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別搗亂 第176章 溫暖,你還有我(萬字更)

作者 ︰ 旖旎萌妃

溫暖拿出手機,第一時間想給蘇以晏打過去,可是拿到了手機,想要撥通他的號碼,卻又停住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蘇以晏之前對她說的話,仍舊在腦海中清晰的回蕩著,她不覺的有些躊躇,竟然沒有勇氣,沒有再面對他的勇氣。

或許,張阿姨的手機只是沒電了,她不要這樣疑神疑鬼的吧。

這樣想著,卻仍舊不能安撫心里的不安,拿起電話,她找到了蘇以晏的方位,他似乎人在蘇家大院的方向,或許,是回蘇家了。

抱著手機,坐在沙發上,發呆鉭。

半晌,才終于想起別的,拿起手機,給尹蘭頤打電話。

「什麼?言言又不見了?是蘇家人帶走的吧。」

果然,尹蘭頤第一個想法,跟溫暖一樣抉。

「我不知道,但是,言言不見也就算了,怎麼連張阿姨一起呢。」

「說的也是,你等一下,我回去,咱們小區有監控錄像,看看就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了。」

溫暖听尹蘭頤這麼說,有了尋找的方向,心里稍稍安定。

尹蘭頤在半個小時後回到了家里,兩個人一起到小區監控房里。

尹蘭頤拿出證件,要求回放監控錄像。

兩個人從溫暖離開就開始看,一直到下午四點,方看到,張阿姨推著小推車,帶言言出來玩。

他們像往常一樣,從小區南門出去,然後便沒了影子。

從小區離開後,至今沒有回來。

溫暖跟尹蘭頤互相對視。

「已經三個小時了,張阿姨每天只帶他出去一個小時,今天卻……」溫暖說。

尹蘭頤說,「看來是真的出了問題,但是,不過二十四小時,警局也不能立案,恐怕我們要自己找了,上一次,是蘇以晏的母親帶走了孩子,這次,你說會不會還是她?」

「不,這次不一樣,張阿姨一起失蹤……對方可能不像上次的想法那麼單純,我擔心,他們會對言言造成傷害。」

「你是說……或許是別的人帶走了言言,比如……蘇以晏的哥哥什麼的?」

溫暖沒說話,只是憂愁的看著前方,手里仍舊捏著手機,反復的擺弄著。

事關言言的安危,是不是不該再想那麼多?

只是現在甚至不能確定,事情是不是跟蘇家有關。

但是,現在言言才最重要,他應該也能明白的。

似乎終于下定決心要打給他,溫暖開始撥號碼。

這時,家里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鈴鈴鈴,鈴鈴鈴……

溫暖一愣,尹蘭頤也一愣。

這個時候,哪有人還打家里的座機電話,找誰就會打手機,手機接不通,才會打座機。

溫暖連忙過去接電話,拿起電話,深吸了口氣,才沉聲說,「喂。」

「你兒子在我手上,想要他好好的活命,你最好拿二十萬給我。」

是個陌生人的聲音,听口音,甚至並不是溫城城市口音,口音濃重,似乎是溫城周邊鄉下口音。

「言言現在怎麼樣?我要知道他現在好好的。」溫暖說。

那邊的人說,「哎,你放心,我這又不是綁架,我們對你兒子好著呢,但是我們要確定你願意給錢,我就告訴你吧,這錢本來就是你欠我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就是怕你再跑了,所以在你還錢之前,幫你看著你兒子。」

溫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她什麼時候欠了別人錢?

「我不認識你,我也確定,我沒欠過誰錢。」

「溫程澤,是你爸吧?」

听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溫暖整個神經,忽然好像被什麼抽動了一下,瞬間僵硬在那里。

溫程澤,溫程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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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爸,我還要上學,你不要打我了……」

「爸,媽說她會回來的,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爸……」

*

對于溫程澤的記憶,在13歲停止,從此,沒有想念,沒有遺憾,時隔十幾年,再也沒听過這個名字。

但是,今天,她竟然忽然听到了他的名字。

她甚至才知道,他還活著,就在這附近,卻消失了這麼久,再沒有出現。

她的沉默讓電話那頭的人反感。

「怎麼,一听到親爸欠人錢,你就不說話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這個錢,你要是不還,你別想見到你兒子。」

