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瞳詫異于,這個笑容居然是有溫度的,微微一愣,半響才道︰「只怕不妥!」
饒是她對冥界再無知,也知道冥王的名諱不能隨意稱呼,那必得是很親近的人吧!
他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司鴻陽,她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牽扯。
「沒甚不妥!」閻燼語氣一如既往的霸道,卻透著一股不經意的柔和。
確實的這部分魂魄,對他來說十分重要,不然也不會因此沉睡。
司鴻陽的感情,到底是影響了他,只是此前深隱在了記憶里,如今一見她,忽視的情感便浮出了水面。
他竟對這個女人生出了一些難言的心思,不能殺她,更是想對她好一點兒。
這能讓他感到愉悅,他向來情感缺乏,這樣的情緒是很難得的,既然如此,他何不順從心意呢!
當然了,他僅僅覺得這個女人對他特別,至于怎麼個特別法,他可以慢慢研究。
冥王大人都這麼說了,衛瞳能說什麼,冥界他最大啊!
自此,衛瞳便住在了冥王的宮殿里,她的房間便被安排在冥王的隔壁,兩人幾乎是抬頭不見低頭點。
冥王對于下屬,總是很嚴肅的,他有著一張不怒自威的面容,給人一種不會笑的錯覺。
訓起人來,犀利的眉眼,連俊朗的五官也不能淡化周身懾人的氣勢,精致又得體的黑底繡金紋錦袍包裹著他修長健碩的軀體,一顰一簇,無不顯露出身居高位的威嚴大氣,優雅又危險。
事實上,這個人是有笑容的。
他笑的很淺,臉上細微的線條變化,卻如冰雪消融,有一種深邃的溫柔。能讓人暫時忘卻他在冥界至高無上的身份,反突出了他過人的容貌。
這樣的美景,只有衛瞳能夠欣賞,她也樂于欣賞。
只因為,這樣的閻燼,似乎與記憶中的司鴻陽重疊了,讓她倍感熟悉和親切。
這樣的閻燼沒有惡意,也讓衛瞳慢慢放松了警惕,尤其當他看著她的時候,她會想起司鴻陽對她的好,而她,虧欠了他太多。
還了劍,卻沒能還情,衛瞳心里很遺憾!
此刻,對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相似的神情,她沒辦法狠下心拒絕他的示好。何況,得罪冥王,也沒有好處。
于是,衛瞳由開始的寡言少語,漸漸變得多話起來。
閻燼想知道兩人的過去,衛瞳也事無巨細地說給他听,有時候她靜靜懷念的時候,閻燼也會蹙眉深思,臉容安靜祥和,總是讓她以為,他想起了什麼。
兩個人之間,似乎越來越和諧,衛瞳暗想,也許,她又多了一個朋友。
與此同時,秦廣王有了新動作。
冥王歸位的這今年,似乎任由秦廣王在暗地搞各種小動作。
越是諸事順利,秦廣王越是不安,這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誰也不知道,冥王是否真如表面那般毫無作為。
夜長夢多,他已不能再等,哪怕破壺沉舟!
只是,他派去妖界的信使被閻燼截住了!
信使說,秦廣王得到了紫晶蓮,待白虎妖幫他奪得冥王之位,定然將紫晶蓮雙手奉上。
閻燼打算將計就計,「信使」將秦廣王的信件按時送到了妖界。
只有秦廣王造反,閻燼才能一網打盡。
關鍵是,一年過去,閻燼不確定秦廣王是否真的得到了紫晶蓮。
有還是沒有,直接關系著事情成敗。
秦廣王花費三千年,掌控了大半個冥界,若再加上妖界的勢力,勝負真的很難說。
他若沒有紫晶蓮,那便是誆騙白虎王,閻燼完全可以反將一軍,讓秦廣王偷雞不成蝕把米。
若秦廣王真的得到紫晶蓮,冥王雖然可以另尋勢力,卻要花費不少代價,只怕還會將冥界攪得天翻地覆。
若非萬不得已,誰會將自己的世界弄得亂七八糟。
一向果決的閻燼,在此事上,難得猶豫了。
值得一提的是,衛瞳在冥王殿發現了西玥柔的身影。
因為不想節外生枝,衛瞳在冥界深居簡出,冥王事務繁忙,她也少去打擾。冥王忙完了事物,每日里也會來找衛瞳。
只是最近他心事重重,顯然遇到了什麼麻煩,已經兩日沒在衛瞳面前出現了。衛瞳有些擔心,決定去看看他。作為朋友,衛瞳也想出一份力氣,怎麼說,閻燼也為她在冥界提供了一處庇護所,禮尚往來,盡一份綿薄之力也是好的。
冥王有專門處理公務的書房,也是他最常呆的地方。
在冥界居住的這些日子,衛瞳在冥王殿也混了半個熟練,至少,閻燼的貼身近衛都知道了自家主人對這個女子另眼相待,特別交代,若她找來,不必阻攔。只是當初閻燼下這個命令的時候,並沒有想到衛瞳宅到那個地步,反倒自己走動勤快。
故而,衛瞳極其順利地靠近了書房。
房門沒關,還未到門口,就听得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麼說,秦廣王並沒有得到紫晶蓮?」
這是閻燼的聲音,充滿了公事公辦的威嚴冷酷。
他在辦公嗎?衛瞳正想著要不要回避一下,就听得另一個聲音響起。
「是的,那只是秦廣王為了誆騙白虎妖王出手的一個幌子,廣王認為,只要得到了冥界,何懼一個妖王,在此之前,卻要不擇手段地爭取妖界的力量。」
這個聲音,衛瞳不久前才听過,是西玥柔的聲音。
不過,比起在秦廣王處的隱忍不安,此刻的她,平靜之下,隱藏著一股淡然地欣喜激動。
是因為閻燼?
