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聲聲音的傳來,楊長老低語一聲,「她走了。」
百里翼與燕飛俱都沉下臉來,這人一日不除,都是個隱患,更何況現在她還威脅著燕飛的性命。
年徹扶好妻子,看了眼這金殿內的人,沒有念力者都丑態畢出,畢竟他們承受不住這念力的威壓也是很正常的,好在念力者不多,不然這天下就沒有普通人的活路了。「岳丈大人,還是先散了吧。」
喬蓁這時候也留意到大部分人都萎靡不振,只有少部分人還能堅挺地站著,可看那樣了也是在死撐,「反正追也追不回來了,讓他們都回去緩口氣。」
百里翼點點頭,一聲「散朝」,眾人都面容一松,這時候人人都想念家中的高床軟枕,這儀式從大清早就進行到現在,又一直神經緊繃,人人早就累得要癱倒了。
這時候也不是說話的時機,百里翼與燕飛回來時俱都風塵僕僕,也正好借這個機會休整一下,到時候才好一家人坐下來敘舊。
年徹與喬蓁被可公公帶到離百里翼寢殿最近的一座宮殿,剛一進到殿里面,年徹就扶著喬蓁坐到那軟榻上,「累不累?」接過侍女捧上來安胎的熱湯,舀起來喂給她喝。
喬蓁張口喝了幾口,順便搖搖頭,「還好,就是腳有點酸。」她把腿放到丈夫的膝上,示意他給揉一下。
年徹放下中的碗,仔細地給她按摩小腿肚,那動作與神情都十分的自然,沒有半分的勉強。
喬蓁看了看他的俊臉,突然雙手攬上他的脖子,低低地笑道︰「徹之,我真不敢相信,當初那樣對我的你,也能變成今天這樣。」
「我怎麼對你啦?」年徹瞪了她一眼,「淨瞎說。」
「你自己心里清楚。」喬蓁才不會放過他,正要細數他當初的惡劣,哪知紅唇被他含住,被他奪去一個結結實實的吻。
軟榻上的氣溫正在慢慢升高,自從她的肚子在七個月的膨脹開始,年徹就不曾真正與她親熱過,過得比和尚還要清寡。
如今抱著她慢慢地倒在軟榻內,他更是難以保持冷靜……
在另一處寢宮里的人卻沒有這麼濃情蜜意,燕飛瞪視百里翼,「我為什麼要在這兒?」
「除了這兒,你哪里也不能去。」百里翼強硬道。
燕飛冷笑一聲,「我要去哪里還需你批準?百里翼,你要麼給我安排另一座寢宮,要麼我就此離開,不信你就試試……」
百里翼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到懷里,「我說過你哪兒也不能去,」輕撫她的臉,「我已經等了你那麼多年,不想再等了。」
空曠了多年的身子早就因她的回歸而蠢蠢欲動,她就不能對他公平一點嗎?在那崖底與回都城的路上,他不動她,只因有太多的事情橫膈在兩人面前,也有重重顧慮,他才沒有與她玉成好事,畢竟時間地點時機沒有一樣適合。
如今事情可以說暫告一段落,他也有了更進一步的想法,況且他都要封她為後了,兩人總不能都不跨出那一步,這不合理,對他也不公平。
燕飛的臉一紅,身子一軟,讓他抱得更緊。
只是在他想要更近一步的時候,她卻是理智回歸,猛地推開他,「不行,我沒做好準備。」
百里翼喘著粗氣看她,沒想到她會在這節骨眼里拒絕他的親近,表情一冷,「燕兒……」
「不行。」她的頭搖得如撥浪鼓,就是不肯在這個時候低下頭去。
多年的等待可以在壓抑的時候無視之,如果一旦下定了某種決心就不可能會再後退,如今的這情況就是這樣的,百里翼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放開燕飛的。
他大跨步朝她而去,臉色陰深。
燕飛卻是步步後退,明明她可以攻擊他的,卻偏偏出不了手,看著這步步進逼的他,她不禁舌忝了舌忝唇,「百里翼,你听我說……」
殊不知,她這舉動對于男人來說卻是最大的誘惑,更何況是一個一心一意思念她清心寡欲的男人。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燕飛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地後退,「你不能逼我,我沒有記憶,與你的往事都是上輩子的事情,百里翼,你听到沒有……」聲音不由得拔高,「我都叫你不要再過來了,啊——」
