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失望的表情,還有滿含悔恨的目光,都讓雲半夏心里一冷。
很明顯,她這次被藍鳳凰給陷害了,更沒想到,藍鳳凰居然跟「夜」有關聯,還能以白九謄母親墳墓中秘笈的梗,來引得「夜」的人上鉤,可見她與「夜」的淵源不淺。
恐怕,那白九謄母親墳墓中秘笈的事也是假,只是為了將「夜」的人引來,並陷害她而已。
她因為大意,中了藍鳳凰的招。
但是,更讓她傷心的是,白九謄對她的不信任於。
眼見被白族的銀戟護衛兵包圍,侏儒男站在雲半夏的身前,張開了雙臂做保護狀,一聲喝令︰「大家保護小小姐!」
周圍的人,連同侏儒男總共九人,將雲半夏和朱砂兩個包圍在圈中。
面對周圍那些持戟向她危險以對的人,眼前這侏儒男及他的同伴,即使她騙了他們,他們還無私的保護著她祝。
晨光溫暖的灑在大地上,照亮了這個早晨,也照在了白九謄的臉上,讓雲半夏看清了白九謄的五官,也將他眸中的失望映的更深。
「將雲半夏交出來,否則,你們皆會萬箭穿心!」白九謄的雙眼與雲半夏對視,淡漠的吐出一句威脅。
侏儒男大聲斥了回去︰「就算萬箭穿心,我也不會將小小姐交給你!」
「是嗎?」
白九謄揚了揚手,四周立馬出現了三十名白族護衛兵,一人手中拉著一個人,那三十人均被綁了手腳,被迫拖押跪在地上,那些護衛兵齊刷刷的將手中的刀抵在了那三十人的頸上。
淡淡的回頭看了一眼,他嘲諷的回望住雲半夏,懶的與侏儒男對視。
「我數到十,假如你們不將雲半夏交出來,這些人便會每十聲殺一個,直到最後一個為止,倘若到了最後你們還是沒有將雲半夏交出來,那就只有……」白九謄厲目向四周一掃。
那四周的弓箭手,齊刷刷的舉起了手中的弓箭,準確的瞄準了眾人。
白九謄沒有說出會怎麼做,不過,那些弓箭手的動作,已經表達了他要說的話。
雲半夏咬緊下唇。
白九謄的眼中充滿了恨,被他捉到她與「夜」的人在一起,而他母親的墓也在這個時候被毀,在他的心里,怕是已經恨死了她,即使她現在向他說明真相,恐怕他也不會相信。
她有預感,這一次白九謄若是再將她帶走,她一定不會好過。
但是,如果她不去,「夜」的這麼多條人命,恐怕就要毀在這里,雖然她對「夜」的人沒有好感,只是,因為她的關系,枉送這麼多條人命,她做不出來。
「小小姐,一會兒我們沖出去,趁亂的時候,小小姐您就逃走!」侏儒男低聲沖雲半夏囑咐了一句。
「現在這種情況,怎麼可能逃得掉,就算我逃掉了,那你們呢?」
「主人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的命,都是主人給的,為了小小姐可以犧牲,我們死而無憾。」侏儒男一本正經的回答,臉上滿是即將赴死的壯烈表情。
雲半夏被侏儒男的話感動。
「難道,你們就不怕自己的家人傷心嗎?」
「我們本來就是孤兒,沒有家,是主人給了我們家,如果不是主人,我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能保護小小姐,也算是將這條命還給主人了!」侏儒男正色的回答。
雲半夏張了張嘴。
因為「夜」與白族的敵對關系,再加上白九謄母親的死亡和白九謄差點喪失性命的事,她一直對「夜」有偏見,現在想來,自己的思想太過狹隘,白九謄母親的死亡和白九謄遇險這兩件事或許其中也有蹊蹺。
「十、九……」
雲半夏與侏儒男正對話的時候,白九謄已經開始數了起來。
「八、七……」
「小小姐,快沒時間了,您如果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沖出去。」
「六、五、四……」
「你先別輕舉妄動,我有其他的辦法。」雲半夏提醒侏儒男。
「小小姐,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一會兒你就……」
「三、二……一!」
當白九謄數到一的時候,他的眸底閃過殘忍的殺意,目光稍稍閃向一旁,他的嘴巴張了張,剛要開口命令。
「等一下!」雲半夏立即出聲打斷了白九謄欲說的話。
白九謄幽幽的轉過臉來。
「你喊這一聲等一下,我是不是可以听成,你願意自己走出來?」白九謄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語調溫和,臉上掛著慣有的邪魅笑容,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