溫暖迅速的從愣怔中回過神來,拿著話筒,對那頭的人說,「只是還錢而已,你沒必要帶走我的孩子,他還只是個兩歲的嬰兒而已,你帶走他有什麼用呢?而且,我很久沒見過我父親了,你放了我兒子,帶我去見我父親,如果他真的欠你錢,我會還錢。」

「你要想好了,你跟你爸好像很多年沒見面了。」

「但是他仍舊是我父親,曾經是他離開,並不是我拋棄了他,後來我母親空難去世,現在他是我唯一的長輩,現在知道他的消息,我當然想見他。」

溫暖說完,听見那邊似乎兩個人在商量。

「肯定要見的,這個孩子怎麼辦?」

「先別還,見著錢再說。」

「別鬧大了。」

「咳。」他再次回到電話前,對溫暖說,「你不許報警啊,不然我可是會翻臉的。」

溫暖听的出來,他們並不是什麼彪悍的人,心里越發的安定起來,思緒也漸漸明朗,「明明就是還錢的問題,我也不是還不起,二十萬換回我父親,我覺得很核算,你完全沒必要帶走我兒子,這樣弄的好像綁架一樣,對大家都不好吧。」

「哎,你你你別亂說,我們這不是綁架。」

「我知道,這樣,你帶著我兒子來,我們一起去見我父親好不好,順便,也該讓我父親,見一見他的外孫。」

對方再次離開電話,似乎商量了一下,說,「好,我們在你們門外的街口見面。」

*

尹蘭頤听了溫暖的敘述,簡直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點。」

溫暖收拾著東西,準備出去跟他們見面,「但是好在,並不是蘇家人,跟蘇家沒有關系,他們雖然被逼急了,做了這種事,但是他們膽子也不大,想來不會做出傷害言言和我們的事。」

「可是你父親……」尹蘭頤還記得,她的父親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消失了十幾年的人,卻忽然出現,對溫暖的觸動,一定很大,雖然她現在看起來,還是那麼自然,表面的平靜,卻無法掩蓋,內心里的澎湃吧。

她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溫暖搖搖頭,看著尹蘭頤,「我想……單獨見見他。」

尹蘭頤欲言又止,但是看著溫暖的神情,還是點了點頭。

許多年沒見過面的父女,是該有個單獨見面的機會。

只是,到時候,還能做到這樣的-平和嗎?

當初她父親離開的時候,她母親正巧在外出差,她一個人在家里,差點就餓死。

那樣的父親,尹蘭頤真不知道,對他還有什麼感情可言。

但是,想想也對,溫暖的母親去世後,她父親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所以,不管他到底做過什麼,畢竟還是溫暖的父親吧。

