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段天諶卻是朗聲笑了起來,伸手將那顆小腦袋攬入懷中,止住笑聲之後,才愉悅問道︰「若若,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夫唱婦隨嗎?」
「不用理解,本來就是。」懷里的小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倒是沒有回話。
他拍了拍顧惜若的肩膀,心頭滿足不已。
不得不說,對于她這樣的依賴和信任,他很歡喜,也很享受。
不過,這次她倒是沒有說錯也。
他是有理由的!
因為——他在等著明哲出手!
……
當日,段天諶以王妃勞苦奔波為由,將明哲提出的「接風宴」推遲到了第二日。而他自己則抱著饑腸轆轆目光哀怨的顧惜若,青天白日下呼呼大睡。
這一覺,睡得格外長。
直到了夜幕降臨,不負段天諶所望,明哲——出手了。
戌時一刻,門外響起一陣有規律的叩門聲,段天諶猛地睜開眼,快速的披起外裳,將某個卷著被子睡得死沉死沉的女人裹在被子里,二話不說就往門外沖去。
當顧惜若迷迷蒙蒙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面。
火焰熊熊燃起,灼熱的火苗無情的吞噬著面前的建築,耳畔不停傳來火苗橫梁崩塌的混亂聲,即便隔得遠遠的,依舊能夠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滾燙氣息。
滾燙的氣息不停止的在空氣中蔓延流淌,似是要將夏夜悶熱的天氣渲染到一個高漲點,隨著燎原之火般的畫面鋪展而開,那個高漲點也瞬間被無奈的撩撥起來。
下一刻,尖叫聲起,棍杖瓢盆聲大作,耳邊乍然傳來一片喧嘩聲,那本來還緩慢蔓延蠶食的火焰頓時像是被澆上了一桶油,轟然一聲,烈焰沖向雲霄。
顧惜若眯起眼,看著肆意灼燒的艷紅火苗,又抬頭看看段天諶,卻發現他依舊眉目含笑,神情溫和,雙瞳里蓄滿了一如既往的深沉莫測。
可不知為何,她見之卻是沒來由的膽寒,手下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被子,暗自思忖著今晚這上演的又是哪一出。
「若若,之前睡得可好?」段天諶收回了視線,轉身面對著自己的小妻子,伸手模了模她的發頂,出口的話溫柔得幾乎要把某個大花痴燻醉了。
顧惜若已經不記得,這個人有多久沒有跟她這麼溫柔的說話了,心下蕩漾了好一會兒,目光賊亮賊亮的,連他講了什麼都不是很清楚,下意識就點頭回道︰「很好啊!抱著你可比抱著小枕頭舒服多了。」
話一出口,忽然看到他唇角微勾,溫醇磁性的笑聲自喉嚨深處發出,將她有些迷糊的神志拉扯了回來。
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那張小臉兒頓時被煮熟了,連忙低下頭,死死的盯著地面,恨不得立即裂出一條縫來,讓她能夠鑽進去,省得在這個人面前繼續丟臉。
「若若,我還真是不知道,原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已經變得如此重要了。那麼,之前你對我說的話,我可以當作敷衍了?」段天諶戲謔的看著那張通紅的小臉兒,眉眼彎彎如一只千年狐狸,似是在算計著什麼。
顧惜若大窘,想起了晌午用膳後被他強拉著去睡覺的情景。
當時她根本就不困,可某個人卻以困倦為由,不容拒絕的將她拽到了床上。
在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後,因沒有他那麼強大的自制力,她便舉手投降,翻來覆去的找了好一會兒,眼楮瞄到被他枕在腦袋下的枕頭,不由分說就將其抽了出來,聲稱,要她睡下也可以,但是她的腦袋下必須有個枕頭,睡著了懷里還得抱個。
那言外之意,便是房間里的兩個枕頭必須都是她的。
本來,看他執意要讓她休息的態度,她是覺得此事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不想,某個人竟然一把抽掉了她懷里的枕頭,干脆利落的墊在了他自己的腦袋下,而後伸手一拉就將她整個人拉到了身側,摟著她的腰,困住她的雙手,在她想要掙扎的時候,慢條斯理的說了句「我就不信,你抱著枕頭會比抱著我更舒服」。
她听了,當即不敢再動,只是心里對這個人的「奇妙回復」愈發鄙夷不恥起來。
此刻听他這麼提起,她只覺自己的雙頰發燙得厲害,想要伸手捂住,借助掌心的微涼溫度去降溫,可礙于某只正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剛剛抬起的手頓時又收了回去。
她決定了!
