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一隊車隊,在驛道上,快馬疾奔。
馬上之人,都面容冷峻,眉宇間卻有掩不住的疲憊。被護在中間的黑色馬車,駕車之人,揚著長鞭,不斷的抽在拉車的馬匹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為的,就是能讓車再快一些。
這急匆匆的車隊,正是楚清一行人。
半月前,她正準備返回南楚時,卻意外的接到了逍遙王府中阿福的傳信。
信中所說,趙晟顥返回建寧之後,在一次暗殺中,不慎受傷。原本傷口並無大礙,卻不料殺手在兵刃上涂毒,那毒藥十分猛烈,讓趙晟顥當場就昏迷了過去,藥石無效,至今未醒。
此事,都已經驚動了聖上,只知龍顏大怒,下令全國緝凶。
這樣的事,楚清並不懷疑阿福是故意騙她。因為,趙晟顥知道她的性子,若是如此騙她,只會導致兩人漸行漸遠。
所以,楚清在接到傳信之後,便告辭離去。
無論高枳佑如何挽留,都沒有再耽擱一夜,連夜從黑池城出發,而扶蘇則被留了下來。
星夜兼程,幾乎沒有浪費片刻時間,半月後,才進入南楚地界。
「吁——」徐沖勒住馬韁,使馬停了下來。
大隊也隨之停下,無論人馬都有些氣喘吁吁。特別是那些域外的護衛,氣色更差。
徐沖掉轉馬頭,拍馬來到馬車旁,正好醒蓉撩開窗簾。
「主子,前面就到了岔路口,北邊一條,可直達建寧,南邊一條,則是往安寧方向的。」徐沖騎在馬上,抱拳躬身。
少頃,平淡中隱藏著一絲焦急的聲音飄出︰「你抽出幾人幾騎,與我一起北上建寧。剩下的人,護送宇文公子和洽絲麗小姐,返回安寧。」
徐沖領命而去。
醒蓉將簾子放下,繼續在車廂中快速收拾行李。
楚清絕美,清麗的臉上,此刻也顯得有些憔悴。只是,這分憔悴,不減她的美麗,反而讓她更添了種我見猶憐的風姿。
她早已穿上輕便的騎裝,身上也披上了遮蓋容貌的黑色斗篷。清幽的眸光看向幼荷,對她吩咐︰「你回到安寧之後,與立即調遣貨物,送到北韓,然後再返回河西,向我父母報個平安。還有徐沖等人返回金銀樓時,記得通知慕白完成手中事物之後,前往黑池城,接替扶蘇任務。」
幼荷重重點頭,並未強留在楚清身邊服侍。
這邊囑咐之後,楚清才帶著歉意的看向宇文桑和洽絲麗二人︰「宇文,洽絲麗,抱歉了。這一路,讓你們跟著一起顛簸。好在,接下來的路程,你們可以放緩一些,到下一個城市,也可以休息安頓之後,再繼續前行。」
「楚清,我們難道不是朋友麼?為什麼要說抱歉?」洽絲麗拉起楚清的時候,藍色的眼眸里,也有些擔憂。
宇文桑並未說話,只是灰褐色的眼眸中有掩不住的關心。
他們自然是知道趙晟顥那邊出了意外,作為朋友,他們也很想一起去看看。可是,楚清卻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因為,此時的南楚都城,定然是風雲暗涌,她不希望這兩人無辜卷入。
洽絲麗的溫言細語,讓楚清倍感溫暖︰「謝謝你們。只是這一次,無法送你們離開南楚了。下一次你們回來,我一定去接你們。」
「清清,你不用分心掛念我們。見到逍遙王,請代我們向他問好。」宇文桑柔聲的道。
楚清含笑點頭。
「楚清,你要保重,逍遙王不會有事的。」洽絲麗說著,傾身向前,抱住了楚清。
楚清清麗的臉上,露出絕美的弧︰「放心吧,我們都不會有事。你們一路保重,下次見面,我們再把酒言歡。」
幾人簡單的道別之後,便在岔路口上分道揚鑣。
為了趕路,楚清放棄了馬車,而是與醒蓉一起騎馬而行。保護楚清的十位浮屠衛,都是徐沖精心挑選出來的。
這十人,當年在北疆時,從未在京城露過面,且未接觸朝廷官員,陪著楚清過去,也不怕會被人認出來。
楚清等人離去之後,徐沖按照吩咐,將大隊行進的速度緩了下來。這時,一直趕路的眾人,才得以稍事休息。
南楚都城,建寧。
逍遙王府位于皇城之中東面,佔地千傾,規模龐大,氣勢磅礡,與皇宮邀相眺望。
