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雲半夏昏迷了過去,剛剛為胡非診治完的清塵,又忙著幫雲半夏診治身體,旁邊的人都在等待著,連伊心也無法躺著休息,堅持坐在旁邊等待雲半夏的診治結果。
清塵為雲半夏診了好久,他的眉頭不斷打結,看得旁邊的人一個個越來越心焦。
他困惑的將自己的手指從雲半夏的腕間收回。
「夏夏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為孩子?」白九謄擔心的向清塵詢問,他心疼的握住雲半夏的手,伸出手指拂開她額際的碎發,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她的雙眼緊閉,仍是沒有一絲醒來的跡象。
搖了搖頭,清塵才滿臉疑惑的答︰「不是,具體為什麼我也探不出。旒」
「你怎麼會探不出來?你不是醫術很高明嗎?」伊心急了,她現在才剛剛得救,雲半夏又出事,這讓她怎能不著急。
阿丙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安撫她的不安︰「你先別著急,听清塵怎麼說。」
相對于伊心,阿丙較鎮定、冷靜些哦。
「她的脈相很平和,身體也沒有任何病痛,她現在的昏迷,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于沉睡。」清塵用自己僅知的話來回答眾人。
朱砂也不淡定了。
「沉睡?沉睡的話,會突然就這樣倒下去嗎?如果她只是睡著的話,只要喚她一聲她就會醒,可是……」剛剛他們那麼多人在旁邊,說話的聲音也不小,雲半夏也沒有醒過來。
一聲聲質問砸到了清塵的身上。
清塵無耐︰「我現在知曉的只有這些,不過,她的身體確實無恙!」
「清塵若是說夏夏沒事,那夏夏就是沒事。」清塵的話白九謄還是願意相信的。
面對這麼多人對自己的質疑,白九謄還願意相信他,清塵心頭壓著的大石移了開來。
「這樣吧,讓她在這里休息休息,等到晚上我再探探。」清塵自告奮勇。
人……沒有無緣無故的暈倒,越是疑難雜癥,越是難醫,他就越想弄清楚,這是一個醫者的天性。
「還是算了,她向來對藥味敏感,不喜歡待在滿是中藥味道的地方!」白九謄溫柔的將雲半夏抱了起來︰「我先帶她回牡丹宮!」
朱砂預備跟著一起回去,伊心突然喚住了她。
「朱砂,等一下。」
「怎麼了?」
伊心把剛剛在地上撿起的手帕遞給了朱砂︰「這是我剛剛在地上撿起來的,之前看到郡主一直拿在手上,怕是郡主想起來會找,你先幫郡主收著吧!」
「好!」朱砂接過手帕,不舍的牽住她的手︰「可是你留在這里行嗎,不如你先跟我回去,我……」
伊心噗哧一笑。
「四長老說讓我在這里觀察兩天才能回去,你不用擔心我,郡主還要由你一個人照顧,你要累了呢。」
「所以,你也要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跟我一起照顧郡主!」
「好了,你快回去吧,一會兒郡主醒來了,身邊沒人照顧,那可就不好了!」伊心松開了朱砂的手。
朱砂湊伊心曖昧的眨了眨眼︰「好呀,我現在就走,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扶著伊心的阿丙,臉上泛著可疑的紅。
「你這死丫頭!」伊心羞的跺腳嗔罵,朱砂已經飛快的跑開了去。
「好了,你也該休息了。」阿丙霸道的扶著伊心回房。
「哦!」伊心甜甜的應著。
※
這一覺睡的很沉,雲半夏醒來的時候,感覺睡了好長時間,她的睫毛輕顫了顫,掀開眼皮露出了她烏亮的眼珠。
歪頭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天已黑,似乎已經是晚上。
她揉了揉酸澀一漲的太陽穴,意外發現她的身側還躺著白九謄。
白九謄一手支著頭,側臥在她身側,目不轉楮的望著她,眼中有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望見她轉過頭來,白九謄好看的薄唇勾起愉悅的弧度。
「醒了?」低沉沙啞的男性嗓音,帶著濃濃的寵溺。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醫殿的,怎麼會這麼快就回到牡丹宮了呢?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她記得……她好像暈倒了。
「不醒,怎麼會看到睡美男呢?」明亮的眼漾著媚色,她輕輕拉過他的手有意無意的放在小月復上。