「我可以自己走過去,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雲半夏昂起下巴。
「條件?」白九謄輕笑了一聲,妖冶的琥珀色的眼楮閃爍著異光︰「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資格講條件嗎?」
深吸了口氣,雲半夏突然拔出腿間的匕首,鋒利的刀鋒抵住了自己的頸項。
「那現在呢?」
白九謄眯眼,臉色沉下。
「你想做什麼?」
「這一切的幕後指使是我,只要抓我一個人就夠了,其他人都是無辜的,我若是走過去,你必須答應過,把所有人都放了!」雲半夏大聲吐出自己的要求。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想法不切實際嗎?你覺得……我會答應你這個條件?」
咬緊了牙關,她現在就要賭,賭白九謄對她還有情。
刀鋒靠近了頸項,擦過頸項時,她白女敕的頸間,被割出了一條血痕。
「郡主,求您放開匕首吧,您的皮膚都割破了,再這樣下去,會沒命的!」朱砂焦急的在雲半夏身後沖她祈求,雲半夏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白九謄,並未將她的話听進去。
「朱砂,你退後,再上前一步,我現在就橫尸在你面前!」雲半夏橫了一眼朱砂,威懾的目光將朱砂嚇退。
解決了朱砂,雲半夏對上白九謄復雜的眸,笑道︰「你要的只是想懲罰我而已,如果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現在就死在這里,這樣,你永遠也沒有辦法懲罰你的仇人。」
白九謄動容的看著她,看著她頸間的血痕,他會心痛,擔心她會真的死在他面前。
雲半夏與白九謄對峙了良久,眾人都在等待著結果。風呼啦啦的吹著,樹梢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枝頭鳥兒愉悅的叫著。
日出山林,鳥兒林中唱歌,她與他憧憬著將來要找一個隱蔽的山林住下,只有他們兩個人,那憧憬的畫面猶在眼前。
漸漸的,白九謄的思緒回歸現實,雲半夏與他敵對而立,手里握著一柄他送給她的護身匕首,直直佇立的威脅他。
兩個畫面視覺上有著極大的反差。
他嘲諷一笑,眉梢微微上揚,看似微笑的答︰「好,我答應你!」
一直躲避在暗處的藍鳳凰心里卻是十分焦急。
她本來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就算除不掉雲半夏,也能讓雲半夏與白九謄反目,最重要的是……要將「夜」的人全部除去。
她設置這一場假秘笈事件,萬萬不能傳到「夜」背後主人的耳中。
可是……現在看來,有雲半夏在,那些「夜」的人,可能都要被釋放。
這怎麼可以呢,她絕對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如果想要阻止眼前的情況,只有一個辦法。
她眼尖的瞟見其中一名弓箭手的箭尖直指雲半夏,她的眼珠子一轉,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準確的砸在了那名弓箭手握著箭尾的手背上。
那名弓箭手被突來的石子砸中了手背上的穴位,手指一下子松月兌,本來已經拉滿弦的箭,離弦的飛了出去,那支箭直直的沖雲半夏後背心髒射去。
此時,雲半夏只離開了侏儒男的面前僅三步,警覺的侏儒男發現了那支箭,飛快的奔上前去,由于他的身高不夠,只得躍起,那支箭一下子射中了他的肩膀。
侏儒男吃痛的捂著自己的肩膀,連忙抓起雲半夏後退。
「小小姐,您不能再往前走。」
雲半夏擔心的扶住了侏儒男,看到他手背上的弓箭,她生氣的斥責白九謄。
「白九謄,你不守信用。」
失手的弓箭手,驚慌的叫道︰「剛剛有人砸中了我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白九謄冷冷的望了一眼那名弓箭手,依舊沖雲半夏威脅道︰「你現在還不過來?十、九……」他繼續數著。
這個白九謄。
頭頂突然一群鷹飛過,雲半夏的眼中一亮,太好了,有救了!