此刻寧願被熱死燙死,也絕對不能做出任何有**份的舉動來!
段天諶看著她抬手又放下,那顆小腦袋幾乎要埋到胸口,連忙也收了玩笑的心思,伸手捧起她的臉,笑著道︰「若若,既然睡夠了,精神也足了,不如咱們去找樂子玩玩?」
「什麼樂子?」顧惜若聞言,瞬間忘記了羞郝,頂著一張猴般的小臉蛋,眨巴著雙眼問道。
說實在的,她很好奇,這個「優雅尊華」的男人在經過皇宮的燻陶、戰場的洗禮之後,那異常聰明卻又格外不具有玩樂細胞的腦袋究竟能夠想出什麼好玩的樂子來。
段天諶卻賣起了關子,眉目含笑而又別有意味的看著她,在她的百般催促之下,終于伸手指了指那漫天燃燒的熊熊大火,唇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笑意,宛如幽潭中悄然綻放的白花,說不出的攝人心魄。
「若若,咱們玩火!」
顧惜若︰「……」
……
在火苗迅速燃起的那一瞬間,總督府的某處隱秘院落里,明哲正興致勃勃的听著一眾官員的議論。
「大人,時辰似乎到了,想必西客院的火,已經燒起來了吧!」一官員起身,抬頭看了看西邊的方向,言語里難掩那一絲得意之色。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紛紛對視頷首,喜上眉梢,齊齊起身道︰「恭喜總督大人,賀喜總督大人。」
明哲高坐于桌案後,一手微微抬起,在半空中輕按了下,待眾人各自落座時,他才緩緩開口︰「諸位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這朗朗乾坤之下,本官喜從何來?」
較之其他人的喜形于色,他卻是要嚴肅正經得多,只是想到西客院那邊的情況,心里也隱隱藏著一絲喜氣。
想他在官場縱橫這麼多年,在九州一百八十二城里也頗有名氣,三州六城里的官員幾乎也以他馬首是瞻,甚至連當朝國舅爺都要給他幾分薄面,卻不想,諶王初來乍到就在那些賤民面前,給了他如此大的一個下馬威,又教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
而在跪了半個時辰後,他就將手下那些官員召集起來,共商對策,誓要為今日的屈辱討回一個臉面。
于是,便有了那邊「火燒客院」的這一幕。
對于在場其他人的心理,他幾乎都能精準的掌控住,所謂的「恭喜賀喜」,不過是這些人異想天開,妄圖借此機會除去諶王而已。
相較而言,他所想的,比那些人更要戳中重點。
這些年,他遠在岐城,卻絲毫沒有落下蒼京那邊的消息,可諸多消息里,流傳最廣的,無非就是這個諶王如何軍功赫赫,率兵有方。
若真要論及民間威望,朝堂謀略,怕是根本就無法駕馭。
當然,這些內幕,誰都能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搜尋得到。
只是,該如何看待這些鮮為人知的事情,倒是要看各人的眼光長遠與否,視野寬泛與否了。
如果明哲知道,那盛名不及堯王的諶王將堯王和當朝國舅狠狠的擺了一道,怕是接下來的行事便會小心謹慎很多。
可惜,這世上大多數的「如果」,永遠都只是虛無縹緲的。
不然,也不會在自己的王妃被堯王爺偷換了之後,不敢出聲,為自己謀求相應的權利和公道。
此次,他的本意,原是想借此機會給諶王提個醒兒,表明自己並不是好惹的。
若諶王真的不幸葬身火海,那也只能是自認倒霉了。雖然潛意識里,他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若是諶王並非那般平庸,他也做好了相應的對策。一旦事出有變,即刻將自己從此事當中牽拔出來,撇清干系,任諶王如何懷疑,也找不到任何的證據,根本奈何不了他。
「篤篤篤——」
這時,門上忽然傳來一陣敲擊聲,像是一個得手的信號,惹得在場之人紛紛欣喜不已,有一兩個人甚至直接跳了起來,雙眼發亮的盯著門口。
明哲給候在門口的貼身隨從使了個眼色,那隨從連忙打開門,走到門口听了下那人的稟報,不一會兒便見他重又走了回來,躬身恭敬道︰「回稟大人,方才府中下人傳來消息,說是西客院著火了。」
「諶王和諶王妃怎麼樣?」明哲還沒開口,旁邊一官員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來,結果被明哲眼刀兒一橫,忽覺渾身發冷,意識到自己的逾矩,忙不迭的哈腰賠罪。
明哲不耐煩的抬手,阻止了他惶恐之下的動作,繼而問道︰「蘇 ,諶王和諶王妃怎麼樣?可有出什麼意外?」
蘇 猶豫了下,抬眸偷偷瞥了眼明哲,默默咽了下口水,隨即低聲道︰「回稟大人,諶王和諶王妃……無甚大事……只是……只是有些……」
「有些什麼?有話不妨直說,不必吞吞吐吐。」
直覺上,明哲不認為諶王會做出令蘇 難以啟齒的事情來,只是蘇 也跟在他身邊多年,走南闖北處理事情也算是利落果決,何曾有過這般猶豫再三的情況?