白九謄的手剛放在她的小月復上,她便看到了在醫殿里曾經發生過的事。
「不知姑娘是否滿意在下這張臉呢?」白九謄挑眉邪魅一笑的低頭看著她。
她故做沉吟的托著下巴。
「這個嘛,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白九謄板起了臉,略帶不悅的抱怨︰「這還用想嗎?」
「我當然要好好的想一想了,誰知道還有沒有比這張臉更好看的!」雲半夏極為認真的模了模他的臉評價。
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那張俊美的臉凶神惡煞般的沖她威脅︰「說,就算有比我更好看的男人,你也只會看我一個!」
雲半夏白了他一眼,轉臉看向別處︰「這個嘛,如果有比你更好看的,我當然……」
「當然就什麼?」白九謄低沉危險的嗓音浮在她的頰邊,氣息如一股股寒風吹打在她的臉上。
「你說呢?」雲半夏調皮的眨了眨眼。
他的聲音更低沉了幾分︰「我覺得,把那個人挫骨揚灰,會比較更容易些!」說這句話的時候,字字從齒縫中發出。
就說白九謄這個人挺小氣的,動不動就吃醋,不過,他吃醋的時候,模樣很可愛,令雲半夏忍不住想要戲弄他。
听了白九謄的話,雲半夏忍不住破功的咯咯笑了出來。
「九謄,我覺得,你的臉可以再僵硬一點!」雲半夏玩笑的捏了捏白九謄的臉,一雙美目笑彎成兩彎新月。
「我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你真敢看除我以外的男人,我就把所有的男人都閹了!」
雲半夏突然想到自己曾經對白九謄威脅的話。
如果他敢喜歡別的女人,她就把那些女人都送進妓院去。
不得不說,他們兩個都是霸道的人。
「是是是,我不敢!」雲半夏笑眯了眼。
白九謄從雲半夏的身上翻下,重新躺在她的身側,眼中掩不住的濃濃關心,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雲半夏搖了搖頭,回摟住他輕聲安慰道︰「我什麼事都沒有,你不要擔心,我會沒事的。」
白九謄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此時夜深人靜,在這個夏季的夜晚,窗外涼風送爽,吹動窗紗搖曳,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房間內如夢似幻。
現在正是兩個人獨處的美好時刻,白九謄著實不想打擾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美好時光,但是,心里的事情已經憋了半個月,此時此刻,他不得不說。
「夏夏,有一件事,我想與你商量!」
雲半夏的心微微抽痛,身體也在瞬間僵硬,听著白九謄少有的正經語調,聰明的雲半夏已猜出他想要說什麼。
「你說~~」她淡淡的回答,躲不過,她只能听。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到處看看,不想待在一個地方的嗎?我想……帶你去到處走走,陪你去爬山看日出,去海邊的沙灘上漫步,你說好不好?」白九謄一臉期望的提議。
雲半夏的嘴角動了動。
「我確實很想去。」白九謄大概是怕直接說了她會傷心,所以才會拐彎抹角的說。
「而且,我們兩個現在暫時還很年輕,趁著這個時候多出去走走,將來才能說給我們的子孫後代听。」白九謄的借口越來越顯蒼白。
「是呀。」
「前一段時間,因為我服下忘情藥的事,委屈了你,現在我想好好的補償你,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游遍大江南北?」白九謄眼楮發亮的注視著雲半夏,希望能從她的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已知曉她目的的雲半夏,緊咬著下唇,淡定的問︰「九謄,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一句話,打斷了白九謄繼續編造理由的念頭。
輕輕的摟她入懷。
「我想說,我們兩個以後還可以有孩子,我想說……」一根鞭子狠狠的甩在他的心頭,血淋淋的疼,打掉自己親生骨肉的話,他還是不知該如何說出來。
那個未曾蒙面的孩子,他也同樣愛,可是,他現在要生生的掐斷他的生路,讓他無法出生,無法看這個世界。
雲半夏輕輕的闔上眼。
九謄啊九謄,你也無法開口吧。
這個孩子卻是我身上的肉,我又怎麼能舍得?
