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向南顆顆滾落的眼淚,景孟弦有些急了,他忙抱過向南,讓她坐進自己懷里來,抱歉的替她擦眼淚,「看吧看吧!我就說不要送什麼杯子!這東西一不小心就碎了,我要揀到櫥櫃里你又不樂意,我這麼粗心,真的很難保證它不會被打碎的,我就知道,要是碎了,你肯定得哭……」
結果,他的話才一說完,沒料想,懷里的向南哭得更厲害了。
景孟弦徹底手足無措了,他圈著向南腰間的手臂更緊了些分,有些抱歉道,「就知道會把你弄哭,本來打算連夜把它拼起來的,但還是被你發現了……」
「所以,你之前不想要,就是怕自己會把它打碎?」
向南抹了一把淚,紅著眼,委屈的問他輅。
景孟弦無奈的輕嘆一口氣,握緊她的手,輕輕抓在手心里習慣性的捏了捏,「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送杯子的意思嗎?早在四年前我就懂了,可是,你見過這麼容易破碎的一輩子嗎?如果真是那樣,我寧願不要。」
向南的眼淚如決堤一般的往外涌,「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都買回來了,我還說什麼呢,我也不想讓你失望,本來打算收起來好好保護著的,可沒想到還是碎了……嬉」
「那怎麼辦?我們的‘一輩子’就這麼碎了?」
「呸!」
景孟弦呸她,「童言無忌。」
抱著她的手臂,不自覺的更收緊了些分。
卻在听得她說這樣一句話的時候,心里還是忍不住疼了疼。
對于他的敏感,向南心下微暖,「我又不是孩子!」
「你在我眼里,永遠都是需要保護的孩子。」
這話一說出來,向南的眼淚,再次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我們一起把杯子拼好吧。」
她哭著提議,從他的懷里退出來,蹲在破碎的瓷片旁邊,開始認真的組裝起來。
許是因為兩個人協力的原因,才花了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破碎的杯子竟然就被他們倆組合了起來,雖然玻璃膠和裂縫非常明顯,甚至于嚴重影響到了茶杯的美觀度,但向南似乎喜歡得不得了,握在手里總有些愛不釋手。
「有沒有覺得它其實跟我們好相似……」向南笑著,含淚感嘆,「雖然身上傷痕累累,卻還是想盡一切辦法的想要在一起……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是不是?」
景孟弦握緊向南的手,望著眼前這個含著熱淚的女孩,心里疼得有些發緊。
忽而,她偏頭看向他,燦爛一笑,眼底卻有淚一顆顆滾落而出,「孟弦,如果哪天我再次跟你提出分手,你一定不要挽留我……因為,那時候的我,一定被逼到了絕路上!」
景孟弦握緊她的手,手指間的力道,很重很重。
他盯著她的眼眶,越漸泛紅,喉嚨啞得有些生疼。
向南也緊緊反握住他的手,那模樣似唯恐他會隨時從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一般,卻听得她哽咽著聲音繼續說,「四年前我因為膽怯,選擇了退縮,也因為自我,才浪費了我們四年寶貴的時間,而現在,我們好不容易再相遇,我真的不想再像從前那樣……」
向南的眼淚,顆顆滾落。
景孟弦伸手替她心疼的抹眼淚,卻什麼都不說,只靜靜的听著她說。
「我也希望自己能像這只馬克杯一樣,為了我們的愛情,亡命一搏!從前做不到的,這次我想要堅持!從前浪費的那些光陰,這次我想要補回來!我不想放棄,更不會輕言放棄!!所以……如果哪一天,我真的選擇了放棄,相信我,那一定只是因為無路可尋了……」
向南害怕那一天,也不希望有那麼一天!!
而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她一定會做最大最有力的努力和堅持!
她絕不會就那麼輕言放棄的!!
