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雲坐在馬車的窗邊,是不是撩起簾子看看外頭熱鬧異常的場面,他的動作十分優雅,分明不像個習武的莽夫,此刻,他表情冷漠,另一手緊緊的握著妹妹冰涼的小手,神情萬分痛苦。愨鵡曉
這是這世間他唯一的親人,他和珍珠的性命,是娘親拼死換回來的,可是珍珠啊珍珠,你為何要為了一個男子,讓自己置于這不堪的境地。
你知道嗎,與想方設法去奪得一個男人的心相比,保住性命更為重要,因為他們是慕容家留下的,僅存的兩條血脈。
他們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慕容家的仇才能報,只有活下去,鑄劍山莊才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一夜之間淪為乞丐,過著比狗都不如的生活,他也曾經想過去死,死了便一了百了,可是再想想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父母,他瞬間堅定了生存下去的信念眭。
渡雲眸中的痛苦似乎在這一刻融入骨髓,他為了生存,付出了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
「思思……」渡雲握著慕容思的手指微微收緊,「我會讓你變回原來的你……」
這時,馬車忽然停住,趕車的馬夫撩開車簾向渡雲稟告,「先生,有個女子說有事見您。展」
「女子?」在帝都,渡雲除了蘇子晴之外,不認識任何女人,他隨即下車,不想馬夫口中的女子竟是玉兒!
見到渡雲那面色蒼白的模樣,玉兒心中一緊,但卻快速的福子,「玉兒給慕容公子請安……」
一听見慕容公子四個字,渡雲身上沉靜的氣息瞬間變得有些暴戾,他的身份,不容泄露,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玉兒直起身子,看著臉色忽然變得陰沉的男子,心中微痛,隨即沉聲開口,「公子,昔日追隨老莊主的元老已經聚集在了清風閣,請少莊主隨屬下一同前往……」
清風閣,便是帝都有名的小倌館。
「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渡雲暴戾的神色依然未變,雖然上次的事他覺得虧欠這個女子,可是,他絲毫不介意為了隱藏秘密而將她親手殺掉!
玉兒輕聲一笑,來到渡雲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送到他面前,「少莊主可還記得這個?」
渡雲微微皺了皺眉頭,似是在回憶著往昔,這塊玉佩,十分熟悉,但卻無論如何,自己都想不起來……
這時,車內的珍珠發出嘿嘿的笑聲,玉兒走過去,撩開簾子,看到了一臉傷疤的女子,她嘆息了一聲,輕輕道,「這便是思思小姐吧,本來是位美人,臉卻變成了這副模樣,少莊主,蘇長老識得一名醫,想必會有法子救思思小姐……」
渡雲的目光閃動,攥緊手中的青色玉佩,沉默了半刻,才沉聲道,「好!」
***
六王府
唐湛坐在池塘邊,將手中的魚餌一點一點的扔進池中,池中的錦鯉爭相躍出水面,男人似是十分享受此時的安樂,唇邊漸漸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朦朧的水光之中,他忽然抬起半斂的雙眸,眼里一片冰冷嗜殺之色,他銳利的眸光掃過身側樹林的某處,雖是滿身殺氣,但聲音卻是出奇的溫柔,「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不如出來,同本王一起享受這等安樂。」
緊接著,一陣清朗的笑聲從樹林之中傳來,隨後,郁蔥的樹林之中走出來一個身姿長的男子,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可在這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冽。
「六王爺倒是安逸,還有工夫在這里喂魚。」莊少樓走到唐湛的身邊,垂眸看著池塘中的鯉魚,復又笑道,「這魚兒被豢養在此,磨去了脾氣,溫馴至極,可是若有一日,重歸自然,想必又會野性難訓。」
唐湛面色一沉,聲音驟然變得冰冷。
忽然,莊少樓只覺得身側的樹林之中刮過一陣冷風,密實的樹葉隨著風動搖擺起來,發出沙沙的聲響。再看唐湛的臉色,竟然依舊從容。
好強的內力,竟能如此輕易的形成風動!
唐湛,是個對手!
