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過來,連李燕自己都相當困惑。或許是她潛意識里的危機意識使然,又或者是大腦皮層下組織並沒有完全的放松下來,始終處于緊繃狀態。不管是哪種情形,總之她是醒了。
她的這種不達目地不罷休的搖晃喚叫方式,讓姚玲和吳玉娥不得不從夢鄉中醒來。在大腦意識初有反應的那一刻,驚駭的差點兒尖叫出聲,心慌氣短之余才看清楚狀況,眼前就只有李燕一個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危險,被叫醒的氣惱立時反了上來︰「李燕,你大半夜的不睡覺把我們叫醒干嗎?」姚玲緊挨著她,如果現在燈打開就可以清楚的看見她臉上的厭煩。
「噓,你小聲點兒。」李燕壓低了聲音,把她放在枕頭邊上的衣服全都抓起來堆她身上︰「快,趕快穿衣服。」隔著她又去推吳玉娥︰「吳玉娥,你也快點穿。」
「怎麼了,李燕你是不是燒糊涂了,睡得好好的讓我們穿什麼衣服?」吳玉娥以前也听說過有人晚上夢游,可還不知道夢游也能說話,還說的這麼溜。
「你們先別問了,把衣服穿好咱們出去了再說。」李燕看她倆沒有要動彈的意識,咬了咬牙道︰「我剛才听見外面有動靜,像是有人翻牆進來了。」
「真的假的你可別嚇唬我們?」姚玲半信半疑,抓起被子上的衣服開始往身上套。
「這種事我能瞎說嗎?你們倆倒是快點兒啊,再晚說不準小偷就模進來了。」李燕不敢實話實說,除非她不怕被人當成精神病抓去治療。
兩人見她相當認真堅持,也都信了七八成,開始模著黑的穿衣服。李燕早就穿戴妥當在一旁直暗自祈禱那些人還沒翻牆進來,至少再給她們幾分鐘時間。
這時候的一秒鐘簡直比起一分鐘還要長,好不容易終于等到兩人全都套上了衣褲,迫不急待的下了梯子,半分未停的推開房門三人就跑了出去。
屋里的燈被打開,隨即管理員董老師穿著一身秋衣披著外套的走出來,看見門外的三個人愣了下︰「這是幾點了,你們三個不睡覺跑我這里干什麼?」
李燕也沒工夫跟他廢話,從他身邊擠過去進了屋里,「老師,你們進來說。」等到三人全都進屋了以後趕緊瞅了瞅外面,見沒什麼動靜回手把門給關上了。
姚玲最先匯報道︰「老師,李燕說她剛才听見有人翻牆進來的聲音,我們嚇的夠嗆就跑你這兒來了。」
「整排的宿舍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還好有老師你在這兒,老師你說我們要不要報警?」吳玉娥道。
董老師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轉頭沖著李燕嚴肅道︰「李燕,你真的听見了嗎沒弄錯?」這警察可不是隨便說找就找,這大半夜的要是沒個情況瞎胡鬧被追究起來那可是麻煩事兒。
「老師,我真的听見聲音了,你要是怕弄錯那咱們先別放聲,看看情況再說?」李燕雖然知道今天晚上會有人潛進來,可到底幾點鐘卻不知道。說到底她也是沒有完全的把握就是會發生,畢竟這前後還是有些變化,上輩子她可是不在其中。有了她這個變數誰知道會不會引起蝴蝶效應。可總歸還是小心一點好,頂多到了天亮被撈一頓埋怨,那也比真的被壞人逮在宿舍里強。
董老師想了下︰「嗯,這樣也行。」反正是電話就在屋里頭,要是有動靜再打也不晚。
于是,四個人兒就全都窩在值班室里頭大眼瞪小眼兒,屋里頭就有一張木頭床,兩把椅子,李燕坐在門邊兒的板凳上不時的朝著外頭瞧,烏漆麻黑的什麼都瞅著著。
吳玉娥道︰「這樣不行啊,我們這里太亮眼了,外頭什麼都看不見,人來了也不知道。」
另外三人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靠近門邊兒的李燕伸手把燈開關關了。屋子里一下子黑了下來,適應了一陣子才勉強能看清楚外面的情況。
周圍變得安靜下來,听覺比平時更加的敏感。甚至連彼此有些緊張的呼吸都能清楚的听見。
坐了一會兒沒什麼動靜,姚玲性子急最先出聲了︰「我說李燕你是不是听錯了,什麼聲音都沒有?」
「看來是虛驚一場啊,要不你們三個先回去睡,我留神點兒在這里打更,有動靜就叫你們?」董老師試探著問道。
吳玉娥也動搖了︰「要不咱們回去睡吧,老師不說了有他嗎?」這半夜熬著不睡覺也實在是有些難受,加上在這里干坐著連躺都不能躺確實挺遭罪。
其實李燕現在也挺鬧心,說又說不了,走又沒處走,真可謂是進退兩難。忍著身體上的不適還得承受著來自三個人方面的壓力,也怪她自己生個病也不挑個好時候,偏偏逮著這麼個倒霉點兒。
也不管三人樂意不樂意,直接道︰「回去我是肯定不會回去了,就算是坐我也在這里坐到天亮。」李燕抬手看了下手表,十二點半,離天亮最少也應該有四個多小時,光想想這麼干坐著就覺得腦仁兒疼。
這態度也是相當的堅決,董老師一時不好再勸她,畢竟要是真的發生點什麼意外他可承擔不起。倒是姚玲有些不耐煩道︰「李燕,你怎那麼 ,你不回去那我們回去。吳玉娥,咱們倆個走,讓她自己待在這兒。真是的,一點兒也不知道替別人著想,沒看咱們在這兒老師都沒辦法睡了嗎?」
