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那些年 第九十三章

作者 ︰ 無名.月色

吳芝蘭給完了李峰壓腰錢,沒再動作,由李武昌每人二十塊的分給了李燕姐弟三人。

這是赤果果的區別待遇,崔玉鳳心里雖然覺得不舒服,表面上卻也沒有帶出來,該干嗎干嗎,抱著兒子李奇喂他吃花生仁。

李大中坐在炕沿上,把事先準備好的錢袋子拿出來,五十塊一捆的新錢先掏了出來︰「爹,你今年也沒掙錢,過年了多給你些,你和我媽一人五仟,喏,這是你的,這是我媽的——」

李武昌樂呵呵的就把錢收了起來,吳芝蘭也是堆了滿臉的笑。

本來崔玉鳳也準備了錢,可是剛才吳芝蘭給了李峰壓腰錢,沒給李燕他們仨個,她覺得憋氣,愣是沒吭聲。

老頭老太太倆接完了李大中的五仟塊,習慣性的等著崔玉鳳那份,遲遲沒見她動作,不僅有些訝異,當著三兒子三兒媳的面卻沒好意思問出來。

李大中神精比較粗也沒在意,拿出三仟塊錢,給了三個孩子每人一仟,又拿出兩摞給崔玉鳳︰「喏,孩兒他媽,這是給你的壓腰錢。」

崔玉鳳嬌嗔了句︰「就給兩仟啊,真是小摳兒!」

她這話只是跟李大中鬧得玩笑話,是真沒別的意思,可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卻成了拐彎抹角的諷刺。

打從剛才李大中掏出那一摞摞成捆的票子開始,李大寬和劉美娥那臉上人表情就變得精彩萬分,一換再換。由驚訝到嫉妒再到羞惱,短短幾十秒鐘轉換了好幾種表情。

李大寬還能忍住,劉美娥卻已經壓抑不住被羞臊的怒憤,臉上雖然仍帶著笑,卻已經相當僵硬了。「喲,二哥,你今年這是發大財了,怎麼都不說,也好讓我和大寬倆跟著高興高興?」

「發什麼大財,就是礦上生意比往年好點兒,能多掙個幾十萬,沒太多。」

「二哥,你什麼時候干煤礦了,我怎麼都不知道?」李大寬也挺生氣,覺得這麼大的事家里也沒人寫信告訴他,讓他剛才還丟人現眼了把,那一百塊錢他二哥二嫂根本就沒瞧上眼兒,真是夠寒磣的。

李大中絲毫沒察覺到弟弟的心思,樂呵呵的道︰「你這幾年也沒回家過年,哪有機會跟你說這些事兒。」

「那、那你們寫信的時候怎麼也沒人提啊?」

「又不是什麼大事,跟你說這個干嗎?你知道爹媽身體都挺好的就行了,嗦多了分散你的精力,你在部隊也挺忙,能不讓你分心就不讓你分心。」

李大寬為之氣結,一時無法接言。劉美娥在旁邊接話道︰「看我二哥說的咱們不是一家人嗎,什麼分不分心的這可是好事兒,又不是壞事兒。」

「現在知道也一樣,不差哪去。」崔玉鳳微笑著轉移話題,道︰「來,小峰,二大娘給你壓腰錢——」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往李峰的懷里塞過去。她可不想欠人情,劉美娥給她一百,三個孩子每人五塊,還回去兩百塊稍多些正合適。

李燕在旁邊悶聲不響的偷著笑,她媽這一手可真叫漂亮,不會過于夸張又不會小家子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不想欠著對方。

劉美娥覺得這個年三十過的真是不順當,心情糟糕透了,埋怨的直瞪李大寬,都是他非得要回來過年,沒掙著臉反倒被人家給羞臊了。

李大中這一露富,婆家人的地位一下子就升了個高度,劉美娥之前還理所當然的享受著被侍候著上賓的待遇,這回卻覺得各種不自在,下午吃完了飯就下地自發的主動撿碗。任吳芝蘭一個勁兒的阻攔說‘不用’也沒攔住。

