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舒愨鵡
「咳咳……」
在一陣輕咳下,雲若睜開了雙眸,躺在床榻上發了好一會兒呆。
昨夜如何回來的,之後又發生了什麼,記憶里好像變得模糊不清,只是隱隱記得昨天在那密室中,自己是被秦玉書給拒絕了。
想來,是自己頭痛又暈,然後被秦大人給弄回了房鈀。
屋外亂哄哄,似是有誰在爭吵,整個氣氛都變得躁動不安。
雲若眉心微動,起身坐在床畔,連著叫了兩聲︰「香兒,香兒……?」
屋外無人回應,反而是那爭吵聲越來越烈伴。
猶記昨日也是這樣一個早上,若是如此,定是不會有好事發生。
一陣沉重的預感席上心頭,遂即刻迎門走了出去。
結果她才剛一開門,剛巧就看到憐香一聲驚喊下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且有一個不知從哪里跑出來的男人正在對她拳打腳踢。
「你們在干什麼!!」雲若咬牙低喊,厲聲之下一把扯開那男人,然後彎身抱著已經氣若游絲的憐香,霎時抬開眼眸,染出一道凜冽的寒光。
面前朱蘭正插著腰一臉憤恨的站在那里,周圍圍著許多的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太監做幫手。
看到雲若之後,朱蘭馬上露出了猙獰的笑,道︰「哈,你這竟會勾男人魂的花蛇,終于自己出來了!!你做的丑事全宮里都知道了,你這不知貞潔為何的女人,而且你,你竟然還去招惹秦大人!!!我看你就不像是什麼省油的燈!!攀龍附鳳,你也配,我呸!!」
懷中憐香顫巍巍抬起微腫的臉,怒意盎然的說道︰「你……你們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休要辱雲清的清白——!我,我和你們拼了!!」
憐香說著,便要從雲若懷里掙月兌出來,與那些人拼命,卻被驟然冷漠下的雲若又按了回去。
而後雲若徑自起身,擰眉對上朱蘭,冷冷問道︰「你什麼意思,我听不明白你說的,什麼花蛇,什麼貞潔,什麼攀龍附鳳?」
「你別給我裝算!!現在宮里都知道你做得丑事!」朱蘭激動大喊,「你竟然,竟然和我的秦大人——!我跟你拼了!」
朱蘭言罷,突然抑制不住,怒氣沖天的就向雲若撲去,然則卻連雲若的一根手指都沒踫到,便被雲若稍稍側身躲閃了過去,導致朱蘭自己一個失衡,重重撞在了雲若身後的門上,還把門給撞開了,緊接著又摔落在地。
一瞬間周圍都寂靜了,那些太監加傅舜等人均是目瞪口呆,沒想到朱蘭竟然出了這麼大一個丑。
朱蘭趴跪在地上氣急敗壞,硬生生的站了起來,突然尖銳的喊了幾聲,然後又向雲若撲來。
雲若實在不解自己究竟如何將這刁蠻的小姐惹炸了毛,于是終于沒了耐性,一把抓住朱蘭的腕子,然後一個用力便將她反鎖在自己懷里,自她身後狠語︰「夠了,你有完沒完!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說什麼,一大清早無理取鬧!」
本就焦躁的雲若加上憐香被弄成那副樣子,語氣中滲透著極度的不悅。
而被雲若捉住的朱蘭,就像是一只發了瘋的野獸一樣,拼命的掙扎著。
幾下未果,便聲嘶力竭的大喊︰「竟還敢說我無理取鬧!好,你不知道我說什麼,那我告訴你!現在宮里都在傳,說你和秦大人相好!別以為你可以解釋的了,我早就看出你看秦大人的眼神不對!!雲清看你清心寡欲,沒想到竟是如此之輩!!」
「和秦大人相好?」雲若一怔,腦中一時轉不過彎。
不,是根本就是不找邊際,以至于根本無從聯想!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會有這樣的流言傳出?
驀然一頓,想到了昨夜的事,難不成是昨夜有人看到她和秦玉書,便拿此大做文章,生事造謠?
雲若眉心一緊,倏而多了些沉寂。
秦大人……
想起秦玉書,雲若眼瞳倏而一縮。
若真是如朱蘭所言宮中已然傳遍,她也就罷了,但秦大人又如何受得
住這種莫須有的流言蜚語!