身全踫到後面的珍寶櫃,哪知那珍寶櫃卻是一動,往一邊歪去,她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掉進了里面的密室,身子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很明顯,她無意中踫觸到珍寶櫃上的機關。
這一聲尖叫,震回了百里翼的思緒,急忙上前扶起她,「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里?燕兒……」
他急著檢查她身上的傷口,而她卻是怔怔在半抬起頭看向那面牆壁。
「那是你畫的嗎?」她答非所問地指著牆上那幅畫道,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上回見到時她不敢肯定那是自己,畢竟這幅畫中的人很年輕,與女兒的年齡差不多。
百里翼也抬頭看向那幅春日游的畫,這是他的習慣了,在每一個他常呆的地方都會有一個密室,共同的特點就是掛上她的畫,每當他心煩意亂的時候,他都會站在那兒看著畫中的她良久。
那心煩意亂就會莫名的消失,代之的是深深的遺憾,這都是年少的他過于自信犯下的錯。
「呃,」他承認道,「不過都過去了,你已經回來了。」愛憐地撫模著她的臉龐。
燕飛靜靜地看著他,試圖看進他的靈魂深處,似乎還能看到那靜靜地站在那兒睹畫思人的落寞君主,突然一股感動涌上心頭,眼楮微微一濕,她伸手輕捧他的臉,「百里翼……」
喚著他的名字,她抬頭主動親上他的嘴唇,嘗到的是那如美酒般醇香的味道。
這股味道已經在那兒埋了許多年,只等著開封解壇的那一天。
百里翼很快就反客為主,腳下一用力,那珍寶櫃的自動合上,把里面隱秘的天地讓給一對有情人。
喬蓁睡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她重新洗漱,下午時分兩人並沒有做到最後,她的肚子太大了,自然要顧忌一點,不過看年徹笑得舒暢,就知道他沒少得到妻子久違的關懷。
「我爹娘有沒有派人來喚我們?」她重新換了身衣物,問丈夫道。
年徹道︰「這倒沒有,可能他們顧忌著你這笨重的身子,所以沒有派人過來喚我們。」
喬蓁想想也是,遂道︰「我們過去吧,身為晚輩,讓長輩喚人來催就不好了。」
年徹點點頭,扶著她的手臂離開這寢宮,前往隔壁百里翼住的帝王寢宮。
哪知,他們夫妻想岔了,可公公尷尬一笑,「陛下一下午都沒出現,現在也沒有喚人進去侍候,公主,您看……」
喬蓁看著這可公公,「那我娘呢?她在哪兒?」
年徹身為男人,早已猜到那對岳父母現在在干什麼?不用可公公回答,扶著妻子的手就往外走,「錦繡,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啊?我們還沒見到爹娘呢?」喬蓁執拗地道。
年徹看著她這樣子,不由得低笑出聲,伸手環住她,湊近她的耳邊道︰「都說一孕傻三年,沒想到你也不能免去,連岳母都沒出現,那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正在一起……」
至于干什麼?身為過來人的喬蓁不會不知道。
此時喬蓁的面容一紅,輕捶了丈夫一記,「就你愛看我笑話。」
年徹哈哈大笑,包住她的小拳頭,往這寢宮外面走,「回去我讓你捶個夠……」
喬蓁不滿地噘了噘嘴。
可公公看著兩人幸福地離去,再看看身後的寢室,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做男人真好,做個有妻有兒的男人更好……」
此時大魏的永定侯爺若是听到可公公這聲喟嘆,也會跟著發出同樣的感慨,他比百里翼優勝的地方不僅是兒女成雙,如今更要迎來第三個小生命。
入夜之後,年復侍候盛寧郡主上床歇息,給她月兌去鞋襪,看著那浮腫的腳,不由得一陣心疼。
盛寧郡主踢了他一腳,撇撇嘴道︰「馬後炮,當時讓我懷孕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會這樣?這都第三個了才來這套,惺惺作態。」
