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夙瑛望著雲若的背影,不禁低喊︰「慕雲若,這一次,我徐夙瑛沒有陰謀,沒有陷害,說的全部都是真心話,聰明若你定是判斷的出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所以,放了皇上,饒了皇上,別再讓皇上痛苦了!」
倏然間,雲若站定了腳步,幽風襲來,卷動著一股不其然的漠然。
漸漸,雲若側了眸,當那雙冰刻的視線落在徐夙瑛面前的時候,便是連徐夙瑛都忍不住怔了一下患。
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慕雲若如此冰冷的樣子。
竟讓她這堂堂皇貴妃都被縛的不敢動彈緒。
微風拂面,青絲凌亂,慕雲若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她,許久,只是輕輕啟唇道了一聲︰「或許……你真的,比我要愛他。」
她不經意扯了扯唇角,掩蓋住萬千心思,然後淡笑一聲,轉身再一次的抬開步子離開。
而這一次,徐夙瑛便沒再喊住她,而是目視著她的離去。
慢慢的,徐夙瑛也閉了眼眸,或是想到自己心中那一隅不可觸及的傷,然後淡漠的低喃︰「其實……除去情愛的慕雲若,要比愛著皇上的慕雲若,可怕的多……我真是……」
她自嘲的哼哼笑起,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不要怪我,慕雲若,我只是……因為太愛皇上,所以不想讓皇上受到傷害罷了……這種心情,正是因為你也得懂得,所以,才沒反駁,不是嗎?」
言罷,她緩緩拉下了手,隨後一個人向著另一方走去,愈走愈深,直到消失在了皇宮冰冷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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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走了多久,究竟何時走回觀星台的,雲若毫不知曉。
身體第一次如此無力,仿佛眼前能到的,只有無盡的漆黑。
腦中始終在徘徊著那句殘酷的話語。
她一心想要為他遮風擋雨,原來真正的反角,竟是她。
可悲,可笑。
進了房,關了門,雲若緩緩走至床榻旁邊。
恰逢憐香今日不在,房里沒有點燭燈,唯有月光灑入,將房間繞上一層孤單冷漠的幽藍。
她不善悲傷。
可這次卻發現,原來躲避在那不會被人發現的暗處,竟能這樣寧靜,寧靜到什麼都听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原來,她終究是會悲傷。
原來,她也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
雲若將身子蜷住,在這漆黑一片之時,忽而想起什麼,于是拿過了先前自夏侯靖那里奪來的夜明珠,夜中的它,幽幽的泛著些光亮。
或是想起最開始的相識,雲若不經意動了動唇角。
那個他,會生氣,會惱怒,但是也同樣會像個大孩子一樣鬧別扭。
「是我讓你如此痛苦了嗎?」雲若低喃,捏著夜明珠的力道稍稍發了緊。
忽然間,夜明珠上好似落了東西,一滴,兩滴,然在其上,暈開,然後滑落,無聲無息染在了她的指尖。
是什麼,有些發燙。
恍然一怔,原來竟是這曾被她認為,是最無用的東西。
原來,這種東西,慕雲若也是有的。
雲若搖搖頭,嗤笑,然後用衣角將夜明珠擦拭,或是怕弄髒了這自己所珍惜的東西。
終于明白了皇甫驍的話,明白了她犯了一個何其嚴重的錯誤。
錯誤的路,錯誤的人,錯開的命。
在夏侯靖的命中,注定只有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不是她。
既然這個錯是她犯得,就該由她來糾正,糾正回最開始的原點。
夏侯靖就只是夏侯靖,而慕雲若,也只是唯一的那個慕雲若。
只是,這個抉擇何其艱難,心,如撕扯般疼痛。
 
她緊緊咬唇,將自己埋入臂中,捏著夜明珠的手,用力到泛了白。
慕雲若可以做到,慕雲若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她在心中不止一次的重復著這句話,然後重
tang重閉了眼。
是啊,慕雲若,終究只是一個人,不該去招惹別人。
