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就是這樣,有人喜,亦有人悲。
安子念驅車趕到蘇如玉所說的地址,車還沒停穩,他就往著‘蘇’的大門跑去,剛進‘蘇’的大堂,他就瞧見了一道瘦弱的身影寂寞地坐在‘蘇’的大堂。
「怎麼了?喝酒了?」安子念見她雙頰通紅,疼惜地問道,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是否哭了。
蘇如玉哄著雙眼,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沒來由地說道,「子念,我突然間有些想念小時候,去我以前小學的學校看看,好嗎?」
「現在?」安子念不確信地問道,雙眸緊緊地看著她。
「嗯。」蘇如玉堅定地點了點頭。
安子念無奈牽著蘇如玉的手,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了,而且是很嚴重的那一種,他居然會應下這個女人這麼無理的要求,大夜晚的偷偷翻牆潛入學校,可是,轉念一想,早在自己遇上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開始瘋了,他對她的要求從不推卻,從來都只有縱容。
小心翼翼地蹲子,當成踏板,讓蘇如玉上了牆,又小心翼翼地接著她而下。
「這麼黑,來這里干什麼?」安子念低聲地問道。
蘇如玉沒有回答他,而是模著黑走向教學樓後側的籃球場,安子念追了上去。
深夜的校園格外的安靜,踩在鵝卵石鋪成的石板,唯有兩人的腳步聲交錯地響起。
如如玉往著偌大的籃球場,她只覺得視線越來愈模糊,模糊得,她只可以瞧見那隱隱的身影,只是她還能清晰地記得,那一天她摔倒在地上,是他伸出他那白皙干淨的雙手,把她扶起,迅速地把自己背在背上,飛快地跑向了校醫室,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是那樣的慌張。
從那一刻起,她開始留意到他的好,再也不去找他茬,再也不會罵他,再也不會怨他突然間走進蘇家,搶走屬于她的一切,漸漸地,她開始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對自己的好,她認為這樣就是喜歡,不同于妹妹喜歡哥哥的喜歡。
或許是她太貪心了,從不滿足他只是自己的哥哥,她想要得到更多。
安子念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他能感受到她那微小得變化,他甚至是知道她在想念那個男人,在為那個男人傷心流淚,對著這個傷心的女子,他突然間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對她的事情卻從來都是無能無力。
月光從夜幕中傾瀉而下,不知泄了多少的心事。
「子念,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她的聲音盤旋而起,讓安子念一怔,她回過頭,緊緊地盯著他看。
黑暗空曠的籃球場,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他們站在那麼近的距離,她回頭凝望著自己,可他卻覺得距離是那麼的遠。
借著月光,烏發蓋住了她的小臉,但他還能清晰地看到掛在她臉容上的痕跡,她的神情是那麼的堅定,安子念漠漠地低頭望向她,並沒有回答她。
「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是沒有愛過。」蘇如玉自問自答,她有些跌跌撞撞地走著,走向觀眾席,一邊嚷嚷說道,「不知道我那時候的愛情見證還在不在?」
蘇如玉腳步虛浮,來到了觀眾席上一排長椅,繞到第三個座位的椅背,正對著籃球場中央的一個位置,她跌坐而下。
「子念,借手機給我用下。」蘇如玉朝著安子念伸出手來,夜色太暗了,她有些看不清,只能模到椅背後面那一串凹凸不平的痕跡。
安子念皺著眉頭,從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機,遞給了她。
蘇如玉把手機調成手電筒,照亮了整個椅背。
藍色的椅背後面用小刀刻印成的模糊字跡,經歷了歲月的洗禮,變得有些陳舊。
這一行字,是她纏著蘇墨給她課上的,每天下完課後,蘇墨都會留下來在這里打籃球,不知道是因為他長得太出色的緣故,還是怎麼的,每次都是座無虛席,而她每次都因為某些事被耽擱了過去,來到這里的時候,自然是要站在某個角落,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爽,所以她才會纏著蘇墨給她刻上他們的名字,久而久之,同學們都不會坐那個座位,漸漸地這就成了她的專座,為了這個,她得意了好一陣子呢。
可是此刻,蘇如玉盯著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小字,不斷地重復喃喃念到,「蘇墨,蘇如玉。」突然之間傷痛難忍,再也管不住自己那一份悲愴之情,放聲地大哭了起來,她的哭聲驚心淒厲,在這寂靜的校園里回響,顯得格外的傷痛。
許是哭得太過歇斯底里的,她的呼吸有些不順暢,整個人抽抽泣泣的。
深秋的寒風瑟瑟吹來,把她吹得渾身發抖,卻久久不能醒來。
情該醒,但她不想醒來。
安子念安靜地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扶住她,摟著她往籃球場外走去。
對于這個女子,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只知道只能這樣縱容著她,即使她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正當他踏出校園的時候,迎面卻見某個人慌慌張張而來,據說正在舉行訂婚儀式的某人,他竟然就拋下了自己的新娘子。
既然他那樣擔心她,那為什麼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他究竟置她于何地?
