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婿 100 落幕

作者 ︰ 明夏輕歌

旻兒一整日都有些強顏歡笑的,飯也沒吃什麼。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有人問,我就說他想晚上吃我親手做的長壽面。

等大家都散了,各人送的東西我還是讓夏嬤嬤收起來,有一些懷疑有古怪的就拆了或是放著不拿出來。給旻兒定親的事我今天倒是在夏嬤嬤收拾東西的時候告訴她了。她無兒無女,一直很真心的對待旻兒。她有資格比眾人早知道。

「章小姐啊,好好好!娘娘是真心為王爺打算。」

「嗯,章太醫還關著,這事先別聲張。就是旻兒那里也先別說,怕他人小藏不住話。」

「奴婢省得,娘娘給奴婢這麼大的臉面,奴婢一定好好藏著這話。」

我去小廚房下了面,六哥、旻兒、蕭栩團團坐著吃面。

看旻兒還沒什麼食欲的樣子,我朝門外努努嘴,「旻兒,你看誰來了。」

他抬起頭,看清楚被雲兮放在地上的人,高興的跑過去,「勉勉,你回來了!」拉著勉之的手就往里走。

勉之進來,給六哥和我行禮,六哥笑著說︰「起來、起來,快過來吃旻兒的長壽面。」

蕭栩把位置給勉之讓出來,讓她坐在旻兒旁邊,夏嬤嬤略顯激動的給勉之盛面。

「章小姐,請用!」

「謝謝嬤嬤!」勉之先給了旻兒一個親手做的香囊,然後才開始吃面。旻兒喜滋滋的讓夏嬤嬤給他掛上,然後也跟著吃起面來,嘩啦啦的吃了兩碗,一臉的幸福。

他或許什麼都還不懂,對勉之也還是單純的幼童的情誼。但是,小男孩被小女孩吸引,卻是天性。

勉之吃過了長壽面,和旻兒呆了一會兒,等他睡著,又被雲兮帶走了。

我看蕭栩那小子愣愣的看著勉之消失的方向,發現我看他,就嘿嘿的笑,還走過來在我耳邊說︰「娘娘,我發現您跟皇上今晚待勉之都有些不同往日。」

死小子,好利的眼。其實我倒沒什麼,主要是六哥,他平常很少理會勉之的,今天卻是笑容滿面的對待她。那笑容跟面對子玨的時候有得一拼。我看勉之也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估計這種情況下,老章什麼也還沒告訴女兒。畢竟她還小。

「告訴你也無妨,附耳過來。」

蕭栩當真把耳朵湊過來,我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給旻兒和勉之定親了。不過,暫時不能聲張,明白?」

「明白。」他點頭如搗蒜。

「我不偏心,日後你相中了哪家的小姑娘,也盡管來告訴我就是。只要是你情我願,你爺爺那關不用擔心。」

蕭栩撓頭,「我、我好像不喜歡小姑娘,勉之剛來的時候我還挺開心,可後來就發現沒什麼。」

「那是人不對。其實你們都還小,本來就不急的。我是因為一些事,所以才急著下定的。你慢慢尋覓吧。你至少還有七八年呢。」

蕭栩點頭。

綠綃進宮傳遞的消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個老仵作在大理寺干了一輩子,很有幾分名聲。但也知道大理寺不少的隱秘。他年老賦閑後,就不知所蹤。這次李從簡想到了他,但一時無處去尋。卻沒想到這人就適時的出現了,還揭開了小椿之死的一些隱情。

這也太湊巧了。

大理寺的人就集中精力去突破案子,然後我找了姬少康去查這個老仵作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會兒我跟六哥正在討論綠綃傳進來的消息,那個老仵作一直隱居著,是真正的小隱隱于市。姬少康輾轉得知,他當年曾經受過董家的恩惠。

「董家這是要告訴我們,十七這件事情他們是無辜的麼?」我跪坐在床上問。

「恩,李從簡說老仵作的驗尸不摻一點水分,至少董家是希望這件事能水落石出的。他們不想背這個子虛烏有的黑鍋。畢竟,這口鍋太重了,他們背不起。他們甚至都不希望這件事不了了之,怕咱們猜忌到董昭儀、董家頭上了。」

