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葉百草噙著淚水走上前,伸手撫模葉雲兮的頭頂。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兮兒,快起來讓娘看看。」蘇戀晚激動的拉起葉雲兮,顫抖著手模上她的臉頰,鼻子,嘴巴。眼圈發紅,聲音哽咽道,「兮兒長大了,越來越漂亮,可是也瘦了,是娘沒把你照顧好。」
「娘,是兮兒的錯,是兮兒的錯。」葉雲兮抱住蘇戀晚放聲大哭。是她不孝,是她沒良心,是她害得爹娘過早白了頭。
「不哭,不哭,兮兒安全回來是喜事,不準哭。」蘇戀晚掏出羅帕去擦葉雲兮臉上的淚水,嘴上說著不準哭,自己卻一臉淚珠止不住。
葉百草抬袖拭拭濕潤的眼角,牽腸掛肚了五年,終于將兮兒盼回來。哭就哭吧,這是喜淚不丟人。
冷紫凝用一只手緊緊捂著嘴,嚶嚶的小聲抽搐。雲兮一家團圓的場景讓她深深感動,不期然勾起她對自己父母的回憶,對哥哥的思念。
一眾下人也都偷偷抹眼淚,當初少爺失蹤,老爺夫人四處奔跑尋找,夫人扭了腳,老爺白了頭,日日唉聲嘆氣茶飯不思。那份難以描述的傷痛與思念他們歷歷在目。如今,天不負有情人,少爺完好無缺的回來,老爺終于一家團圓,真是讓人感動啊。
這時葉府門口的街道上也圍滿人,路過的行人都被這幕親情感動,四鄰八鄉的熟人听到消息也紛紛趕來。葉府神童一直是鳳城的驕傲,雖說傻過一段時間,但也掛著太子侍讀的尊貴稱號。如今回歸,看神情比小時更聰慧,想必鳳城又要因他揚名天下。
「葉老爺,葉夫人,葉少爺,恭喜恭喜,恭喜一家團聚。」
「恭喜恭喜,恭喜葉老爺。」圍觀的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響起恭喜聲。
「謝謝,謝謝各位。」葉百草一臉笑容的拱手對人群施禮,「明日葉府大擺筵席,慶賀我兒回歸。還請大家到時賞個面都來坐坐。」
「一定,一定,這種喜事一定要沾沾喜氣的。」眾人都忙不迭的回禮應道。
蘇戀晚見到圍觀人越來越多,大庭廣眾之下抱頭痛哭有失禮儀。遂用哄小孩的口氣拍著葉雲兮的後背柔聲說道,「兮兒乖,別哭了,你看這麼多人看著多難為情。跟娘進去吧。」
葉雲兮瞥了眼黑壓壓的圍觀人群,帶著淚痕的小臉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剛才趴在她娘的胸前蹭肉團杠鼻涕重溫小時的幸福,不知道那些人看沒看到。
眼尾余光掃到捂著嘴默默流淚的冷紫凝,才想起還沒將她介紹給爹娘。伸手拉過冷紫凝,對她爹娘笑笑,「爹,娘,這是我給你們找的媳婦,看看滿意嗎?」
此話一出,蘇戀晚和葉百草臉上都是一僵。媳婦?他們女兒給他們領回來個媳婦?