「但是……我想要這個孩子。」雲半夏平靜且堅定的吐出了一句。
白九謄的手掌握緊,鼓起勇氣,試圖用溫柔的語調勸說︰「夏夏,你不是也一直說暫時不想要孩子嗎?既然你暫時不想要的話,那現在也可以……」
本以為雲半夏會很激動的反駁他,卻沒想到她會這麼平靜,倒讓他十分意外。
「九謄!」她抬頭認真的望著他,她的眸底寫著堅定︰「我說我想要這個孩子,我……」
「不行!」白九謄略顯激動的道︰「如果你要這個孩子的話,你自己可能會沒命的。」
「九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這個孩子如果不行,下一孩子如果還是這樣呢?」雲半夏一臉平靜的提出質疑。
白九謄詫異︰「夏夏,難道你……」
雲半夏點了點頭。
「事實上我已經知道了。」她解釋道︰「藍鳳凰臨死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嗎?」
「她也說了你會死,不是嗎?」白九謄握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搖晃,試圖搖醒她的理智。
「你不是說過,曾經預知我在一個月之前會死的嗎?可是我現在沒事呀!」她攤開了雙臂︰「我現在不是活生生的出現在你面前嘛,已經出現了一次奇跡,這一次也肯定……」
「夏夏!」白九謄緊緊的摟她入懷,他的身體因為害怕少有的顫抖︰「這一次不一樣,不一樣!」
「九謄,你們的那個什麼讖言鼎不是已經預知過,我們兩個命中注定會有這個孩子嗎?既然命中注定有的,那就是說,我們是躲不掉的。」
「可以躲的,清塵說過了,只要三個月之內……」他咬牙狠心的道,「打掉」兩個字,他還是無法狠心說出口。
「躲過一次,能躲過下一次嗎?難道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孩子了嗎?」
「如果必須要犧牲你的性命才能生下孩子,那個孩子我寧願不要!」在他的心里,雲半夏的性命最重要,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了她,他未來會怎樣。
「不,我相信你也會很愛我們的孩子的,生兒育女是女人的天職,如果暫時沒有就罷了,可是我現在既然有了這個孩子,我就不會打掉他!」
白九謄心里煩躁的起身在床邊來回踱步。
只要雲半夏不願意,就無法拿掉孩子,他就必須要隨時面對失去她的危險。
雲半夏輕輕的走到他身後,從他的身後摟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身體緊緊的貼著他。
他心里的擔心她知道,他的不舍她也知道,他的心痛她更知道。
他的後背一陣僵硬,雙手緊握成拳,因為自己的無力,而深深的自責。
「九謄,我會沒事的。」她一字一頓的在他身後保證。
「夏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了你,我……」他的聲音略帶顫抖。
她的雙臂將他摟的更緊。
「我知道,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我也愛我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我們不要打掉他,好嗎?」
「你好狠心,你是想丟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嗎?」
她笑著轉到他身前,俏皮的擠了擠眼,活潑的轉了個圈。
「現在不是還沒到時候嗎?你看我,我的身體這麼好!」她握住他的大手,嬌嗔的晃著︰「我一定不會有事的,不要擔心了,好嗎?到時候,我和孩子都會活下來的,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去游遍大江南北的話我可都記著,等我生完孩子之後,你可不要賴帳哦!」
白九謄僵硬的站在原地,對上她靈動的眼眸,听著她一聲又一聲的祈求和安慰,他還能怎麼拒絕她?
他的內心中,一直在遭受強烈的心理掙扎。
他不想失去她,好不容易等了十年,才終于等到她,與她相愛。
可是,時間這麼短暫,他們兩個就即將要面臨生離死別。這讓他怎麼接受?
