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喝多,干嘛非要留宿?」
見到楊國豐安然的坐在桌前喝茶看書的一瞬,九姐兒自然心里不痛快,語氣里也不由帶上了一絲質問。
楊國豐看她一眼,揮手示意一邊伺候的人退下去,這才對她招招手,「坐過來,我告訴你!」
這般神秘的態度,讓九姐兒瞬間鄭重又驚異,難道又涉及到黨派之爭了嗎?
所以她沒有一絲猶豫,立刻走過去了,坐在楊國豐對面,做出一副準備聆听的模樣。
見她坐下來,楊國豐一邊將桌上一杯沒動過的茶,一邊目光灼灼的盯了她的唇,忽然就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文九,你……今日真的沒涂胭脂?」
啊……
九姐兒一愣,然後反應過來,然後就很想爆粗口。
還有更神經病的嗎?
看著小妻子那蹙眉瞪眼的表情,楊國豐似乎還不滿意了,垂頭看書,「其實你涂了也沒什麼……」
「我沒涂!」不待他說完,九姐兒就已經滿是火藥味的來了一句。
似乎被她的語氣震到了,楊國豐再次抬起頭來,卻又是另外的一句,「去後面洗漱吧,已經備好了,一會兒好休息。」
九姐兒聞言更是一愣,她也住在這里?
「天色已經晚了,你的住所也來不及安排了,就將就著也住在這里吧。」楊國豐馬上道。
九姐兒想點頭,但忽然就很奇怪,這男人怎麼突然間又這麼上道了,不犯神經了。
「這處殿閣是年少時我陪太子殿下練武之時皇上賞的,後來不回去,就多數歇在這里,這里很安靜,下人也可靠。」那不犯神經的男人又為她解釋道。
九姐兒終于點點頭,然後實在懶得和這個總犯神經的男人,轉身往後面走。
剛才楊國豐待的地方是一件明間,而後面西邊不大的一間則是淨房,里面各種洗漱東西俱全,還有一個盛滿熱水的大浴桶。
剛才陪她過來的那名叫小茵的宮女進來伺候她,她很快的洗了個澡,然後換上小茵拿過來的一套寢衣。
這寢衣白綢上繡著芙蓉花,是簇新的,漂亮而且合身……
合身?
九姐兒不由得鎖起眉頭。
「這衣服是王爺早早讓奴婢備下的,王妃穿著真好看。」這時那小茵笑著道。
呃……
早早?
九姐兒听完又是一愣,難道這楊國豐一早就打算好了要留宿?
帶著這個疑問,她從淨房出來,卻發現楊國豐早已經進了東面的臥房。
她也跟進去,里面的陳設和外面廳堂一樣簡單,一整套黃花梨嵌螺鈿家具,無多余的綴飾,而身著寢衣的楊國豐此時就坐在床邊翻著一幅輿圖。
看見她進來,床上那人抬起頭來,卻是揮退跟在她身後端了茶盞進來的小茵,「你也回去休息吧,有事再叫你。」
小茵躬身告退了,楊國豐這才看向她,卻是再次對招招手,「過來——」
九姐兒當然沒動,這般隨意,以為家里的小貓小狗嗎?