她立即聚起內力,沖那群鷹輕輕的喃喃道︰「鷹來!」
白九謄才剛剛數到「五」,天上突然沖下了一群鷹,那些鷹沖下來之後,飛快的將那些弓箭手們手中的弓箭抓了去。
局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不一會兒,弓箭手們手中的弓箭已經被刁個精光,三十名「夜」的被俘人員,一個個驚訝連連,那些持劍的白族衛兵,似乎並未發現危險的到來。
雲半夏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那些白族衛兵的手。
「咬!」雲半夏突然一聲喝令。
不知從哪里竄出了三十條蛇,將那些拿劍抵著「夜」被俘人員的白族衛兵的的手全部咬中。
一聲聲慘叫響起。
得到了自由的三十名「夜」的被俘人員,趁機掙月兌開了手中的繩子,急忙逃離。
雖然她想讓「夜」的人逃走,但是,她不想出現任何死傷。
眼看有一名「夜」的被俘人員,撿起地上的劍,打算與白族衛兵拼殺,雲半夏眉頭皺緊,又念叨了兩句,馬上有一只鷹將那把劍搶走。
局勢已經混亂,此時逃走,是最佳時機。
「快,我們快走!」雲半夏囑咐侏儒男︰「現在不是戀戰的好時候!」
侏儒男點了點頭,他立即吹了一聲口哨,所有「夜」的人听到了口哨中的命令,迅速抱團沖出重圍,逃離了原地。
在這混亂發生的時候,白九謄始終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的追隨著雲半夏。
他看著雲半夏從眼前離開,目光復雜,誰也看不懂他的心思。
雲半夏帶著眾人離開,離開之前,她遠遠的向白九謄望去。
眾人打斗時,帶起了地上的泥土地,泥土飛揚中,能見度不高,她看不清白九謄的表情,只能隨著侏儒男等人快速撤離。
當塵土平靜下來,雲半夏等人也不見了蹤影,再加上有蛇和鷹擋路,沒有人敢上前去追趕他們,只能任由他們離開。
藍鳳凰懊惱的看著雲半夏離開,氣的直跺腳。
本來……她已經快要成功了,沒想到居然沖出了那麼多的鷹和蛇出來,破壞了她的計劃,還有那名侏儒男也是,居然替雲半夏擋了那一箭,若不是那名侏儒男,雲半夏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更可恨的是,現在雲半夏還活著,「夜」的人更是一個不少的全部離開了。
她的動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兩名白族的護衛發現了藍鳳凰,立即叫道︰「這里還有一個人!」
藍鳳凰被迫暴露了自己的藏身所在。
兩名護衛將藍鳳凰帶了出來。
「你們別踫我,我自己會走!」藍鳳凰生氣的甩開一名護衛的手,嫌惡的不想讓任何人觸踫她。
待來到白九謄面前,藍鳳凰還嚷個不停︰「我可是未來的少夫人,你們若是再敢踫我,別怪我不客氣!」
「未來的少夫人?我承認過要娶你了嗎?」白九謄冷冷的問。
陡然听到白九謄的聲音,藍鳳凰嚇了一跳,她鎮定的站直了身體︰「尊主已當眾宣布我們兩個的親事,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我也早就說過即使父主答應,我也不可能會娶你這麼心腸歹毒的女人,剛才打中弓箭手手背的人,是你吧?」
藍鳳凰狂妄的揚起下巴︰「是我沒錯!」
白九謄臉上的表情依舊,緩緩的走近了她兩步。
「我剛剛不是有心的。」藍鳳凰的氣勢弱了下去,小聲的辯駁了一句。
畏懼于白九謄那嚇人的氣勢,藍鳳凰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你……你要做什麼?」她不甘心的又辯駁道︰「她帶人毀了夫人的墓,我剛剛那樣做,也是想為了夫人報仇。」
「你剛剛不是說,你不是有心的嗎?」白九謄又走近了兩步。