我抿了下嘴,「他們其實也不無辜,姬瑤的第二個孩子不就是他們干的。」

六哥看著我,「雖然是別人有心使壞,但也是因為姬瑤自己心術不正。還有她身旁那些人的攛掇。」

我眨眼,「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听到的都是含含糊糊的。」

六哥沉吟了一下,「我告訴你吧,省得你胡亂猜。當時姬瑤懷了第二個孩子,而董昭儀順利誕下瑜兒。姬瑤害怕這一次生出來是個女兒,她身邊的嬤嬤輾轉听說董昭儀那個時候為了求子,是花了大筆銀子求醫服藥。然後姬瑤就設法去弄了那個藥來吃。可是她吃了就導致了滑胎。」

「啊?那藥有問題?」那就是故意害人了。怎麼六哥又說是姬瑤自己心術不正呢?

「那藥本身是安胎的,沒有問題。董家帶進宮的侍婢只是跟人狀似閑聊的說了一句。姬瑤想著吃了也沒有壞處,說不定真的能再得一子。她也不傻,是找人看過藥的成分的。確認再三才開始吃的,而且吃了之後確實感覺很好。我知道她在吃安胎的藥,藥效不錯也就沒做什麼。」

「然後呢?」

「她吃了一段時日,哪知道有一回胎像不太好,她被身邊人勸著就多吃了半顆的半顆,當時感覺是舒服多了。後來又接連增大到一顆半的分量,結果就出問題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而且,這事還找不到董昭儀什麼事,也許人家真的是听說那藥吃了容易得子呢,這倒也說得過去。後來姬瑤是自己加大分量的,勸說的人也是她自小的侍婢,她帶進宮來的。要找董昭儀麻煩都找不到。

所以,賢妃再適時的傳出那個謠言,說是叫我克了,她氣惱之下只是要找個發泄的渠道。難怪六哥把她身邊的人都給處置了。

「姬瑤她,真的是有點……」算了,我不說旻兒親娘的壞話。至少她最後選了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還算是明智的。

「我當時,真的是被她氣壞了,她真是蠢到家了。開始是被人不動聲色的就把她孩子害沒了,然後又被挑唆著去打你。難怪人家說家失主母,其長女不宜娶。因為缺了人教養。」

「唉,你嘴下積德,怎麼說也是旻兒的生母。這個也要看成長環境的。她是從小什麼都不缺,沒有危機意識。不過,沒有合適的人教養也是一個原因。你要說家失主母,長女就不宜娶。那勉之那樣的家世,那樣沒有操守的母親,她本人卻還是很知禮的。就為這個遭拒豈不是很無辜。」

六哥撇嘴,「她不是有你這個當婆婆的教麼。」

其實,我是想說,姬瑤有她自己的好,只是你不懂得欣賞罷了。或許此刻她已經找到了此生真正的幸福了。想想這話犯忌諱就忍下沒說。

十七還差十天就滿半歲了,小家伙已經能夠自己坐起來了。這會兒正穩穩的靠著椅背坐著,粉粉女敕女敕的小嘴張開,等著我喂食。

「母後,兒臣也想喂三弟。」旻兒在一旁說。他那日醒了喜滋滋去找勉之,結果被告知勉之昨夜就已經離開,悶悶不樂了幾日,好容易恢復過來。

我現在是在給十七喂輔食,十姐姐已經回家了,因為換女圭女圭的人找了出來,其他坤泰殿的人也被證明是無辜的。乳母自然也就放回來了。不過已經半歲了,我每頓都給他喂一些輔食。眼見他小嘴蠕動,把流質的輔食慢慢咽下心里真是滿足。

可是,面對旻兒殷切的目光,我當然知道他是好意,只是,這個喂食的事還是不要叫他做了。

「哎哎」十七久等不到下一勺,叫著提醒我。

我趕緊又勺了半勺過去,把他安頓好。

估計旻兒也是見我喜歡親自喂,在旁邊看得得趣,我拿著勺子告訴他,「哪,像這樣,不能滿勺,不然三弟含不住,但又不能少了,不然他不滿意。不能多不能少,還要掌握好時機。還有,只能喂到這里,必須少吃多餐。」我在碗沿畫了一條線。我喜歡喂十七吃東西,不過是因為我一直沒有喂過他一口女乃水的心理補償。

