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你是叫明姝吧?」紅衣男子環胸站在明姝的身後,桃花眼中閃著亮亮的光芒,那光芒讓明姝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這男人是何來歷啊?怎麼會知曉自己的名字,而且看他的表情怎麼怪怪的啊。
「放心,我不是壞人。」紅衣男子魅惑一笑,媚到了骨子里。
暗處的霜差點沒摔出來,不是壞人?虧主上能這樣正經的說出這句話,真是難為主上了。
「…」一听這話就是騙小孩的,我不是壞人,誰信啊?明姝在心里暗自月復誹道,面上卻不動聲色。
「明姝啊,你是不是想今晚和你王嫂睡啊?」紅衣男子抿抿櫻色的唇瓣,彎腰湊到明姝的耳邊說道。
明姝只覺得耳邊酥酥的,麻麻的,癢癢的,弄得她臉燥紅不已。
推開他,拉緊了披風,明姝癟嘴道︰「難不成你有什麼好的主意不成?王兄那個小氣鬼,睡一晚都不行,我是他妹妹誒,又不是什麼外人。」真是的,她不就想和王嫂培養感情嗎?這都不準,真小氣。
紅衣男子左右看了看,確定只有逸王府門前的兩個守衛之後,再次湊到明姝的耳旁嘀嘀咕咕一通,明姝听得直點頭。
「听清楚了嗎?」紅衣男子直起身子問道,眉眼間柔笑著,給人霧里看花的感覺,覺得很不真實。
「听是听清楚了,可是這樣做,會不會惹王兄生氣啊?」明姝的眉間隱過幾許擔憂。
「沒事沒事的啦!」紅衣男子不在乎的揮手,他倒想看看那個男人跳腳的樣子,應該很搞笑吧。
明姝有些疑惑了,眯眼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漂亮的不像話,該不會有什麼不良的癖好吧?還有她又不認識他,憑什麼相信他?真當她明姝是傻瓜啊,經過了孫思淼那件事,再笨,再白痴的人都會長大吧!
看了一眼紅衣男子,明姝轉身跑進了逸王府,真相信他的人是白痴,但絕不是她明姝,好不容易王嫂才原諒了她,她可不能在做出什麼事來傷害王嫂了,辦法她自己想。
只留下紅衣男子一個人在風中凌亂,這臭丫頭,能這樣嗎?
煙色她們幾個先回來了,被一群下人圍在一起問這兒問那兒的,折月便一一的將在天香樓中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們,包括靜瑤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沉默了,寂靜了,風吹過每一個人的心房,然後再沉澱下來,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他)她們也只是單純的認為靜瑤配不上天神一般的王爺,僅此而已。但是現在,好像有什麼東西潛進了(他)她們的心房,在萌芽生長,悄然的發生著變化。
「主子,她其實是個很好的人,若不然的話,以你們那段時間對她的不敬,她就可以給你們安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將你們逐出府邸亦或者是亂棍打死,可是她沒有,你們好好想想,她是做過什麼嗎?打你們了,罵你們了,克扣你們月錢了,還是不讓你們吃飯了,這些她都沒有做過,只是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院中看書,這樣的主子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婢兒就是冉雪齋當差的,你們不妨去問問,主子是怎麼對待她的。」煙色說了很大一串話,但是這些都是發自肺腑的。
以前她們也看不起主子,也覺得主子配不上王爺,但是經過了水色的那件事,還有一些生活上的零碎小事,她們對她的看法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忠心忠義的跟在她的身邊,保護著她。
再去廚房之前,煙色又回頭插了一句,「知道為什麼今年的月錢會加倍嗎?還有知道今年為什麼會發兩套冬衣嗎?想知道的話,就去問管家吧!」說完,就朝廚房走去。
「範總管,今兒個有什麼食材啊?」煙色挽著袖子問道。
「是煙色姑娘啊,今兒個新購了一批新鮮的蔬菜和魚肉。」範總管模模額頭上的汗水,笑道。
「晚膳還沒做嗎?」看著干淨的廚房,煙色皺眉。
「是王爺身邊的侍衛子安不讓做的,他說王爺和王妃在外面用過晚膳了。」範總管如實說道,眼楮里出現了疑惑。
「子安?他不是被王爺降職了嗎?他是怎麼知道王爺和主子在外面用過晚膳了的?」煙色斂眸,算了,現在沒時間去想那些了,待會再去稟報王爺吧,子安,他對主子的意見可不是一星半點,如不趁早解決,留著子安,主子的性命就會受到威脅的。
範總管自知做了錯事,也不說什麼,趕緊召集下手做晚膳,希望來得及。
窗外出現了一張帶著悲憤和扭曲的臉。
子安的手指嵌進了木欄之中,硬生生的扣下了一些木屑。
冷哼一聲,隱了身形與氣息,融入了夜色之中,王府之中的路線他早已模清楚了,所以哪里的暗衛防守比較薄弱,容易出去而不被發現。
子安走後,他剛站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女子,女子笑笑,身形化作一縷青煙,跟在了子安的身後。
七拐八拐的跟進了一條骯髒並且雜亂無章的小巷子中,惡臭沖天,並且不引人發現,女子用手捏緊了鼻子,勾著身軀翻進了一家農舍里,這院子破破爛爛的,看樣子很長時間沒人住了,亦玉憋著氣接近了子安進去的那間屋子,子安不是王府侍衛嗎?他怎麼會來這里?
