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的山路變得窄小又坑窪,人工軟轎也不好走,喬蓁只得由年徹抱著,她兩手攀著丈夫的脖子,本來她要自己走的,年徹如何能肯?
這坑窪的路她走起來萬一摔著,這後果不是他能承擔得很的。舒愨鵡
百里翼與燕飛倒也樂見這情形,這會兒看女婿的目光多了些許贊意,只要真對他們女兒好,這女婿就算是合格了。
楊長老的聲音又響起,「這路上的東西都不要踫,盡量走在這條路上。」
至于為什麼不能踫,他老人家就不多說了,有些秘密是不能道出去的,這回帶外人回族里就已是犯了族規,他說話也要更謹慎才是。
喬蓁仔細看了看這山路上的東西,沒看出什麼稀奇來,反正她的好奇心不太強,也就沒有什麼興趣知道,只是用念力牽動的聖琴路線走直點即可。
後面跟著的精英侍衛都是守規矩的人,自然听令,軍人出身又經過特殊訓練的他們從不會輕易犯錯,腳下的步子穩而健。
從窄小的坑窪之路走出來,眼前不是豁然開朗,反而出現一座高山,這是在行進之時並未發現的,要走過這條羊腸小道才能見著。
「這是?」她有幾分遲疑。
楊長老看到她有疑惑,這會兒沒再隱瞞,「這是真象又是幻境,有時候眼楮所看也未必可信。」
喬蓁想想也是,示意丈夫放她下來,腳踮到地上,正好看到之前跟在楊長老身邊的年輕人緩緩現身,與楊長老點了點頭,很明顯是與楊長老約定在此會面。
楊長老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從懷里掏出一夫黑虎牌。
喬蓁定晴看了看,這玩意兒她好像也有,不過說是她的也不太對,看了眼燕飛,朝丈夫道︰「徹之?」
年徹明白妻子的意思,從懷里取出那對黑虎牌,與楊長老手中的質地一樣,只是虎形略有區別,「錦繡,你說的是這個?」
「嗯。」喬蓁之前一直將其放在丈夫的身上,在大魏之時也怕自己揣著這物件多有不便,伸手接過,摩挲了一會兒,遞給了燕飛,「娘,這應是你之物。」
楊長老本來應有動作,在看到這對黑虎牌現身之時,不禁瞠大了眼楮,沒想到燕飛連這物件都沒保留下來。
燕飛渾身一震,看到女兒手中那對泛著光澤的黑虎牌,既熟悉又陌生,手一直在打顫,就是伸不出去。
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男人慈愛的聲音,「這是給我們飛兒打磨的,將來遇到了心上人,你一塊我一塊的正好可以當定情信物。」
小女孩用清脆的嗓音噘嘴道︰「阿爹,這玩意兒族里人人有,我還要再給人家?那是虧大了。」
「阿爹給飛兒打磨的絕對不一樣。」男人的聲音很是堅定。
畫面再一轉,男人將兩塊黑虎牌遞給小女孩,那兩塊的老虎雕刻得栩栩如生,分開來看,威風凜凜,八面生風,合在一起,兩只老虎相依相偎,看起來恩愛綿長,那相濡以沫的依偎之情讓人動容。
「飛兒看看可喜歡?」
這聲音一直在響,讓她的情緒激動起來,雙眼又開始澀澀的。
百里翼看她的情緒不太對勁,不顧這場合略有不對,伸手將她環在懷里安撫著。
楊長老嘆息一聲,「虎乃我族崇拜之物,所以每一個出生的孩子都會有一塊這樣的虎牌做為身份的象征,而這黑玉也是我們族內所出,別處沒有,自然承擔了出入信物之用的功能。」
喬蓁這時候才算完全知道這黑虎牌的來歷,本意是要歸還給親娘,哪里知道她會情緒如此激動,看來歸還的不是時候,手臂正要收回來,親娘突然伸手將此物拿在手中。