月光打在他那充滿慌張的臉上,卻襯得格外的奪目,他渾身散發著冰冷的寒光。
蘇墨在他宣布訂婚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發現蘇如玉不見了,父母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她都沒有接,更沒有回,找遍了整個‘蘇’都沒有找到她,他擔心她會出事,他到處找她,卻都找不到她,後來他想到了這里。
他剛剛翻牆而入,就听見籃球場這邊傳來了淒厲的女聲,瞬間加快了腳步。
遠遠的,蘇墨就瞧見了她坐在曾經布滿了他們記憶的座椅的後面,看著那樣的蘇如玉,他又是喜又是怒的。
喜的是,她還記得他們曾經的一切。
怒的是,她被別的男人摟在懷里。
蘇墨怒氣沖沖的走到他們的面前,冷聲地喝道,「放開她!」
安子念並沒有放開手,只是繞過蘇墨,繼續往外走,卻不想,蘇墨徹底地被安子念的態度給激怒了,也不和他廢話,直接動手,想把安子念懷中的蘇如玉扯過來。安子念犀利地捕捉道他的動作,一把調換了蘇如玉的位置,讓蘇墨撲了個空,這才冷笑地看著蘇墨,「蘇先生,別忘了,她是我的女朋友,而你只是她的兄長而已,更何況你都快結婚了。」
安子念的話,深深地刺痛了蘇墨的心,是啊,他都是個快要結婚的人了,這個時候,他還期待著什麼。
可是他的內心里,有那麼的一丁點的自私,蘇如玉就好像是他的所有物一樣,他不希望有人染指她,蘇墨就那樣地對上安子念那雙冷冽的雙眸,趁安子念一個不留神,伸手直接地探向蘇如玉的胳膊。
安子念冷笑地看和蘇墨的動作,「怎麼,想要動手?」
蘇墨用了力,安子念亦是不放人。
被夾在中間的蘇如玉被扯得生疼,難過地喝道,「你們都給我放手。」
听到她喊疼,安子念立刻地松了手勁,深怕會傷到她,可是他依舊沒有退讓,凝眸望向蘇墨,警告似的說道,「蘇墨,你最好放手,要不然的話,你會知道後果。」安子念頓了頓了低頭望了一眼懷中的女子,「難道你想要她悲傷不倫的罪名麼?」
听到安子念的話,蘇墨驀地一怔,眼底躥過一抹不可思議,小玉竟然什麼都和他說了。
他的心里五味陳雜,讓他難受極了,可就是不想放手。
這時,從外面走進了一個人影。
待他看清的時候,他的未婚妻已經來到他的身前,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眼神是那麼的委屈,她挽上了他的手臂,「蘇墨,你快放手,你難道想要毀了如玉嗎?」
看著眼前的人,蘇墨竟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力。
他怎麼會想毀掉如玉,那個他深深愛上的女子,卻愛不得的女子。
如玉,哥哥對不起你!
蘇墨深深地看了一眼蘇如玉,突然間放開了手,「心語,我們走吧!」說著,便摟過莫心語,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安子念垂眸掃過了懷里的蘇如玉,只見她听到蘇墨最後的那句話,她的身子顫抖了了一下,她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眉宇之間是化不開的愁苦煩悶。
等到蘇墨兩人走遠了,蘇如玉感覺到自己快要窒息的樣子,下一秒,她掙月兌了安子念的懷抱,飛快地奔出了籃球場,她不知道她要往哪里去,只是想快點離開這里。
寂靜的校園,回蕩著倉亂的腳步聲,掩去了誰的心跳聲,月光溫柔地朦朧了誰的傷心。
蘇如玉不斷地跑,從籃球場跑到了教學樓的樓道邊,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竟然會那樣的傷心,仿佛是誰把刀子捅進了自己的心髒似的,四肢百骸都痛得要命。
他終究離開了自己。
拋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