而旻兒,听我說得比較復雜,也就打消了一時興起的念頭,乖乖坐一邊玩玩具去了。我已經跟他說了,不要到門口去等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听了就整天蔫蔫的跟在我身後,我看著實在來氣,可旻兒是那種一訓就躲進殼里的個性,所以訓斥只起反效果。于是十七吃完早飯,我叫雲兮帶旻兒去梅花樁那邊練武,告訴他,如果勉之回來看到他一點進步都沒有,會不高興的。

「勉之從來沒有因為兒臣會從上頭摔下來不高興過。」

「那是因為你在勤奮練習,如果你連勤奮都沒有,不用等勉之回來不高興,母後現在就不高興了。你看十七都很想上去,只是他現在連爬都還不會而已。」我臉上沒了笑容。

他這才乖乖的跟著雲兮練習以前學過的招式,可惜錯漏百出。十七坐在旁邊的搖搖車里,看得很是開心,小手還跟著比劃。他大哥再次摔跤的時候,他嘿嘿的嘲笑。弄得旻兒覺得很沒有面子,央我不要看了,帶三弟出去。

十七開始還不肯走,覺得有意思,是被我哄了又哄才勉強願意回屋里的。

我剛坐下,翠儂就來告訴我,說是發現了個寫著我生辰八字的小女圭女圭,上面還扎滿了針。

「在哪里?」我問。

翠儂把地方說了,原來是在那三個一直被嚴密監視著的嬪妃那里。

翠儂又湊到我跟前,「娘娘放心,那上頭的時辰寫差了一點點,不是您的真正的生辰八字。」

我不是太信那個,不過故意避開了也好。

這個,就是做出來的證據了。也不算完全冤枉她們,她們本來就是要搞一個這個的。只是被姬少康知道,讓姬瑤知會了我,把她們都看起來,讓她們沒了機會做而已。

我跟六哥說的時候,他說叫我不要管了,他叫人去弄好就是。

翠儂還說那個女圭女圭真的像是好幾個月的東西了,再逼真不過。那三人不住的喊冤。可是當初那些人的口供是現成的,只是把未遂改成了已遂。那些人為求自己月兌身,自然要他們怎麼說就怎麼說。而且時機直指我生十七時候的難產,以及其後的昏迷不醒。意指她們借此詛咒我生嫡皇子的時難產而死,甚至一尸兩命。只是老天有眼,讓我又醒了過來,我兒子現在也健康活潑。

宮里因為十七的事,正弄得有點人人自危。這下子有人冒了出來,事情立即被又快又狠的呈到了六哥那里。

我打量時機差不多了,就換了正裝到乾元殿去。

秦涌請我稍等,他進去稟報。

這會兒正有幾個大臣在回事,听到我來,就避到了偏殿去。

我進去大禮參拜,「臣妾參見陛下。」穿這身禮服,到了這個地方,我不由自主就莊重起來了。

他從御座後過來,扶起我,「皇後平身!你是為那個詛咒女圭女圭而來?」

「是啊,現在到底要怎麼處理?」他說交給他處理,好啊,那我什麼都不做。可是最後怎麼處置我得問問啊。我怕等到他晚上回去,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

「你想怎麼處置?」他在我的扶手上面坐下來,用手捏我的耳垂。我有點不習慣穿著這種大禮服親密,躲了一下,結果耳朵就被他拉了一下。

「別鬧!我是正兒八經來問事的,你這樣子好像我自動送上門讓你娛樂一樣。」我昨晚就想問的,結果和他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所以只好白天再過來。沒辦法,有個精力旺盛的兒子,陪他玩也是很費事的。