燕飛的看著這黑玉虎牌上的紋路,越發覺得熟悉,大腦開始刺痛不已,可她咬牙承受住,細細地撫模著上面的每一道刻痕,似乎在感受記憶中那個給她溫暖的阿爹。
楊長老突然發動念力沖進燕飛的精神識海,勉強壓抑住禁魂術的發動,看到燕飛抬頭看他,他皺緊眉頭道︰「你的禁魂術沒有解,不要再深入去想,這會毀了你的精神識海。」
百里翼也勸慰道︰「燕兒,總會有想起的一天,在這節骨眼里別想那麼多。」
燕飛這才感覺到些許後怕,之前她一直都在努力要想起一切,攥緊這對黑虎牌,她朝兩人點點頭,算做是回應。
楊長老這才一臉放松,凝聚念力在手中的黑虎牌上,然後只見這黑虎牌發出耀眼的綠色光芒,「咻」的一聲向上飛進了這突然出現的山體中。
喬蓁定楮看去時,只听到「轟隆」一聲,山體打開一條僅通一人行走的通道,出現得很突兀,看起來像人工開鑿,又像天然形成。
「走吧。」楊長老開口,朝那年輕人吩咐一聲,年輕人率先進入通道在前面領路。
楊長老站在通道旁,用自身的念力支撐著。
燕飛看了他一眼,第二個踏入通道里面,百里翼緊隨其後。
「我們也進去吧。」年徹握緊妻子的手,扶著她到通道旁。
喬蓁只得先行一步,這通道是不大,不過對于喬蓁來說足夠了,哪怕她的肚子頗大。
年徹跟在後面,仍然沒有放開她的手,就怕有個萬一。
一個又一個人魚貫而入。
楊長老反而是殿後那人,喬蓁再回頭看去時,只見到最後的楊長老閃身進通道里面,那塊發著綠色光芒的黑虎牌又回到了他手中,神奇的是那道入口憑空消失了,這條通道卻是漸漸寬敞。
喬蓁走得很仔細,不過有年徹在身邊,她倒是不會擔心,感覺到這里面似有微風傳來,周圍感覺略有濕潤,卻又不會讓感到不適,估計真是在山里鑿出的一條隧道也未定,當然拿這個去問楊長老,他必是不會說的。
年徹也在四處觀望,不過比起喬蓁,他倒認為這是天然形成的,只能說靈族選擇了一個很好的天然屏障,很好地將族人保護起來。至此,他倒是很好奇,念力者在外面很少,萬里挑一也並不為過,更何況連這個概率也達不到。
「徹之,你在想什麼?」喬蓁看到丈夫的神色嚴峻,不由得出聲相詢。
年徹笑了笑,「我在想靈族高概率的念力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說天生的嗎?」喬蓁壓低聲音,不讓前方與後方那兩個靈族之人听聞,「父母俱有念力,孩子多少會遺傳到一點的。」
按遺傳學來說是這樣的。
年徹並不太明白妻子說的遺傳,但並不妨礙他理解這個詞的意思,「是這麼說沒錯,可你應沒有注意到,外面之人哪怕父母俱有念力,也不是個個子女都會擁有這種特殊的能力。要不然當權者為了多得一點特殊能力者,何不干脆強制他們婚配?這樣豈不是壯大這一人群的方法?」
總比千辛萬苦地尋找來得容易,喬蓁想到這句話,突然想到二戰時期希特勒優化雅利安人種的計劃,各國當權者倒真的可以試行,偏偏現實中並沒有,遠的不說,祈福神宮里面就沒有強制婚配,或者像種豬那樣勒令生產,這些沒人性的計劃一概不存在。
並不是說這異時空的當權者仁善,不會進行這種沒人性的事情,而是有人實踐過,證明此路不通,兩個念力者在外界的環境中並非是一加一等于二,很有可能一加一等于零。
遺傳會增加概率,也許幾代人當中會有一個,如她的堂姐喬茵,以及公爹年復,當然年復的念力是很弱的,而年徹可以說是異軍突起了。
