爬上那個山坡,在明旁的月光下看著這湖泊,那真如放大了的月亮一般。」
「有道理,看來月亮湖由此得名。」若雪望著那小山坡點點頭︰「老祖宗置下這片房產真是太有眼光了!」
小木屋旁的樹蔭下有石桌石椅,桌子上面擺放著精美的茶具,還有一應瓜果點心,未免樹上的蟲子和樹葉掉下來,還支起了一個華麗的傘蓋,這當然是若雪的建議的,但衛離笑稱這為華蓋。
銀藍色的衣服是早就穿好在里面的,只在小木屋月兌掉外衣就行。
「咻!」光腳踩上細白的沙灘,若雪立刻倒吸了一口氣,趕緊穿上自己做的涼拖鞋,這沙難被灸熱的太陽烤過,即便到了晚上,也還是可以煎雞蛋的。
但瞧著人家衛離,同樣是光著白晰漂亮的腳丫子,一樣踩在沙灘上面,卻面不改色,氣定神閑,還能伸手抱起她,讓她坐在臂彎上,游刃有余的邁開修長有力的雙腿往前走。
若雪摟著他的脖子,歪著頭盯著他腳下︰「不燙啊?當心燙起一層皮。」
衛離單手抱著她,另一只手月兌掉她的鞋,緩緩摩挲著她一雙白女敕精致的小腳丫,連圓潤若珠的腳趾頭也沒有放過,順勢還撓了撓她的腳心︰「你的腳太女敕了,我皮粗肉糙,感覺不到燙。」
她有一雙美麗的腳,越看越迷人,腳趾頭泛著淡粉色,可愛的像水晶葡萄一樣,衛離不承認自己戀足,但他很想很想啃咬她的腳趾頭。
「撓腳心什麼的最討厭了。」被撓腳心的人,大多會打滾求饒,因為那種麻麻癢癢的奇異感覺會讓你受不住,縱使若雪忍耐性強,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假思索地伸腳踢開他的手。
她越躲,衛離越想撓,並似笑非笑地道︰「難道你未听說過嗎?撓嬰兒的腳板心,小孩長大了會喜歡跟著大人,不讓跟著就哭,還會追著大人跑。」
那種小孩喜歡趕爹娘路的說法,若雪也听過,所以一般老人家都會說小孩子的腳板心不能撓。她一臉黑線︰「那只是老人家的說法,喜歡追著爹娘跑的小孩,只是因為他們喜歡黏著爹娘,不想離開爹娘,應該跟撓腳板心沒什麼關系吧。」
「可我希望這是真的。」
衛離專注地看著她,眼神溫柔醉人,語氣輕若春風︰「我希望這說法是真的,這樣,我多撓撓你的腳心,那我走到哪,你便會跟著我到哪。假如我不讓你跟著,你還會哭著求我,一天到晚黏著我……」
「醒醒吧。」若雪直接戳破他的美夢︰「不說我不是那種性格,光是年齡也不對頭,那是指小嬰兒的好不。」
衛離一臉失望,蹙著好看的眉,目光幽幽地看著她,幽幽地說︰「你就見不得我好過。」
若雪攤手︰「誰叫沒有早點撿到我?若是我剛出生時被你撿到,指不定你撓腳心的計劃就成功了。」
「那我豈非變成養女兒,不是養妹妹了?」
衛離想像了一番若雪剛初生的樣子,雖然她小時候一定很可愛,但他還是實事求是地道︰「還是養妹妹好,養女兒什麼的,太久了!等到你大了,我都老了。君不聞︰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見他說的煞有介事,若雪好心安慰他︰「其實還好啊,哪朝哪代都不乏老夫少妻,人家還不是一樣恩恩愛愛,羨煞旁人。不是誰說過嗎︰愛情是不分地域不分年齡不分種族不分性別的。連性別都可以不分,一點點年齡的距離,是阻礙不了兩個相愛的人的。」
「那什麼才能阻礙兩個人?」衛離對兩個人的年齡相差太大還是有點介懷的,他可不想等到他和若雪成親的時候,變成那種「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情景。
若雪哪里知道他在想什麼,思索了一會兒才說︰「有位名人說過︰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由此可見,年齡和性別真的不是問題,關鍵是兩個人相不相愛的問題。」
衛離驟然停住腳步,清澈見底的湖水就在眼前,他卻沒有下水,而是沉默地佇立在岸邊,微微垂眸,縴長的烏睫撲灑下來,半掩住幽遂深沉的黑眸。
晚風溫柔地拂動他如墨的黑發,還有高貴清冷的藍色的衣角,卻拂不開他臉上深深的落寞和黯然之色。
「你怎麼了?」若雪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不舒服嗎?剛才都好好的,這會兒怎麼氣色這麼差?」