溫暖收拾好了,便走了出去。

外面,一輛白色的破面包車,看起來跟整條干淨的街道都格格不入。

溫暖走過去,車門立即打開,里面,張阿姨嚇的臉色蒼白,看見溫暖,臉色終于轉好,趕緊就要下來,「溫暖啊……這些人忽然的……」

「張阿姨,不要害怕……」

「媽媽!」言言隨後在里面叫了聲。

溫暖隨即就看見,言言帶著他的小鴨舌帽,正竄出來。

直接奔進了溫暖的懷里,抱住了溫暖。

溫暖抱著言言,看著里面兩個人,他們打扮的很平常,一個帶著歪斜的帽子,一個梳著平頭,穿著有點油泥的格子襯衫,看起來髒兮兮的。

「哎,不是要見你爸,上車我帶你去。」

溫暖點點頭,讓張阿姨先下去,隨後,她說,「讓張阿姨帶言言回去吧,我想自己先去見見我父親。」,

溫暖鎮定自若,將言言交給張阿姨。

「哎……」他們想要反對,但是,溫暖此時已經不是在詢問意見,而是在指揮。

「暫時,我還不想讓我父親見他外孫,至于為什麼,這是我的家事,你帶我去見我父親就好。」

一改剛剛電話里的柔弱,兩個人看著這個一身強勢的女人,忽然不敢再多說什麼。

車一路前行,溫暖看著茶色玻璃窗外飛逝過的樹木,如時光一般,好像一個恍惚,已經一經多年。

小時候父親對她其實還是不錯的。

只要他不發脾氣的時候,他都還是個好好先生,對人禮貌,對事公平,他會給溫暖看作業,教她寫字,算數,給她講故事,在母親一直忙碌的童年,父親陪伴著她。

只是,父親的精神越來越不好,隨著她年紀的增長,看到的父親的陰暗面,也越來越多。

父親不知為什麼,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有時白天還好好的,晚上溫暖回去的時候,醉酒的父親,就突然將她拖進了小黑屋里,邊罵她,邊鎖上門,罵聲持續到半夜,一直到早上,父親才頭痛欲裂的打開鎖,看到溫暖的時候,他並不是不愧疚的,從他的神色就可以看的出來,父親的愧疚很深,只是一向是中國式傳統男人的父親,並不善于言辭,他就是那種很傳統的父親,願意成為一個家的頂梁柱,他對家庭的愛全體現在他的努力上,卻從不說出來,不表現出來。

他對溫暖的愧疚也是一樣,從來不會說出來,但是,晚上,他就會給溫暖買來她喜歡的蛋糕,不說話,只讓她吃。

溫暖因此原諒了他多次,只是,周二復返,人的耐心和忍耐力,總是有限的。

到最後,溫暖終于麻木,他的脾氣也終于爆發,再也制止不住。

後來,父親走了,她好似解月兌了一般。

只是心里一直不明白,愛她的父親,為什麼會變成了那個樣子,為什麼要傷害她,又為什麼,不作一個解釋,什麼也沒帶走,就那麼空蕩蕩的離開。

只是,有了那樣的父親的家,才是一個家,父親走後,家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母親的忙碌;陪伴這她的青年生活。

最後,終于只剩下她一個人。

車繞過城市,果然如溫暖所想的,來到了溫城周邊的一個小村落。

溫城下屬的村落很多,溫暖甚至沒听過這里的名字。

上劉村,字面意思似乎是這里型劉的比較多。

下了車,兩個人走過碎石鋪成的小路,帶著溫暖穿過了兩邊寬闊的大葉柳,南方的村落,大多家里都是兩層的小樓,這幾年發展後,甚至許多家蓋起了四五層的樓,也不知蓋的那麼高,弄了那麼多房間,到底是干什麼用的。

自然也有專門為了一大家子人一起生活的,但是大多村民還是務實並且樸素的,只有兩層的小樓。

穿過那些並不密集的小樓,里面幾家的方正平房,反而成為村落里鮮見的。

沒到地方,就听見了那邊傳來的聲音。

「怎麼了,溫老頭,又輸了吧,這次輸了你要賣什麼?再賣要賣你的褲.頭了吧。」

「誰說的,我家里還有家底,你不知道。」一個蒼老的,陌生的聲音,帶著這里的口音,如同隔著幾里路傳來,听的明明不真切,她卻都听懂了。

「什麼家底,我看你家棺材底都要被你輸光了。」

「別亂說,繼續繼續,下把,下把一定是我的。」

「不行,你拿不出來錢來我就不跟你玩了,總賒著有什麼意思。」

「又不是不還了,我跟你說,以前我也是公司高管級別的呢,潤宇集團你知道吧,我是潤宇形象部總監,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咱們是有文化的人。」

「呵,溫老頭你又喝多了吧,你是人家高管,你是高管住這里,看看你穿的那個東西。」

「說了你又不信,我女兒,我老婆,那都是潤宇集團的中堅力量。」

「哎呀,你還有老婆啊,你都光棍這麼多年了,你家院子里,別說是女人,就連個母的雞沒有,就你這樣還女兒老婆呢,玩牌就玩牌,別為了玩個牌,說這種謊嗎。」

「你懂個屁,跟你就沒法溝通。」

「呵,你還想跟誰去溝通,跟村里王大丫溝通?我看你也就能跟她那個瘋瘋癲癲的溝通一下了。」

「別在這胡說八道。」

「還不許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天天拿著你給的饅頭到處說,說是你給的,我就說,你自己飯都吃不上,還給人家饅頭吃,怎麼,她給了你什麼好處?晚上幫你暖被窩了?」

「劉二麻!你嘴巴放干淨點。」老頭子溫吞吞的聲音驟然變得厲了。

「怎麼,你心虛啊,做都做了,心虛什麼,怎麼,你還想跟我動手啊?呵,看你那喝酒喝的歪歪扭扭的手,還跟我動手?天天沒錢還攤酒,動不動就說你以前是什麼什麼人,我看你就一盲流,還想裝文化人,你瞪什麼,誰不知道你欠了人家劉昌劉勻十幾萬不還,人家馬上不殺到你們家萊!」