「過來吧,我有事問你。」看著她倔強的小臉,楊國豐忽然就笑了,將手中的輿圖放在一邊,然後又道。
九姐兒愣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不過卻停在他一臂之遙的地方,「什麼事?」
「你……沒涂胭脂?」竟然還是這句。
九姐兒覺得自己瘋了,還是被瘋子氣瘋的。
「你看仔細,有沒有?」她立刻湊過去,還湊到他眼前。
「呵呵……」與她鼻息相聞的男人竟然幽深的眸子一彎,笑了,「看不行,要嘗過才知道。」
「呃……」九姐兒不由瞬間愣住。
她愣怔之際,男人卻已經長臂一撈,快速的將她那嬌小的身子禁錮在懷中,然後俯頭,吻上了那兩片覬覦了許久的嬌女敕紅唇……
後來九姐兒覺得自己是參透了這男人留宿宮中的原因的,其實呢,還主要是替她考慮︰第二天不用早起請安,更不用擔心妾室們的嫉妒,還有就是這處這般安靜,又沒有那麼多的下人們在外面候著,就是能出再大的聲響她第二天也不用不好意思。
秉著這幾點,那個男人自然就更放縱一些。
第二天她還是早早醒了。
四周很靜,身上雖然極不舒服卻很清爽,一邊空了的半邊床也一片平整。
她忽然就覺得很安定,然後翻了個身就又睡了。
當溫熱的陽光爬上窗台之際,她再次自然醒來,這次沒有再睡回籠覺,而是一骨碌爬了起來。
打開門,就看見那坐在院門口的石凳上繡著什麼的小茵。
「王妃,您醒了?」那小茵自然也看見了她,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迎上來。
看見這小茵,她還是微微的紅了臉,然後點點頭。
「我去打水給您。」那小茵又道。
她再次點點頭。
洗漱完畢,那小茵就端了早飯上來。
宮里的膳食就是比鄭媽媽手下的花樣多,光包子就有好多種餡子的,點心更是各種花樣的,除此之外,還有一碗溫熱香濃的粳米雞肉粥。
九姐兒正用著飯,昨日那名年紀小些的內侍就領了一個宮女匆匆而來,近了,九姐兒才看清原來是水靈。
她趕緊站了起來,迎上。
水靈俯身給她行禮,她趕緊拉住她。
「王妃,皇後昨晚醉了,奴婢只顧伺候皇後,並不知您昨日留宿之事,還請您原諒奴婢怠慢不周之罪。」水靈向她致歉。
「不關水靈姐姐的事,我也事先不知,都是……都是王爺貪杯……」她趕緊道,說著說著慢慢的就紅了臉,幸虧水靈並未注意。
「王妃,皇後娘娘說您若今日沒什麼事就先別回去了,娘娘怕段郡主想家,讓您過去陪陪她。」這時水靈又道。
「段郡主想家了?」九姐兒不由月兌口問道。
「郡主孤身獨在千里之外的異鄉,想家是肯定的。」水靈卻給了她似是而非的一句。
她看水靈一眼,也沒再問,快速的用完飯,然後跟著水靈去了段毓嵐處。
听說九姐兒來了,那段毓嵐立刻迎了出來,拉了她的手。
九姐兒看向段毓嵐的臉,果然就見她一雙不大的眼楮微紅。
水靈愣了一下就回去了,段毓嵐貼身的邱嬤嬤送上茶來。
九姐兒並沒安慰這位思鄉的郡主,而是給她講起了穿衣化妝的技巧,並且教她化妝——
「郡主的肌膚柔女敕細膩,唯一的不足就是膚色有些暗黃,其實是可以通過妝扮彌補的。」
「彌補,怎麼彌補?我這膚色是天生的,每每涂些粉掩蓋,都會被姐姐取笑,總說什麼柚子皮被霜打了,後來我也就不涂粉了,擦些脂膏也就算了。」
段毓嵐被她一番說道,似乎郁郁的情緒差些了,不過很快就又陷入另一種沮喪之中。
「怎麼就不能彌補,郡主此言差矣……」
「嫂嫂,你叫我毓嵐就好,別郡主郡主的了。」
「好吧,毓嵐妹妹……其實彌補相當簡單,不過這太白的粉就不能用了,而且干粉不要直接擦。」
「不用這白粉那用什麼樣呢?」不待段毓嵐開口,那進來幫兩人端了一些果子上來的邱嬤嬤就開口道。
「用這種顏色的。」九姐兒一邊笑著,一邊從段毓嵐那琳瑯滿目的梳妝匣子里挑了一款偏紅色的粉餅出來。
「可這種……這種是打腮的……」段毓嵐異議。
九姐兒回她一笑,然後動手將那粉餅打開,挑了一些出來,然後加了些清爽的脂膏,最後還加了一些水,直到調成濕粉,才慢慢的幫段毓嵐涂在臉上。
