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樊梅氏下來的時候,樓下已經安靜了下來。一家人已經在沙發上坐好,就等她一個了。坐在主位的樊老爺子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快些坐好。
「今天大家都在,那我就說一個事。」老爺子環視了一下眾人,看見大家都睜大眼楮听著,就接著說道。
「咱們家小四的婚事。我和你媽商量了一下,今天就把你們兩個的事定下來。然後快點辦了,都老大不小了。」
听完老爺子的話,樊家的大小男人都點了點頭。大男人們是因為認同這門婚事,幾次面見下來,也確實發現殷簡陽是個不錯的人。而樊家的小男人則是覺得家里終于有妹妹,再也不用去羨慕別人家的妹妹了,真好。
樊襄更是巴在了姐姐的身上問道︰「姐,真的麼,你要跟樊大哥結婚了!真好。」話隨時疑問句,但卻是用的感嘆句的語調。
唯獨五個當事人都沉默著,長安是想著,終于說出來了。小太平則是緊緊的抓著姐姐的手有點高興又有點迷茫,小臉上的表情怪怪的,想笑卻又覺得有些害怕。至于小乖則是一直都不說話的,只是一雙大眼楮里滿滿的都是高興與期盼。
而殷簡陽和樊瓊,則是一個深深地皺著眉頭,一個緊緊的抿著嘴唇。
這個時候的殷簡陽死死地盯著腳下的地板,根本不願意去看樊瓊一眼。一面是他的孩子,一面是他的愛人。這個選擇題也許對別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對他來說,卻只有一個答案。
他的愛情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這樣想著,殷簡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眾人也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停下了交談。
殷簡陽雙目只是著老爺子,然後低下頭彎下腰深深地舉了一個躬。
「對不起。」
男人略顯壓抑有些顫抖的聲音讓大家的呼吸都是一窒。老爺子微微眯起了雙眼,老太太是果然如此的表情,其他兒女卻是面面相覷一副沒緩過神來的樣子,幾個小男孩也是這樣,虎頭虎腦袋的小孩更是用胖手撓了撓腦袋。
而這一邊,听到殷簡陽說對不起,樊瓊卻是松了一口氣。即便腰背還坐的很直,但卻少了一份挺拔的感覺。
樊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有點空落落的,有點難過,嗓子上好像噎了一塊東西,心卻是終于落了地。
從一開始起,她就沒想過要嫁給他,他們說的很清楚,不談婚論嫁的。直到這件事被自家老娘一遍又一遍的提起,她才有了一點點的渴望。但樊瓊隱隱的知道,殷簡陽是不會娶她的。
所以她的一顆心就這麼一直懸著吊著,偶爾還會走神發呆。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就連出在危險的任務她的心都會穩得像一塊石頭。
現在當她听到殷簡陽的拒絕時,只有一個想法,果然如此。提心吊膽這麼多天,期盼恐慌了這麼多天,此刻放下心來,樊瓊只覺得困意猖獗,讓她只想要狠狠地睡一覺。
那一廂,老爺子卻是平靜的說道︰「理由。」
這一次,殷簡陽倒是快速的回答道︰「我不是一個人,我需要一個女人來照顧孩子們。」
听到這樣的回答,大家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原本一副凶狠樣子的哥三兒也緩了臉色,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還有呢?」老爺子平淡的聲音再次問道。
「沒有了。」
殷簡陽也同樣淡然的回答道,聲音里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殷簡陽靜靜的站在那里等著老爺子的宣判,他都想好了,隨便是把他趕出去,還是打他一頓,他都不會反抗。說到底,是他對不起樊瓊。
然後,殷簡陽听見老爺子說,「樊瓊不能幫你帶孩子,那你看我和老太婆兩個人行不行?」
這一下,殷簡陽猛的抬起頭來,家里所有的人都跟觸了電一樣把目光投向老爺子,就連長安都驚訝的看著老爺爺。
過了半響,眾人確定老爺子不是開玩笑,就又把目光轉向了殷簡陽,就連樊瓊也是神色莫辨的看著殷簡陽。
這一次,殷簡陽想笑又想哭,他皺著眉頭,眸子中掀起了一場風暴。這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為什麼不問問兩個孩子呢?」老爺子帶著絲絲誘導的聲音再次傳來。
殷簡陽有些反應慢的轉過身子,看見小女兒太平一臉驚慌的看著他,美麗的大眼楮濕漉漉的好不可憐。
殷簡陽的心沉了沉,他剛要轉過身去拒絕,就听見大女兒長安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平靜沉穩,帶著輕柔的安撫。