藍鳳凰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體。「不管我是不是有心的,我剛剛都沒有做錯。」藍鳳凰不知悔改的大聲道。
「是嗎?」輕輕的兩個字,聲音幾不可聞。
「對,再說了,她怎麼說也是仇人之後,就算我殺了她,也是理所應當!」
藍鳳凰才說完,倏的感覺到兩道冰寒目光夾帶著寒風襲向她,令她頓感自己如同置身冰窖之中。
「你剛剛說,殺了她是嗎?」白九謄再一次逼近她一步,深不見底的眼望著她,一字一頓的警告︰「就算殺了她,也要我親自出手,任何人下手,都是與我為敵!」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藍鳳凰一下子被腳下的藤蔓絆倒,整個人狼狽的跌倒了下去。
說完,白九謄轉身離開,待白九謄離開好一會兒了,藍鳳凰腿軟的半晌站不起來。
四周的弓箭手等人一個個離去,最後只剩下藍鳳凰一人。
她懊惱的捶地。
明明已經快要成功了,可是,卻又失敗了,離她的成功又遠了一步,難道她要一輩子待在那陰暗潮濕的地方嗎?
不!她一定不會待在那里,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會有辦法的。
不過,自己母親的墓被毀,照理說,白九謄應當會很傷心,趕緊將他母親的尸骨重新找回,可是……他對這被炸掉的墓,似乎一點兒也不上心。
就好像……這根本就不是他母親的墓,只是別人家的墓一樣。
不過,說來也怪,白九謄母親的墓地,應當十分豪華,里面少也得有幾樣陪葬品。
這炸開的墓,不知為何什麼都沒有,除了被炸壞的棺材外,就只有滿地的泥土。
模了模地上的泥土,再看了看被炸開了一個坑的墓地,藍鳳凰眼中寫滿了詫異。
為什麼這墓中什麼都沒有,難道,白九謄母親的墓已經被挪到了其他地方,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可是,現在沒有人來為她解答這個問題。
※
已經是早膳過後時間,早上在墓地發生的那一幕,並未有多少人知曉,只是听到那陣震顫的聲響。
白九謄在回九洲殿的途中,路過醫殿,子風一邊模著額頭上的繃帶,一邊忍痛向白九謄匯報最新得到的消息。
「他們現在已經逃到哪里了?」
「您事先支走了北門的守衛,有三十六個從北門逃走,現在已經出了霧障,那些人中確定沒有雲姑娘和朱砂他們。」子風趕緊回答。
「沒有她們?」白九謄皺眉。
「暫時他們沒有在任何地方出現,應當是已經躲了起來,那些已經逃出白族總壇的人也不知曉他們躲到了哪里!」子風匯報道。
三十九人,只逃了三十六個,那就是還有三個,再加上雲半夏和朱砂一共有五個人。
五個人的話,應當很好找才對,怎麼可能會找不到?
他皺眉。「再繼續找,找到了之後,將他們安全送出總壇!」
子風微愣。
「是!」
清塵剛好從醫殿里出來,與白九謄和子風兩人踫個正著。
「九謄,有一件事,我想我現在必須要告訴你!」清塵喚住了白九謄。
回頭看是清塵,白九謄便停下腳步,讓子風繼續去查事情,他則站在原地等清塵。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急?」白九謄漫不經心的問,因為今天早晨的事情,他現在心煩意亂。
「這件事,雲姑娘說要暫時向你保密,可是……我覺得現在還是告訴你更為保險!」
「到底是什麼事?」白九謄稍稍用心的看向他。
「是關于雲姑娘有孕的事,她現在身體很虛弱,不能動氣,要小心靜養,她向我要的保胎藥,雖然可以暫時保住孩子,但是對她的傷害會非常大,所以,我想,這件事還是先告知你比較好!」
「……」白九謄倏的睜大眼。「你……你……說什麼?」
她有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