他不听,繼續捏我的耳垂,「剛才那幾個老家伙就是來說這事的。」

「來求情?」

他搖頭,「也沒冤枉她們,算是人證物證俱全。巫蠱是歷代宮廷都最忌諱的,誰會來這里求情。除非腦子出問題了。她們的家族,我已經赦免了,也不會激起大的矛盾來。」

「那難道是來請你嚴懲的?不該啊,這些人不是最講聖人的恕道,何況你已經明確表示了到此為止,不追究家人。算了,不說他們。那三個人到底要怎麼處置?」

「你想怎麼處置?」他把方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我狐疑的看著他,「你這是試探我呢,還是真的要听我的。」

「你說說看嘛。」

我決定把我想的老實說出來,而不去揣測他想听什麼。

「我覺得她們三個是有那個意圖,而且也已經著手進行,但畢竟被姬瑤叫破沒有實現。而且即便實現了我也不太信那個。如果光靠詛咒就可以成事,那這蕭家的太祖難道是靠下咒得到江山的麼。而且,這一次也是我要借機趕她們走,所以按已遂來處置的。就當給十七積陰德,留她們一條性命,逐她們到皇家寺廟清修吧。希望伴著青燈古佛能蕩滌她們的靈魂。」

六哥展顏一笑,起身過去拿過聖旨遞給我看,「皇後與朕的意思一樣,既然如此,那朕就用印璽了。本來還想晚上跟你說,明兒再發的,既然如此就早些打發她們動身。」

原來如此啊,早知道我就不用頂著這套行頭過來了。穿月兌一次怪費事的。

他笑容一收,「現在來說那幾個老家伙,他們來,是為了這事,也可以說不是為了這事。」

我見他一臉的肅然,也不禁挺直了腰身,「嗯?」

「他們說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是因為朕專房專寵太過,以致後宮充滿了怨毒之氣。我正引經據典的反駁他們呢。可有哪一朝那一代的巫蠱事件是因為帝後太過恩愛而引起的?」

「他們想怎樣?要你廢後不成?」

「廢後他們倒是不敢提,一來你舍命生了十七,于社稷傳承有大功;二來,這麼一兩年,他們也看明白了,知道我是不可能廢後的。他們來,是說上一次的選秀取消了,與國家大典不符,這種事情可一而不可再。還有人建議,花鳥使可以派下去了。」

「什麼花鳥使?」我疑惑,這個詞兒好像看到過。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恨得眉都擰了,「這些家伙,怎麼這麼可惡。」

所謂花鳥使,是在非選秀的年間派宦官到民間替皇帝選美。選擇的標準就不是家世為上了,而是純以美色為主。選進來的環肥燕瘦,什麼樣的都有,就只干一件事——以色事君。

「那些敢到你面前來說這話的,都是所謂的道德模範吧,居然一個個慫恿皇帝。」我皺著鼻子,恨死那些老家伙了。

「戒色那是佛家講的,儒家又不講。儒家講的那是食色性也,書生本色!」

「他們書生本色,那他們自個兒回家色就好了嘛,非要勸你帶頭。」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要找個領頭人,而是擔心皇帝如此專寵于我,會給政局帶來不利的影響。所以,才拼命勸皇帝多納美色,用以分我的寵。也不想想,如果這招真的管用,後宮還有十多個名正言順的呢。他這一年多還不是踫都沒踫過。難不成,他們在哪找出來什麼震古爍今,驚天地、泣鬼神的美人不成。

「皇上,您要的東西找到了!」秦涌在外頭說。

「抬進來吧!」

秦涌指揮小太監抬了一抬奏折進來。

「這什麼?要不要我回避?」我趕緊問。

六哥正彎腰撿拾那些奏折,聞言擺手,「不用,你也過來看。這是十五年前,那些個老冬烘寫給安王的。當日安王廣選美女六千人進宮享用,還別出心裁的給這些美女統統編了號以方便稱呼。這是他們寫來勸阻的。封存在檔案庫里在,我讓人去找了出來。」