只要是南楚人,沒有人不知道逍遙王。只要是建寧人,就沒有不知道逍遙王府,就相當于第二個皇宮,無人可以褻瀆。
但是,誰都不知道,這個逍遙王府,從趙晟顥十歲以後,幾乎每月都會有殺手光顧,對方似乎並不是為了殺他,更多的是為了折磨,一種病態的折磨。
世人只知逍遙王紈褲成性,霸道蠻橫。卻不知道,他終日過著的就是這種暗殺的生活,十幾年來,他也習慣了這種生活,卻不想,一次不經意,還是著了道。
逍遙王趙晟顥被刺殺,身中劇毒,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
這消息,一傳入皇宮,南楚的皇帝趙琮頓時大怒,不僅下令封鎖全城,全國緝凶。更是連夜,帶著御醫,來到逍遙王府,親探逍遙王的病情。
據說,趙琮在逍遙王身邊守候了三天三夜,才在皇後的跪請之下,返回皇宮。
臨走時,卻下了一道詭異之極的命令。
派大皇子趙晟熙封鎖全城,捉拿凶手。病秧子三皇子趙晟皋負責保護逍遙王府的安全,而二皇子趙晟乾,卻作為兩者間的調度。
既負責緝凶,又要找出良藥,救醒逍遙王。
一個紈褲王爺被刺,卻讓皇室中的三個皇子,都變得忙碌起來。
再一次,南楚皇帝向世人宣告了他對逍遙王府的重視,對逍遙王的偏愛。
只是,在很多朝廷重臣得知這一皇命之後,心思都再次飛轉起來,暗中思量這道聖旨中隱藏的含義。
如今的逍遙王府外,戒備森嚴,禁衛軍重重把守,一般人根本無法進入。
若是知情之人,便可知道,這些看似打扮一樣的禁衛軍,包含了兩個皇子的部下。這樣的保護,讓整個逍遙王府之間的氣氛都變得極為的敏感。
那一夜之後,刺客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仍然昏迷的逍遙王。
經過連日的奔波,楚清幾人終于來到了建寧都城前。
望著那高大宏偉的城牆,還有高懸的城門牌匾。楚清即便渾身已經酸痛難忍,心中卻稍稍松了下來。
她已經來到了趙晟顥的身邊,阿福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從某種角度來說,至少現在趙晟顥還活著,不是麼?
一路上,每一次楚清想到,趙晟顥會死,她的心就如同被人揪住一樣,發出一陣陣鑽心的疼。這種疼,已經超遠了她前世在藥物下與病魔抗爭的疼,更超遠了被鄺田廷毒死的疼。
她雖然表面鎮定,可是心中卻一直在對自己說,趙晟顥不會有事,趙晟顥不會有事……
那時候,她才猛然醒悟,原來,這個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悄悄的進入了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城門下,關卡重重,守衛森嚴。
特別是出城方向,更是逢人必檢,男女老少,都不放過。
楚清微微頜首,一名浮屠衛翻身下馬,上前打听。不一會,他折返回來,來到楚清馬前,沉聲道︰「主子,現在進城需要登記信息,否則不能進入。出城更是麻煩,不僅需要官府的路條,還需要搜身。」
楚清微微蹙眉,低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登記進城吧。」此刻,她所想的只是進城,至于出城,需要的時候再說。
一行十二人,騎著馬,慢慢來到城門前,依次填寫信息。包括,姓甚名誰,何方人士,來都城為何,幾日離開,建寧城中有何親戚、朋友等等。
好在楚家商號在建寧本就有著商鋪,楚清思索一番之後,便半真半假的填寫了信息。
她總不能在這上面大咧咧的寫到,她來建寧的原因是為了探望逍遙王。
先不說這樣妥不妥當,只怕出現逍遙王三個字,她都會被當成重點關注的對象。此刻,事態未明,她自然是要低調些好。
好不容易進了城,楚清才知道什麼叫風聲鶴唳。
建寧,她並不是第一次來。但是,這一次,卻不見以往的熱鬧繁華,雖然街上行人依然很多,但是,動不動就有官兵搜查的情況,還是讓建寧都城的城民們心驚肉跳。