忽然間挪了步子,想要去找秦玉書,可走了半步卻還是停下。
如今她若是主動去尋秦玉書,定然是火上澆油,或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
雲若垂下眼眸,心中有些微亂,更是在琢磨著如何才能破除此事保全秦玉書的聲譽。
但若是不見秦玉書,她根本就記不清昨夜暈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對于不知道的事,她又能如何去判斷。
雲若出神在想,手背輕輕貼了下還有些發熱的額,可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頭緒。
感覺到制住自己的力道稍稍有些松懈,朱蘭倏然瞪了眼那些杵在那里如看熱鬧般不搭手的男人,猛的從雲若手上逃開。
然後朱蘭即刻轉了身,恰好看到有人端茶路過,二話不說奪過那杯子就狠狠砸向雲若,準備將往日的新仇舊恨全部都扔進這杯茶里。
正在擔心秦玉書的雲若確是沒想到朱蘭會來這麼一遭,咬了下牙知道自己沒時間躲開,遂下意識側過臉龐準備接下那生生的痛楚。
地上憐香一見,不禁大喊︰「主子!!」
而正向這方走來的莫語亦是一驚,低喃︰「慕雲若……」
砰——!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在雲若門前,茶杯碎成片片,而且染著一絲血紅。
這一瞬,周圍均沒了響動,朱蘭仍保持著緊握茶杯的動作落在身下。
傅舜等人亦是目瞪口呆。
憐香也定住身子睜大眼楮,便是連莫語也忽的頓住前來的腳步,眼中眼中劃過一絲訝異。
雲若亦是不例外,雙瞳驀地一縮,難以置信低喚︰「秦……大人?」
且見秦玉書橫身在雲若身前,竟替雲若接下了那重重一下,精致的臉龐緩緩滑下了血珠,順著下頜滴落,暈在那冰冷的地上。
單側邊的鏡片也因著朱蘭過大的力道而掉落在地,生生滾走,旋了幾圈,停下。
「鬧夠了沒有!」秦玉書倏而開口,緩緩將俊臉正回,看著朱蘭的眼神冰冷而嚴厲。
朱蘭一看自己竟出手打了愛慕已久的秦玉書,兩只眼楮一下就泛出了淚花,故作可憐的說道︰「秦,秦大人,我,我不是故意——」
「再多一句廢話即刻從我的觀星台滾出去!」秦玉書狠語,第一次如此生怒,然後掃過那些被朱蘭帶過來的太監,眸子一眯,緩緩伸出左手指向了門口。
不用說話,一個手勢代表一切——滾。
朱蘭驚慌不已,可是看著秦玉書正不停淌著血的額,卻又委實不敢直視,遂緊忙回頭對著那些來撐面子的太監們喊道︰「還不快走!!」
朱蘭咬咬唇,瞪了一眼被秦玉書護在身後的慕雲若,然後一跺腳,灰溜溜的哭著跑走。
「朱蘭,朱蘭!哎,早就說不讓她來了!」傅舜也是緊著替自己撇清關系,然後向秦玉書行了個禮,匆匆去追朱蘭了。
不久後,此處終于再度歸為了平靜。
秦玉書倏然倒吸口氣,指尖輕撫自己額頭低吟一聲。
雲若見狀急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秦玉書的身子,但知道如今避嫌最重要,遂凝聲說道︰「現在這境況不大合適……我還是先找人幫秦大人處理下傷口吧。」
說著,不由又看向正勉強起來的憐香,心中稍稍放軟。
當然,還有這丫頭。
這時在一旁的莫語倒是很是時候的走過來,幫著雲若扶著秦玉書的身子,道︰「秦大人我來便好,那丫頭也傷的不輕。」
雲若訝于莫語看出了她的心思,稍稍頷首以示感謝,然後彎將憐香扶起,欲一同進到房間里。
可是才剛剛挪步,秦玉書卻突然掙月兌了莫語的手,反而不顧自己傷勢一把捉了雲若的腕子,直接向著二階書房走去。
如此突然之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莫語也沒想到平日嚴肅正經的秦玉書竟會如此,看來真是被這謠言氣到怒發沖冠了。
莫語哼笑一聲,搖搖頭,看向地上徹底蔫了的憐香,淡語︰「看來,還是我給你包扎吧。」
他將她抱起,向著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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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台,二階公事正房。
秦玉書一言不發的將雲若拉入其中,「砰」的一聲關了門,然後將她直接按著雙肩按在了椅子上。
從頭到尾雲若都是雲里霧里不知怎麼回事,看向秦玉書,確是實在模不透這人的想法。
但唯一清楚的一點就是,此時秦玉書很生氣,而她也自覺對不住秦玉書。
若是昨晚自己的身子不至因風寒暈倒,或許就不會給秦玉書添了那麼多麻煩。
雲若向來敢作敢當,並不願推諉,此事確實與她有著月兌不開的責任,于是便欲起身先好好向秦玉書負荊請罪。
誰料身子才剛晃著要起,秦玉書反倒先一步後退了半步,倏而傾身向著雲若頷首行禮,道︰「都是秦某的錯,有損了你的清譽!」
秦玉書說的字字真切,雙手緊握,語氣中充滿了懊悔。
而他這一顛覆性的舉動,確實的雲若怔在了原地,世間許多是她都可以算到,獨獨這秦玉書一日之內,竟能讓她兩度愣住。
如今,這是什麼情況?