比這更悲摧的是,祖上有過大念力者,如大魏劉姓皇室,不然聖琴不會被太祖拆掉琴弦安放在祈福神宮,很可惜,血脈的稀釋,魏國皇室只有少數人擁有這能力,而且並不強,如爭位的十五皇子,那與普通人差不了多少,這能力于他是雞肋的存在。
「你是說?」喬蓁一向反應快,當即就想明白了丈夫話里的意思。
「這一族有古怪。」年徹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傳聞未必是假的,這一族要不人有古怪,要不就是這環境古怪,總之不會偏離這兩點。」只是他還沒有確定罷了。
喬蓁卻是握緊丈夫的手,指甲陷進他的肉里也不自覺,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啊,怪不得靈族對本族人約束甚深,一小撮人就算到了外面是大能,也敵不過層出不窮的詭計,不然他們不會隱居在此。
而她與燕飛,千萬不能成為這突破口,破壞了千百年來的靈族與外界的平衡,不然她們就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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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緊繃的身體,年徹趁光線不強,悄然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別擔心,還有我,也要相信你爹不是那種野心家。」
年徹自幼接受的就是古代精英的教育,對于識人一向眼光很準,百里翼身為東陵皇帝,他是有野心,但不瘋狂,憑這點他就會是個明君,不會冒然發動大的戰爭。
當然小範圍的沖突是有,畢竟東陵國與大魏接壤,哪能沒有小範圍內的戰爭?
喬蓁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年徹一直是她的支柱,她很慶幸的是他一直在她身邊,身體偎他偎得更近。
前方的燕飛情緒很不好,不知是近鄉情怯還是之前強行想要憶起往事帶來的傷痛,總之她看起來不大對勁。
百里翼的眉頭緊皺,他試過安撫她的情緒,結果是她朝他狠狠一瞪,不許他的靠近,更是與他拉開了一定的距離,這種變化讓人很不安,此時他希望這條通道能盡快走遠,離開這陰暗的地方估計情況會好一點。
約莫走了三個時辰,才到達通道的盡頭,其間為了照顧喬蓁這孕婦,半個時辰還要休息一刻鐘,不然這對于孕婦來說是折磨。
當看到那亮光的時候,所有人的精神一震。
百里翼卻下令所有人做好迎戰的準備,畢竟越近出口,誰知道會不會有埋伏?回頭看向年徹︰「你的任務只有一條,保護好蓁兒。」
年徹點點頭,不用岳丈提醒,他也會將妻兒放在第一位。
燕飛與那靈族年輕人卻是第一時間放飛念力,果然一出到通道外,就遇到了襲擊。
「有人埋伏。」她朝百里翼道。
百里翼微眯眼,看來靈族真是受到了重創,不然一條給族人回家的路是不會在已經通關後還要設制關卡的,這是賈氏一族設下的。
喬蓁也攥緊拳頭,對于靈族的災難始終做不到視而不見。
因為燕飛的試探,通道外的人也是迅速做出反應。
再拖下去于己方非常不利,百里翼不再拖延時間給對方發信號回援,迅速做好調整準備進攻。
楊長老也走到前方去,加入最先的陣營,他的心里正窩著一團火,此時不發泄更待何時?