亦玉專心的看著屋子里面的情況,卻沒注意身後有個黑影在慢慢地接近她。
什麼也沒有嗎?可是她明明看到了子安進了這間屋子啊?怎麼轉眼間就不見了?難道還會憑空消失不成?
沒有看見子安的亦玉有些失望,主子交給她的第一個任務,難道就要這樣結束了嗎?她不要啊。
嗯?
好陌生的氣息,亦玉望著地上那個慢慢接近自己的黑影,敢偷襲我,你丫的活膩了吧,誒,這句話怎麼那麼熟?好像在哪兒听過,不管了。
在那個黑影手中的匕首刺下來時,亦玉憑空不見了身影,那個黑影撲了一個空,四處尋找著亦玉的人。
「我在這兒呢!笨蛋。」亦玉撇唇笑道,兩腿直在空中瞎晃悠。
臨空而坐?子安有些吃驚,但是吃驚只是一瞬的事,他記得這個女人,是靜瑤身邊的婢女,是個不知來歷的女人,但是逸王爺卻同意她留在了靜瑤的身邊。
亦玉笑笑,拍拍裙擺,下了下來。
站在子安的面前,「子安,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子安不說話,靜瑤身邊的人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認得,亦玉,不僅來歷不明,就連身上的氣息也十分怪異,陰冷的讓接近她的人很不舒服,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吸進無底深淵。
「你知道我跟著你的目的嗎?」亦玉歪著腦袋道。
子安時刻戒備著亦玉,很不耐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個死木魚腦袋,我就搞不懂你了,主子那麼好的人,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亦玉很不明白,主子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討厭她?而明姝公主那麼討厭惡毒的人,卻沒有人罵她,反而喜歡她?她真的不懂。
「好?她哪點好了?她嫁給逸王爺就是她的不好。」子安握緊了匕首大喊道,「清央那麼多人,她誰不嫁,偏偏嫁給了逸王爺。」
亦玉听得怒火高漲,「子安,你存的這是什麼心理,主子會和逸王爺在一起,那是天注定的,你能改變的了嗎?」真是的,原以為明姝公主是世上最不講理的人了,沒想到這還有一個。
「亦玉,留下來吧,靜瑤她不是什麼好人,她現在對你們好只是在拉攏你們,只要她登上了清央皇後之位,你們就得全死啊。」子安苦口婆心的勸道,一心想拉著亦玉下水。
「留你妹啊留,主子她什麼時候想坐皇後的位置了?子安,我覺得我應該殺了你這個混蛋,扯著一張破嘴在不停地說著什麼屁話。」亦玉氣極了,甩袖為刀攻向了子安,鬼魅般的身影在院中移動著,她不會斗氣,只好利用她特殊的體質了。
「你不會斗氣?」過了兩招之後,子安這才發現亦玉根本不會斗氣,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不會斗氣,本事卻如此強硬,亦玉,你到底是誰?