「沒有。」衛離若無其事的拖過她的手,放到嘴邊咬了咬,然後才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抱著她緩緩下到水里。
清洌洌的湖水一點也不涼,他不急著教學,半倚著湖岸坐下來,將若雪橫放在腿上,漫不經心地問︰「哪位名人說的?我怎麼沒听過?」
若雪擅長打太極︰「書上看到的,誰說的我就忘了。但還有人曾說過︰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瞬間便無處尋覓,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無法相聚。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听她婉轉動人的聲音娓娓念完,衛離黯淡的臉色終于好轉了,那種難以釋懷的沉重情緒也隨之消彌,仿若自言自語的低語︰「還好這些情況咱們都沒有。」
「你說什麼?」若雪用雙腳拍打著湖水,啪啪啪的聲音蓋過了他低不可聞的喃喃嘆息。
「說你笨的無可救藥,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衛離扳過她神采飛揚的臉,對上她顧盼生輝的剪水墨瞳︰「我天天站在你的面前,你倒底明不明白我在想什麼?」
言罷,不等她回答,傾身覆上她瀲灩動人的柔唇。
※※※※※※
晚霞滿天,倦鳥歸巢,一輛外表普普通通的青頂馬車停在一座有些老舊的莊子前。
一個面目嚴肅,不苟言笑的婆子撩開車簾一角,向外看了看,復又放下車簾對車里的女人說︰「夫人,到了,不過今日來的太晚了,怕是不能多呆。」
馬車外表普通,內在卻十分錦繡,衣飾華麗,妝容精致的婦人戴上黑紗維帽,對婆子點點頭。
甫一下馬車,一股熱浪迎面撲來!婦人掩在黑紗後面的面容顯出嫌惡之色,精明尖刻的目光落在闔的緊緊的大門上。
漆黑色的大門顯得有些破舊,兩個燈籠分別掛在大門兩旁,婆子上前去扣著門環,拍了拍門。
「誰呀?」不大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半扇,一個滿身肌肉,凶神惡煞的男人探出頭來。
看到拍門的婆子和黑紗掩面的婦人,那漢子立刻收起囂張的凶相,轉瞬變成畢恭畢敬、點頭哈腰的模樣,忙不迭的將大門打開︰「夫人,趙媽媽。」
婦人扶著趙媽媽的手臂,目不斜視的往里走,繞過影壁牆,婦人才停住腳步。迎面有幾位膀大腰圓、孔武有力的僕婦誠惶誠恐的迎了上來,不待她們問候自己,婦人便問︰「怎麼樣?她招出什麼了沒有?」
「……稟夫人,她牙關咬的死緊……」僕婦紛紛搖頭,小心翼翼地稟報︰「奴婢們用盡了方法,也撬不開她的嘴。」
「都是些不中用的東西!」婦人嬌柔的聲音陡然變的尖利︰「一個個都是廢物!這麼久的日子了,還是一無所獲,真不知道養著你們這些蠢物能干什麼?」
僕婦們頓時噤若寒顫,連額頭上斗大的汗珠都不敢伸手擦拭。
趙媽媽覷著僕婦們戰戰兢兢模樣,輕聲勸道︰「夫人,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時候不早了,進去吧。再說她們也盡力了,畢竟不能下狠手,想來即便拷打和用刑也受諸多限制,遠遠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夫人,正是如此,奴婢們都是按夫人的吩咐辦事,不敢肆意妄為,所以許多手段都施展不開來……若不然……」僕婦們提心吊膽的為自己開月兌。
婦人重重的冷哼一聲,不再厲聲訓斥她們,順著斑駁的青石板路向院內行去。
院內正對面有三間瓦房,兩邊各有廂房,梁柱和門窗漆色黯淡。婦人和趙媽媽不進正房,卻進了左邊的廂房。
廂房里放著幾個腌咸菜的大甕和大缸,可能還做醬,所以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霉味和怪味,聞之令人作嘔。婦人忙不迭的伸手捏住鼻子,甕聲甕氣命令︰「搬開,我親自己去會會她,看她招是不招!」