漸漸地,那清澈的眼眸中,劃出了一縷暗淡,窗旁引來的微風,陣陣撩過她的肌膚,添了些寒冷。
就在這時,她的門倏而被推開,一個清幽的聲音飄入︰「慕雲若,你可在,方才自御膳房拎了些——」
提著兩壇子酒偷溜步入雲若房間的馬鈺,剛才講話說了一半,就因看見雲若那沉寂的雙眸而怔了一下。
雲若也是微怔,即刻側過臉頰,將所有的情緒掩埋,然而眼中濕潤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反而她越是想要掩飾,它便越是無法控制。
馬鈺站了許久,緩慢的將手上的酒壇落下,墜在身側,然後說道︰「為什麼要藏呢?為什麼要一個人那麼堅強呢?」
雲若用手捂著眼眸,咬咬牙,冰冰冷冷的說道︰「與你無關。」
「那可未必。」馬鈺用著一縷誰也听不到的聲音低喃,遂倏而抬了俊眸,說道︰「那我不問,我心中有些煩悶,可否陪著喝兩杯酒,反正今夜也沒其他事要做。」
馬鈺說著,便自行進入,然後將酒壇一個接一個的放在了桌上。
見雲若又稍稍躲了下視線,便道︰「不點燭火,僅是喝酒。」
聞言,雲若落下眼眸,終是苦笑了一下,道︰「為何……對我執著至此?」
馬鈺也想了想,調侃道︰「或許是好奇,也或許是想投奔,再或許是看你長得漂亮……又或許……」馬鈺稍頓,暗下眼眸,「又或許,是受命于人……」
說完,馬鈺倏而恢復了原先的神情,揚了抹笑,道︰「你想相信哪個,便是哪個,總之,難得溫的酒,再不喝可就涼了。」
馬鈺眯眼微笑,一派無邪。
雲若望著那酒,有些出了神。
半響,或是終于動了心,輕步自床畔走下,帶著一抹孤寂的來到桌旁,然後用指月復環過酒壇的邊緣。
「醉上一次,也不錯呢。」她輕輕揚了唇,將紅紙撕下。
「難得雲若姐姐也有雅興。」馬鈺滿足的笑笑,跨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為雲若倒了一大碗,然後推至她的面前,「醉一次,也不錯。」
雲若輕笑,接過馬鈺為她斟的酒,捏起到面前。
借著月光,雲若看向酒碗中映出的自己,看向波瀾下那有些沉寂的雙眸。
狼狽。
僅有兩個字,映入心扉。
于是她喃喃問道︰「馬公子,如果你是我,做錯了一件事,要如何去善後?繼續錯下去,還是……」
馬鈺頓了一下,然後輕笑︰「還是糾正過來,比較好。」
雲若沉默,終是化為一笑,道︰「說的也是。」
言罷,便揚起了手,將那酒碗觸于唇邊,然後將那苦澀的液汁緩緩灌入喉中。
那一次,靖也是在喝著這樣痛楚的酒嗎?
想來,那夜他也始終在念著青蓮的名字,還有要將慕家斬草除根的誓言。
雲若緩緩閉眸,將一切的痛苦吞入肚中,一碗接著一碗。
馬鈺一聲不響的在旁邊,只是為她倒酒,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問。
只是當雲若最後一碗酒喝盡,身子微微晃動,眼看就要站不住摔倒在地的時候,馬鈺這才突然丟下酒壇,即刻上前接住雲若的身子,使得她就這樣跌入了他的懷中。
發絲遮了面,透出她已然發紅的唇瓣,輕啟,似在喃喃說著什麼。
馬鈺壓下頭去听,而後在那帶了些醇香的唇中,很淡,很輕,卻有有些痛楚的低喃著︰「靖……對不起。」
隨著那三個字
被念出,一抹濕潤浸入了他的衣衫。
馬鈺眼瞳微縮,望著被印在她眸下尚還未干的淚痕,馬鈺眼中漸漸透了些落寞,然後輕聲而道︰「你如此痛苦,我豈不是白來這里。對主人的應承,也是遵守不了……」
馬鈺唇角微微扯了些苦澀,垂下眸,用指尖溫柔的順過雲若這在臉龐上的發絲,將其掛在了而後,然後傾下頭,在離她極近的距離,馬鈺低聲說著︰「如果是他,會如何安撫你?如果是
他,一定會說……」
他或是知道了答案,有些失神,隨即湊近她的耳畔,輕柔而溫暖的說道︰「雲兒,別哭……我在你身邊,一直在。」
言罷,他便俯,緩緩將唇瓣吻上了她的眼眸,分去了她即將墜落的痛楚……
見雲若稍稍睡得安靜了,馬鈺這才稍稍放了心,遂將她橫抱入榻,蓋了被,這才松口氣。
只是在那平日里俏皮的眼中,此時卻流露了一抹深邃,然後冷不丁的笑了笑,輕柔的撫過雲若的長發。
「一切,總會過去的,放開那個人,是對的。」他輕吸口氣,轉身向著外面離開,然後安靜的為雲若掩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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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樂宮。
曲樂依然在,今夜音色,卻不知名的多了些黯然。