「冷紫凝見過伯父伯母。」冷紫凝急忙俯身行禮。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解釋,相信葉伯父和葉伯母心里一定明白。
「快免禮,真是個漂亮姑娘,我兒真有眼光,都別站著,我們進府再聊。」葉百草最先反應過來,這種事還是回家關上門私下里說最好。
「謝伯父伯母。」冷紫凝又施一禮才起身。
「爹,娘,我們進去吧。」葉雲兮一臉喜色的攙住葉百草,冷紫凝有眼光的扶著蘇戀晚,在一眾圍觀人的羨慕眼神中進了府。
葉百草臨走時還不忘又招呼一下圍觀人群,「請各位明天一定來捧個場啊。」
「一定一定。」眾人齊齊答應,不花錢的宴席又是喜慶之事,不來的是傻子。
「葉神童還領了個漂亮的姑娘回家,葉家真是雙喜臨門啊。估計吃完明日的酒宴,過不了多久又要喝喜酒了吧。」緊接著眾人在一片竊竊私語中散去。
東邊街道上一個戴著斗笠的男人在人群散後抬起一直低著的頭,望著葉府大門半響後轉身離開。
葉府大廳內,下人全部稟退。葉百草夫婦坐在主座之上。
葉雲兮再次跪在父母面前,鄭重的三叩首,「爹,娘,請原諒孩兒一去多年不回家,我…」
蘇戀晚未等她說完急忙起身將她拉起,眼眶微紅的拍著她的手安慰道,「兮兒,不用解釋了。爹娘都知道。當初你失蹤之後,我和你爹去慈悲寺求過無塵大師。大師說你命帶玄星,凡事有驚無險。又說你有天命在身,不能長留父母身邊。讓我們不要擔心,只管安心等你回來就好。回來後也不要打听你的過往,因為那些不是我們該知道的。」
葉雲兮愣了愣,還有這種事,那個無塵大師真是神了。不過天命在身是什麼意思?
「紫凝姑娘,既然兮兒對外宣稱你是未來的少夫人,你就委屈一下暫且頂下這個名頭,我們葉家不會虧待你的。」蘇戀晚又對站在葉雲兮身後的冷紫凝說道。兮兒注定不能常伴父母身旁,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疼她寵她。她既然想要一個假媳婦,就由著她折騰。
「紫凝姑娘,想必你也知道兮兒的真正身份。她對外宣稱你是少夫人確實有些胡鬧,但此事已眾人皆知,暫時不好即刻取消。你且做段時間未來少夫人,過些時日我會想辦法在保住你名聲的前提下取消婚約。」葉百草無奈的嘆口氣也跟著說道。五年了,兮兒一定在外吃了不少苦。做父母的不能責怪她只能更寵她,她想胡鬧就由著她胡鬧一回。
冷紫凝早已習慣葉雲兮喜歡惡作劇的行為,妖界五年又受妖精們大咧咧的習氣燻染,對掛著名號做假夫人一事本就能接受,此刻更感動葉百草夫婦一片寵女之心。微笑道︰「伯父伯母勿需擔心,雲兮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介意做她的假夫人。」
蘇戀晚一臉滿意的端詳冷紫凝,「多好的姑娘,不知哪家男兒有福氣能娶到你。可惜我家兮兒不是真男兒。」
「娘,放心,我會幫她找個好男人的。」葉雲兮拍著冷紫凝的肩膀戲謔道。爹娘亦如從前一樣寵著她慣著她,五年來在三妖精那積聚的悶氣全被這寵慣消散。
「雲兮,說這種話你也不害羞。」冷紫凝面色羞紅的低下頭,嬌嗔的小聲說道。
「女大當嫁,男大當婚很正常啊,沒什麼可害羞的。對吧,娘。」葉雲兮對她娘調皮的擠擠眼,又轉身跑到她爹身邊一邊捶肩一邊撒嬌道,「爹,我沒說錯吧。」
「你啊,準是做男人做久了,一點女兒像都沒有。你看人家冷姑娘多好,沒事跟著多學學。」葉百草寵溺的笑道。他也就是嘴上說說,兮兒要真能學出女兒樣就不是兮兒了。
「嘿嘿,爹,我習慣做男人。既然你們那麼喜歡紫凝姐,不如收她做女兒吧。」
葉百草看著端莊溫柔的冷紫凝滿意的點點頭,「爹倒希望有這樣一個女兒,就不知道冷姑娘願意嗎。」
「冷姑娘,你願意做我們葉家的女兒嗎?」蘇戀晚也在一邊笑著表態。
冷紫凝微楞,雲兮的爹娘要認她做女兒?