「茵茵想不想要一個媽媽?」長安輕聲的問著小太平。
小家伙被剛才的陣仗嚇到了。她不懂爸爸為什麼要道歉,也不懂大家為什麼都是那樣的表情看著她和姐姐。現在听到姐姐和自己說話,小家伙轉過頭去,一頭撞進姐姐的懷里。小嘴巴一癟一癟的就哭了出來。
長安輕輕的拍拍小家伙的背,也不制止她,讓小家伙哭出來會舒服一點。
而殷簡陽再次轉向老爺子準備拒絕,他覺得小家伙的表現已經表現了小家伙的拒絕之意。只是還未開口,就被老爺子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于是一家人都安安靜靜的坐在哪里看著小太平哭,終于小家伙抽抽嗒嗒的止住了哭。長安拿紙給小家伙擦擦臉,等收拾干淨了。就看著小家伙的眼楮,又問了一遍。
「茵茵想要一個媽媽麼?」
「媽媽會對茵茵好麼?」小太平看著姐姐溫柔的大眼楮輕聲問道。
「會的,媽媽一定會對茵茵好的。」長安肯定的回答道。
而另一張沙發上坐著的樊瓊听到這句話立馬就坐的挺直,動作太猛太快讓沙發都吱呀了一聲。惹得老爺子給了她一個白眼。
長安回頭看了樊瓊一眼,眼中添了一絲暖意。
「那你喜歡樊瓊阿姨麼?」
這一次小太平倒是干脆的點了點小腦袋,脆聲的說道︰「喜歡。」
「那讓樊瓊阿姨當茵茵的媽媽好不好?」
小家伙看看姐姐有看看坐的筆直的樊瓊阿姨,這麼來回看了還幾次,只讓眾人提了一口氣,才低著頭揪著姐姐的手問道。
「那樊瓊阿姨還會對茵茵這麼好麼?」
「會的。」這一次還不等長安回答,樊瓊自己就搶答了。
眾人都循聲看了過去,只見樊瓊坐在沙發上,兩腿並攏兩手搭在膝上,腰背挺得筆直,身體還微微前傾,一臉的嚴肅,就好像是再听軍部報告一樣。只可惜配上了一雙瞪得圓溜溜還濕漉漉的大眼楮,瞬間就沒了氣場。
看見眾人看她,又梗著脖子說道︰「會比現在更好。」說完竟然還學小太平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這一次不僅僅是老爺子翻了個白眼,樊家的幾個兄妹也齊齊的白了樊瓊一眼,就連老太太都氣的拿手捋了捋耳邊的發。
又不是不讓你嫁,至于這麼巴巴的巴上去麼。
倒是這一邊的長安終于露了一個笑,對著小太平點頭說到。
「恩,樊瓊阿姨還會對茵茵好的。」頓了頓又加重了聲音,「會比現在更好。」
這一下樊瓊倒是紅了耳尖,明亮的眼中閃過一絲羞赫。
「那我想要樊瓊阿姨當茵茵的媽媽。」
小太平女乃聲女乃氣的一句話落到眾人的耳里,不亞于天下大赦號令,頓時眾人的臉上就露出了喜悅的微笑。
老爺子听到這句話也是彎了眼角,正準備為這次討論蓋棺定論,就听見長安清淡的聲音再次響起,說的話又讓眾人噎了一口氣。
「可是如果爸爸娶了樊瓊阿姨,我們就不能住在家里了。」
「為什麼?」小太平緊張的問道。
「因為樊瓊阿姨和爸爸沒有時間照顧我們。」
「那我們要住在哪里呢?」小太平小小聲的問道,聲音里已經有了一點點難過。
「我們住在這里。」
這一次,倒是站著的幾個小屁孩小聲地「耶」了起來。
「那……那姐姐也會跟茵茵一起麼?」
小家伙仰著頭望著姐姐,美麗的大眼楮里一片水色,長安相信,只要她答一聲不,小家伙立馬就會哭出來。長安揉了揉小太平的小腦袋,說︰
「我們都住在這里,茵茵,姐姐,爸爸,小乖,樊瓊阿姨,我們住在一起。」
「只要不和姐姐分開,哪里都可以。」說著,太平的小臉上綻放出一個童真的笑容。
「嗯。姐姐不會和茵茵分開的。」
看著姐妹兩個終于完成了對話,老爺子的一口氣才算喘勻乎了。本來剛才他都準備說話了,結果被長安搶了話頭去,搶了就搶了吧,怎麼還說起小四的壞話來了,你不應該是老爺子申請的外援麼。
其實,長安只是把茵茵放在了一個和她同等的高度。正如殷簡陽所言,婚姻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對于長安來說也是一樣的。
即便長安並不渴望或者說她並不希望再有一個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但這樣的想法對小太平來說是自私的。小太平還是一個孩子,她需要一份母愛來陪伴她成長。
所以長安把有了新媽媽以後會有的生活告訴太平,好的和不好的,讓她自己去選擇。
現在長安知道小太平選擇了要一個新媽媽,殷簡陽也想要一個新妻子,只有她,是需要放下心中的隔閡,去慢慢的接受,滿滿的消化的那個人。
至此,老爺子做出了宣布,其中完全沒有過問兩位當事人的意思,當然他們的想法,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好了,既然長安和太平都答應了,那婚事就這樣定下來吧。小四你今天晚上就去給我打結婚報告。」
「你,還有你,便宜你了。趕緊回去給我拾掇干淨。」老爺子對著殷簡陽說道。雖然還是皺著眉頭,但眼中卻已有了寬容回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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