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是想借著這次機會幫著崔玉梅多勾些桃花,可是並沒把馬家兄弟算在內。原因無他,主要是覺著兩人的年紀不太合適,馬懷才有時候說話會偶爾提到家里孩子什麼的,她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兩人已經全都成家了。這真是沒想到勾來的第一朵桃花竟然會是馬懷亮。
出于慎重考慮,李燕並沒有當時就發表態度,她說的很是客氣,作為外甥女沒有拍板決定的權力,等著回家請示了長輩們再說。
這樣的回答也在情理之中,馬懷才雖然著急,卻也知道這不是催促著就能成的事兒。只是叮囑著李燕放心上,當成正事兒給辦。對于崔玉梅,則要她好好考慮考慮,順便說了弟弟一堆的好話。
片面之詞不能完全相信,這點李燕還是心中有數,只是拿眼神告之崔玉梅要她听著就是了,不要著急著下結論。
三個人說著話時間過的也快,喝到第二壺荼的時候,崔文武帶著馬車隊回來了。
跟著又是卸裝貨,忙活了一陣子,準備回去第三趟拉貨。
李燕一看沒什麼事兒了,全全交給崔文武負責,跟馬家兄弟打了招呼後,拉著崔玉梅去逛街。
兩人先買了些瓜子匍萄就去了服裝店,崔玉芝看見她倆來了挺驚喜,送走了店里那兩個買衣服的客人,就跟著坐下來一起嘮嗑兒。
之所以把崔玉梅叫到這里來,李燕是想問問她有什麼想法。畢竟別人再跟著急也沒有用,最後還得看當事人的決定。找對象可是件大事,關系著一輩子的幸福指數,可得慎重了再慎重。
「老姨,你覺得剛才馬大叔說的事怎麼樣啊?」李燕擠了顆匍萄進嘴里,吞咽著果肉當著說話就問了出來。
崔玉梅估計也想到了她會提這件事,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垂了眼簾道︰「哦,我覺得那人長相太老了。」
「那意思是不行唄?」
「……也不是不行,我就是覺得他長的沒有周培伍好看。」
崔玉芝這時候也听出了個大概,猜出是怎麼回事,直接就斥道︰「好看能當飯吃啊,就周培伍那二流子你也能看上他。我說老七,你長點兒腦子行不行,你要是真跟他成了的話,可有你罪遭了,到時候可別怪六姐沒提醒過你。」
在崔家姐妹里,就屬老六崔玉芝最為精明能干,頭腦也最清明,尤其在選擇婚姻對象的時候,只把外貌當成了次要條件,跟其他的幾個姐妹完全不同。
周培伍是個什麼貨色,崔玉芝看的再清楚不過了,她不能理解的是崔玉梅怎麼能把這種人當做丈夫的人選?簡直是白長了一顆腦袋,里面裝的都是漿糊。
家里人一而再的反對,這讓崔玉梅也有些動搖,遲疑的小聲道︰「他有你們說的那麼糟糕嗎?」
崔玉芝無奈的翻了記白眼兒,恨鐵不成鋼的嚴厲斥道︰「你彪嗎老七?周培伍他們一家子在堡子里都是什麼名聲,你都不知道嗎?這樣的人你也敢考慮,你說你是不是彪透腔了?被他兩句好話哄的就找不著東南西北了,光看好他那張臉了,你也不尋思尋思,你能看好別的女人也一樣看著好,嫁這麼個人你不得操死心了。別的人不說,三姐的例子擱那兒擺著呢,就為三姐夫的長相三姐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氣?」
「那人和人不一樣,周培伍說他不能,就對我一個人好。」崔玉梅還在辯解。
崔玉芝︰「他這時候追你,什麼甜言蜜語不會說,除了臉蛋長得好,會說幾句漂亮話,他還有什麼憂點,那家里窮的都快掀不開鍋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那、那三姐當初嫁過去不也是挺窮嗎,現在不是過好了嗎?」