他心頭隱隱升騰起一股不安感,忙不迭的連聲催促起來。
蘇 咬了咬牙,暗自思忖著措辭,隨即抬起頭,在眾人的焦灼視線中,竟似是豁出去般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大人,諶王和諶王妃並沒有出什麼意外。可今夜恰逢吹著西南風,火勢蔓延得很快,盡管府中下人全力以赴去滅火,卻還是……還是已經燒到了正廳。從西客院一直到正廳的大半房屋,已經全部燒了起來,大半個總督府就……就這麼……大人,奴才們想要滅火都滅不掉啊!如今,這可如何是好啊?」
明哲腦子里一陣嗡嗡作響,一時間憤怒震驚淒涼惱恨齊齊涌上心頭,舌頭似乎也打了結,嘴唇動了幾下,最後非但什麼都沒說出來,反倒是眼白一翻,整個人就踉蹌著往後退去。
「大人!」眾人齊齊大驚,一窩蜂的涌上前,左右前後攙扶著他,坐到了椅子上,又端茶又倒水,又捶胸又敲背,忙得團團轉。
待最初的暈眩震驚過去之後,明哲才慢慢緩過神來,抬頭看到湊到自己跟前的腦袋,伸手一拍就拍倒了一顆,咬牙,拍桌,快速起身,沖著其他人吼道︰「都愣在這里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滅火?」
說著,他一把撥開擋在面前的幾人,腳下像是生風了一樣,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其他官員頓時面面相覷,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或拍著自己的腦門,或拍著對方的肩膀,唉聲嘆氣的跑了出去,心里暗自祈禱著,這火可千萬別燒大了,否則倒霉的就是他們了。
一路急趕,明哲也顧不上哭喊不停的正牌夫人姨娘小妾,夾著渾身釋放出來的冷厲氣息,遠遠望著燒紅了半邊天的熊熊火焰,終于心急火燎的趕到了正廳前的院子。
甫一靠近,一股熱浪頓時撲面而來,驚得他連連後退,最後在蘇 的支撐下,才不至于被身後高高的台階給絆倒。
只是,在看到連綿如海的屋脊上連綿的火焰時,他整個身子幾乎要軟了下去,額頭頓時青筋直跳,映在熊熊火光里的面孔上,神色復雜多變,說不清是憤怒還是肉疼,遠遠看去,竟是格外的扭曲難看。
「哎,段某人,你說,咱倆送了這樣一份大禮,要是那位總督大人跟咱們算賬,那該怎麼辦?」
正廳東邊拐角的廊柱下,顧惜若用手肘捅了捅某個人的胳膊,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明哲,腦袋里飛快的旋轉起來,暗自思考著,某人會是以何種方式來應對這樣的情況。
剛才,段天諶提到「玩火」的時候,她一時玩心大起,興致勃勃的拿著駱宇送來的澆了油的火把,在段天諶的掩護之下,從西客院偷偷的燒到了正廳,總督府將近一半的房屋都被她燒掉了。
據說,西南方向除了他們所在的客院,還有明哲專門闢出來的「金庫」,那里面可是裝了各種金銀珠寶銀兩錢票的,如今皆是付之一炬。
回頭若是她被人揪出來,明哲估計要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了。
「若若,你覺得,會有人看到是你做的手腳嗎?」段天諶模了模她的小腦袋,伸開雙臂攬住了她的身子,並將身上披著的藏青色披風環繞住她的身子,使她不被夏夜的風吹到,著了涼。
顧惜若漲紅著臉,從腳趾頭到發頂都在叫囂著兩個字——好熱!