吳玉娥也是一臉的埋怨︰「李燕,你肯定是听錯了,這麼長時間要是進來人早就有動靜了。」
李燕沒辦法解釋,只是坐著悶聲不響。
「可真夠 的,不管她了,咱們走。」學習好的人是不是都這麼一根筋兒啊,姚玲心里直吐糟。
眼見攔不住了,李燕那臉抽抽的都快成苦瓜了,心說這倆熊孩子就不能再待會兒嗎?可她也知道沒辦法勸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從身邊經過,推門兒就要出去。
就在這時候外面猛然傳來‘咚’的一聲,某種重物落地的聲音。
四個人全都听見了,將要推門出去的姚玲整個人都僵住了,右手還停在門把手上一動不動,豎著耳朵听著外面的聲音。吳玉娥就站在她的旁邊,也是一副全神貫注側耳傾听的模樣。
董老師走過來,拍拍兩人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你們都到里面去。」言外之意就是有危險也是我先擋著,很有個老師的樣兒。
盡管他這麼說了,姚吳兩人都閃開身讓他過來,但卻沒有往回走的意思。李燕坐在板凳上沒起來,也跟著一起仔細分辨著外面的聲音。在第一聲響後,緊接著又碌續發出了兩聲響,像是又有人跳進來了一樣。大約過了能有三四分鐘,一種輕微的鋸東西的聲音傳了過來,再仔細些听其中還夾雜著男人的說話聲,聲音很低也很簡短,完全听不見在說什麼。僅是這些就已經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真的有人翻牆模了進來,貌似正在挖門盜窗的想要偷東西。
董老師不再遲疑,轉身抹回屋里抓起了那部老式電話,開始往派出所撥電話。可能是那邊值班的人睡過去了,電話響了挺長時間才被接起來。他趕緊的壓低了聲音報了地址並說明了情況,讓那邊派人過來。然後跟三個女生繼續窩在門口听著外面的聲音。
可能是覺得周末根本不會有人在宿舍,外面的聲音漸漸的大了些,隱約听見有人略帶興奮的喊︰「你們倆個過來一下,這間門沒鎖,八成里面有人,是個女宿舍哎——」
整排的房子以中間的門洞為分隔線,左側的是男生住,右側的是女生住,值班室就設在門洞里。
「進去看看,快點兒!」
壓抑的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興奮,可以想像到他們現在都在打著什麼樣的齷齪主意。四個人里沒有一個是不諳世事的孩子,又哪里會听不出話背後隱藏的意圖,可以想像到三人模進去會發生怎麼樣的後果?
意識到這一點,全都忍不住後怕。尤其是姚玲和吳玉娥,如果不是李燕事先听見聲音覺得不好把她們搖醒帶了出來,恐怕現在還在睡夢里,被外面這三個人模進屋里頭都不知道。兩人不自覺的全都看向了李燕,全都一副感激的表情。後者抬頭看見了沖著兩人笑了笑,指了指外面讓她們把注意力轉過去,現在最緊要的保證安全。
可能是進了屋子里沒發現有人在,那三個人推開門出來,一陣嘀咕︰「怎麼里面沒人,是不是听見聲音跑掉了?」
「跑什麼跑,你剛才看見有人出來了嗎?肯定是走的時候忘鎖門了。」
「媽的,還以為能爽一把呢,白高興了。」
「行了,別扯淡了趕緊把爐子抬出去,抓緊時間再鋸兩間怎麼滴也得湊付夠一車。」
三人不再說話,又開始傳來鋸東西搬運的聲音。
由他們的話里不難得知,這是打算偷宿舍里的爐子出去賣。估模著這是踩好點兒了,知道這時候學校里將將停了供暖,每個宿舍里的爐子還都沒拿出去,卻都已經卸好擺放在那里偷起來比較省事兒。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鋸子聲音響響停停,估模著已經從那頭偷過來快要到了門洞。
「老師,你說他們會不會進來啊?警察怎麼還不來啊,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能不能快一點啊?」不光是姚玲急得直搓手,其他三個人心里也都有這樣的擔心,隨著聲音越來越接近緊張的手心里都是汗。
「要不咱們跑吧?」
「太冒險了,要是被他們看見追上來就麻煩了,我們幾個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董老師有些後悔為什麼一開始不听李燕的話,要是之前就相信了把她們三個帶走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了。也是他對警察的效率估計過高,這都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了,正街離這里也就不過一千多米遠,開車眨巴眼工夫就到了,愣是讓他們等到現在也沒見個人影兒,什麼玩意兒。
靠別人不如靠自已,與其等著別人救,倒不如先武裝起來,真要是闖進來他們怎麼也不能坐以待斃不是?