思量了一下,楚清沒有立即帶人前往逍遙王府,而是前去了楚家商號的店鋪。
選擇去楚家商鋪,而不是九溟商號在建寧的分號,那是因為,在路上浮屠衛悄悄告訴她,有人尾隨。
楚清心念一轉,便知道,肯定是官府的人,在暗中監視,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與楚家商號有關。
為了不使人懷疑,她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去了楚家商號的店鋪。
來到地方,卻方向這一條街的商鋪都是緊閉大門的。
這讓楚清詫異了一下,令醒蓉上前敲門。半晌,才有人拉下門板,探出頭來。
負責建寧商鋪的楚家管事,認識楚清,上次楚正陽前來辦事,帶著楚清,正是他將東家和小姐,帶去了楚家在建寧置辦的院子。
等他看清楚清的相貌時,雙瞳一縮,連忙將人迎了進來。
一杯熱茶下肚,楚清才問道︰「季管事,雖說城中人人自危,卻也不至于無法做生意,為何……」
季管事陪坐在旁,無奈的嘆了口氣,向楚清解釋︰「小姐剛剛進城,不知道這幾日城中的緊迫。」
「哦?你且說說。」楚清眸光一閃,不動聲色的道。
季管事蠕動了一下唇,看向楚清,欲言又止。楚清被皇上指給逍遙王為妃之事,如今全國皆知,季管事本就身為楚家人,又怎會不知?
看出他的猶豫,楚清嘴角噙笑,柔和的道︰「無妨,季管事實話實說便是。」
見楚清這般,季管事也一咬牙,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趙晟顥中毒昏迷,皇上盛怒之下,頒下搜查全城的聖旨後,不少店鋪都被官兵惡意搶砸,損失了不少。日子久了,街上的商鋪也就一家接一家的停業,想要等風聲過去之後再說。
如今,建寧城中,沒有關門的,也只是那些後台較硬的商鋪。
比如,楚清九溟商號旗下的冰肌樓。冰肌樓之所以正常營業,那是因為,上至皇室公主,名媛貴女,下至平民百姓,都是那里的顧客。再加上玉姬交際手腕過人,將這些身份不凡的女子伺候得很好,所以礙于情面,這些大皇子手下的官兵都不會去打擾。
一個宮女生下的皇子,如何也無法于正宮皇後唯一的女兒相比。
「豈有此理,這些官兵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借著搜查凶手的名義,行強盜之實。」醒蓉听得心中怒意難消。
她曾經就被官府拋棄過,又怎會看得慣這些官匪的行為?
季管事搖頭苦笑,繼續道︰「如今,城中百姓都在暗中說,如今這番遭罪,都是被逍遙王連累。甚至還有人說……說……」
「還有人說什麼?」楚清神情平靜,眸光卻已經微冷。
「說一個紈褲王爺,死了就死了,那為民除害的人,下手也不狠一點,弄得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還連累大家連日子都過不好。」季管事苦笑說著。其實,他心中又未嘗沒有抱怨?只不過礙于楚清的身份,他不好說罷了。
「這些人怎麼能這樣?他們根本就不了解王爺,他們……」
「醒蓉。」楚清冷冷的打斷了醒蓉的抱不平,臉色已經陰沉得難看。
她不是普通百姓,容易被人蒙蔽。相反,她心思縝密,智謀過人。只是听季管事這般說,便已經听出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似乎,有人在借著這件事,故意抹黑趙晟顥的名聲。
想要將他在百姓之中,徹底的孤立,將他推到百姓的對立面。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
趙晟顥一個閑散王爺,會對誰產生威脅?讓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他?他為了避開這些,已經將自己偽裝成為一個紈褲?難道還不夠麼?