忽有一抹身影步入,在月光的映襯下,尤為安靜。
樂聲稍頓,遂傳來一聲低喃︰「是言,回來了嗎?」
隨著那聲音,殿外那人愈發走近,倏然站定,看向面前之人。
此時陰雲遮月,一抹幽光掃過那人的清秀的俊顏,只見那人應了一聲,便以指尖掃過面頰的一旁,稍稍用力,便揭開了如馬鈺一樣的臉,然後另一張靜如白玉,毫無血色的臉龐漸漸出現在了幽光之下,眉角上揚,添置了些比馬鈺更為俊逸的氣息,右臉頰紋著一個別樣的圖案,隱隱透著一絲妖冶。
輕輕攥了那層薄薄的東西,他淡淡垂眸,道︰「三爺……」
听到這個聲音,夏侯伊稍稍停住了撫琴的指尖,抬頭見看向那人,然後低聲而喃︰「語。」
莫語,與言一樣,為他辦事之人,也是他近日令去守著雲若之人。
如今,他卻回來了。
那一瞬,夏侯伊好似突然明白了什麼,琥珀色中,劃過一絲傷痛。
最後,唯是哪冰冷而帶了些沙啞的聲音,輕輕回蕩。
「如此之痛,天已注定,本王卻沒法陪在她的身邊。語,幫本王帶些東西給她吧……這是本王,唯一能做的了。」
莫語靜默,遂點點頭。
月下,冰冷,千樂宮中再是傳來一陣琴聲。
悲傷,而且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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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雲若便從宿醉的頭痛下醒來。
簡單的在鏡前收拾了下自己,她便離開了房間。
今日門外,依舊圍著朱蘭他們,似乎是因為昨夜的事,一直想要找機會回敬慕雲若。
「這個女人,沒什麼了不起,待會兒看我怎麼收拾她。」朱蘭揚揚手,一臉的得意。
此時門聲響動,雲若終是從里面走出,邁開門檻兒,冷冷看了眼面前圍著她的人。
不遠處正打了水來的憐香一見那些人又來搗亂,于是腦子一熱,匆匆跑上大喊︰「你們又要——!」
然而話才說了一半,憐香卻倏然剎住了腳,或是看到了連帶朱蘭在內所有人怔住的神情。
憐香眨眨眼,有些不解,遂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
憐香心上猛的一緊,捏著盆子的手險些不穩。
「主子……」憐香下意識輕喚,死也被那眼神驚住。
是了,此時的慕雲若,再不像前些日子那般有說有笑,清眸中透著凜然,如同將七情六欲全部抹去,于是原本就冷
靜的眼中,只剩下了這如深潭般的寂靜。
雲若並未看向憐香,只是對著圍著她的朱蘭,靜默的說道︰「走開。」
朱蘭一怔,但又覺得面子耗不住,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揚手就要抓慕雲若,同時狠聲說道︰「你算什麼——」
然,這一次雲若卻再不是過去那般憐香惜玉,只見她倏而捏住了朱蘭的腕子,轟然一聲,且伴隨了一聲驚叫,朱蘭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哭著喊著讓雲若放手,然後喊著讓那兩個大男人上前抓住雲若。
但是當他們對上雲若那靜眸時,卻不知怎的,一動都不敢動。
朱蘭終是受不住了,一邊亂動著腳,一邊低喊︰「你放開我,放開我!!」
雲若滑下視線看向朱蘭,卻並沒留情,而是又用了些力握住那縴細的手腕,然後一字一定道︰「以後,別來惹我。」
朱蘭連連點頭,眼上都泛了淚花。
且見雲若清冷的「嗯」了一聲,這才松了手,然後冷冷自朱蘭身上邁了過去,長發自她身後輕擺,凍結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冷傲。
當——!
只听這突然的一聲,憐香手中的盆子落了地,望著那孤身一人離去的身影,憐香的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間感覺,主子好像變回了不久前在絳雪軒的樣子。
那時的主子,也是如這般,無人可以接近,冷傲一身,如同死過重生一般。
主子明明因著皇上,溫暖了許多。
可如今……
憐香垂下眸,憂心忡忡。
而那一邊已經離去的雲若,則連頭都沒有回,獨自一人向著外面走去。
一個人,冷冷清清。
只是在拐角處,稍稍頓了下步子,垂下眸,眼中漸漸滑出些落寞。
「這樣便好。從此,慕雲若又會是過去的慕雲若,唯一的慕雲若。」
言罷,她緊緊閉了眼楮,或是掩蓋住了那最後的柔弱,然後冷冷抬眸,繼續向前邁開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