溫暖加快了腳步,兩步拐過樹林,走進去。

只听一聲尖叫,溫暖進去的時候,就看見溫老頭正手里拿著個木頭棍,一手死命的掐著面前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的脖子,棍子眼見著就要打下去。

「住手!」溫暖厲聲叫了一聲。

溫老頭和那男人一起轉過頭來,看到溫暖的剎那,溫老頭先是眯著眼楮看了起來,隨即,整個人忽然僵立在那里。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所有的情緒,在那一瞬間,都被什麼人給抽走了一般。

「溫……溫暖?」

溫暖有些認不出眼前的人了。

她印象里,父親就算偶爾發脾氣,也還是個干淨利落,溫文爾雅的男人。

他穿西轉,梳大背頭,胡子總是剃的恰到好處,他長的不算漂亮,甚至看著有些莽撞,這跟他本身的閱歷也相符,本身他也並不是什麼好學校畢業的,只是職高畢業,靠自己的努力,才有那時候的成績,跟母親從小就是高材生,一直都是受人青睞的才女十分不同,所以,大家都覺得,父親配不上母親。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這麼說的緣故,父親從一開始的驕傲自信,到最後,竟然也慢慢自卑起來。

自卑的男人,再也沒了以往的氣質,他的脾氣,卻跟著越來越大了。

而此時,面前的男人,穿著灰色破西裝,西裝看起來已經洗過無數次,下擺的地方,邊已經磨的破了,里面的白色襯衫已經泛黃,扣子系的歪歪扭扭,里面脖子上的皺紋十分明顯,發黃的皮膚顯得老態,他頭發凌亂,似乎有兩個月沒即時去剪,導致頭發好像枯草一樣,長的參差不齊,顯得很沒風度,下面西褲系的歪歪扭扭,褲腰帶上扣子已經壞掉,用鐵絲另外系了系,將就著用著,腳上一雙破皮鞋,里面沒穿襪子,一截腳踝露在外面,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很久沒洗過澡的男人,干癟癟的。

但是,雖然他已經比從前老去太多,溫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站在這里的男人,正是她失蹤了十幾年的父親。

眼楮定定的看著他,復雜的情緒,淹沒了整個胸腔。

而他,顯然也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女兒,縱然十幾年不見,她已經長大,變了太多,可是,畢竟一起生活過十三年,他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就算再大的變化,真的見到了,總會立即有那麼一種感覺,是跟長相無關的。

溫暖覺得憤恨,諷刺,自嘲,看著他,一面覺得自己就不該來這里,一面覺得,這個人總是她的父親,可是就因為是她的

父親,他的拋棄,越發的讓溫暖覺得憤怒,于是,對他也絕對沒有對長輩的尊重,只是審視著,別扭著,倔強的挺在那里。

如果沒有別人在場,恐怕他們仍舊會這樣沉默著許久。

但是,背後的兩個人已經忍不住了。

他們就是剛剛那個男人口中,被欠了錢的兩個人,劉昌和劉勻。

「溫老頭,我把你那個值錢的女兒帶來了,怎麼樣,不感謝我們幫你們父女相認啊。」劉昌說。

「是啊,現在我們也算是你的恩人了,對恩人不能那麼爛,還不還錢,劉勻接上嘴說。

溫程澤從恍惚中過度出來,看著溫暖,手緩緩的放下。

那個跟他爭吵的四十歲男人詫異的看著溫暖。

似乎沒想到,這個一直醉醺醺,嘴里從來沒一句正經話的老頭子,竟然真的是有老婆有女兒的,至少是曾經有。

他看著溫暖,整個人都好像是一只幾個月沒出過飯,剛剛從冬眠中蘇醒的北極熊,干癟的站在那里,耷拉的身體好像是布袋子一樣,沒了精神。

溫暖定在那里,目光定在他身上,卻是對背後的兩個人說話,「能讓我跟我父親單獨說幾句話嗎?至于欠錢的問題,我們應該稍後再說吧。」

他們互相看看,覺得也是正常的,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于是悄然離開了。

空地上只剩下兩個人,她看著自己的父親,本來該是她尊敬的長輩,本來該是疼愛她的親人,都說父親是座山,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在背後挺立著,然而,面前的男人,一雙眼楮似乎永遠寫著醉意,身上,臉上,無不是狼狽。