越想,楚清就越憤怒,雙眸之中驟然升起了火苗。
好在,她自控力十分強,瞬間,又平息下去,甚至沒有引起季管事和醒蓉的注意。
「季管事,吩咐下去,明日楚家商號旗下的所以商鋪正常營業,無論有多少人來搗亂,都不許關門。」楚清冷聲吩咐。
「小姐!」季管事臉上大變的站起來。
楚清抬手,阻斷他的話。「出了事,由我來負責,與你無關管。在這段時間堅持上工的人,按雙倍薪俸支付,若有傷亡,一切費用都由楚家商號負責。」
說罷,她眸光冷冽的看向季管事,一字一頓的道︰「我意已決,不必再說。」
有人想借機打擊趙晟顥,她就偏不讓他得逞。
離開楚家商號,楚清一行人,先行返回楚家在建寧置辦的宅院。半路上,楚清吩咐一人到逍遙王府打听,最好能與福祿壽喜四人聯系上。
到了宅院之中,楚清又拿出九溟商號的腰牌,遞給醒蓉,讓她代自己去京城九溟分號宣布自己的決策。同時,所有九溟商號有股份的商號,都不允許關門。
否則,九溟商號將全面退股。
這一退股,這些暗中被九溟掌控的商號,面臨的便是破產的局面。孰重孰輕,楚清相信這些掌櫃、東家們,心中自有決斷。
一道道命令,從建寧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中發出,第二日,在風聲鶴唳中的建寧城,會突然發現,那些原本已經停業的商鋪,一個接一個的重新開張,無論官兵怎樣刁難,都不再關門。
就連那些暗中對逍遙王不利的傳言,也在有人刻意引導之下,變了風向。
矛頭指向了負責搜查全城的大皇子,誰讓他治下不嚴,領兵五方呢?
布置完一切之後,楚清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此刻,她最急切的,便是想見趙晟顥一面,她想要親眼看到他的情況,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身前微風一閃,楚清睜開雙眼,看向來人。
前來復命的是被她派出去,打探逍遙王府消息的人。見他回來,楚清忙道︰「講。」
浮屠衛沉聲道︰「主子,現在王府內外把守森嚴,據屬下暗中觀察,其中之人不下四方勢力。福祿壽喜四人也不見蹤影,但屬下已經留下記號,若是他們得見,定會盡快聯系我們。如今,若是要進入王府之中,必須要有二皇子和三皇子聯名簽署的放行條,否則,根本無法靠近王府三尺內。」
听到這個消息,楚清心情更加的沉重。因為,這代表著趙晟顥的身體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還有惡化,否則,他不會允許逍遙王府被人這樣架空。特別是福祿壽喜四人居然都被限制了行動。要麼,他們就是被吩咐守在趙晟顥身邊,寸步不離。要麼,就是去了其他地方,尋找救趙晟顥的方法。
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楚清想要通過他們進入王府的路是走不通了。
既然走不通,那麼就只剩下一條路。
可是,要二皇子和三皇子聯名簽署放行,如今這種情況,就算自己站出去亮明身份,恐怕都很難讓他們同意讓她進去吧。
畢竟,在外人眼中,她和趙晟顥之間的婚姻,就是一張聖旨下,商賈之女和紈褲王爺的婚約。誰會相信他們之間,會有真的情誼?
何況,那個心機深沉,陰蟄難明的三皇子,讓楚清潛意識的不想去見。
如果說韓佑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匹孤傲的狼王,那麼這個看似純淨如蓮的三皇子,就是一條隨時會致人命的毒蛇。
楚清蹙眉,沉吟。自己難以相見,可是,有個人卻能夠見到二皇子趙晟乾。
眸中驟然一亮,楚清嘴角勾出了一道淺淡的弧。
她看向在身前待命的浮屠衛,吩咐︰「去讓冰肌樓的玉姬前來見我。」
能見到趙晟乾的人,自然不會是玉姬。但是,玉姬卻能輕而易舉的見到另一個人。
……
第二日,建寧城的市集,一掃之前的頹廢,店鋪開始重新開張迎客。
在眾人猜測其中緣由之時,最近一直心中煩憂的桑悠傾卻接到了冰肌樓玉姬的邀約。帖中說的是,請她去看新到的胭脂。
可是,來送帖的人,卻在臨走是,低聲說了句︰有故人來訪。
就是這句話,讓她在身心疲憊中,決定來到冰肌樓。看看,到底是哪一位故人,會如此隱晦的約她來到冰肌樓一敘。
路上,她看著那些重新開張的店鋪,眸中閃過深思。
之前,這些店鋪被迫關閉,她和趙晟乾也想到其中原因,會對趙晟顥不利。想要暗中制止此情況的發展,力挽狂瀾。
可惜,任憑她向父親建議約束官兵也好,還是趙晟乾親自走訪那些商鋪老板也好,都無甚效果。
沒想到,這一夜之間,店鋪居然奇異的重新開張?