景孟弦低低笑了,眼眸里盡是化不開的寵溺和心疼,「好。」
他答應了她。
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余淚。
她的淚水,滾燙滾燙的,落在他的肌膚上,幾乎快要將他灼傷。
「我有些想吃章魚小丸子了。」
向南忽而說。
她蹲在地上,眨巴著眼,可憐巴巴的瞅著他。
「現在?」
「嗯。」
向南像個乖巧的小貓兒一般,連連點頭。
景孟弦揉了揉她的腦袋,「現在這個點,估計就只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里還有了,我去買,你先去睡吧,回來我再叫你。」
「不要!」向南搖頭拒絕,挽上他的肩膀撒嬌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他說著,看一眼陽陽的小臥室,「小家伙大概四點會醒來一次要吃的,我們現在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去換衣服吧!」
「好,等我,馬上!」
向南的情緒較于剛剛雀躍了不少。
現在的她,珍惜著每一分與他相處的時間,因為,她不確定,會不會下一秒,就是他們分別得時刻……
兩個人沒有開車去,都穿著靴子,踏著深深的白雪,在雪地里走著,嬉鬧著。
景孟弦走在前面,向南被他緊緊牽著走在他的身後,她印著他大大的腳印,蹦蹦跳跳的前進著。
鵝黃的路燈篩落而下,在雪地里溫柔的剪影出兩道依戀的身影,向南那銀鈴般的笑聲總會不絕于耳。
許是因為聖誕節的緣故,即使這個點了,街頭上還熙熙攘攘的有年輕情侶們走過。
他們大膽的在街上擁抱,熱吻,而後,手拉著手,纏纏綿綿的進了街道小巷的各類快捷酒店。
向南的目光一路熱切的追隨著他們,看著一臉艷羨的向南,景孟弦忍不住笑了。
「你在羨慕他們?」
他掰過她的臉蛋,霸道的抽回向南的目光來,「羨慕什麼?羨慕他們進過快捷酒店,而我們沒有?」
向南臉一紅,「胡說!我只是羨慕他們年輕而已。」
被景孟弦一說,向南這才想起,確實,他們大學那會還真沒進過快捷酒店呢!
可不有句俗語說得好,‘沒進過快捷酒店的大學,稱不上完整的大學’!(絕對鬼扯!鏡子大學就沒進過快捷酒店哈,一樣很完美,哈哈!)
「年輕……」景孟弦饒有興味的咀嚼著她話里的意思,而後一伸手,一把曖昧的將向南攔腰圈了起來,頭低著,抵住她的額角,用磁啞的嗓音邪氣的同她道,「我們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要不我帶你去一次?」
「……」
向南裝傻,眨巴著漂亮的眼眸,「去哪?」
「快捷酒店。」
向南差點笑出聲來,伸手去推他,「那是小男孩小女孩們去的地方,我都孩子媽了,不去!」
向南說著就從他懷里繞了出來,卻反手又被他拉住,然後壞壞的在她的唇邊偷了一個吻,「遲早有一天要把你拐進去!」
向南笑罵他,「流氓!」
回頭,看著頭頂的霓虹燈牌上那矚目的快捷酒店名稱,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分。
兩個人只買了一盒章魚小丸子,因為向南說夜里吃太多容易長胖,所以她央求景醫生替她分擔一些。
他們倆像兩個最尋常的路人情侶一般,蹲在便利店面前,你一口我一口的啃著那美味的章魚小丸子。
鵝毛白雪如棉絮一般,在鵝黃的燈光下,紛紛飛落,此情此景,夢幻得如同一場人生最美最純,最浪漫的舞台。
周邊,時不時的會有年輕的小情侶向他們這一對璧人投來艷羨的目光。
因為他們太好看,總會特別引入注目。
因為他們太美好,總會教人心生羨慕。
因為他們太纏綿,總會讓人覺得,他們眼里的另一半就是的全世界。
向南將最後一顆章魚小丸子送入景孟弦嘴里的時候,問他,「你說,為什麼大家經過我們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多看我們兩眼呢?」
景孟弦咬了半口小丸子,回答她,「我們是他們的向往。」
「是嗎?」
向南笑了,默契的吞下他剩下的那半刻小丸子,卻忽而深意的感嘆一句,「如果我們愛的人都能向他們一樣理解我們的愛情,多好……」
可偏偏,他們仿佛被所有愛著的人厭惡和遺棄了一般。
這感覺,好孤獨,好難受!
