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後傾天下 第九十五章 折騰

作者 ︰ 墨傾長風

楚清歡沒有說話,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斟了盞香茗遞給他,她知道他喝茶的習慣。

指尖相觸,輕若點水,來去匆匆,一樣的冰冷,唯有茶盞溫熱。

司馬如隱于盞沿之後的唇弧微微一揚,輕抿一口,便覺茶香悠悠,余蘊綿長,勝過以往任何一次的明前新茶。

「我並不好戰,但若有必要,也不反對以戰止戰。」楚清歡為自己倒了一盞捧著暖手,道,「之所以為東庭惜命,不過是認為殿下才識過人,眼光長遠,在有些事情上或許能達成共識,如此,又何必枉添無辜性命。」

「天下四分五裂,各自為強,若不統一,戰亂必然不休。」她轉身,眸光淡淡落在他臉上,「中央集權必須高度集中,這個天下也必須一統,只有如此,百姓才能過上安穩日子,國家才能富足平定。這不是一個人的事,也不是某個國家的事,而是天下所有人需要共同去努力的大業。殿下,你如此天縱英才,又有鴻鵠之志,可曾想過這些?」

可曾想過這些?

司馬如笑意斂盡,凝定著她的神色仿佛重新認識她這個人一般,有什麼在心底破土而出,隨風而長,甚至能听到輕輕拔節之聲,隨後漸至茁壯,終成參天大樹。

他沒有回答,心里卻有著答案。

她說的這些,他不僅想過,而且不止一次,只是也僅止于思想而已,從未想過要朝那個方向去行進,到底,他的現狀局限了他的行動,一個無法縱馬馳騁甚至連路都不能走的人,談何一統天下?

然而,這些話如今出自一個女子之口,他的身心俱有了震動,有如此遠見卓識的女子,不多,或者,絕無僅有。

見他許久不語,楚清歡收了眸光,放下茶盞︰「或許,殿下需要時間考慮,我就不打擾了。」

轉身之際,听得他在身後問道︰「楚青,可是你的真名?」

她回頭︰「不,我叫楚清歡。」

「楚青,楚清歡……」他輕聲重復了一遍,難得地苦笑了一下,「我早該想到的。當初的淮南王救蕭情公主于文晉,蕭情公主便將名字改作了楚清歡……你在我大營中,幾次受傷都想自己私下處理,不願讓軍醫與太醫接觸,恐怕也出于擔心女子身份暴露這一層,我竟然未察。」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殿下又何需自責。」

「倒非自責,只是……」他頓了一下,極淺地一笑,似欣賞又是悵然,「只是,確實想不到,一介公主會替自己的未婚夫婿深入敵營,不惜以身犯險。」

楚清歡抽了抽嘴角,蕭情與夏侯淵之間的婚約,是不是整個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還真是想扔都扔不掉。

正想告辭,卻見司馬如臉色微微一變,和煦溫軟的笑容倏忽消失,眸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雙手已不自覺撫向雙腿。

「怎麼?」她眉頭一皺,「腿不舒服?」

豎著耳朵听這邊動靜的任海等人一驚,再也顧不得主子的命令,忽拉一下沖將過來。

「殿下,是不是抽筋了?」任海急切地半彎著腰,伸著手,想要去踫司馬如的腿,又不敢真的去踫。

「無礙。」司馬如閉了閉眸子,撐出一絲笑來,「你先替我送送楚姑娘。」

任海為難地看向楚清歡,一臉的欲言又止。

「不舒服又何必硬撐著。」楚清歡沒有走,反而拖了椅子過來在他榻前坐了,很自然地按上了他的雙腿,「史太醫不在這里,你還能找誰來給你按摩?既然有現成的,不用白不用,不是麼?」

听著這「不用白不用」,司馬如啞然失笑,哪有人把自己比作物件的。

卻也沒有堅持,半躺在軟榻上,放松了自己。

任海暗暗松了口氣。

然而片刻之後,司馬如的放松卻越來越難維持,那時重時輕的手指隔著薄毯依舊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有力靈活,尤其是按到敏感部位時,他的心也跟著沒來由的輕顫,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感受。

平緩的呼吸變得有些沉,白玉般的臉也起了層極淡的薄紅,他視線一轉,將注視力從雙腿移至她的臉上。

她雙唇緊抿,神情專注,垂于身後的發隨著她的動作而微微波動,尤其是她的側臉,有別于尋常女子的柔美細致,挺秀冷峻,自有一股英氣自眉宇間透出。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細致地打量她,卻也在這細細一眼之後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眼,看向了別處。