對于妻子的毒舌,他早已免疫,一副她高興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據穩婆給的預產期又拖多了兩天,這孩子什麼時候會落地啊?」他模著那渾圓的肚子一臉的擔憂,畢竟她年紀不輕了,這孩子早點生也能早安心。
盛寧郡主豪氣干雲地拍拍自己的肚子,「你少擔心,我生徹兒的時候,就足足遲了半個月,還不是照樣母子平安?」再說那時候他也不掛心,她也不在意,所以那時候是完全放松的心態。
年復忙抓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若是拍壞肚子怎麼辦?那會兒是那會兒,現在是現在,盛寧,我現在有你有兒女,是一個也舍不得失去。」
男人的心態很奇怪,不在意時就什麼也不會在意,上心後卻是患得患失。
盛寧郡主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現在開不了他的玩笑。「對了,兒子兒媳什麼時候回來?」
她都要等得不耐煩了,這都曠日持久拖了這麼些日子,公爹嘴里沒問,但也知道他同樣在等,尤其他身子骨不太好的情況下,這沒看到人還是無法安心。
「應該就快了。」年復給了個不太確切的答案,畢竟依兒子飛鴿傳書回來的內容,東陵國的事情還沒那麼了結,就怕妻子擔心過度影響生產,所以他一向都會這麼回答。
「就會敷衍我。」盛寧郡主咕噥了一句,沒好氣地看了眼丈夫。
年復也躺在床上,伸手環住她,「睡吧。」
半夜時分,年復的手臂一疼,不由得從夢中醒來,就著月光看到妻子正咬緊他的手臂,表情頗為痛苦,頓時清醒,「盛寧,怎麼了?」
「年復,你是豬啊,怎麼推都不醒?」盛寧郡主松開他的手臂,最後扔下個重磅炸彈,「我要生了。」
年復的手往身下的床一模,果然濕轆轆的,這是羊水破了的征兆。
「來人,喚穩婆進來——」
半夜時分,整座永定侯府的人都驚醒了,盛寧郡主要生了。
二夫人年于氏匆匆穿上衣服,不管如何,她是妯娌,總不能不去看一看,年徹仍活著,她對盛寧郡主這胎也就不那麼關注,之前的心思哪里還敢提。
「生了沒有?」
「還沒呢,听說作痛了。」嬤嬤老實地答道。
年于氏皺了皺眉,還是趕緊過去吧。
待她匆匆忙忙趕到榮華院的時候,三房與四房的人俱已到齊。
年丁氏張望了產房一會兒,回頭看到這二嫂來了,拉著她道︰「怎生來得這麼遲?」
年于氏沒答,耳里听到盛寧郡主的痛呼聲,頭皮一緊,這胎怕是不好生,都那麼大年紀了。
「大嫂應該會平平安安的。」三房的繼室年豐氏笑笑道。
年于氏與年丁氏都不太愛搭理她,俱都掩帕笑了笑,算是回應。
年復在門外來回地踱著步,妻子痛叫一聲,他的步子就更為頻繁,「怎麼還沒生?」
年咎與年處都拉著年復坐下,「大哥,你著急沒用的,女人生孩子,你又幫不上忙,我們等等就是。」
年老侯爺也模模白胡子,「復兒,你兄弟們沒說錯。」
年復只能按捺住坐在那兒。
年初晴紅著眼眶看著產房,幾步踱到年復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爹,娘不會有事吧?」
听這聲音,令她對生孩子有了直接的恐懼,真是嚇人。
年復模了模女兒的頭,「你娘會沒事的,會平平安安地生下你的弟弟或妹妹。」這話是安慰女兒也是安慰自己。
這場合到底還是不適合雲英未嫁的姑娘家,三夫人年豐氏上前拉著年初晴,「晴姐兒,我們到外面去等,這屋里太熱。」
「三嬸母,我……」年初晴想要拒絕。
年復忙道︰「隨你嬸母去吧。」這是首次他正色看了一眼年豐氏,在看到她半拖半抱地將女兒弄走後,朝年咎道︰「你娶的這繼妻還不錯。」
三個嬸母里面,就她注意到了這點,比年于氏與年丁氏都要好。
年咎自老娘與休去的發妻做下那等有辱家門之事後,還是第一次笑道︰「是不錯。」目光稍微熱切地看了看妻子出去的身影,「這還得多謝大嫂。」
年復笑了笑,正要端起茶碗喝口茶水安撫一下焦躁的心,卻在這時候,听到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響徹雲霄。
一驚之下,他的手一軟,茶碗掉到地上碎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