這不得不讓她感到奇怪,更是好奇,到底是誰能有如此魄力,能號令這些商號。最讓她關心的是,對方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很快,桑悠傾的馬車便來到了冰肌樓前。
冰肌樓的老板,玉姬,早早便站在門口迎接。見到桑家的馬車到來,忙扭著腰肢迎了上去。
「桑小姐,可把你盼來了。您要的東西在後院庫房,玉姬先陪你到雅室一坐,再讓人給你將胭脂送來可好?」玉姬也是當初在那場災難中,被楚清救下的人之一。
她容貌艷麗,卻不讓同性生厭,又長袖善舞,心思機敏。很快便從當初的那群人中月兌穎而出,被楚清指定負責冰肌樓的業務。
冰肌樓,可不僅僅是一家販賣胭脂水粉,幫京城貴女設計妝容的商鋪。
事實上,冰肌樓還是九溟商號重要的情報站之一。
很多關于南楚上層社會的情報,都來源于這里。就連文青竹現在拼命的貪污卷錢,都有她們暗中的推波助瀾。
別以為,文青竹是因為楚清的那賬單,就如此拼命找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有一個很會花錢,而且十分愛漂亮的夫人。
當然,這些桑悠傾都是不知道的。就連冰肌樓屬于九溟商號,她都不知。
玉姬的話音落下後,桑悠傾不動聲色的淡淡一笑︰「有勞玉姬姑娘帶路了。此次若是用得好,下次我再多訂一些。」
「那是那是,奴家都差點忘了桑小姐,就要成為皇子妃了。待到大婚之日,玉姬一定備上厚禮,恭賀二皇子和桑小姐百年好合。」玉姬替換下桑悠傾的丫鬟,扶著她的手臂,嬌笑著道。
桑悠傾適時的露出羞澀的姿態,清秀的臉龐也出現一抹嬌媚︰「那就多謝玉姬姑娘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入了冰肌樓中。
穿過前堂,進入後院雅室前,桑悠傾才收斂神情,從玉姬的攙扶中,收回自己的手臂,向旁邊退了一步,雙眸警惕的看向她︰「悠傾並不記得自己在冰肌樓訂下胭脂,不知道是哪位故人,要如此與悠傾見面。」
玉姬掩唇嬌笑︰「咯咯咯……桑小姐不必緊張,是我們東家要見你。可是如今城中草木皆兵,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只能用如此方法,請小姐前來。冒昧之處,還請小姐勿怪。玉姬在此向您賠禮了。」
說罷,她彎下膝蓋,向桑悠傾行了個禮。
這番解釋加賠罪,讓桑悠傾的臉色緩和不少。當下語氣也好了些︰「既然如此,那就去玉姬姑娘帶路吧。」
「請。」玉姬側身,讓開道路,抬手相邀。
桑悠傾抿了抿唇,先前走去。
進入布置清雅、幽靜卻又不失品位的雅室,玉姬悄然退去。就連桑悠傾的丫鬟,也被她阻在門外,不讓進去。
對此,桑悠傾並未提出不滿。
她打量著雅室,見到在一處屏風後面,隱約有著一道人影。當下,便上前走了兩步,對著屏風後的人影問道︰「不知是哪位故人在此,悠傾已經如約而來,難道故人還不願相見麼?」
屏風後,傳來一陣清淺的笑聲︰「許久不見桑小姐,不想小姐卻越發美麗了。」
桑悠傾瞳孔驟然一縮,失聲道︰「楚清?」她沒想到冰肌樓背後的東家,居然是楚清。
窈窕人影,從屏風後緩緩走出,青衫白裙,清麗絕倫,月兌俗似仙。不是楚清,又還有誰?