喬蓁和年徹位于最後。
听著前方交戰的聲音,哪怕沒有親眼目睹,喬蓁還是頗為擔憂,不知道父母的情況可好?到底坐不住的她還是手一召,將聖琴召至懷中,打算施展念力擾亂敵方陣營。
「錦繡?」年徹嚴肅地看著她,都快要生了,這時候不宜參戰。
「無妨的,我不過是起個鋪助作用罷了。」喬蓁朝丈夫笑了笑,「我不會逞強的,如果情形不對勁,會第一時間就收回念力。」
再三問詢,得到肯定,年徹這才沒再阻止。
優揚的琴聲響起,在某些人的耳里如虎添翼,在另一些人耳里卻是噪音讓人煩躁。
楊長老感受到體內念力的沸騰,不由得舒適地輕哼一聲,「這聖琴真就是聖琴,果然有其獨特之處。」
一邊用念力毀了其中一人魂靈金豆子的靈族年輕人卻是咧嘴一笑,「應該說她的念力增長了,不然起不到這麼強的鋪助作用。」
楊長老听聞,也點點頭。
喬蓁的念力似乎源源不絕,絲毫不感到疲累,比之前走通道時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哪怕她一路都用些微念力調動聖琴,卻遠不如現在的舒爽。
年徹一直注意她的精神狀態,念力說穿了還是人的大腦在運作,最容易出現的後遺癥就是精神萎靡。
燕飛與喬蓁血脈相連,能得到的幫助會更大,神出鬼沒的她念力與秘術齊用,出手又狠,沒多時,她殺掉的人比起楊長老與那年輕人還要多。
百里翼皺了皺眉看她一出手就是人命,似乎這樣殺戮能平息她體內的躁動。
這一場殺戮幾乎成為單方面的,當然一定的損傷還是有的,近傍晚時分一切都結束了,空氣中都是血腥的味道。
百里翼下令所有人停下暫時休整。
年徹扶著喬蓁最後走出這條通道,百里翼之前為了保護女兒
,一直在洞口安排了人手,這十來人並不參加戰斗,加上年徹,那就是雙重保險。
此時一踏出來,映入喬蓁眼里的卻是夕陽傍晚的景色,兩邊是被殘陽映紅的樹木,不遠處一條瀑布似從天而降,七彩之色的水花飛濺,泛著粼粼波光,忽略掉讓人做嘔的血腥味道,這開闊的景致會更為心曠神儀,寧靜致遠。
燕飛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血跡,隨手采了一把泛著清香味道的青草搓了搓手,聞了聞沒有太大的血腥味,這才走向女兒。
喬蓁坐得老遠,年徹已與百里翼一起清理這滿地的尸體,她看了看那些人的裝束,果然是賈氏的人。
「沒事吧?」燕飛拉起女兒上下觀察。
「還好,徹之一直在我身邊。」喬蓁任由她看著,「娘有沒有受傷?」沒說出口的是,一到了這里,呼吸著空氣,她感到體力很充沛。
「你娘不是誰都能傷著的?」燕飛笑道,只有看到女兒,她躁動的心就會平靜下來,指了指遠處的瀑布,「山的那一邊就是靈族所居之地。」
喬蓁不意外她會記得這些,「這兒很美。」
「那是當然。」燕飛神情有幾分驕傲,「我們今晚就到水潭那兒安營扎寨住一宿。」
喬蓁沒反對,總要休整生息後才能再踏上新的征程。
一番計算下來,埋伏在此的人全軍覆沒,百里翼這一邊僅死亡十人,傷了二十人,包扎過後,百里翼就宣布急行軍至水潭附近。
一行人匆匆到達時,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星子高掛在天空,照得大地一片星光燦爛。
「這兒連星子都特別閃耀。」喬蓁不用動手安安營扎寨,她只要不動坐在那兒就是幫忙了,畢竟一個笨重的孕婦從來沒有人有過多的指望。
所以她才有空閑時間看著這熟悉的星空。
年徹走近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就往另一邊走,「岳母大人給你熬了魚湯,過去吃一點,這一路都是吃干糧,只怕你也吃膩味了。」
「我沒那麼嬌氣。」喬蓁反駁道,看到他心疼的目光,趁人不注意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親。
年徹的喉頭滑動,眸子里的神色在加深,如果可以,真想撲倒她,牽著她的手力道不禁收緊,目光滑過那滾圓的大肚子,所有的欲念都飛了,畢竟時間地點全都不對。
「走吧。」他寵溺地道。
喬蓁依偎著他走近母親,看到父親正在親自動手切干肉,看到她過來,即招手她坐下,「一會兒就能吃了。」
喬蓁看著這對帝王夫妻,不由得搖頭一笑,左右看了看,沒見到楊長老,不由得問出聲。
還是那靈族年輕人朝她友善一笑,「長老已去聯系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