身強力壯的僕婦趕緊上前,將幾個大甕搬開,大甕底下鋪著稻草,一個僕婦蹲去,摳住這藏在稻草之下的鐵環,用力一拉,地上一塊方形的鐵板被掀了開來,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大洞。
僕婦舉著火把照亮洞口,原來洞口之下,有一階階的台階朝下面延伸而去。幾個僕婦率先下了洞,婦人和趙媽媽緊隨其後。
洞內沉悶窒熱,彎彎曲曲,但頗讓人意外的是,行了一會兒,不時就會有一陣涼風吹來,驅散身上的粘膩。
又行了約模半盞茶的功夫,洞內漸漸地,漸漸地亮堂了起來。
洞兩旁是粗糙凹凸的石壁,前面不遠處,有一間牢房。
牢房的角落里,一位披頭散發,衣裙上血跡斑斑的女子側臥在地上的草席上,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睡著了。
婦人用繡花手帕抹著自己頸子上的汗漬,充滿厭惡和陰冷的目光透過黑紗射到那女子身上,仿佛要在她傷痕累累的身軀上鑿穿幾個血洞。
「打開,將她拖出來。」婦人冷冷地命令著,並伸手取下頭上的黑紗維帽遞給趙媽媽,露出一張保養得宜的臉孔。潔白細膩的肌膚,雲鬈如霧,嬌好的面容上一對柳葉吊梢眉,一雙半媚半潤的吊梢眼陰險地半眯著,配著薄薄朱唇,于嫵媚艷麗中透出幾分精明和刻薄。
赫然正是凌夫人錢氏。
她嫌牢房污染骯髒,並不走近,只是問僕婦︰「她身上怎麼這麼多污血?不是交待你們不要弄的皮開肉綻嗎?」
一位三十歲上下,相貌十分凶惡的僕婦急忙說道︰「夫人且放心,奴婢們謹遵夫人吩咐,小心行事,並未在她身傷弄出明傷。那些血,只不過是用繡花針扎她時,滲出來的血水,至于她身上的那些針孔和針眼,抹了藥,養些日子便完好如初了。」
「嗯,此法甚妙,若她受不住疼,自然會招了。」錢氏滿意地點點頭。
但還是不放心的囑咐︰「她那張臉和她那身皮子,本夫人留著還有大用處!你們縱算恨她嘴硬,想使盡手段讓她招認,無論用什麼法子都可,只須顧忌著別弄出疤痕,時刻切記不能壞了我的大事!否則,我讓人剁了你們去喂狗!」
僕婦紛紛說不敢。
兩個僕婦架著那女子出來,將她扔在地上。因著身上的傷,女子痛苦的吸著氣,渾身無力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身上的衣裙,已被血污和灰塵弄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兼之破敗不堪,露出幾處潔白如玉的肌膚,那上面交錯著長長短短、觸目驚心的青紫瘀痕,以及細小的針眼,令人不忍目睹。
「賤人,少裝死!」錢氏伸出著精美繡鞋的腳,一腳狠狠踹向那女子的薄弱的肩頭,踢的那女子痛苦的申吟一聲,急驟的抽氣,身軀抖顫如風中落葉。
她卻厲聲喝道︰「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你這賤人,既不曾鞭打你,且不曾火烙你,更沒有虐待你,你做出這般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女子伸出手來按住肩頭,一雙蒼白縴細的手上同樣布滿紅腫青紫和細小針眼,只是還真如錢氏要求的一樣,並沒有哪一處破皮流血,以及留有受虐的傷疤。
代理侍君星際sodu
一個僕婦蹲到女子身邊,用力揪住她凌亂髒污的長發,迫使她仰起頭,惡聲惡氣地道︰「夫人問你話呢,你聾了嗎?不然讓你瞧瞧我的手段?」
女子頭朝後仰,艱難地喘著氣,卻一聲不吭。這個讓人難受的姿勢,使得她的臉露了出來。蒼白的毫無生氣的臉上沾染了灰塵,顯得有幾分髒污,兩頰和眉心甚至也沾上了血跡。
但她黛眉如遠山,眸若一池秋水,濃密的睫毛宛若扇子般弧度完美,秀美的瓊鼻非常迷人,雙唇縱然無半點血色,唇型卻飽滿誘人。讓人不難想像,當她或生氣,或撒嬌時微微嘟著嘴,是何等的媚態萬千,撩動人心!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難以用言語描述的美麗女人!