她渾身都被裹在披風里,只露出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萬分不耐的轉了幾轉後,一雙魔爪便毫不客氣的扯下了身前的披風,縱身一躍就蹦到幾步開外,拿著手做扇子,有模有樣的扇起來,同時還不忘給段天諶橫過去一記忿恨的眼神。
「段某人,雖然我很不想否認,你披著披風的樣子實在是太酷了,可若是你把這件披風除下來,絕對會更迷人更俊朗的。」她咬牙切齒道,「還有,我現在在跟你討論十分嚴肅的問題,請你收起這魅惑眾生的笑,給我一個中肯的說法,好不好?那個所謂的總督大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啊!」
段天諶開懷一笑,伸開雙臂,黑亮的眸子里似是有著蠱惑,像一張網,想要把眼前這花痴女網入其中,「那麼,若若,我這笑,魅惑到了你嗎?」
有有有!
沒有就怪了!
顧惜若暗自在心里嚷嚷著,差一點就繳械投降,只是看著那張臉上的笑著實有些憤恨,也不甘心在他面前屢次落了下風,硬是 著嘴,恨恨的別過臉,不去看他,以免他又得意得飄飄然起來。
「呵呵……」段天諶低低笑了聲,緩步走過去,懶懶的靠在了廊柱上,雙臂抱胸,姿態文雅,說不出的賞心悅目,「若若,你放心,有我在,你沒必要跟明哲相與,是以,他好不好相與,也與你無關。那個人,之前或許還存有一些僥幸的心思,可經此一鬧後,想必也會收斂一些的。」
他說得篤定,語氣里自有一股胸有成竹,可顧惜若還是忍不住擔心,對他的話也是將信將疑。
這可是在明哲的地盤上,若是段天諶的底牌就是他們帶來的那一隊士兵,顯然處境是十分的危險的。
今日西客院著火這事兒,想必彼此也是心照不宣,她甚至還隱隱覺得,明哲對他倆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指不定事後追究起來,還會把他倆拖下水呢!
「王妃不必擔心,王爺如此英明神武,難道您還擔心治不住一個小小的岐城總督嗎?」忽然,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駱宇縱身跳到顧惜若身前,擺出一個較為撩人的姿勢後,似乎才想起要給段天諶行禮,忙後退一步,拱手恭敬道,「屬下參見王爺。」
「嗯,」段天諶可有可無的應了聲,隨即淡淡瞥了下他,漫不經心道,「吩咐你辦的事情,你都辦好了?」
駱宇聞言,從袖子中掏出一把折扇,邊扇著扇子,邊抬起衣袖擦拭著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動作夸張,神情隨意,仿佛方才的恭敬之色只是一種錯覺,「回王爺,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能夠移走的東西都移走了。想必火大也看不出什麼痕跡的。王爺大可放心。」
「那就好。」段天諶說完,便沒了下一句。
顧惜若擰著眉頭,不悅的看著他們,心里像是藏著一只貓爪一樣,被這兩人一來一去的對話抓撓得心癢癢。
正想要開口問清楚,卻見段天諶已經笑著走到她身旁,拉著她的胳膊就往不遠處跳腳的明哲走去。
顧惜若心中狐疑,忙回過頭,沖著駱宇擠眉弄眼,比了個口型。奈何駱宇存心不告訴她,氣得她差點想要沖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頓。
此時,正廳門前的院子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顧惜若眼尖的注意到,其中還有很多白日里跪地的官員,個個圍在明哲的周圍,又撫掌又拍腿,又哀聲又嘆氣,那模樣,仿佛被燒掉的,是他們自己的命根子一樣,萬分扼腕嘆息。
顧惜若見狀,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只是收到段天諶投來的無奈視線時,忙低下頭,抖著肩膀笑夠了,才緩緩抬起頭來,整肅了一臉的神色。
「蠢材,還不趕緊去救火!若是讓火勢再繼續蔓延,本官直接摘了你們的腦袋。」明哲沒注意到那兩人的視線,一門心思都撲在了救火上,看著幾乎映紅半邊天的火光,只覺氣血上涌,嚷嚷的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顧惜若竊喜不已,為了讓這場火能夠燒起來,她可以費盡了心思,讓段天諶帶著自己找來了很多火油和火把,往那些易燃易爆的物事兒上狠狠的砸了過去。
此刻,若是不燒大一點,還真是對不起她今夜的辛勞了。
而且,這里又沒有消防車什麼的,想要滅火,難咯!