溫暖說,「爸,我是溫暖。」

溫程澤哦了聲,然後,在耳邊一直撓著,樣子緊張不安又尷尬。

「你……你怎麼來了……你,你還好吧,呵呵,一定早就工作了吧,工作怎麼樣?你媽媽,你媽媽還好吧?」

溫暖皺眉,看著他,「你不知道嗎?我媽媽六年前,已經空難去世了。」

他整個人更愣在了那里,臉上的驚異不是能裝出來的。

溫暖絲毫不懷疑,他愛著媽媽,因為如果不是愛的那麼深,不會為她痴狂為她癲。

所以,此時,他該是傷心的吧,傷心的忘乎所以,所以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去世了?六年前?」

溫暖說,「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難道你離開後,就從來不知道關注一下我們嗎?」

他看著溫暖,低下頭去,「我……我……她去世前,有說過什麼嗎?」

「你是說,媽媽有沒有提過你嗎?不,媽媽從來沒提起過你,你走之後,她不過回來,帶我搬了個家,離開了有你的地方,徹底忘記了你的存在,然後,我們就還是一樣生活,她繼續出差,繼續加班,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溫暖此刻是惡毒的,她就是想讓溫程澤傷心難過,所以故意這樣說。

果不其然,他臉上的表情,漸漸失落,本來便沒有神采的表情,此時更加灰暗。

「是啊……她……她是這樣的人。」他抬起頭來,笑,笑的有些淒慘,但是還是笑著,「你呢?這些年過的好嗎。」

「你希望我過的好嗎?」溫暖也跟著笑,只是,他們之間談話的語氣,實在說不上是開心。

「我當然希望你好。」

「不,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如果在乎,就算是你離開了,也會去關注我的生活,可是你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

「我……」

「好了,我只是來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活的怎麼糟糕,怎麼糟糕到,被別人追債到我那里,我只是很奇怪,你到底是怎麼生活的,怎麼你在的時候,只知道發脾氣和打我,你離開後,卻仍舊要耽誤我的生活。」

「我……」

溫暖她本性如此,說話從來不會給別人留余地,從前就是這樣,只是近來才有所收斂,可是,面對自己的父親,她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她走過去,看著他背後的房子,「你就住在這里?」

「是……」他說,「哦,進去坐坐吧……我給你倒水喝。」

他那樣小心翼翼的看著溫暖,似乎就怕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的不耐和氣憤。

但是溫暖面無表情,冷寂的讓人心里更涼。

打開了破舊的木門,小平房也就四十平,里面是臥室,外面是廚房,地方髒兮兮的,東西舊的好像已經看不出年代。

鍋里髒的讓人覺得東西一定沒辦法下咽,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

她吸了口氣,閉了閉眼楮,腳步終究還是停在了那里,「算了,我不進去了。」

他的臉再次僵在那里,雖然站在她的背後,卻似乎已經看見了她臉上的嫌棄。

心里,怎麼能不痛苦,只是,一個男人的痛苦,那麼的無力。

她說,「我走了,讓你失望了,我沒有二十萬,我付不起你欠的錢,所以,希望你也不要再來找我,既然當初決定離開,就應該走的遠遠的,為什麼還留在這里,這麼近的距離,讓我能找到你,世界那麼大,你為什麼不走到一個我這輩子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覺得,那樣我還可以,欺騙自己,告訴別人,我父親已經死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她轉身,沒有看他,擦過了他消瘦的肩膀,離開了他破舊的房子。

那個男人,在背後,晃悠悠的靠在牆上。

他喝了好多酒,今天喝的尤其多,但是為什麼,此刻他偏偏這麼清醒,清醒的听著她的每一句凌遲,清醒的感受著,心尖上刀割的痛楚……

鄉間小路,彎曲綿長。

石子鋪就的小路,踩在腳底下,帶著微微的疼痛。

溫暖一步一步的走著,平底鞋鞋底太薄,她一步一步,走的都很難受,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來,她氣憤的跺腳,「該死的破路。」

一跺腳,腳底板卻更疼了。

她叫了一聲,眼淚幾乎要出來。

抬起頭來,深吸了口氣,扶了扶額頭,吸了吸鼻子,才能繼續前進,然而,嗓子卻忍不住哽咽,為了這該死的疼痛。

想起來,該向尹蘭頤告訴一聲的,出門前尹蘭頤就囑咐過,回來沒事的話,一定先告訴她,免得她擔心。

她拿起了手機,撥她的號碼。

然後將電話放在耳邊。

嘟嘟幾聲,她邊走邊等著。

「喂。」電話終于有人接听了,然而,為什麼卻是一個熟悉的男聲?