錢氏瞧她雖然蓬頭垢面,形容狼籍,但那破破爛爛的衣裙卻無損她耀眼的美麗,反而替她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更是怒火和妒火噴心。
恨從心頭起,想也不想地彎下腰,啪的一聲,伸手就抽女子一記響亮的耳光︰「賤人!賤人!真恨不和劃花你這張臉,讓你變成個人人唾棄的丑八怪,這樣看你再拿什麼去盅惑男人為你生,為你死了!」
女子挨了這重重的一掌,卻眉頭都未皺一下,更不用說出聲了。就見她的半邊臉迅速腫了起來,紅色的指印清晰可見,唇邊有細小的血絲緩緩溢出,可見錢氏這一掌用了多大的力。
「髒死了!」錢氏甩著發麻發痛的右手,怒不可遏地用繡帕擦拭著,吊梢眼里全是鄙夷和嫌惡︰「賤人,看你這副髒樣,打你都嫌髒了我的手。」看著女子倔強的模樣,對一個僕婦道︰「替本夫人掌她的嘴,只要不打壞她那張狐狸精臉就行了。」
僕婦領命,伸出肥厚有力的手掌,啪的就摑了女子一巴掌,待要再打,錢氏突然喊道︰「等一下!」
僕婦不甘心的停了手,女子兩邊的臉頰都腫了起來。
「賤人,我最後一次問你,那東西放在何處?」錢氏目光狠戾地逼視著女子,惡狠狠地道︰「勸你不要再挑戰我的脾氣,你應當了解,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今日你再不說,我便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女子干脆闔起一雙眸子,對她的威脅和恫嚇恍若未聞。
「夫人問你話,快說!」揪緊她頭發的僕婦目露凶光,越發拉扯著她的頭發,殘忍地用力搖晃她的頭,只怕將女子的頭皮都硬扯下來了。
錢氏見女子痛苦地皺著眉,卻依然咬緊牙關,傲氣十足,不禁冷哼一聲︰「賤人,真不知道你在傲什麼?你的身子都被那麼多男人玩過了,比青樓的妓子還不如,你還傲得起來嗎?」
她抿唇冷笑,聲音尖酸而刻薄︰「倘若昱哥哥得知你與那麼多男人睡過,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以為你是他記憶中冰清玉潔的小情人,我想,他一定會恨死你喲!哈哈哈!」她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賤人,我得不到的,你一樣也得不到!不過,有你在我手中,昱哥哥可是對我言听計從,百依百順啦……哈哈……」
許是她的笑聲太刺耳,許是因為提到的人,女子緩緩睜開墨眸,明亮的眸光若水,清艷流轉,攝人心魄,灰白的雙唇緩緩輕啟︰「表姐,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我勸表姐不要太得意,得意一時,不能得意一世。」
她的聲音低柔中略帶沙啞,又困難的喘著氣,語速卻不緊不慢,從容優雅,不焦不躁。
「誰是你表姐?胡說八道!」
女子的話讓錢氏得意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她伸出腳尖勾住女子尖尖的下巴,陰鷙地怒斥道︰「賤人就是賤人,什麼時候都不忘攀親帶故!休想!你不過是個被兄嫂賣了的賤婢,哪有資格做我的表妹?!」
「那不是表姐你安排的嗎?」女子絲毫沒有被激怒,淡淡地道︰「因為昱不愛你,所以你恨我……」
「住嘴,賤人!」似被對方不溫不火的話揭穿了心思,錢氏呼吸一窒,繼而勃然大怒,狀若瘋狂︰「昱哥哥他愛我,他愛的是我!是你這個賤人橫在我們中間,是你不知趣,不早點退出……」
趙媽媽眼見夫人處在失控的邊緣,越來越失態,連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打斷她未盡之話︰「夫人,天色已晚,再不回去,一旦老爺問起來,怕是不好交差。」