前世上大學時,為了節省家里的開支,她曾經利用寒暑假在一家化妝品店里打過工,那家化妝品店里有免費為顧客做美容這一點饋贈,所以她學了很多的美容知識。
油皂這一塊,她之所以能做的這麼好,和大學時期的這段打工生涯是有著直接關系的。
真的,只要是知識,沒有白學的……
「哎呀……」她這端正回想著,那端的段毓嵐卻已經望著鏡子驚喜的叫了起來,「嫂嫂,你這雙手可真神了,看看,好多了。」
九姐兒聞言也向鏡子里看去,鏡子里的女孩一張臉雖然還是微黃,但不得不承認,好了許多,更是因為她用了濕粉,再加上涂抹的均勻,一張臉顯得剔透自然、清純秀麗。
一邊幫她們削隻果的邱嬤嬤聞言也湊上來看,看過之後也禁不住連連贊嘆。
她笑笑,然後接過邱嬤嬤遞過來的茶飲了兩口,又繼續道,「毓嵐,其實不止這一點,你有沒有看出我幫你涂粉兩腮卻只是虛抹了幾下。」
「呃……」
「因為妹妹是隻果圓臉,這樣可以讓你的臉尖削些。」
「哦,還真是。」那段毓嵐又如發現新大陸般的叫起來。
一邊的邱嬤嬤和九姐兒都被她逗笑了。
後來九姐兒還教她如何畫眼影,如何穿衣。
「毓嵐妹妹,其實你也很美呢。」看著那鏡前在她的指導下重新梳妝過、換上一身淡粉衣衫的段毓嵐,九姐兒真心贊道。
段毓嵐確實生的還不錯,五官清麗,身材高挑。
只不過教她梳妝打扮的人只希望她能再華麗再錦簇,卻忽視了她本身的特點。
那段毓嵐透過鏡子緊緊盯著她的雙眼,明媚眼眸中漸漸含了淚,低聲一句,「謝謝你,小嫂嫂。」
「走吧,」她一笑,然後拉了她的手道,「我們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嗯,好!」段毓嵐點點頭,然後姐妹兩個一起出了門,向楊皇後的惠安殿而去。
楊皇後正忙于事務,兩人在殿外等了一下才被水靈領進去。
見到段毓嵐的剎那,楊皇後自然大大驚異了一番,然後就是一番夸贊。
段毓嵐也不居功,說是九姐兒幫她弄得。
那楊皇後听了臉上立刻浮起一抹復雜。
應該還在計較十姐兒那件事,九姐兒見了不由一陣暗暗心驚。
看來還真是如這楊皇後所言,要不是楊國豐,她已經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本宮這佷媳婦,就是點子多,花樣多,你多跟她學學吧。」但很快那楊皇後又恢復如常,看她一眼,對段毓嵐道。
「謝皇姑母夸將!」九姐兒听聞,趕緊涎著臉上。
她剛才說佷媳婦,她喊皇姑母沒錯吧……
那楊皇後听了似乎輕輕地哼了一聲,但很快就又對她笑了。
兩人看那楊皇後實在忙,便沒坐多一會兒就出來了,但兩人出來的時候,卻意外地和另外一個有事進惠安殿的人打了一個照面,那就是由兩個侍臣陪同的瑜王歐陽睿。
歐陽睿那雙桃花眼自然就落在了九姐兒身邊的段毓嵐身上,滿含驚異。
段毓嵐趕緊向他行禮,他才又恢復了在段毓嵐面前的那副高貴疏冷神色。
等他進了殿後,九姐兒就發現段毓嵐眉宇間又籠上了一抹郁郁。
她猛然悟到,其實這段毓嵐的心事主要還是和自己這位未來夫婿有關吧。
出嫁萬里,卻並不得未來丈夫的心,這小姑娘又怎麼會不愁呢?
可是對于這點她就無能為力了……
兩人又回到段毓嵐處,九姐兒又陪段毓嵐坐了會兒,便去央水靈幫她備了車駕,打道回府了。
其實早上的時候,小茵曾經轉告她楊國豐讓她等他的,可是惦記著山林那邊那批蠟蟲的事,她又能夠安心待得下去。
回到府中,她先去太和堂見過那孟老太妃,然後才會四房。
見了她,青杏自然一番不放心的問東問西,好像她不在她身邊,她就鐵定過的不好一樣。
她嗔了她兩句,這小姑娘才退下了。
她休息了一會兒,又處理了院內的幾件瑣事,就已經臨近傍晚了。
她又吩咐人喊了那剛從山林那邊回來的翠梅過來,詳細問過那邊情況。
「王妃,各位姨娘過來請安了。」翠梅剛走,那翠翹就進來稟道。
她聞言瞬間蹙蹙眉,但卻還是擺擺手示意翠翹請她們進來。
看著那魚貫行進來的美人,她才驚覺今天多了一個人,那就是王燕娘。
想想也是,十日已過,這禁足令應該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