溫暖愣了愣,拿起手機一看,她撥通的根本不是尹蘭頤的電話,而是蘇以晏的電話。

剛剛,那是蘇以晏的聲音。

整個腦袋忽然炸開了一樣,她趕緊對著電話道歉,「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對不起。」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沒事。」他淡淡道。

溫暖想笑,「我怎麼什麼事情都辦不好,電話都能打錯,實在對不起,打擾你工作了吧,那我先掛了。」

「溫暖……你怎麼了?」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在,只是覺得太抱歉了。」

「你在哽咽。」他靜靜的吐著事實。

溫暖猴頭一個緊,忽然,再也忍不住,被點破的情緒,在那一瞬間幾乎崩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今天來見我爸爸了。」

「你爸爸?」

「對啊,蘇以晏,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爸爸在我十三歲是時候失蹤了,今天我再次見到了他,我罵了他,我諷刺了他,我嘲笑了他,我以為我會很開心,看到拋棄了我們的爸爸,過的比我們都要糟糕,我覺得解氣極了,可是為什麼,我只開心了一下,就變得這麼難過……為什麼,我想起他剛剛的樣子,想起我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的表情,我就覺得難受……我真是不爭氣……怎麼辦,我覺得我太沒用了,什麼事都辦不好,明明……明明我都很努力

的做了,為什麼還是,還是辦不好……我的生活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糟糕,我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軟弱……」

「溫暖,別這樣,這是人之常情,他總歸是你爸爸,不管怎麼樣,你並不希望,你們之間變成現在這樣,你只是希望,那些事都沒發生過,你只是難過,他為什麼離開你,你想的並不是他現在回到你身邊,你更想,如果他從沒離開過該多好,你不是在為他難過,你是在為你自己難過。」

溫暖抓著手機,點頭,「是啊,我在為我自己難過,我只是覺得,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我就是沒有爸爸……」

「溫暖,你還有我。」

這句話卻讓溫暖更加難過起來。

她還有他?

不,她剛剛已經沒有他了。

她搖頭,「不,我沒有你……我已經放棄你了,是我自己放棄的……不,或者,我其實從沒真正擁有過你……」

那邊,依舊是沉默。

她再次吸氣,讓自己聲音平靜下來,「好了,我掛了,我只是打錯了電話而已,抱歉。」

「沒事。」

「嗯,再見。」

不等他再說什麼,她掛斷了電話。

*

溫老頭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酒鬼,賭鬼。

他什麼時候來這個村子的,大家都已經忘了。

他待的越久,越讓人覺得,他似乎是從一開始,就已經在這個村子里了一樣。

他孤身一人,靠給人做工拿點生活費,但是,他總喝酒,總賭博,所以,工作不認真,漸漸的,沒人愛雇他,只是有人覺得他可憐,讓他做幾天活,勉強換點生活費。

可是,爛泥扶不上牆,他有了錢,仍舊去買酒。

村子里漸漸只當他是個笑話,沒人正眼瞧他。

劉勻走進他的破房子的時候,看見溫老頭一個人靠在那里,不說話,好像丟了魂一樣。

「喂,你別在家里裝死,你真沒錢還我,我就接著去找你女兒要了,你不知道吧,我親眼看見她上了一輛奧迪車,她還有個兒子,估計是那個奧迪車的私生子,你知道奧迪車嗎?那車值四十多萬呢,算了,我猜你也不知道,我看她也挺在乎你的,這麼遠,也跟著來看你了,你早說你有這麼個女兒不就好了,還要我們自己去查,浪費了不少時……」

劉勻被砸的生疼。

「你……你干什麼,你瘋了你,那是硬膠做的,你要殺了我啊。」

「誰讓你去找她!」溫老頭瘋了一樣的過來,拼命的打著劉勻,「錢是我欠的,要還錢找我,誰讓你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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