錢氏霍然醒過神來,只是心里怒火未熄,連帶著對趙媽媽的語氣都不好︰「那有什麼?他問,隨便敷衍了事一番就得了。我來我自己的莊子,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個莊子,是錢氏的嫁妝,由于收成不好,一年上頭沒有幾個銀錢,凌經亙也不關心,全權任她自己處置。
但經過這個插曲,錢氏慢慢冷靜下來,紆尊降貴地在女子面前蹲下來,盯著女子的吊梢眼閃過一抹狠厲之色,聲音陰惻惻的,听起來讓人毛骨悚然︰「賤人,我再問你一次,昱哥哥送給你的東西,你放在哪?」
「我呸!」
女子拼盡力氣,重重的啐了錢氏一口血水︰「昱哥哥,昱哥哥,你以為你還只有十六歲啊?羞是不羞?我都替你臊的慌。」
錢氏慌忙閉上眼楮,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被噗的滿臉的血沫星子,她身體一僵,憋著氣,白晰的面容漸漸轉為青紫色。
「來人!」
她鐵青著臉,聲色俱厲的喚著人。趙媽媽和僕婦們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听到她喚聲才反應過來︰「夫人有何吩咐。」
「用這根針,刺她的心窩周圍。」錢氏伸出手,縴細的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像牛毛般的黑亮細針,眼楮眯成一條縫,狠毒和戾氣十足︰「每隔半個時辰刺一針,五個時辰後收手!記住,別扎死羅!」
她不嫌髒的狠狠捏住女子的兩齶,對著女子紅腫髒污的臉,陰冷一笑︰「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享受饕餮盛宴吧!」
※※※※※※
與此同時,在月亮湖里的衛離帶著若雪游到湖心。
「回去吧,我還沒學會游,只能在淺水區混,這里太深了。」若雪抱緊他,極度懷疑他別有用心︰「說是教我,就見你游來游去,你這個假公濟私的家伙,到底想怎麼樣?」她是個初學者,浸入水中,水一沒過心口的話就會感覺胸悶,想來是這具身體還沒有適應過來。所以只能攀附在他身上,盡量托高身體。
「就是高興,想帶你玩一會水。」
衛離雙腳踩著水,人浮在水面上,性感的薄唇噙著一絲淺淺的笑,神情悠然自得。他用右臂攬住若雪的腰,將她抱在自己的身前,親昵地湊近她的水光瑩潤的唇,親了親︰「一口吃不成胖子,循序漸進的學才好,你太心急了。」
落日的余輝投射到湖面,也投射在他濕潤的臉上,為他矜貴俊雅的面容鍍上了一層金光,熠熠生輝,宛若尊貴不凡的神祗。
一根玉簪將他一頭烏黑的頭發束在頭頂,發梢垂直流泄,落到波光粼粼的湖水里,絲絲縷縷散了開去。他迷人的桃花眼里閃過狡黠和頑皮的光芒,猛的一搖頭,發上水珠四散,濺了毫無防備的若雪一頭一臉。
「口胡,你個混蛋!」若雪氣壞了,閉著眼楮伸手抹著臉上的水珠。
他卻開心的笑了起來,俊極的眉眼顯得張揚又華麗,耀眼奪目又極具侵略性,抱著女孩親個不停︰「怎麼辦,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晶瑩的水珠順著女孩的臉龐輕輕滑落,眉若畫,眼若鳳羽,宛若出水芙蓉。他的心,為她悸動不停。
「屁,我看你是越來越喜歡欺負我了。」若雪伸手捏著他的臉皮,躲著他如影隨形的雙唇,又好氣又好笑,此時的他仿佛一個意氣風華小少年,既調皮又叛逆,真叫人吃不消。
衛離作勢咬她,霸道地宣布︰「喜歡你才欺負你,若有一天我欺負別的女子,那便是你該哭的時候吶。」他能感覺到,兩人的感情在日積月累下,貌似與日俱增,這是個好現像。
「謬論……」
若雪的話還未說完,衛離忽然說︰「乖,憋上一口氣,我帶你潛到水底,看湖底有沒有蝦兵蟹將,夜叉和水晶宮龍宮一類的。」