李大寬也發話道︰「媽,你讓美娥撿吧,別光讓我二嫂自已干,我們吃現成的多不好。」

「媽不尋思著你們一年到頭也不回來一次,再說美娥又成天上班,家里活她哪會干多少?」

李燕特不樂意听她女乃這話,當時就反駁道︰「女乃,你這心操的真是沒邊兒了,我老嬸是大夫,學醫的人都聰明,還能連碗都不會刷呀?」

這頂大帽子扣在腦袋上,摘都摘不下來,劉美娥干干的道︰「二嫂,你看你們家燕子多會說話?」

崔玉鳳回頭看了李燕一眼,了然的抿嘴輕笑︰「嗯,這丫頭一向牙尖嘴利,我都說不過她,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

「不像爹不像媽,還能像走道兒的呀?」吳芝蘭拿著抹布把桌子擦了兩遍,沒收起來,等著過會兒好包發紙餃子。

「我看啊,燕子這點像我二嫂。」劉美娥半真半假的道。

李燕撲過去抱住崔玉鳳大腿,道︰「媽,我說我像你不?」

崔玉鳳手里舀了瓣水,被她冷不丁的嚇了一跳,手里的水晃了晃灑出去了一些,不無埋怨的道︰「你這孩子,都十三了也沒個大姑娘樣兒,還像小不點兒似的撒嬌,真是長不大。」

「十三怎麼了,我就是三十了在媽面前還是小孩子。」

「對對對,等你真的三十歲了,我看你還這麼撒嬌?」

可不就已經三十多了嗎,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燕暗地里吐了吐舌頭,賊昔昔的偷笑。

這又長了一歲,時間一晃可真快啊!

在這樣的感慨里,新年的鐘聲敲響,九零年就這樣的來了,時間的車輪碾過舊歲,全新的時代隨之而來!

凌水的四月天,正是春風和煦,陽光溫暖的好時節。

距離清明還有兩天,凌水鎮中心小學組織了一次集體植樹活動。

早上七點半,全校師生帶著工具、背著行包在操場上集合。七點四十分,將近八百號人準時從學校出發,目地地是七里外的落鳳山。

落鳳山位于凌水鎮西,劃分歸為下面的一個村組。整座山最頂峰約在七八十米高左右,山坡度也比較的平緩,屬于小土山類別,沒有太高大的樹木,多為灌木叢。

這次的種植的樹木為板栗,一扎扎的小樹苗被了下來,又有專門人員挨個班進行講解,挖坑的深淺和埋土的高度。

在這之後,每個班級劃分了大致的區域,各班又分成了數個小組,開始由山根兒底下慢慢向上推進。

五年二班的所有成員兩人為一組,男女生搭配,以同桌的形式進行合作。男生拿鐵鍬挖坑,女生栽植樹苗掩土踩實。

李燕和同桌汪陽合作的挺愉快,汪陽個子高身體壯,力氣也大,在一眾同學里動作算最麻利的幾個之一,鐵鍬進土三兩下就挖好了一個樹坑,她跟在後面放完了樹苗,往上掩土的時候他也會幫忙一起踩實。

剛開始大家一起干還看不出怎麼樣,時間一長,能干活的同學就顯現出來,動作快的就會超出橫拉開的水平線,隨著往上的坡度而站得高些,回頭看向處于下方的同學,總有那麼點兒沾沾自喜。

「李燕,咱們再快點兒,別讓他們追上了。」

李燕直起腰看著干勁兒十足兩米外的汪陽,抹了把鼻尖兒上滲出來的細汗,喘了口粗氣道︰「別再快了,你不累啊?」可憐了她這副小身板兒,山還沒上到一半兒就開始氣兒不夠用了。