「久違了,桑小姐。」楚清雙眸平靜的看向,滿臉震驚的桑悠傾,眸中含笑。
「真的是你!」桑悠傾抑制不住,向前快走了幾步,來到楚清面前,細細打量︰「你來了,果然來了,來了就好。」
楚清微微蹙眉︰「桑小姐是何意?」
桑悠傾失笑,有些羨慕的道︰「王爺昏迷中,斷斷續續也醒來過幾次,但世間都不長,且神智也不清楚。剛巧二皇子也在身旁,便听到他口中叫著你的名字,還說自己不能死,一定要等你回來。」
楚清心中一怔,心中頓時猶如雷擊。
「他現在如何?」楚清平靜而絕美的臉龐,第一次出現了緊張的裂痕。
見此,桑悠傾柔柔的笑道︰「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不甘心,而去破壞你們。雖然我不清楚你與王爺之間的經過,卻也已經看出來,你們心中相互都有著彼此。」
楚清被她說得俏臉微紅,卻又心急知道趙晟顥的情況。
「你放心,雖然王爺還未清醒,但毒素已經被控制。有聖上每日掛念,御醫們不敢懈怠。只待他們研究出解毒的良方,王爺便能清醒過來。」桑悠傾微笑著道。
得到這個消息,楚清心中松了口氣。緊繃了月余的心情,也終于稍稍落地。
「你找我,是想進王府看他吧?」桑悠傾說出楚清找她的目的。
楚清從來都知道桑悠傾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不負南楚第一才女的美名,被她點出目的,也不否認,只是點頭問道︰「可有辦法?」
桑悠傾沉吟片刻,看向楚清,眸中有著不曾有過的凝重︰「你沒有莽撞去王府報名進入,是對的。如今都城之中,先是因為王爺受傷,而亂。後又因為聖上別有深意的布置,而讓整個都城的水都變得混濁不清。敵我不明的情況下,若是莽撞行事,只會陷于被動。」
「皇上的那道命令,到底是什麼意思?」楚清問道。
桑悠傾眸光一亮,笑道︰「看來,我始終還是小瞧了你。原來你也已經看出那聖旨中的意味了。我想,聖上的目的,是向借此警告幕後黑手,這一次,真的是龍顏大怒了。」說到最後後,桑悠傾一向柔和的眸光也變得凌厲起來。
楚清雙眼一眯︰「真的龍顏大怒?」突然,她腦中亮光一閃,月兌口道︰「皇上一直都知道是誰要殺趙晟顥?」
桑悠傾愣了一下,眸光閃耀,看向楚清多了更多好奇和探究。最後,她苦笑搖頭︰「有些事,我想,還是王爺親口告訴你會更好些。我這里的消息,也只是從二皇子那听來的。」
說著,她看向楚清,意有所指的道︰「我覺得,只有我們雙方所得到的消息合二為一,才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那個答案。」
楚清沉默了片刻,看著桑悠傾突然笑了起來︰「你與二皇子是合作關系。」
以楚清的聰明,桑悠傾並不意外,這點被她看破。她沒有否認,反而問道︰「今日都城中商鋪重新開張,是你在暗中助力吧。」
兩女之間的話,雖都是問句,可是語氣卻是肯定的。
突然間,相視的兩日都是一笑,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為了他,如此……值得麼?」突然,楚清笑容收斂,認真的看向桑悠傾。她指的是,桑悠傾為了趙晟顥而與趙晟乾合作,且犧牲了自己的婚姻。
桑悠傾笑得坦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是麼?我並不悔。」
說完,她扭頭看向窗外的景色,幽幽的道︰「原本,我還擔心你不能全心對他,如今在這里看到你,我也就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楚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有始終說不出。她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沒有穿越,或是沒有遇見趙晟顥,也許,桑悠傾是最適合趙晟顥的人。
可是,如今她遇見了,並接受了。那麼,就絕對不會將趙晟顥讓給任何人。
桑悠傾收回眸光,對楚清笑道︰「我來此已久,再不回去,恐會惹人懷疑。你且先耐心等待,我拿到放行條後,會派人送到冰肌樓。」
「多謝。」楚清誠懇的道。
桑悠傾唇邊的笑容格外燦爛︰「你我之間又何必如此客氣?」
楚清一怔,釋然而笑。
是啊!她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都是為了保護同一個男人,只不過,她楚清比桑悠傾更加幸運,能夠擁有這個男人全部的愛。
------題外話------
其實,我想說的是,最幸福的人是趙晟顥。咩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