這件事情我隱約有過耳聞,「好像這個事情他們干成了。」

「嗯,當時安王迫于輿論,是放了一多半的回家去。不過,後來不又出了尋五百童女給妖道煉藥的事麼。」

「你怎麼把自己跟那個逆賊相提並論?」

「不是相提並論,找出來給那些老家伙看看,同一件事,他們怎麼就能翻來覆去兩種說法。方才還振振有詞的跟我說,絕無私心,即便選秀也會讓自家女兒、佷女、孫女退出選拔。皇帝太了,他們要喋喋不休的勸解,皇帝不好美色,他們還是要喋喋不休的勸解。我倒要問問看,他們這是不是對人不對事,也太難伺候了吧。」

我笑了,你這才是胡攪蠻纏呢。

六哥邊看邊丟,最後挑了幾本讓給隔壁那些老先生送去。

「你慢慢跟他們打口水官司吧,我回去看兒子了。不然,一會兒醒了又鬧得天翻地覆的。」

讓這三個人現在離宮,是我的意思。這一兩年來,這十幾個女人,一直就令我如芒在背。可是,為了不讓林家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我一直沒對那些女人做什麼。可是如今,十七差點遇害,我不得不做些什麼了。而林家的未來,確實也不是讓各個家族相爭就能保障的。真正的保障是六哥,是十七。如果十七沒了,那麼,什麼都沒有了。林家也只能逐漸的沒落下去。這也是,賢妃在這次的事件中和我步調一致的原因。

在此之前,李從簡已經提審了老章。小椿的這條線索雖然經老仵作驗出了些蛛絲馬跡,但整個的案情還是撲朔迷離。我讓這三人在此時離宮,也有故布疑陣的意思。

老章之前一直被我力保著,可是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沒法讓他置身事外。

那三個女人已經離開了皇宮,我松口氣之余,找了機會去大理寺看老章。听說今天他受了刑,也不知道李從簡只是做戲,還是真的動了刑。雖然我跟六哥千叮萬囑的,但還是怕他們為了逼真,老章自己也肯,就真的動了刑。

我是硬逼著六哥帶我去的。他叫人把我扮成個小太監跟著他過去。

「為什麼要扮小太監,我扮宮女不行麼?」

「不行,都知道我不怎麼用年輕貌美的宮女,突然帶這麼一個去,那不是招人眼麼。」他一本正經的說。

我笑著去換了太監的衣服,他還是覺得不妥,「這麼漂亮的太監,人家會懷疑我現在改口味,好那一口了。你的面具呢,戴上吧。」

我找出‘石大少’的面具戴上,「可憐我石某大好男兒,現在卻被迫要扮作太監。我那千里遠嫁的賢妻繡鸞哦——」

「行了,閉嘴!要走就趁早,好早些回來睡覺!」

我們輕手輕腳的出去,生怕十七小祖宗發覺了。他一鬧騰我們可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六哥坐著大轎,我只能跟在一堆小太監里。雖然秦涌有交代他徒弟萬喜照顧著我點,但這走路也沒人能替了去。我許久在宮里休養,上哪都是坐轎坐車的,就有些跟不上。但是也只好咬牙緊跟著。

等到了大理寺我就有些喘了。六哥微微側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帶著大隊人馬進去了。

李從簡已經帶著人迎出來了,我偏頭看了一下,從李從簡往下,大理寺的人個個都熬得眼中有血絲。看來他們真是在卯足勁審案了。

李從簡本來跟在皇帝身後進去,察覺我看他,不動聲色的看我一眼。到後來,六哥屏退了眾人,只留下我這個眼生的小太監,他就三步並作兩步過來,一撩下擺跪下,「臣李從簡參見皇後娘娘!」

我好奇的說︰「你怎麼知道是本宮?」撐不住了,我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厄,娘娘剛進來就有些喘,不像是宮里當慣差的。而且,此時皇上屏退眾人,連秦公公都出去了,偏是您留下了。所以,微臣才敢斷定,是娘娘鳳駕親至。」

「哦,本宮是有些擔心章太醫,所以過來看看。你沒真的對他上大刑吧?」

李從簡略一猶豫,然後說︰「本來是作假的,那些傷口、血跡都做得非常逼真。可是,章太醫他、他不會作假。怎麼都沒法申吟出聲,臣不得以就來了一下真的。章太醫這才叫了出來。不然他那麼沉默無聲的,臣這出戲實在是唱不下去啊。」