「關你屁事啊。」收回長袖,亦玉一躍一跳不見了蹤影。
子安握緊拳頭在空中狠力一揮,帶著濃濃的不甘。
「你就這麼恨她?」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了一陣虛無縹緲的聲音。
「對,恨不得殺了她。」對于這道聲音的陡然出現,子安並沒有感到任何的詫異與吃驚,仿若習以為常,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子安大步的走回到了屋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那日開出的條件,我答應,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子安握握拳,眼眸里很不甘。
「哦,那我倒要听听是怎樣的條件?」暗處漾著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除掉逸王妃之日,你要將逸王爺的記憶如數洗掉,他身邊的人一個不留。」子安一拳砸在木桌上,木桌咯吱咯吱地響了好幾聲。
「好,你的條件我答應,那現在你,準備好了嗎?」聲音中帶著急切,終于,終于又有了一個身體,哈哈。
子安點頭,為了逸王爺,他什麼都願意去做,甚至付出他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一股股黑色煙霧浮在子安的附近,上下浮動著,好像在找一個合適的挈機。
繞到子安的前面。,那團黑霧停頓了一下,一下子鑽了進去,子安咬著牙承受著身體被撕裂的巨大痛苦,心髒處好像被什麼東西一點點的吃掉了,不可以,不可以,住手。
雙手一直在地上亂抓著,指甲被抓斷,絲絲血絲溢了出來,沾著灰塵,雙腿踢翻了桌椅,上面的茶杯和茶壺紛紛落地砸了個粉碎,子安的雙眼開始向上翻,嘴唇變黑並吐著白色的唾沫,臉色煞白,渾身被汗透,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不一會兒,子安就沒了動靜,昏死了過去。
靜將軍府
「靜涵,你好大的膽子,我怎麼不知道我的女兒這麼有能耐啊,竟然敢犯下如此滔天的大罪,好好好,很好。」靜郝雙手後背,在靜涵的身邊繞來繞去,沉穩沉澱著歲月的痕跡的臉上滿是怒容。
靜涵慘白著一張臉,裙底上的鮮血已經凝固,有些黑色的沉重,眼中冒著火也透著絕望。
夜曼馨接到消息就立馬趕了過來,看著半躺在地上的靜涵,面上劃過不忍,靜涵這孩子剛小產,不好好在房里休息,現在又是深秋,躺在地上吸入了涼氣,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靜涵看見了夜曼馨,眼里充斥著無邊的恨意,她的手緊緊的按住了小月復,這里曾經有一個小生命存在,可是就在剛才化為了一灘血水走了,只在她的肚子里待了兩個月,淚如雨下,再怎麼恨廖家的人,但是那個孩子是她靜涵的孩子,但是現在她的孩子沒了,沒了。
「哈哈,夜曼馨,你這下高興了吧!你女兒,清央的逸王妃害了我,害得我小產,你夜曼馨主母的位置坐定了,從此再也沒有人能夠威脅得了你了。」靜涵支撐著身子勉強站了起來,精心梳好的發髻現在亂糟糟的,發上的珠釵不知去了哪兒,臉上的妝也被淚水洗刷,但是還好她化的妝不濃,雖被淚水洗刷了,也看不出來,身上的衣裙凌亂。
夜曼馨緘口不言,她知道這個家除了她院子中還有一部分下人喜歡她之外,其她的人都不喜歡她,但是她不在乎,只要她的女兒對她很好,這就足夠了。
「你,她是你母親,你怎麼能這樣對她說話呢?你,看來今天在外面傳的那些市井流言都是真的,你不懂禮節,對逸王妃也是禮節都不做全,你這樣的女兒我不要了。」靜郝沉著一張臉道,聲音雄厚帶著怒氣。
「母親?我的母親是玉青昔,不是她,我的禮節也是出自你們靜家,丟的臉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反正你也不喜歡女兒,當不當你的女兒無所謂,我也不稀罕。」靜涵嘴硬道,臉部扭曲而猙獰。
「你…」掄起厚實的大掌就要往靜涵的臉上打去。
靜郝是武將出生,他的一掌連個成年男子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靜涵這個嬌生慣養,而且還剛剛小產了的女子怎麼受得了,夜曼馨想阻止,可是她慢始終了一步。