帳內很靜,任海等人已自覺地退到那個最遠的角落,司馬如與楚清歡誰也沒有說話,仿佛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她第一次為他按摩的時候,只是那時她為的是演示,而旁邊也站了一堆看新鮮學習的人,而他,也只是專注于體驗感受。

如今相隔不過月余,卻象是過了許多年一般,有了事過境遷物是人非之感。

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她做這一切是如此自然坦蕩,而他本該拒絕,卻說不出口。

到底是說不出,還是不想?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半個時辰很快就到,就在楚清歡即將收手,司馬如如釋重負又有些莫名難言的心緒之時,帳簾忽然被人掀起,有人披著一肩雪花伴著冷風而入,隨之便是一聲沉喝︰「你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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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燈光明亮,溫暖如春,帳內風雪交加,寒意逼人。

明明早已開了春,這天氣卻反復無常,說下雪就下雪,說變臉就變臉,就象帳子里的某個人。

「姑娘,這是今兒的飯菜,還有您要的酒,我都擱這兒了。」石堅朝內帳喊了一聲,將托盤里的飯菜一一擺放在桌上,再加一小壇溫好的酒,偷偷地覷了眼躺在一邊行軍榻上的人,本著明哲保身的生存之道,放下東西就走,半點都不耽擱。

楚清歡徐步從里面走了出來,她剛洗了澡,穿著一身寬大舒適的棉衫,還未干透的長發隨意地散在身後,整個人顯得柔和了許多,將她身上的凌厲之氣化去不少。

側躺于行軍榻上的男人捧著手中的山河地理圖,神情肅穆,眼楮都沒有斜一下,顯得萬分專注。

楚清歡兀自走到桌邊坐下,打開酒壇子倒了杯酒,酒香頓時四溢開來,她抿了一口,很滿意,遂一口飲盡。

飲了酒,便開始吃菜,一杯酒一口菜,吃得怡然自得。

片刻,男人側了個身,依舊盯著地理圖不放,只是側身的動靜有些大,連行軍榻都發出了吱嘎之聲。

楚清歡眼皮都沒抬,又倒了杯酒,三杯之後開始吃飯。

「咳!」男人咳嗽了一聲,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她悠然吃自己飯,對于今晚的菜色十分滿意,因此在吃完一碗米飯之後,將另一碗沒人要的也劃了一半在自己碗里。

「咳!」男人再次重重一咳,臉色開始發黑。

她恍若未聞,直至酒足飯飽,才推碗起身,悠悠然往內帳踱去,嗯,該睡覺了。

臨入內前,她轉身望了眼行軍榻,榻上的男人心中一喜,眼里的得意之色幾乎要從眼梢里溢出來,連下垂的唇角也抑制不住地往上揚,卻听得女子說道︰「陛下,圖拿倒了。」

嘴角一沉,臉刷地就黑了下來。

將山河地理圖狠狠一扔,行軍榻上的男人再也維持不住原來那個姿勢,蹭地一下坐了起來,盯著那還在晃動的簾子眼里冒火,再看一眼桌子上所剩無幾的飯菜,那團火氣就更如星火燎原般燒了起來。

偏偏還有人不太有眼力地在外面道︰「主子,東庭大殿下派人來問,說姑娘睡了沒有,如果沒睡,想請姑娘過去一敘。」

他怒聲道,「有什麼話讓他找我來敘,姑娘沒空!」

外面立即消了聲。

連鞋子都沒有穿,他赤腳下地,抓起酒壇子就將里面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了個點滴不剩,隨後大步走入內帳,卻見吃飽喝足的女人已經上了床,蓋起被子準備睡覺。

他站在原地只覺得憋氣,她卻淡淡瞟了他一眼便閉起眼楮,那毫不在乎的模樣讓他心火大熾,幾個大步地沖了過去,跨步上床。

她卷著被子往里躺了躺,給他讓出半張床,連眼梢也沒抬,他緊抿著雙唇,盯著她的眸子里火苗簌簌躍動,半晌,突然長腿一跨,頎長有力的身軀朝她壓了下去。

剛剛似乎已經睡著的女子倏地曲膝上頂,緩緩睜開眼眸︰「不好好睡覺,在折騰什麼?」

折騰?

堅硬的膝蓋骨隔著被子穩穩地頂著他的小月復,令他再也不能往下半分,他氣極反笑︰「對,我就是在折騰。」

「要折騰出去折騰,我要睡覺了。」

「如果我就是要在床上折騰呢?」他眸子里火星熠熠。

「那就問問我的拳頭同不同意。」她淡淡回答。

「砰!」他一拳砸在她身側的床上,幾乎是咬著牙地問,「為什麼對別的男人可以那麼好,還做那什麼該死的按摩,對我就這麼粗暴粗魯,一點都不象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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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多更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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