「什麼?你好大的膽子,皇上都叫你不許真的動大刑,你竟敢私動大刑。現在人在哪里?傷勢如何?」

李從簡帶著我們過去,老章正趴在床上,看那架勢傷得不輕。大片大片的血跡,把床單都染紅了。

「李從簡!」我大喊一聲。

他趕緊過來解釋,「娘娘息怒,大理寺行刑的衙役都是受過特訓的。可以把人打得外表不帶傷但內里全壞掉了,也能把人打得看起來再慘不過,卻無大礙只是些皮外傷,養幾日就好。章太醫就是後者。」

老章也說他沒事,只是看起來嚇人。還要起身行禮,我叫他趴著就好。不過看他說話,傷勢應該是不礙事的。

「臣是太醫,知道輕重的。而且這些血跡好些還是假的。臣無事,皇上娘娘親自前來,臣怎麼當得起。」

「這件事是叫你受委屈了,你怎麼受不起。」男女有別,我也不能靠太近了。

六哥接著我的話說︰「嗯,此事是委屈太醫了。你好好休養,什麼都不要擔心。李從簡,即便是做戲,也決不能嚇著章太醫的千金了。」

勉之沒在這里,想來也是這個緣由。小姑娘雖聰明,但只要告訴她是因為形勢不允許,倒也不會疑心她爹是受了傷怕她看到。

「是,臣省得。而且小姑娘機靈多了,臣稍加點撥,她戲就做得活靈活現了。」李從簡言下之意,是老章這是自找苦吃。不過也是,遇上我,我也能嚎得像模像樣的,何至于真的挨打。

我不便久留,不過,看老章沒受什麼大罪我也稍微安心點。他吃點虧,大概下回就不會這麼迂了吧。

回去的路上,沒坐轎子,換了一輛馬車。我坐在了趕馬車的秦涌旁邊。

回了宮,六哥臉色不大好。我略一思忖,知道了端倪,趕緊上前說︰「他是我恩人,不是他,十七的病根不能這麼快發覺,還不知會怎樣。再說,他還是咱親家呢,是旻兒未來的岳丈。這次又是為了找出害十七受罪的元凶,去大理寺過堂受刑,我自然會關心他。」

「哼哼,當著我面對另一個男人那麼關切,一副恨不得上去看個究竟的樣子。那是你能看的?」

是有點不妥,可我不是忍著沒上前麼。

「雖說是親家,但我其實當老章是長輩的。他可比我大了二十來歲呢。好了,下回這種事,我帶上宮女,讓宮女去關心。」

太醫過堂的時候,有人在暗地里議論,宮闈秘史外人不得與聞,李從簡這回也只能抓小放大了,或者干脆是抓人頂包。這話是蘭王世子接兒子的時候告訴我的。

「你在哪听說的啊?」

「都知道臣現在老實干活,沒人在臣耳邊說這些了。是苟不宜听來告訴臣的。」

苟不宜在唐家坳的事情了結以後,就留在蘭王世子身邊做了個清客,時常能搗鼓點歪主意出來。

李從簡自從執掌大理寺以來,屢破奇案,可謂名聲大震。可是外界都說他這回是是到鐵板了。皇宮里的事,而且事關嫡皇子的生死,肯定是宮里的貴人做下的。那些人手眼通天,能不能查出來是一個問題?查出來了能不能追究又是一個問題。最後的結果只能是無關緊要的人頂缸,而李從簡的一世英名也只能拿去掃地了。

還說,皇帝的態度是很堅決,因為差點夭折的是他心愛的皇後所出的嫡皇子,但是,這後頭有太多太多的牽扯,到最後,皇帝也只能是顧全大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然,這後面關于皇帝的話就不是蘭王世子告訴我的了。而是,我跟六哥本來就派了耳目出去打探這件事。尤其是,三個妃嬪被遣去皇家寺廟以後。這後一種說法就在外頭悄悄的傳開了。

