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桌上的青瓷杯子想飲一口,壓壓火氣,卻不想茶是剛沏好的,一下子便燙到了口。
事事不順,寧錦一時氣急,便將手中的青瓷杯子給砸了!
突然,正堂內傳來兩聲女人尖叫的聲音,尖銳的直教人耳膜痛。
寧錦抬眼,見來者一襲雪白花菱綢緞衣,相貌姣好,尤為一雙眸子,如若春水清波流盼,有弱風扶柳之姿,此刻正一手護著並不凸顯的肚子,一副痛苦之意。
而她身後的婢女擺出忠心護主的姿態,扶住白氏,著急的喊著︰「主子,主子……」
這兩人正是懷了孕的白氏和她的丫鬟。
寧錦以手扶額,她覺得今天實在有些沖動了。
就算是因為相府被盯上、趙琦歡不上進的事,也不該自己先亂了心神。
偏偏此刻白氏的婢女還叫嚷著︰「寧庶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皇嗣!」
而白氏更是一副孱弱得讓人時刻覺得她會昏迷的樣子,聲音嬌弱︰「寧姐姐,就算您不喜妾,也不該遷怒三皇子的孩子吶!」
寧錦將喜帖交給身側的青畫,讓她妥善保管。然後,她看著白氏,淡淡道︰「然後呢?」
那白氏還尚未說話,她忠心護主的婢女便再次開了口︰「寧庶妃是相府大家小姐,竟連一點禮數都不懂。明明是您沖撞了主子,主子的手臂都被熱水濺紅了,您竟然還敢質問我家主子!」
寧錦听得有些樂了。
她是見過傻缺的人,可也沒見過這麼傻缺的一對主僕,竟然還能懷著楚懌的第一胎在相府里存活下來。
不過以後,她就知道了原因。
白氏是個孕婦,寧錦就算再缺德,也斷然做不出對孕婦下手這種有損醫德的事情。所以,她轉了轉腕上的妃鐲,只對付了白氏的婢女,對王府的管家秦羽道︰「白侍妾的婢女以下犯上,秦羽,按照王府的規矩處理吧。」
秦羽頷首,忙招來王府的侍衛進來。
王府的規矩,以下犯上者輕則挨板子,重則賜死。白氏及其婢女進了王府一年有余,自是熟知王府規矩,這麼一听,臉色立刻變了。
尤其是婢女珠雲更是全身都發抖了,卻偏偏擺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逞強道︰「寧庶妃,您以為三皇子還沒娶正妃,您就能在王府只手遮天了嗎?三皇子最疼的就是白主子,您若是動了主子身邊的人,定會觸了三皇子的霉頭。」
白氏柳眉一擰,眼神里透出點點憤恨,也在一旁幫腔撂狠話︰「姐姐若是動了妾身陪嫁丫頭珠雲,妾身絕不會讓三皇子放過姐姐!」
寧錦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楚懌是疼白氏,不過卻是建立在白氏有著第一胎的份上。若是沒了孩子,楚懌怕是連一眼都不會再看白氏。
她可是很清楚楚懌的為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沒有心智的女人呢?
寧錦又看了看白氏被一丁點兒熱茶水濺紅的手臂,招來身側的青畫道︰「前些日子皇後不是撥了一名太醫在王府候著麼,快去請陳太醫來,好好給白氏瞧瞧。」
說罷,寧錦便起了身離開了正堂,回了房。
而白氏畢竟心思淺,根本猜不透寧錦到底擺的是哪一出。
她只是在憤憤的想︰為什麼自己懷了皇胎,寧錦還是敢挑釁她,還敢動她的人!難道寧錦就真的不怕三皇子麼!
待三皇子回來,她一定要告訴三皇子,讓三皇子好好懲罰寧錦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此間,萬分驚恐的珠雲已經被府里的侍衛帶了出去,整個王府充斥著一聲高過一聲的痛喊聲。
……
楚懌是在傍晚時分回的王府。
他的神色看起來還不錯。近來的朝堂局勢于他很有利,連好幾位一直處于中立的直臣,都明里暗里的暗示了站在他這一方。
寧錦不打算現在就和楚懌過不去,再怎麼說這里也是王府,她該掌握到的權利還未到手。所以,她如今應該盡的責任是一點兒都不會少。
寧錦接過婢女遞來的常服,面無表情的為楚懌換下穿了一整天的衣服,聲音略有些壓抑道︰「王爺,用晚膳罷。」
楚懌伸手抓住寧錦為他整理好衣服的左手,握在他寬大溫暖的手心里,關切的問︰「怎麼沒個笑臉?府里有人欺負你了?」
這話說的楚懌自己都不相信,他知曉寧錦的兩三分為人,是不肯吃虧的主兒。大概是有什麼煩心事惱到了她。
寧錦等得就是楚懌前來詢問。
她緩緩地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苦惱的說道︰「趙伯父的嫡女趙琦歡就要成婚了,新郎正是前些日子被查出已有發妻嫡子的春試狀元。妾和琦歡情同姐妹,有些不舒服罷了。」
果然,楚懌一听,握住寧錦的大手微頓。
倒不是因為趙大將軍的嫡長女,這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而是楚懌他在意朝堂局勢。
現下宮中有兩位寵妃,寧丞相府上的嫡長女賢妃,另一位就是平朔大將軍趙岩的胞妹淑妃。賢妃無親子,不足為患;可淑妃就不同了,她有個四皇子楚暄。
所以,平朔大將軍是站在楚暄的陣營里。可以這麼說,如果說皇子中哪個能和楚懌一較高下的,非是有重兵在手的親舅舅的楚暄莫屬。
楚懌之前為何同意納相府的寧錦為庶妃,就是以免寧丞相和趙大將軍走得太近,被拉攏進了楚暄的陣營。
而春試狀元是個妙人,現已經官拜大理寺少卿。楚懌看人向來很準,猜得出日後春試狀元的仕途將不可限量,能給他帶來助力,他是想拉攏的。
若是平朔大將軍的嫡長女嫁給了春試狀元,那豈不是代表著春試狀元將拜在四皇子麾下?
一旁的寧錦看著楚懌因思考,而稍稍皺起的眉頭,心底微微松了口氣。
趙琦歡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寧錦自不想看到趙琦歡如夢境中那般重蹈覆轍。
可惜她現在勢微,一切尚未開始布局,自比不上夢中後來那般的權勢迫人,不能說上話。所以只能借助楚懌的力量,讓惜才的楚懌為了春試狀元這個人才出面,好使春試狀元和趙琦歡的婚事千萬不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