「三姐夫勤快能干,人家窮肯出力,他周培伍行嗎,油瓶倒了都不知道哈腰扶的主,你指望他掙錢養家,白日做夢去吧。哦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他還有項手藝偷模呢,就算是這也能致富,那你還得時刻提心吊膽他哪天能進監獄。」
崔玉芝這一頓訓也挺狠,沒留半點兒情面,句句都指向要害,崔玉梅被訓老實了悶著頭一聲不吭。
見她不再反駁,崔玉芝這才住了嘴,扭頭問李燕︰「燕子,你說的那人多大歲數,怎麼個情況,誰介紹的?」
李燕知道她這是想幫著參謀參謀,于是便把知道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崔玉芝听完後沉吟片刻,道︰「這個叫馬懷亮的二十八歲比你老姨大七歲,差得確實有點多了,不過歲數大有歲數大的好處,知道心疼媳婦。更何況他還沒超過三十歲,算不上老。不過,他搗騰藥材也好幾年了,肯定也掙了不少錢,條件這麼好怎麼到現在還沒找個對象?」
崔玉梅抬起頭,插了句嘴︰「說是他眼光高,一般姑娘看不上。」
崔玉芝搖了搖頭︰「這只是面上話,不能全信。到底因為什麼,要是想考慮他,那可真得找人好好調查調查。」
李燕也是這麼想的,這是個普遍早婚的年代,男女一般二十一二歲就結婚了,年紀小的十七八就有談婚論嫁的,二十六歲往後那就算大齡未婚青年了。依照馬懷亮的條件,完全不應該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跟崔玉芝的想法一樣,馬懷才說的借口她並不完全相信,只是現在貌似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崔玉梅明顯不感興趣的態度,進一步調查就沒什麼必要了。
「六姨,我老姨好像不太喜歡他,要不就算了吧?」李燕瞄了眼崔玉梅,拭探的說了句。
「哎,先別急著拒絕,看看再說。老七,你現在也沒對象,不妨多看看,說不上踫著哪個就合適了呢?」
「我——」
崔玉芝看她猶豫不定的模樣就覺著來氣,「周培伍那你就甭想了,誰都不同意你跟她好,趁找死了心吧。倒是這個姓馬的可以好好考慮考慮,要是沒什麼問題,可以先處處看。」
崔玉梅知道這是讓她表明態度,抬起腦袋尋思了會兒,才道︰「那好吧,就都听你們的。」
有了這一句話,李燕這才放心,別到時候她忙活張羅了一大頓,那頭聯系差不多了,她這邊再說不行,那不是干出力不沒討著好嗎?這事兒她可不干。
這件事暫時算是說定了,只等著過後再探探馬家兄弟的底兒,這邊什麼都不耽誤,李燕拉著崔玉梅該逛街逛街,該吸引桃花吸引桃花,一上午轉下來,整個正街走了不下五趟,大大的露臉了回。
其實,崔玉梅先前替崔玉鳳的衣服打樣子當模特那會兒就在凌水鎮街里有了些知名度。這次又逛街,有人一下子就想起她是誰來了。原本打消的念頭又都浮了上來。
要說誰家還沒有個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這很多女人都有愛給別人牽線說媒的毛病。這麼好看的一個大姑娘打眼前經過,哪能輕易放過了,這心里邊兒已經開始琢磨著家里親戚里有沒有合適的小子,打听好了姑娘的底細好給介紹介紹。
這一趟街逛下來可謂收獲頗豐,沒過兩天就開始有人上門介紹對象。本著普遍培養重點選拔的原則,崔玉梅被李二鳳下令,開始了一次次相親的過程。
至于馬家兄弟那里,李燕讓崔文武出面,就說崔玉梅要考慮一下,沒急著給答復。隨即就聯系人去打听這馬懷亮的底細。