卻又因為擁有著對方,好幸福!!
愛與痛的邊緣,是不是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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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蘭提著熱水瓶在開水房里給尹若水接水。
「秦姨,我來吧!」
一席白色大褂的景孟弦,紳士般的朝她走了過來,接過了她手里的熱水壺。
秦蘭只是涼涼的盯著他看,半響,才冷漠的出聲道,「你別以為你討好我,我就會成全你和向南!那不可能!」
景孟弦微微一怔,卻轉而笑了笑,「秦姨,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至于緣由……」
他搖搖頭,「怒我愚鈍,我想不明白。」
秦蘭臉色微變,「你也不需要明白什麼!你也看到了,因為你的存在,才讓她們姐妹倆的感情出現了裂痕!我是絕不會允許你和向南在一起的,就算你是陽陽的爸爸也不可以!!陽陽這四年沒有爸爸也一樣過得好好的!」
秦蘭的話,讓景孟弦目光緊縮了幾圈,「秦姨,如果我告訴你,我這一輩子就非賴定了向南呢?」
他的呼吸,有些緊促。
秦蘭目光一怔,視線緊凝景孟弦,仿佛是要透過他去看另外一個人一般。
半響,她才緩神回來,凜然道,「不要說這種話!一輩子還這麼長,你根本沒辦法擔保自己的一輩子!」
秦蘭的眸光,仿佛還有些游離,思緒似停在了某一個點上,有些抽離不出來。
景孟弦眯了眯眼,「秦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你根本不像表面上那麼討厭我。」
秦蘭倒也沒否認,「平心而論,你確實是個優秀的孩子,也會是個好的乘龍快婿,但我們家實在高攀不起你們姓景的,就當我們家向南沒有這個福氣吧!」
「秦姨和我父母是故交?」
景孟弦忽而問她。
秦蘭一愣,面色陡然一白,急忙否認,神情里略顯慌亂,「你听誰說的?簡直是胡說八道!我這樣的平民百姓怎麼可能會認識堂堂s市的市長?」
看著秦蘭那慌張的模樣,景孟弦倏爾就平靜了下來,他從容一笑,「秦姨,您別誤會,我不過只是隨口猜猜而已。」
秦蘭的臉色變得特別難看,順手從景孟弦的手將熱水壺搶了過來,冷漠道,「以後你離我女兒遠點!」
「秦姨,我做不到。」
看著秦蘭的背影,景孟弦毫不隱瞞的回答她。
秦蘭身體一僵,回頭瞪他,咬牙道,「你就忍心看著她們倆姐妹痛苦嗎?」
景孟弦搖頭,眼潭有些干澀,「我更不忍心看她因為失去我而痛苦,而我,更加不想回到從前那些沒有她的日子了!她于我就像空氣,我的每一口呼吸,都需要她!」
秦蘭听著他的話,呼吸停頓了半秒。
這些話……听起來,她竟覺得那般耳熟!