我也有些不踏實,就問六哥︰「真的不要緊麼?」

他模模我的頭,「我都當了五年皇帝了,要是連害我兒子的元凶都不能懲處,我還當什麼皇帝。趁早攜美歸去,咱看青山綠水去得了。」

有他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歸去,你放得下?」我斜眼嗔他。也無風雨也無晴,我倒是想啊。就怕他舍不得。

他想了一下,很認真的說︰「放不下,一為帝王萬事休!我能把這個擔子交給誰,交給誰我能放心,還能安安全全的垂釣山間?沒有啊!」

我一指戳在他胸前,「眼看著這萬里江山像畫卷一般鋪開在你腳下,大地任你踐踏,江山由你點染,起頹振衰,承前啟後,得海晏河清,成萬世功業,這可是皇上內心深處最深的牽掛啊!」

六哥伸手圈我入懷,「要不我怎麼就被你吃得死死的呢,一身兼妻子與紅顏知己,我上哪再能找得到一個。」

「去,少哄我。」

他抬起我的下巴,「誰哄你了?說得再真心沒有。十一,你是這萬里江山之外,我最大的牽掛。」

我圈住他的腰,「不公平,我可只有你。不過,我吃這江山社稷的醋就大可不必了!」

「哎哎」十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把他忘了,小家伙有意見了!」我笑著說,然後出去把他抱進來。秦嬤嬤說他玩到一半,轉著腦袋到處找我。

六哥接過去掂了掂,「哎,跟你小時候一樣,真實在!」

我捶他一下,又笑我實在。然後撅著嘴說︰「可我現在跟十姐姐根本沒法比。人家也想長得跟水蜜桃一樣啊。」

六哥臉上出現一抹愧色,「都是為了生這個孩子傷了元氣,還有一直沒辦法讓你安心過日子。我只想著你足以應付,卻沒想到那也需要花費不少的精力。」

「所以,我才不想進宮,只想過小日子嘛,宮里生活太辛苦。」

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摟著我,「放心,這回絕不會半途而廢。」

十七窩在我們倆中間,拿自己的女敕臉蛋蹭我們。

六哥看看他,忽然說︰「十一,你別再勞神了。兒子馬上就半歲了!」

他看著他,他明顯的意有所指。

「我已經給李從簡下了死命令,在十七滿半歲之前,一定得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不然,就叫他回家賣紅薯。對他這麼自負的人,丟官事小,失面子事大。所以,你就不要再操心了,省得到時候精力不濟。」

我一拐子拐在他胸口。

十七也想有樣學樣,可惜,天氣涼了他穿的比較厚實,手動的幅度大大受限,沒能踫到他老子。

「你小子不學好,小小年紀想打老子了!」六哥作勢把他摁腿上,對著他厚厚的尿布輕輕拍了兩下,拍得他咯咯的笑。

李從簡抓到想向老章下毒手的人,果然日防夜防,家賊最難防。居然是他大理寺的打鐘人。听說當場就想咬舌自盡,被李從簡的侍從把下巴給他下了。

李從簡皮笑肉不笑的說在這呆了這麼多年,也沒好好招待過打鐘人,叫大家都不要客氣。那人嘗遍了大理寺的種種酷刑,最終吐露出真凶,但是還沒有簽字畫押,就趁獄卒不備,再次咬舌。

李從簡星夜入宮,將審得的結果面秉皇帝。只是一再請罪,說是沒有留下呈堂證供。

我在里頭听得一清二楚,等李從簡離開就出來問︰「沒有呈堂證供要怎麼辦?」她們是想殺死老章,讓這事死無對證吧。

「沒有也沒關系,沒物證我還安排了人證。因為早料到事情肯定關涉當朝的大家族,只有大理寺審案,恐引人議論,但安排會審又是給那些人機會插手,所以就讓蘭王叔他們幾個背地里旁听呢。我本以為老太太可能知道的,畢竟瑜兒還小,到時把董昭儀一起弄死,後宮就是她們範家的天下。不過看來,她還是拎得清的,知道她不只是範家女兒,也是蕭家兒媳。」

「也許,你把她從二十多年的幽閉中救出來,又封她做了太後,她還是感恩的。我听她說過,說你的神韻很像先帝,說的時候可是滿含深情的。可是範婕妤,還有他們範家人,竟然對十七這麼小的孩子下手,她良心何在?」她以為十七死了,我死了,後位就是她的了?範家就秋千萬代,共享權勢了?