葉雲兮走到冷紫凝身邊,有些歉意又滿是期待的望著她,「紫凝姐,你做我姐姐好不好?」
她一直在考慮無塵大師對爹娘說的那番話。無塵既能說出那些話想必不是一般人,說她不能常伴父母身側恐怕真有可能。她想做好萬全準備,安排好一個人照顧爹娘。雖然請求冷紫凝做姐姐替她照顧爹娘有些自私,但葉家生活條件好,爹娘待人也和藹可親,對已經沒有家的冷紫凝來說這是個好歸宿。
冷紫凝撲通給葉百草和蘇戀晚跪下三叩首,「干爹,干娘在上,請受女兒三拜。」若沒有雲兮將她背出那個小村子,她早已喪命在村民的亂棒之下。替雲兮照顧父母是應該的,再說雲兮的父母看起來都很和善,就像她自己的父母一樣。她願意將他們當做親生父母來待。
「乖女兒,快起身。」離冷紫凝最近的蘇戀晚一臉欣喜的扶起冷紫凝,從懷里掏出一個玉鐲給她戴上。「乖女兒,別叫干娘叫聲娘听听。」這個女孩一搭眼她就喜歡,能認作女兒她非常高興。
「娘。」冷紫凝滿含親情的喊了一聲。干娘和娘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蘇戀晚的這句話將她的身份抬得和雲兮一樣高,令她充滿感動。
葉百草也從座上起身,對冷紫凝笑笑,「好孩子,以後你就是我葉百草的女兒。不過對外你還是要當我們葉家的媳婦啊。」
「是,爹。」冷紫凝對著葉百草又是一拜。
葉雲兮在旁邊鼓掌歡笑,「嘻嘻嘻,我有個姐姐啦。」
「老爺,趙爺又送東西來了。」廳外家丁忍了半天,還是出口稟報。他不想打攪老爺一家的重逢之喜,但趙爺來自宮中,而且都是代表大人物來送禮,讓人家久等不太好。
「快請。」葉百草對家丁說完又對葉雲兮道,「趙爺就是趙恆,你認識的。這五年來他隔三差五的往葉府送禮物,說是玉少讓送的。前兩天還給我送來世間稀有的養神藥材—冰蝶。雲兮,玉少是不是小王爺,不然怎麼有這麼大手筆?」他一直想問葉雲兮花明玉的真正身份,但那時葉雲兮是傻子,問不出什麼。問趙恆,他也不說。
「嘻嘻,暫時保密。」葉雲兮對她爹調皮的笑笑。她可記得腦殘皇上不讓公開太子的身份,她不想剛回來就又被套上違逆皇命的罪責。
這時趙恆已來到廳前,眼神略微掃了一下站在廳側的葉雲兮和冷紫凝,然後對著迎上來的葉百草和蘇戀晚施禮道,「我家玉少遣我來詢問葉老爺用了冰蝶後可感覺身體好些,並讓我轉告葉老爺切勿多思,葉侍讀在外安全無事,辦完事自然會回來。」
葉雲兮瞪著一身黑衣勁裝的趙恆生氣的撅撅嘴,為毛無視小爺?
葉百草笑著還禮,滿頭白發在這笑容中倍顯特色。「請趙爺回去代葉某多謝玉公子,葉某的病已好,而且我…」
「爹,對不起。」正在月復誹趙恆的葉雲兮突然听她爹說有病這句話。心里一痛,出口道歉。怪不得爹的頭發都白了,走路也不靈光。原來是想她想出病造成的。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爹現在身體很好。」葉百草對葉雲兮笑笑以示安慰,眼尾的皺紋都帶著笑意。
「是娘沒有照顧好你爹,不是你的錯。」蘇戀晚愧疚的看著葉百草,話卻是對著葉雲兮說的。
葉雲兮吸吸鼻子,她爹娘對她真好。
冷紫凝心中感動︰雲兮的父母真好,今生何其有幸她也是他們的女兒了。
這番對話把趙恆听愣了,那個少年叫葉百草爹?方才他只大概掃了一眼旁站的一對少年男女,並未細看。難道…
緩緩抬眸,壓抑心中的激動看向旁邊的少年。一定要是葉侍讀,一定要是啊。
面前少年黑發高束,杏眼桃腮,身段窈窕,清秀月兌俗。雖然有些女性化的俊美,但那張臉上還有葉侍讀小時模樣的痕跡。
是他,真是葉侍讀。而且那雙杏眼充滿靈性與睿智,看來葉侍讀的瘋傻怪病也好了。
趙恆激動的對著葉雲兮深施一禮,聲音有些發顫,「趙恆見過葉侍讀。」
葉雲兮伸手杠杠鼻頭,調整一下心情,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紈褲子弟樣子,「趙恆,你現在認出我了?」
「五年不見,葉侍讀變的更加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一身出塵月兌世的氣質令趙恆不敢細看,故一時之間未能認出還請葉侍讀原諒。」趙恆抱著拳一臉獻媚的說道。