她仰起小腦袋,看了看西邊幾乎燒成灰燼的房屋物事兒,忽而幽幽嘆道︰「今夜這風,可真是奇妙無比啊!」
身後趕上來的駱宇聞言,冷不防一個趔趄,差點就被高高的台階絆到腳。
他抬頭,看著前方那縴瘦依人的身影,再一次感慨著王妃的強大絕倫。
「下官參加諶王爺,諶王妃。」一名肥胖的官員前後使不上勁兒,一直蹦達在外包圍圈里,無法鑽進去,只得苦惱的回頭,暗自思忖著如何才能在明哲面前露上臉。
這一回頭,就看到了相攜而來的兩人,嚇得連忙跪地請安。
院子里有片刻的安靜,隨即眾人回過頭來,以明哲為首,紛紛跪地行禮,「下官(奴才)參見諶王爺,諶王妃。」
「諸位大人請起。」段天諶松開了拉住顧惜若的手,一手負于身後,一手微抬起,做了個虛扶的手勢,皺著眉道,「明總督,這是怎麼回事兒?為何本王和王妃去散了步回來,就成了如今這境況了?這好端端的,怎麼燒成這樣?」
明哲一怔,眼里快速的劃過一絲暗芒,面上卻滿是驚喜,「王爺,您沒有在西客院里,可真是太好了。這火來勢凶猛,若是您和王妃有個好歹,下官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顧惜若不屑的癟嘴,對官場這些顛倒黑白是非的場面話,感覺到十分討厭,若不是還想著要看好戲,她肯定不會再待下去了。
段天諶無甚表情的瞥了眾人一眼,隨即抬起頭,看了看不斷坍塌的屋脊房梁磚瓦飛檐,忽而皺著眉道︰「明總督,這火可能滅下去嗎?本王還有在場幾位大人贈送的厚禮,不取出來,可真是太對不住這幾位大人了。終究是一番心意啊!」
明哲眉宇立即皺成了麻花狀,從他的話中敏感的嗅出了其中的異樣,余光瞥了眼身後惶惶然的一些官員,臉上擠出一絲笑,「敢問王爺,您看,即便這火也能滅下來,可厚禮十有**也被燒成灰燼了,倒不如讓這幾位大人重新備上一份?諸位大人,你們說呢?」
站在他身後的官員忙不迭的應聲表態,只是彼此心里都存著一份疑惑,想著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在為明哲效力的時候,私下里給諶王爺送禮。
同時,每個人心里也都存著一份僥幸,橫豎自己又沒有給諶王送禮,想著這事兒應該落不到自己的頭上的!
這麼一想,他們也立即心安下來,頂著發麻的頭皮,盡量無視明哲周身不斷外散的冷氣。
段天諶唇角一勾,美目里流光溢彩,內含隱隱精光,看得明哲等人又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卻又听他淡淡道︰「人比較多,本王記不大清楚。不過,禮物較為特別的幾個,還是能夠記得清楚的。馮大人,你今日讓人送來的賬簿,本王見之甚喜,只是如今被付之一炬,你若是方便,是否能夠給本王重新謄寫一份?」
「噗通——」
那名肥胖的官員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許是力度過大,地面騰起一陣煙塵,嗆得他幾乎流下了眼淚。
他仍舊處于怔愣當中,待察覺到明哲那陰鶩冷寒的視線時,後頸一涼,連忙磕頭求饒,意圖要撇清其中的干系,「王爺,下官沒記得送過您什麼賬簿啊!您是不是記錯了?」
「呀,馮大人是什麼意思?難道以王爺這樣的身份,還不值得你送上一本賬簿?」顧惜若卻假裝看不到對方的驚恐,火上澆油,「馮大人,送了就是送了嘛,你若是害怕明總督遷怒于你,也不用如此推月兌啊!」
此言一出,馮大人頓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了地上。
他抬起頭,臉色有些灰敗的看著神色陰沉的明哲,猶自不死心的辯解道︰「大人,您可一定要相信下官啊!下官絕對沒有送什麼賬簿的!就算是要送,也絕對是在您的授意之下的……」
「馮大人!請你慎言!」明哲卻冷冷打斷了他的話,朝著段天諶拱了拱手,臉面卻是向著馮大人的,「王爺身份尊貴,你要送什麼,本官是無從追究的。但是,本官向來敬重王爺,您方才那番言語,是想要污蔑本官嗎?」
顧惜若饒有興味的看著,笑得格外得意。
原來,好戲是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