值班室唯一的木床底下放著兩根木棒,那是以防不備之需,這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董老師把棒子拿出來,給李燕和吳玉霞一人分了一根兒︰「你們倆個拿著站在門兩邊兒,待會兒要是他們闖進來就往上揍別手軟。」跟著把桌上的暖壺遞給姚玲,讓她拿開水招呼。最後才把那兩張椅子搬了過來,一張放躺在地上當絆子用,另一張掄在手里頭做武器。
四人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真要遭遇上了那就得對著干了,沒別的話可講。要說這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先前還一個個擔心的不得了,真逼到份兒上也就豁出去了。氣氛詭異的一下子由緊張變成了豪氣萬丈,仿佛真的是手握鋼槍,準備迎頭痛擊進犯敵人。盡管身上是哆嗦的,可是血管里的血是熱的,明知道這樣的危險性,卻難免生出一種對未知幻想出的興奮感。
要說這種早有準備的偷襲,其結果說不準會是相當滿意的結果,以弱勝強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種情形卻沒辦法得以印證,就在四人設計好了對付闖入者的手段時,突然而至的幾名警察迅速的沖了進來。跟著是強光手電照亮一片黑暗,聞風將要逃跑的三個賊被人贓並獲。
這次事件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落了幕,姚玲和吳玉娥對李燕的感激自然不必多說了,董老師還說要上報學校領導對她進行表揚,被李燕給拒絕了。開玩笑,這麼拉仇恨值的事她可不想要,明擺著告訴那三位把他們捉住的始作甬者是她,把不該算在她身上的罪狀也全都算上了,那以後還不得時時刻刻擔心會不會招人報復?于其被冠上個虛名表揚兩句,她更願意沒沒無聞些,這樣才會少些麻煩事兒。
這次之所以會被卷進去,在李燕看來完全歸結于勒小東對她的刻意隱瞞。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騎著車摔倒,沒有摔倒磕破下巴,也就不會發炎受驚嚇發燒,不發燒哪用得著去打吊瓶,不掛吊瓶也就不會那麼晚了找不著回去的車,即而選擇窩在宿舍里過夜,倒霉的撞槍口上了。
剛開始的時候李燕覺得被他這樣惡意的欺騙還是相當生氣,可隨後就想到了自已,她不也是什麼都沒跟他說嗎,細究起來她也不能算是完全有資格氣憤,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頂多就是他先出手了而已。這麼一想倒是好受多了,不再糾結此事,全心投入了學習之中去。
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五月初的時候學校各科系統復習就全部結束,開始進入到了自由復習時間。這時候的初三生相對來說比較自由,可以不用每時每刻都呆在教室里,幾乎再沒有人督促你要去學習,就算別人不去說自己也知道時間緊迫,可以說是分秒必爭。
中考志願早已經填報完畢,每個人都已經有了各自努力的方向。體育特長生們把時間著重于訓練上,文化課當然也不會放松,只不過相對來說可以降低分數。而走正規錄取線的學生們,也會抓緊鍛煉身體,體育分數也算在總成績之內,不能在這科上出現問題。往往很多時候就是一分兩份的差距就可能跟填報的學校擦肩而過。在所有科目里,也就只有體育是事先可以知曉的考試內容,想要拿滿分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夠努力就可以了。
原來就對自己這副小身板兒不甚滿意的李燕早早就把瑜珈撿了起來,抻筋抻到了位,對于增加的鍛煉強度倒比其他平常不愛運動的同學更快些適應。每天的一千米跑,一個月堅持下來當玩兒似的輕松加愉快的就跑完了。
中考進入倒計時,對于已經完命學了半學期的學生們來說,越是臨近反倒沒有之前那麼緊張疲累。幾乎全天時間都由自已支配,除了科任老師偶爾想起了某個題型過來重點講解下,這種時候並不常有,完全采取的是放任牛吃草的的方式。
班主任也說了可以隨意,其解釋就是可以隨意選擇時間,上下自習不再強制性規定,愛幾點上幾點下沒人去管。也可以隨意選擇地點,教室、宿舍、後山也沒有約束,如果本人願意就是留在家里復習也不是不可以。當然,沒有人選擇後者,畢竟在學校的學習氛圍更濃厚些,遇到難題還可以找同學和老師問詢,留在家里可就沒這麼方便了。
這種輕松也相對伴隨著壓力,隨著中考的日益臨近,一些人開始表現出焦燥情緒,打架的頻率明顯比以前高出不少。有時候只是絆兩句嘴,也有時候是動起手來,不管哪一種都是舒緩方式、排解發泄渠道,只要不是太過份,一般情況下都由學生自己協調,老師們通常都不會進行干預。
有過一次中考經驗的人來說,這種焦慮情緒稍微弱了些,可並不代表著完全就是心境平穩。有時候學著學著李燕也會覺得煩燥的慌,就想沖誰大喊大叫一把,可隨即又被理智給澆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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