衛瞳瞬間恍然,西玥柔要爭取的那個機會,或許就是閻燼,本來是幫助秦廣王迷惑閻燼,卻不知為什麼變成了出賣秦廣王。
她想起了那個時候,西玥柔屈辱又隱忍的神情。
她恨逼迫了她,又無情掠奪了她的秦廣王,她並非為了自保才去勾引閻燼,她也許,是真的動了情。
只有愛情,才會讓人奮不顧身,才會讓人甘心受辱,只為回到對方的身邊。
更別說,出賣踐踏她,又與閻燼站在對立面的秦廣王了!
而秦廣王,輸就輸在,他沒有看透西玥柔的心,也對自己太自信!
由此可見,西玥柔深沉的心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如此一來,她留在閻燼的身邊,不知是福是禍。
愛人讓人付出,也能讓人瘋狂,衛瞳不認為,閻燼是個知風曉月的主兒,只怕是薄情起來,逼得西玥柔由愛生恨。
想到此,衛瞳幽幽嘆了口氣。
也就是這一口氣,讓西玥柔神色一凜,「誰?」
閻燼早就發現她了,只是覺得沒必要,故而沒有聲張,西玥柔就不一樣了,整個人緊繃起來,如一把拉滿的弓弦,即將射向目標。
「是自己人!」閻燼抬手化解了她的攻勢,將她的行動生生拖慢了兩拍,直到西玥柔放松下來,才放開了對她的禁錮。
西玥柔注意到他的語調變了,那一瞬間的柔和,簡直讓她陌生。她很疑惑,是什麼讓他如此在意,甚至出手阻止自己,只怕傷了對方。
當衛瞳走近書房的時候,西玥柔難得失態了,目瞪口呆的模樣,簡直像是被嚇住了。
下一刻,身體緊繃,雙拳緊握。
身後的額閻燼看不見她的表情,對面的衛瞳,卻能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憎恨凌厲。
「你怎麼來了?」
男人的聲音猛然驚醒了她,西玥柔暗地驚出一身冷汗,方才,她竟然忘了冥王的存在,險些對衛瞳出手。
「這兩日沒見你來,便來看看你。」衛瞳的表情一直很平靜,或者說,在外面已經驚訝完了,只是在看清西玥柔的眼神,心情有些沉重。這人居然恨不能殺了她,接下來的日子,只怕不會平靜。
這話顯然取悅了閻燼,他唇瓣一勾,笑得開懷,磁性的嗓音響徹屋宇。
衛瞳也回以一笑,不過是對主人的禮貌,就不知別人怎麼想了。
西玥柔轉過身來的臉上什麼表情,周身的氣壓明顯降低了。
「岳柔,說出你的要求!」因為衛瞳的到來,閻燼顯然想速戰速決,語氣也帶了一絲不耐。
岳柔是她在冥界的化名,既然入了冥界,回到陽間,遙遙無期,倒不如做個全新的自己。
听出閻燼話中的敷衍,西玥柔眼神一暗,直直望著閻燼,堅定而深情,「岳柔別無所求,只求留在王的身邊。」
若是衛瞳不在,閻燼可能還有點興趣,問問她真正的想法。就為這麼個破理由,背叛秦廣王,想想都覺得可笑。留在他身邊,是因為他的勝算比較大,戰對陣腳,獲取更大的利益?
可惜,如今的閻燼沒這個心思,左右不過是個小嘍,比起她,衛瞳顯然更能引起他的興趣。
「允了,退下吧!」閻燼揮了揮手。
雖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答案,西玥柔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看著閻燼那巴不得立即打發她的態度,視線卻一直落在衛瞳身上,西玥柔簡直恨得牙癢癢,道了一聲「奴婢告退!」便匆匆離去了。
再留下來,她會自己會忍不住對衛瞳出手。
出了冥王殿,西玥柔眼神陰狠,一拳打在石牆之上,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為什麼,這個賤人總是陰魂不散。
自己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有了今天,還差一點,就能得到那個男人了!
她決不允許,衛瞳在破壞她的好事!
若她不識抬舉,必要時刻,她不介意一勞永逸……
西玥柔一走,衛瞳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對閻燼道︰「你知道她以前是什麼人麼?」
「司鴻陽的舊識?」閻燼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一副放松的姿態。
他是從司鴻陽的記憶中看見過這個女人,卻沒有興趣去琢磨那些的細節,是非恩怨,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是屬于司鴻陽的,與冥王閻燼無關。
是以,在發現新調來的書房的侍女有些面熟的時候,他采取了漠視態度。乃至于他知道這人和秦廣王暗中聯系,也只是放任這個奸細在眼皮子底下活動,方便監視。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衛瞳不知道他的想法,還道他沒有看穿西玥柔的真面目,不免有些擔心地說道︰「她在人間的時候,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出賣秦廣王,也許是想投靠你,只是,你若真信任這樣的人,只怕以後會失望。」
西玥柔剛剛投誠,還貢獻了寶貴信息,衛瞳也不好說的太過。也許接下來的行動還用得上西玥柔,衛瞳只是提醒他不能全心信任,免得被反咬一口。
閻燼微微一笑,面目即便是柔和了,依舊有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儀,「從未信任,何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