心上忽然一緊,雲若小心翼翼道︰「秦大人,昨夜究竟——」
「昨夜,是秦某大意,不小心與慕娘娘有了肌膚之親,這才使得謠言天下!」
「肌膚……之親……?」雲若一時心頭一動,怎自己記憶中沒這麼一段兒?
「是,肌膚之親!」秦玉書用著生硬而認真的語氣說著,然後抬起頭看向雲若,「昨夜,我該是讓人將你帶回,而不該親自將你抱回房間,或是那時候被人看到,所以才有了謠言,將你中傷。」
那一瞬,雲若的腦中放空了許久,一直在琢磨著秦玉書的話。
半響,倏而掩唇一笑,忍得雙肩都發了顫。
秦玉書不大明白,只是眉心皺的越來越緊,「秦某說的有錯嗎?」
雲若終于明白了為甚寧北凡實在無法與秦玉書合作默契,原是這樣的原因。
于是雲若搖搖頭,說道︰「那種肌膚相親,本就是秦大人的無奈之舉,並未有過火之處,還請秦大人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大人真覺得對不住雲若,那便告訴雲若屋中可有傷藥?」
秦玉書一愣,輕咳兩聲,指了指門後反向。
雲若聞言看向那處,拿了一個小白瓷瓶和白布,走回給秦玉書包扎頭上的傷。
這過程中,秦玉書倒是沒有抵抗,可仍是不解的問︰「慕雲若,被如此詆毀,想必很快就會傳到皇上那邊,皇上或許會誤會于你。」
包扎的指尖稍稍一頓,雲若垂眸,沉默了許久,這才輕語︰「只要不連累秦大人,其他都無所謂的。」
松開為秦玉書包扎的手,雲若的神情再不像先前那般輕松,而是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凜然,「這種鬧劇,很快就會結束。雲若自會給大人一個交代。」
秦玉書一怔,遂壓低聲說︰「你覺得,是有人刻意放出的流言?」
雲若沉默,清眸中透著一抹深邃,半響,她啟唇喃聲而道︰「很快便會知道了。」
言罷,雲若倏而緩回了笑意,頷首傾身行禮,「不過幾只蒼蠅的小打小鬧,秦大人不用太在意,雲若自會換大人一個清白。但現在,雲若還是想避避嫌,免得再添置了其他的麻煩,先行告退了。」
秦玉書深眸微動,遂點點頭,而後目送雲若離開。
當大門被關上的時候,秦玉書指尖輕撫額上的傷布,然後看看自己的雙手,「將她抱回房,不算肌膚之親嗎?」
他十分不解的擰著眉,卻還是長長舒口氣,凝聲而道︰「人言可畏。」
俊美的眼中,不經意劃出了些沉重。
此時站在門外的雲若,負手靠在門邊,在房
中那輕笑的氣氛亦消失不見。
她知道,方才與秦玉書的對話,秦玉書也是在用他的方式,稍稍安撫下她的心情,雖然他強裝無事,但定是萬分沉痛的。
秦玉書一生潔身自好,清譽更是好好維護。如今若是因為她清譽禁毀,那她當真就是千古罪人。
清眸漸漸落下寫凝重,潤唇亦輕輕咬起。
一股懾然的冰冷霎時在四周揚起,倏而抬眸,清秀的臉上寫著一絲慍怒。
傷害她慕雲若無事,但若傷了她身邊之人,便不可饒恕。
「造謠之人,還真是太小看慕雲若了。」
雲若齒間磨動,而後幽身向著外面走去,長發肆虐飛舞,卷起一陣不可小覷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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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書房。
剛剛與幾位大臣商議完國事的夏侯靖與寧北凡正一同向著外面走去,偶爾會看到一些宮人竊竊私語,不知在討論著什麼。
「現在這些奴才越來越大膽,連宮規都不放在眼里,該是好好整治了。」這幾日心情都不佳的夏侯靖冷語。
寧北凡哼哼一笑,「或許是听了什麼特別有趣的事,連命都顧不得了。」
「天下哪有那麼多好事。」夏侯靖蹙眉而道,倏然點了一個太監,「你,過來,今日宮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