愜,趙太傅還是那副喜歡拍馬屁的德行。不過這馬屁她愛听。葉雲兮撇了撇嘴,「我且問你,冷星宇是不是和明玉在一起?」
冷紫凝方才听趙恆叫葉雲兮葉侍讀時驚訝一下,沒想到雲兮還有官職。這會再听雲兮向趙恆打听冷星宇下落,急忙收了驚訝之心定定望向趙恆。
「是,冷星宇一直在玉少身邊任職。」
冷紫凝眼神一喜,視線轉向葉雲兮,一臉激動。
葉雲兮對冷紫凝點點頭,她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哥哥的下落誰能不高興,誰又不想立馬去見。「你回去告訴明玉,我剛回家和爹娘相見,不便立刻去拜見他。不過我家夫人急著見冷星宇,讓他給冷大哥放個假,到這里來見見親人。」
「夫人?」趙恆疑惑的看眼葉雲兮,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冷紫凝。壞了,太子的心思他略知一二,若是知道葉侍讀有了夫人…
「怎麼,你有意見?難道你也看上我夫人?」葉雲兮見趙恆盯著冷紫凝發愣,一臉玩笑的問道。
「不不不,我這就回去稟告玉少。」趙恆對葉雲兮施個禮,電光石火的轉身就跑。連對葉百草夫婦說一聲告辭都忘了,他心里急啊。太子等了五年,等來一個帶著夫人的葉侍讀,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出了葉府,縱身上馬,揚鞭之下,煙塵滾滾,風馳電掣的奔曦城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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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五月十九,群星璀璨,月亮半圓皎潔。
鳳城葉府華燈高懸,抄手游廊,假山甬道,閣樓庭院,青石高牆,皆在光影與月光中輝映。
葉雲兮趴在凌雲閣內的窗口向外看,跨水接岸的曲廊,曲折浮起的竹橋,南岸蔥翠的竹林。一切都還跟她離開時一樣。
「雲兮,這里真美。真不敢相信以後這就是我的住所。」隔壁房的窗口冷紫凝探出頭來一臉驚贊的對葉雲兮說道。自小住在山里小村子的她,除了在莫風流的宮殿見過這麼漂亮豪華的房子外,就剩葉雲兮的凌雲閣了。而且這凌雲閣設在一池碧水之中,相較莫風流瓖滿寶石的華麗宮殿更顯雅致與空靈。
葉雲兮對冷紫凝戲謔笑笑,「你現在要叫我少爺,不能直呼夫君名諱。」
「是,少爺。」冷紫凝回她一個無奈的笑容。接著又道,「對了,我哥哥什麼時候能來?」私下里葉雲兮已向她講清花明玉就是玉少,是朝中有權勢人家的孩子,不知道請假好不好請。
葉雲兮望了望宮中方向,看趙恆白日走得那麼急,估計這個時候消息已經到了東宮。「後天吧。」
「這麼快?」冷紫凝原本以為官家假不好請,怎麼也得七八天,沒想到後日就能見到哥哥。
「鳳城到曦城正常走是一日路程,若是快馬加鞭半日就到。如果冷大哥行動快點,明晚就能來到。」
冷紫凝高興的將頭縮回窗內,「雲兮,我不跟你聊了,我先睡了。」
葉雲兮翻個白眼,先睡了?騙誰,一定又去擺弄送給冷大哥的禮物了。
抬頭望向天上的半圓月亮,皎皎其光,與璀璨的繁星一起掛在遙遠又神秘的夜幕。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觸景生情吟句詩,不自然又想起天命在身四個字。
心中有隱隱煩悶,好像有條無形的鎖鏈將她束縛一般感覺不自在。
腳尖輕點,從窗口躍出,蜻蜓點水過了一池碧水,飛出牆頭。她要找無塵大師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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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大家期待已久的玉兮相見隆重登場,嘿嘿!是不是氣我又讓你們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