「一看你在家就不怎麼干活兒,這才剛栽了幾棵呀,就累不行了。行了,你坐著休息一會兒,我自已先干著吧?」汪陽回過頭來把放在旁邊的樹苗拎出幾棵來,放進挖好的空坑里。

李燕倒也不推辭,找了塊有干草的空地坐了下來,打開背包掏出里邊的手絹捏著一角煽風。這個季節雖然溫度不是很高,可勞動了一兩個小時還是會覺得很熱,渾身的毛細孔都在往外散著熱氣,連身上的外套都穿不住了。

早上出門的時候,軍用水壺里提前就裝好了涼白開,就著吹過的山風喝上兩口,覺得特別的清爽。放眼望去,整片山坡上全是栽樹的身影。

五年二班幾十號人目前分成了三個階次,三分之一的同學處于最下端,動作最慢。大部分則是中游水平,將要到半山腰上。只有少數幾組上過山腰,她和汪陽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他們倆,還有左側的張浩和田莉,右前方的劉剛和郭美玲,倒也真是巧合,三組人里每組都有個班干部,班長、學委,還有她這個班副。

張浩和郭美玲是怎麼想的李燕不知道,反正她是沒有想要帶頭表現的意思,之所以成為了階梯的先進部分,完全是汪陽那個傻大個所為。

在其實同學眼里,他們搶在最前面,或許可以理解,班干部嗎,就得起點兒帶頭作用。可是另外那一組,也那麼積極就有些讓人難以理解了。

勒小東和黃筱花組合是四組里唯一沒跟干部沾邊兒的一隊,他們就在汪陽和李燕組合的右側,兩組幾乎持平,不相上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見李燕坐下來休息,黃蓨花也停了下來,湊到了她的身邊。性格豪爽像個男孩子的她,胳膊肘支在膝蓋上,大馬揚刀的叉開著腿,吹著擋在額前的短發。

「副班長,給口水喝唄?」黃蓨花是體育生,個子高,胳膊長腿長,硬是把身材偏上的李燕給比成了矮小矬。

李燕不太擅長拒絕別人,只猶豫了一下下就把水壺遞了口去。黃蓨花倒也還算講究,把壺嘴抬高個三四厘里,仰脖接著傾倒下來的水,並沒有直接用嘴貼上去喝。‘咕咚咕咚’喝了滿滿兩大口,抹了抹嘴巴溢出來的水漬,才把水壺還給了李燕。

「啊——頭一次覺得喝水是這麼舒服。」黃蓨花用力的吸了口氣,扭頭朝著不遠處的坡上喊︰「哎,勒小東,你過來歇一會兒,李燕這里有水——」

她這什麼時候成公用水壺了?李燕一陣月復誹,視線也隨之投了過去。只這麼會兒的工夫,汪陽和勒小東都已經各自栽出去三四棵了。兩棵樹苗的間距是兩米,那就是七八米遠。

勒小東听見喊聲只是回身朝著她們望了一眼,緊跟著又繼續彎腰栽樹。再看旁邊的汪明,也是一鍬接著一鍬的挖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嘿,這兩人怎麼像互相較勁兒似的猛干活,這又不是比賽,誰贏了也沒有獎品可拿。」黃筱花不解的道。

被她這麼一說,李燕也發現了,汪陽和勒小東還真就是在攀比,兩人不時的互相對望查看對方的進度,渾身像是有著使不完的勁兒一刻也不停。兩人這一陣你追我趕,硬是把稍微領先的張浩和劉剛兩個組給甩到了身後。

「他們倆要干那就干去吧,我們還倒省勁兒了不是?」李燕樂得輕松,把本來曲起的腿放開伸直,挺挺背後伸伸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干活干多了,總覺得渾身不太舒服,又不是很疼,只是每個骨縫和股肉都酸酸漲漲的感覺。

「可也對,他們不想歇不能怪咱們,哎——」黃筱花舉起胳膊仰面直直的躺了下去,眯著眼楮感嘆︰「嗯,這樣曬太陽真是舒服。」

她的這種灑月兌行為感染到了一些人,很快有人開始加入到她們的隊伍中。一時間,形成了休息的小**,平緩的半山腰上只有少數人還在動作。

不知道是不是瞅見別人都去休息了,自已還在努力栽樹覺得心理不平衡,汪陽丟下鐵鍬走過來一坐到李燕身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扭頭看了眼來時路,很是郁悶道︰「勒小東怎麼回事,跟我爭著誰栽得快似的,我又沒跟他比,真是的!」