要說這兩年跟兩兄弟倆打交道,在人品上還是比較信得過的,只是這關系到崔玉梅的終身大事,必須謹慎些,最好還是打听清楚的好。
馬懷才對此表示理99999解,只說這段時間會在附近的幾個縣城收購藥材,有了決定可以隨時通知他們。而馬懷亮話雖不多,可看起來對崔玉梅卻是十分滿意,臨走前還買了條紗巾讓崔文武轉送。
要說崔玉梅到底還是農家姑娘,眼界比較窄,身邊也就周培伍這麼一個追求者,加上他會甜言蜜語的哄弄著,自然心思就在他身上。可是經過一段時間,介紹的對象也在增多,其中不乏有長相好、條件優越者,周培伍直接就被比了下去,誰優誰劣立見分曉。
周玉梅又不是真傻,哪能分不出來,原來的那點兒心思也就漸漸淡了,開始考慮從中選出一個來先處處看。最後比較再三,把目標定在了鎮上的一戶姓喬的人家。
這家小子今年二十四歲,長相個頭都不錯,又是鐵路工人,家里頭有姐妹兩人,都已經結婚了,兩個老人身體都硬朗,一個推著小車在鎮上賣稀粥,一個晚上給人打更,都能掙錢。
這個喬家小子條件不錯,李二鳳他們也都同意,崔玉梅就和他處上了。一來二去的這件事兒就讓周培伍給知道了,拿了把菜刀就把兩人給堵道上了,威脅著不許兩人再來往。
這喬家小子還算有些膽量,當著崔玉梅的面也沒示弱,上前理論了兩句,周培伍拿著刀就要砍他,嚇得崔玉梅尖叫著過去阻攔,又趕上有人路過,這才把刀給卸了下來。
這件事情發生以後,喬家父母擔心兒子安危,親自上門說散了兩人的事。周培伍得逞心願,終于把兩人給攪和黃了,氣得李二鳳一天都沒吃飯。崔玉梅回來後也被嚇病了,直說胡話。
要說這馬懷亮跟崔玉梅兩人也是有緣份,本來在跟喬家小子相處前就已經拒絕他了,兩人都已經沒什麼戲了,哪想到崔玉梅被嚇病了以後發起了高燒,住院的時候跟他又踫上了。
當時馬懷亮帶著一個腳受傷的工人過來包扎傷口,正好遇見崔文武上藥局拿藥,就問明了情況,跟著去了病房。
隨後的幾天里,他都借故過來探望,不是買水果就是買罐頭,再不就在飯點兒時從飯店炒兩個菜帶過來,總之是各種殷勤心細想得挺周到。
李二鳳作為陪護,由頭到尾的把他的表現看在了眼里,出院的那天就拍了板兒,說讓馬懷亮做自已的女婿。就算崔玉梅不同意也不行。這種強硬的態度,讓崔文武很為難。
之前他也讓人打听過了,這馬懷亮以前有個對象,不知道什麼原因兩人沒成,跟著他就進了監獄蹲了一年,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不太好找對象。崔玉梅也是听說了這個才沒同意,讓崔文武回絕了他。
李二鳳性格比較倔強,她認準的理兒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就是說馬懷亮好,崔玉梅跟他肯定能享福。對于他有過前科的事毫不在意。
一邊是媽,一邊是姐姐,崔文武兩邊都不能說的太重,沒辦法只得把李燕叫過來商量。人家是有事找警察,他是有事找外甥女,好像這已經成為了習慣,壓根兒就沒尋思她個小毛丫頭摻和找對象的事是不是不太合適。
李燕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當機立斷的就表示去找馬家兄弟,當面說說此事。
崔文武開著小車載著李燕就去了臨近的川陽鎮,馬家兄弟這幾天都在這個鎮上收購藥材。
兩兄弟特意抽出了時間找了家飯店的雅間四個人坐了起來,崔文武也沒太過客套,直接說明了來意。