「我還龍王三太子呢!」這熊孩子!真的返老還童,居然想去尋找傳說中的龍王爺?若雪對他幼稚的行為無語極了,只差跪了。
然不容她反對,衛離抱緊她,突然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悲了個催——
若雪急忙憋住氣,隨著他往湖底沉下去。
她一口氣還未憋盡,衛離的唇貼上她的唇,舌尖抵開她的唇,渡了一口氣給她,然後就不肯撤離,纏纏綿綿擁著她在水中親吻起來。
就在這時,若雪的心口驟然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她身軀陡然變的僵硬無比,嘴里僅發了一聲短促地︰「唔……」接著便眼一閉,軟軟地癱在衛離的懷中。
「若雪!」
衛離正貪婪地品嘗著她嘴里甜美的津液,剛感覺到她不對勁,她頭一歪便暈過去了,他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心神俱裂,顧不得還在水里就喊了一聲。
聲音在水里顯得沉悶無比,伴隨著「咕嚕咕嚕」的水泡。
「嘩啦」一聲,他不做片刻停留,猶如離弦的利箭一般破水而出,臉色蒼白的看著昏過去的女孩,失聲呼喚︰「若雪,你怎麼了?」
若雪緊闔著雙眼,好像虛月兌般地躺在他臂彎里,無聲無息。如瀑的烏發垂落在湖面,凝脂般柔滑的臉此刻顯得蒼白如玉,縴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兩排弧形的陰影。
衛離的心一陣陣抽疼,不可遏止,感覺眼楮澀澀的……
若雪醒來的時候,除了覺得心口疼痛難忍以外,還覺得耳邊好吵,全是風三娘的聲音︰「你個混小子,你拿娘的話當耳旁風了嗎?她是女孩子,身嬌體弱的,又初次下水,哪能莽莽撞撞的帶到湖底去?」
沒人回答她的話,她繼續朝某人火力全開︰「你平日那冷靜清晰的頭腦呢?鎮定自若的情緒呢?都讓水泡糊啦?我警告你,這次若雪要是有個什麼事,你休想我原諒你!你就抱愧終生,後悔終身吧!」
回答她的依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不管,經過這次的事情,娘再也不相信你了!」風三娘惱火地做出決定︰「我以後帶她在身邊親自養,什麼事都不用你插手。」
「不行。」有人開口了,聲音沉沉悶悶的,就在她的耳畔︰「娘,什麼事都兒子都可以依您,唯獨這個不行……兒子不想和她分開……」
風三娘還要暴走發 ,若雪低低哼了哼,瞬間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若雪,你醒啦?怎麼樣,你可不要嚇唬娘啊?」
她撲在床榻邊一迭聲的追問,若雪緩慢地睜開眼楮,發現室內通明的燈火很刺眼,忍著心口針扎一般的痛楚,還有全身沉重的倦意,勉強朝她微微一笑,「娘,我很好。」
一只帶著薄繭的溫熱大掌覆上她的額頭,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動作溫柔地仿若她是個易碎的瓷器女圭女圭︰「若雪,對不起。」是衛離輕聲地向她道歉。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俞媽媽和紫露松了一口氣,不住念佛。
衛離就坐在她的床沿,毫不避諱地伸手將她半抱起,另一只手接過俞媽媽遞過來的藥碗,自己喝了一口,感覺溫度剛剛好,便喂到她唇邊︰「來,把藥喝了。」
不想讓眾人都跟著憂心,她一口氣將苦苦的藥汁喝了個精光,然後虛弱地問風三娘︰「娘,大夫怎麼說……」
話音未落,一口藥汁從她嘴里噴出,頭往後一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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