他的眼眶里有光亮在閃動,雲半夏不停的沖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安慰他,他更看出了她眼中對孩子的渴望。
如果打掉了這個孩子,雲半夏以後恐怕就再難露出這種笑容。
正如她所說,如果打掉了這個孩子,下一個孩子也是如此,雲半夏恐怕會一輩子不開心。
最後,白九謄只得無耐的點頭答應。
「好,不賴帳。」
雲半夏笑的更開心,高興的撲進他的懷里。
撲到他懷里的那一瞬間,雲半夏感動的淚水流了出來。
「九謄,謝謝,謝謝你。」
做這個決定,他一定很掙扎,也很不容易。
做這個決定,她以後可能會失去性命,可是她卻不後悔。
白九謄的臉埋進她頸間,深嗅著她的味道,只想將她的味道永遠都刻印在心底。
這個決定,他以後肯定會後悔,可是,看到她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
很快,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雲半夏已經有孕三個月,小月復明顯微微隆起,時間也已近秋季,她穿上了寬松的衣裳躺在牡丹宮柳樹下的躺椅上。
一陣秋風吹過,將柳樹上的樹葉吹落了無數,落在地上,不一會兒,地上便落了一片,打掃的下人每天早晚都要打掃,否則,樹葉就要將躺椅掩蓋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調養,伊心的身體已經恢復,遠遠的看到雲半夏躺在躺椅上休息,她便拿了厚毯子出來,蓋在雲半夏的身上。
「郡主,您怎麼又不蓋著毯子,這已經秋天了,您要是著涼了該怎麼辦!」伊心的嘴里不停的碎碎念,責怪雲半夏不顧忌自己的身體。
孕婦的身體都要格外照顧,如果生病了,很多藥不能吃,因為藥會引起孩子的畸形或是其他癥狀,所以,照顧雲半夏的身體,成為了伊心和朱砂的第一件要事。
雲半夏性子向來大大咧咧,大事精明,小事疏忽,每每都要遭到朱砂和伊心兩個的念叨。
听得伊心的念叨,雲半夏便忍不住呻.吟。
「伊心,你現在已經提早進.入更年期,變成了高大媽的裹腳布,又臭又長。」稱她為高大媽,因為阿丙姓高。
長久跟在雲半夏身邊,不知道被雲半夏調侃了多少次,伊心對她的話早已免疫。
「雖然我這裹腳布又臭又長,可是,您該小心的還是要小心,以後一定要多穿衣服,就算不顧忌自己,也要顧忌未來的小小姐或是小少爺!」
白了她一眼︰「你這是關心我呢,還是關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伊心認真的回答︰「當然是未來的小小姐或是小少爺了。」
「哼!」雲半夏嫉妒的看著自己的小月復︰「等把他生出來之後,我一定會好好的折磨他。」
「到時候就怕郡主您不舍得!」伊心笑道。
朱砂听著兩人說笑走了過來︰「郡主,都領夫人來了!」
「請她進來吧!」雲半夏忙道。
在這段時間,她與粉蝶成為了好友,粉蝶有繡好的花樣子便拿來給她瞧,雲半夏看到有想要的就會留下來。
※
當白九謄回到牡丹宮的時候,雲半夏坐在桌邊哈氣連連困得頻頻點頭。
在雲半夏差點跌倒到椅子下的時候,白九謄忙上前扶起了她。
「你怎這般不小心。」他心有余悸的道。
她總是會做出一些令他不安的動作,牽引著他的心。
雲半夏習慣的摟著他,在他的懷里靠著,懶懶的倚著他。
「你回來了。」
「你怎麼困成這樣?」
雲半夏打了個哈欠。
「我也感覺今天好累。」更奇怪的是,每次見完粉蝶之後,她都會特別的疲憊,之前她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覺得越來越奇怪。
白九謄抱起雲半夏,打算帶她回房去睡覺,他的手掌從她的身下突然觸到了一股溫熱的液體。
拿起手一看,竟然是血。
而她剛剛坐過的椅子上,一片刺眼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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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千萬表激動,俺一定素親ma的……咳咳……抱頭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