靜涵反倒是鎮定了下來,閉上眼,等待著那一巴掌,打死了更好,反正她也不想活了,廖家也已經送來了休書,她成了棄婦,而且她又剛小產,將軍府不會承認她這個丟臉的女兒的,她也沒臉活下去了,死了反倒是個解月兌。
可是等了半天也沒任何動靜,所以靜涵睜開了眼,看著拉住靜郝手的靜瑤,眼里出現了震驚。
「將軍,再怎麼生氣,靜涵她畢竟是你女兒,不近人情也不用這樣吧。」靜瑤松開了靜郝的手,望著一旁明顯松了口氣的夜曼馨,看著她驚魂未定的模樣,靜瑤上前扶住了夜曼馨。
靜涵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汗水不停地掉落。
「你沒事吧?」扶著夜曼馨坐下,靜瑤轉身看向了地上地靜涵,還好她來得及時,不然的話,剛那一巴掌,靜涵非得到冥界去報到不可。
「如你所見,我還沒死。」靜涵擦去了額角的汗珠,虛弱萬分地對靜瑤說道,眼楮里是倔強與憎恨。
「靜涵,直到現在你還沒有明白嗎?我以為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今日的事你怎麼這樣笨。如果我真的想要你死,我還會讓人送你回將軍府,而不是官府,如果我真的想要你死,我現在也不會來到這里,事到如今,你真的什麼都還不知道嗎?還沒認清嗎?」靜瑤蹲子,強力的將軟作一團的靜涵拽了起來。
冷墨殤定定的站在廳外,望著里面發生的一切,不為所動。
靜涵無話可說,自家母親和妹妹做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她不想去承認,可是她又非常的喜愛她的妹妹,她就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自家母親的所作所為不但不加阻止,反而還幫忙出謀劃策,看著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在她的面前死去,她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見她們渾身是血的來找她報仇,她真的好怕,也過夠了這種生活。
「呵呵,哈哈,我不清楚,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她們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我的妹妹,我不向著她們,我難道向著你嗎?」靜涵靠在靜瑤的懷里瘋狂的笑道,眼淚狂流。
「你別激我,這招對我沒用的。」靜瑤伸手撩開了靜涵濕漉漉的頭發,柔笑道,一點也沒有被靜涵的話激到的樣子。
靜涵緘默,她從來不知道,靜瑤的耐性和忍耐會這麼好,是她低估了她?還是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隱藏?
「老臣參見逸王妃,不知逸王妃光臨寒舍,有何吩咐?」靜郝規規矩矩地行禮,說話也是一板一眼的,兩人的相處模式一點也不像女兒和父親之間的相處,反而像是朝堂之上君臣的相處,帶著拘束。
「吩咐不敢,只是來看看靜涵的。」靜瑤依然笑著,一點也不因為靜郝那疏離的語氣而感到生氣亦或者是失望,這十五年來她一直在夜曼馨的照顧之下長大的,對靜郝實在沒有感情,所以對他的疏離,她沒有任何的反應。
「將軍,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靜涵她還是你的親生女兒,她現在身子不好,你這個做父親的應該要叫大夫來,替她診治,然後養好她的身體,有什麼事等她身體好了再問也不遲,還有將軍剛剛的那一巴掌真的下來了,你以為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靜瑤一字一句的說道,笑著言語卻犀利無比,讓靜郝臉上尷尬一片。
靜涵張張嘴,一句話也沒說,眼睫垂下,蓋住了眼底那快速劃過的感動與驚訝之色,靜瑤的注意力都在靜郝的身上,所以沒看到靜涵的眼神變化,但是卻讓廳外的冷墨殤抓住了,瑤兒這樣的做法剛開始讓他模不著頭緒,但是現在他懂了。
「為什麼要幫我?」床上,靜涵眼楮無神的看著床頂,任由靜瑤幫她換了身上的衣物,用溫水擦洗了她的,想哭,卻發現眼淚根本就流不出來。