唐湛將手中的魚食悉數扔進池中,都掉掌心的碎屑,嗤笑了一聲,「想不到堂堂西江太子也願意行這種挑撥離間之事。看來,西江太子並不是看起來這般光明正大,實屬小人!」
聞言,莊少樓的臉上並無惱意,唐湛這是在激怒他,若是他如唐湛所願大發雷霆,那麼,他就落入了他的陷阱。
索性,他冷冷一笑,溫文爾雅的道,「本宮只是想告訴六王爺,放走渡雲,無疑是放虎歸山,別忘了,鑄劍山莊的余孽尚未清除,他可以借機籠絡各方勢力,東山再起,而那本劍譜至今尚未被六王爺發現,若是讓渡雲這麼走了,那獲得那本劍譜更是遙遙不可及之事了。」
唐湛微微的低下頭,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氣,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唐湛忽然抬起頭,目光灼灼的對上莊少樓一雙戲謔的雙眸。
他面無表情,雙眼之中飄蕩著濃濃的冷意,「西江太子倒是對本王的一舉一動甚為了解,看來萬事都逃不過太子的眼楮,不過,據我說知,西江太子也對那本劍譜有很大興趣,你說這番言語,莫非是想坐收漁翁之利麼?嘖嘖嘖,我听說西江皇帝奸詐無比,昔日是利用後宮妃子奪得皇位,而且,那位皇妃還是皇帝的姑母,實屬不論!沒想到,西江太子也是深諳此道,若是西江太子對闢邪劍譜有感,大可以光明磊落的手段得之,何必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攛掇我呢?齷齪至極……」
唐湛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如湖水一般平靜,可是暗含的諷刺之意卻讓莊少樓無地自容。
只見莊少樓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陡然出現一絲裂痕,父皇謀得皇位的手段向來為人不恥,所以,向來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可今日唐湛卻用這件事挖苦自己!
莊少樓擰起雙眉,寒聲道,「此事已經過去許久,六王爺何苦在拿出來說呢?更何況,現在西江臣服在大歷國之下,兩國相安無事,若是六王的話語傳揚出去,恐怕會引起兩國爭端。」
唐湛聞言,眼中凝結出寒冷的冰霜,他低沉著聲音道,「西江太子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不過,我近幾日來耳邊吹過幾股風,听了卻讓人有些心寒。」
莊少樓的神色謹慎冰冷,雙拳微微一緊,他過去只是覺得唐湛心機深沉,是個深藏不露的危險之人,可是如今,與他接觸下來,卻發現他不僅僅危險,而且危險到有些恐怖!
他細密籌謀,卻不想,風聲卻落入他的耳中,難不成,他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人手?
不!不可能!
他的手下都是他十幾年來培養的親信,怎可能輕易被他人收買?
看著莊少樓面色的僵硬,唐湛的眼里閃過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听聞西江太子野心甚大,近期的幾個動作實在讓人擔憂,私下培養死士,擴充軍隊,謀殺朝堂之中忤逆自己之人,甚至買通了皇帝身邊的寵妃狐媚皇上,讓皇上痴迷煉丹之術,西江太子該如何解釋?若是我將這些告訴當今皇上,恐怕會比方才的那些話更加勾起皇上的興趣!」
莊少樓沉了口氣,好深沉的心機,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仿佛,在他眼前的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魔鬼!
莊少樓駭然的看著唐湛,身形輕輕一抖,「久聞六王爺運籌帷幄,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忽然一個陰謀滑入莊少樓的腦海,再強大的人,也會有弱點,不是麼……
唐湛輕笑一聲,負手而立,眉宇之間盡是不屑,「莊少樓,別妄圖在我眼前耍什麼手段,你根本玩不起!還有,我警告你,別妄圖對蘇子晴如何,若是你敢對她動一分一毫的心思,我必定踏平西江!讓你成為亡國之奴!」
說話間,一股冷冽的殺氣撲面而來,莊少樓不由得心里一顫,這威脅絕對不是虛言,唐湛絕對有這個能力踏平西江,且只在一夕之間!
忽而,莊少樓一笑,「蘇子晴乃是六王爺至愛,本宮怎麼對她動半分心思呢?六王爺今日興致不錯,本宮不便打擾,先告辭了。」
望著莊少樓的背影,目光中劃過一種攝人的殺氣,「來人!」
緊接著,從不遠處的樹叢之中飛出一個黑色的身影,跪在地上道,「主上,有何吩咐?」
「盯著渡雲,任何動靜,都要向我稟報。」
「是!」那人點頭答應著,隨後又道,「屬下方才探到,渡雲已在清風閣落腳,並聚集了不少鑄劍山莊的余孽,似是要圖謀復闢。」
唐湛輕輕一笑,轉眸,看著池塘中的活蹦亂跳的魚兒,心想,果然野性難訓。
隨後,他揮了揮手,「若是如此,那便殺了吧……」
「是,屬下遵命!」黑衣人領命之後,迅速消失在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