仔細听不難分辨其中的抱怨和挫敗感,估計剛才干活干猛累著了,整個人都像斗敗的公雞,無精打采,完全沒有之前的興致勃勃,勇往直前的勁頭。

就這說話的工夫,勒小東也停下走了過來,在三人身後不遠處找了個空地坐了下來。

「喲,勒小東你終于肯歇會兒了?」黃筱花一骨碌翻身坐起來,以為圓心,抹身轉了一圈兒,雙手撐在身後,兩條長腿蹬著蹭到他的跟前。「咋樣,是不是挺累?要不要我給你弄點兒水喝?」

「不用,我包里帶著水。」

「哎,你們怎麼都想到要帶水,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黃筱花隨手撈運放在地上的背包,解開包帶兒,根本沒把自已當外人兒,從里面掏出個保溫杯擰開蓋子就遞了過去︰「喏,干了那麼長時間了,你快喝點兒吧?」

盛情難卻勒小東頓了頓,把杯子接了過來。開啟的杯蓋上流下了蒸氣水珠,延著杯身往下淌,由虎口順進了他的掌心,連同風干的一層汗液也一起沖刷掉。

「嘶——」勒小東倒吸了口氣,握著杯子的手抖了下。

「咦,怎麼了?」黃筱花好奇的翻過他的手掌,「呀——都起水泡了——」

勒小東長得比較白,一雙手也是修長勁瘦,頗有些文藝斯文範兒。只是此時這雙手卻是傷痕累累,手掌心起了好幾個水泡,全都磨破了皮,鮮紅的女敕肉上面掛著淡淡的黃水,混合了灰塵在傷口周圍暈出一塊塊的不規則圖印,整個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光看著就覺得疼。

「哎呀我的媽,勒小東你這也太不抗勁兒了?」黃筱花這一喊立時吸引了周圍幾個人的注意,汪陽趴著爬過來,不無興災樂禍的道︰「你看看你,不能干活吧還非得干那麼快,這下好了吧,手都擼破皮了,我看你待會兒怎麼辦?」

「用不著你操心,保準不會被你落下。」勒小東扭過頭去,手掌心合起來,明顯不想再多說。

汪陽失笑道︰「我也沒想著跟你比呀?」隨即蹲起來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勒小東,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怎麼覺得你對我挺不滿啊?」

勒小東冷哼了聲,不滿的瞅著他,有意無意的稍帶著斜了一眼李燕,隨即就扭頭把視線轉向旁處。

這就是種默認的態度,讓汪陽瞪大眼楮︰「還真被我猜對了?到底怎麼回事兒了,哥們哪兒得罪你了?」不就植個樹嗎,又不是考試比賽,誰在前頭誰加分。再說了,又不是光他一個人領先,張浩和劉剛他們不也干得挺歡嗎,怎麼非跟他較起了勁了?

他在這里一頭霧水的工夫,黃筱花已經跟李燕說了勒小東手上起泡的事了,想跟她弄點兒水過去給他洗洗手,再弄個干淨點兒的布條包上。不然的話,等會兒就沒辦法再干活了。

其實在她喊了那嗓子時,李燕就想好了緊急處理的辦法。她背包里還有條干淨的手絹兒,給他包扎上還算合適。就算黃筱花不過來說,她也會那麼做。

自從被分手後,李燕就覺得勒小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對誰都挺冷淡。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當他不經意看過來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一股子怨氣。當然,這種眼神並不常見,只是偶爾投過來,等到她察覺到回視,立時就轉移到了別處,根本不給她近一步確認的機會。

仔細分析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她是被分的人,主動提出來的人不滿個什麼勁兒,難道是嫌她分的不夠徹底?算起來兩人之間的那點兒信物她可是全部都還給他了,實在想不起來還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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