眼眶,不覺有些潮濕,心卻一冷,「你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話?」
「不是。」
景孟弦搖頭,才繼續道,「我來是想告訴秦姨,在這個世界的角落里,有一個可憐而又堅強的女孩,她也在期盼被她愛的人理解,疼愛,呵護,她也不想做超人,也希望在她脆弱的時候會有個人願意傾听她的軟弱,她的不堅強;她也想要像大家一樣,不用承受那麼多的去周全全世界,她也不過只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女孩而已!秦姨,往後如果您想找個人來訓,找我就好!想找個人來打,也找我!她是您的女兒,我舍不得看她痛過之後心里還繼續痛;她是我的女人,作為一個男人,理該讓我來替她承受這些所有的痛!」
秦蘭怔忡的望著眼前這個孩子,搖搖頭,眼底有淚在打轉,「你們不會幸福的……」
她說完,拎著水壺,疾步離開。
……………………
病房里——
紗布一點點從尹若水的臉上拆走,她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漸漸隱現的駭人面孔,終于,克制不住的尖叫出聲來。
拿著手里的鏡子,瘋狂的砸在床頭上,對著空氣,憤恨的厲聲高喊,「尹向南,你看看我這張臉!!都是你,都是你們!!已經把我折磨成這樣了,你們怎麼還舍得背叛我!你們好狠心,好狠心啊!!!」尹若水腥紅的眼底,全是憎恨。
掏出枕頭底下那一張張新拍到的照片,她手里握著玻璃碎片,將照片里向南那張臉瘋狂的劃著,死命的劃著,直到那張幸福的笑臉徹底被劃花到看不清面容了,她方才作罷。
這照片是曲語悉送來的。
她會每隔兩天就送一沓照片過來。
照片里,無疑都是景孟弦和尹向南那幸福的身影……
她在這邊痛苦著,而那兩個把她拉入這痛苦深淵中的人,卻在那若無其事的幸福著!!
他們怎麼好意思?!!
尹向南,你怎麼做得出來!!
想讓她這個廢人坐在輪椅上仰高頭看著他們的幸福嗎?做夢去吧!!
「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幸福的!你們沒資格,沒資格————」
尹若水失聲力竭的哭喊著,那雙陰冷的眸子幾乎喪失了所有的理智。
向南杵在病房門口,听著妹妹所有的嘶喊,她駐足在那里,再也不敢上前一步了。
胸口,壓抑得快要窒息了一般,連呼吸都是一種疼痛。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不停地往外涌……
收不住,也止不了。
她靠著牆壁,蹲在地上,下意識的將手指放入嘴里,狠狠地咬著,試圖用手指間的疼痛來緩解她此時此刻心里的那份痛楚。
而恰好領隊過來查房的景孟弦,偏偏就見到了這一幕……
就見他愛著的那個女人,無助的蹲在牆角邊上,那麼發狠的咬著自己的手指,痛苦的,無聲的哭泣著。
他的心,狠狠地凜著疼。
眼眶有些酸澀,唇瓣發干得厲害,心口更像被人用一把又一把的重錘狠狠地敲擊著一般,讓他完全透不過氣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疾步朝向南走了過去。
靠近她,彎來,卻什麼話也沒多說,只是,抽開她咬著的手,下一瞬,捧起她的臉頰,一記痛心纏綿的吻,就不顧一切的朝她迎了上來,將她冰涼的唇瓣緊緊覆住。
就听得他迷離著嗓音同向南道,「真的很疼,就咬我!」
「嗚嗚嗚……」
向南一感覺到他濕熱的吻,就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出聲來。
她無助的揪著景孟弦白色大褂的衣領,哭得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哭聲很快被他隱沒在了深吻當中……
他們就蹲在那里,吻得那麼濃烈,那麼炙熱,那感覺仿佛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吻,就恨不得將對方生生的嵌入身體中去。
尹向南,如果可以,我多想把你放進自己的身體里,心髒里,那樣不管是誰,也再沒辦法把你從我身邊剝奪開去……
滾燙的眼淚,融合在四唇相交之間,那麼苦,那麼澀……
卻沒人知道,這眼淚,到底是她的,還是他的!!
同來查房的楊紫杉和雲墨站在他們的身後看著,看著這痛苦纏綿的一幕,卻再也抑制不住的,雙雙紅了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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