馬懷才接過話茬兒道︰「老弟,這事兒你就算不問我原本也打算告訴你們,懷亮他二十初頭的時候是處了個對象,那姑娘小他兩歲,條件也不錯,兩人處了大半年,本來都已經快要結婚了,哪知道姑娘以前處的對象找上門來討要彩禮錢。我們這才知道,這姑娘原先已經跟人定了親,還收了人家的錢,姑娘父母堅決不給退采禮,沒辦法,只能是懷亮掏了這筆錢。我之前也跟你們提過,懷亮他打小就死了爹娘,能夠順利長大已經很不容易了,哪有什麼厚實的家底兒可言,手里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那麼點兒錢根本不夠兩百塊,那時候誰家都不富裕,我們幾個親戚合伙總算給他湊夠了數送過去,哪曾想那男方卻是個不講理的人,拿了錢還不肯罷休,找了幾個人上姑娘家狠砸了一通,懷亮是未來女婿,哪能讓那個勁兒,加上又被她們家人鼓動著就動手把男方給打斷了兩根肋骨。人家把他給告了,賠了醫藥費不說還蹲了一年的牢。」
「那後來呢,那家姑娘怎麼辦了?」
馬懷才喝了口水,嘆口氣又接著道︰「按理說,這姑娘應該等著,怎麼說懷亮做這些事也都是為了她,再說時間又不長,也就一年的刑期,怎麼還不能將就了。要說這家人也是真不地道,就在懷亮進去不到一個月,就把姑娘嫁給了個瘸子,就因為對方開礦有錢。當時我們也沒敢告訴懷亮,後來他放出來了終于瞞不住了,找到了那姑娘,你們知道她說什麼?她非但沒有羞愧,反倒氣焰囂張的說懷亮是個監牢犯,人又窮得叮當響,根本配不上她,還讓人把懷亮給哄了出來。懷亮差點兒沒氣抽過去。」
「哥,剩下的就讓我來說吧。」馬懷亮接過話來,平靜的闡述︰「後來我就發了狠,非要掙到錢不可,就跟我哥干起了藥材生意。還算不錯,有了一些錢,家里的親戚們看我年歲越來越大,就幫著介紹對象。說句老實話,這些人里頭有嫌我坐過牢不樂意的,也有我沒看上的,反正一年年下來也就光棍兒到現在,我也不報什麼希望了,覺得一個人過倒也挺好。沒想到就遇見了老弟的七姐,不瞞你們說,我見她第一面就覺得順眼,後來也時常想著她。前兩天她住醫院,我老往那兒跑,就是想多幾眼,多听她說兩句話就滿足了。今天你們能特意過來,我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是真稀罕崔玉梅,她要是能嫁給我,你們放心我一準對她好。」
這一番話說完,崔文武和李燕都十分滿意,當即就表態讓兩個人先處一段時間看看,這可把兩兄弟樂壞了,直吵吵著要是成了,要好好謝謝這一大一小兩個大媒人。
回去的路上,崔文武把自已的疑惑問了出來︰「燕子,你剛才為什麼沒讓我把周培伍的事兒說了?要是他們知道了,會不會怪我們有意隱瞞?」
李燕看著車窗外閃過的景色,漫不經心的道︰「他能看好老姨,怕是早就模完了底細了,不問周培伍的事,那是覺得沒有必要。我們也正好可以試試馬懷亮,要還是喬家小子那樣,那還不如趁早拉倒。」
「嗯,那倒也是,這男人要是沒有膽量,女人嫁了一輩子都要跟著受窩囊氣。」崔文武覺得有理的點點頭,跟著頓了下,想到什麼似的笑侃道︰「燕子,再過個七年八年的你也該找對象了,到時候老舅給你參謀把關。」
李燕︰「……」
崔文武猶在自言自語︰「我們燕子可是又聰明又漂亮,可得好好挑一挑,不是特別好的小伙兒可配不上。」
「……老舅,你今年也十九了,好像也應該找對象了吧?怎麼樣,有喜歡的人沒有,外甥女幫你參謀參謀啊?」
被反將了一軍,崔文武呵呵傻笑蒙混過關沒敢再放聲調侃。
小汽車一路馳騁,直奔凌水鎮而去。
深秋的落葉飄零,在這樣蕭瑟的季節里,卻沒能影響屬于春天的溫情訊息。擴散的音符飛出車窗外,隨著飛逝而過的樹梢,細小的微塵在空中蜿蜒盤旋直至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