「看範婕妤是有點鼠目寸光的,但是,她有這麼大的膽子?」

六哥想了一下,「這事兒,背後少不了她父兄的操縱,她們想著太後怎麼都會幫著善後的。嗯,大理寺滅口的事我也以為是老太太干的。但是現在揪出來的只是一個打鐘人而已,如果是她,應該有更好的人選才是。」

我瞪眼,「她手下還有這樣的高手啊?」大理寺什麼地方,居然能在重重布防下如入無人之境,那可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能說是她的手下。這麼說吧,安穆太後一心愛慕父皇,可也有人一心愛慕她。」

我眨眨眼,原來老太太還有這樣的旖旎往事啊。不過,老太太年輕時肯定也是能吸引人不顧生死的大美人一個,有裙下之臣也不稀奇。

「當年,她被囚在北苑,那人去救她,她死活不肯走,說不能這麼苟且的離開。如果那人強逼,她就自盡。」

「哦,她知道你的存在,一直在北苑等著你?」我想了一下,應該是這個理由。她愛先帝,寧可孤寂的給他守寡,也不願跟人不明不白的私奔。

「是的,說起來當年我離宮也得了範家暗中相助,不然不會走得這麼順利。忘了跟你說,那個人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劍客,現在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只可惜一生為情所困。其實,我已經在大理寺外設了捕殺他的重重圈套,專針對他這種江湖高手的。看來是用不到了。」

我緊張的揪住六哥的袖子,「如果是這樣的高手,干嘛不直接一劍殺了你或者十七?」

「你當這皇宮的守備當真如同虛設?進宮殺皇帝和到大理寺將人證滅口,不可同日而語。不說身邊的侍衛,光是我本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何況,我自問沒有失德之處,誰要來殺我都得掂量掂量天下悠悠眾口。十七身邊的人,可是同樣配備,那樣的高手也不會動個小兒。他如果為了個女人,就敢來殺皇帝跟皇子,那他的腦袋長來是做什麼的。只有這樣悄悄換個女圭女圭的後宮伎倆,才可能得逞。」

我很汗顏,這都是我弄出來的。可是,我只是想給我兒子做個女圭女圭。在這皇宮連著也成了奢侈。太後也責備我了,說我就是一向不太守宮中的規矩,才讓人有機可趁,給十七惹來了無妄之災。

「放心,十七一定會長大成人的。」

「嗯。」

沒有畫押的供詞,也沒有關系,當時可有德高望重的蘭王等人在場旁听呢。他們說的話,沒有人會說是誣陷,況且蘭王和範家還有點兒女親家的牽扯。蕭栩的三叔父新娶的嬸嬸就是範家旁支。

此案一出,滿朝震驚,範家老老小小全下了大獄。而宮里的兩個範家女人,太後被送去皇家別苑養老,臨走六哥對她說她還是當朝太後,將來也會附葬皇陵。畢竟,範家曾有大功。最要緊,太後沒有一錯再錯,這事她事先並不知道。

太後看看六哥,「多謝皇上了!」

我對太後說︰「母後,兒臣日後會領孫兒、孫女來看望您的。」

「好。皇上,範家犯下如此大錯,哀家本無顏面再求情,範家男丁罪無可恕,但是範家的女人,請皇上就放他們一馬吧。」

六哥頷首,「您放心,這事皇後也已經說過了。朕無謂為難那些女人。」

我不想見林家女人的淒慘下場重演,所以跟六哥提過,他也說不想多傷陰德。那些失了家族庇護的女人會有什麼下場,想都不用想。不然,我們家老太太也不會一把大火燒個干淨了。

而範婕妤,作為小椿背後的指使者,卻是不能饒恕的。六哥給了她三尺白綾,體面的自行了斷,尸體被賜還範家。這件事情至此總算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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