「不為什麼。」靜瑤很簡單的回答,手下的動作不停,但都是輕柔的,生怕弄疼了靜涵。
靜涵不再說話了,只是看著床頂。
夜曼馨吩咐廚房給靜涵炖了點補湯,送到了她的房里,看著虛弱的靜涵,夜曼馨的心里也不好受。
靜涵在將軍府所受到的教育,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管過,可是被玉青昔的三言兩語給堵住了,她就沒在插手管靜涵的事了,這才讓靜涵的心扭曲了,說到底,靜涵至今會變成這樣她也有責任。
「別想太多,好好養身子,如果在這里待得很不舒服,就去逸王府找我,我會打點好一切的。」將被子拉給靜涵蓋好,靜瑤起身端過夜曼馨手中的補湯,用勺子在湯中攪了兩轉,這才舀起遞到靜涵的嘴邊,見她緊抿著嘴唇,「放心吧,這湯沒下藥,安心喝吧!」
靜涵眼神閃閃,這才輕張開嘴,讓湯汁流進了嘴里。
等到靜涵睡著的時候,婉拒了夜曼馨的要求,靜瑤同冷墨殤一起回府。
路上,夜深人靜。
冷墨殤摟著靜瑤慢慢的走在寂靜的街道上。
除了偶爾的狗吠聲,還有打更的聲音,就只剩下兩人之間曖昧的呼吸了。
「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子做嗎?」靜瑤遙望著漆黑的夜幕,伸手去觸模,卻只模到了一團冷氣。
「我相信你,你有自己的理由。」冷墨殤伸手包住了她遙模天際的縴手。
靜瑤不語,她知道,無論她做什麼,殤都會堅定的站在她的身後,做她最堅實的後盾,一直在她的背後支持著她。
一間二樓的客棧之上,紅衣男子抱臂而站,細長的桃花眼中閃過清冷的光芒。
「什麼?」紅衣男子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霜地臉色不變,點頭。
紅衣男子拿過外衣披上,母妃要來清央,而且還要以詐死的方式來清央,母妃討厭那個男人,他是清楚的,而且母妃從未喜歡過那個男人,即使討厭那個男人,但是母妃卻對他很好,一點也不因為他是那個男人的兒子而對他置之不理,看來母妃留在楚天國是有原因的,但是是什麼原因讓她十五年留在楚天國,天天面對那個恨到了骨子里的男人?還有她為什麼是他的妹妹?
「主上,此事該如何解決?」見紅衣男子半天不說話,霜這才開口問道。
「霜,你先帶妝回楚天國協助我母妃,她既然想要離開楚天國,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她,但是那樣的話她會麻煩不斷,霜,處理干淨,務必保我母妃安全的抵達清央。」紅衣男子屈起手指輕敲窗柩,細長妖媚的桃花眼中掠過一絲冷光,他的母妃想離開楚天國,誰也阻止不了,若誰想要阻止,先問他同不同意。
「是。」霜抱拳行了一禮就退下了。
主上的母妃對他有過救命之恩,而且將他當做親生兒子來對待,一點也不比主上差,但是他卻心甘情願的跟在了主上的身邊,終生為他效力,至死不悔。
那個女子總是慈笑著一張清秀但卻寫著很多苦惱的臉,總是笑著面對來找茬的妃嬪們,但是私底下卻總是一個人在默默的哭泣,白天堅強,晚上柔弱,這樣的女子怎叫人不心痛,主上小的時候也很努力,每次都拼了命的修煉,就是為了某天能有屬于自己的勢力,保護這個柔弱女子。
見霜出去之後,紅衣男子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曉霜其實一直在戀著母妃,但是他知道,霜對母妃只有感激之情。
再過幾日就要入冬了,只希望母妃在來清央的路上照顧好身體,不要著涼了才好。
「唔∼」昏睡了很多天的柳柳終于醒了過來,雖然身子還是有些虛弱,但是她能醒過來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中的奇跡了。
「柳柳,你醒了。」一直伴在柳柳床邊的安瑾听到聲音便睜開了眼,看見了正慢慢睜開眼的柳柳。
柳柳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晰,看見了安瑾,模糊地叫道︰「安瑾…姐姐!」
安瑾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摔落在地,里面溫熱的茶水一下子濺灑在地上,沾濕了安瑾綠色繡碎花的裙擺,眼里是不可置信與震驚。
柳柳剛剛叫她什麼,安瑾姐姐?
安瑾的淚在眼底打轉,急忙扶起柳柳,急切道︰「柳柳,你還記得我是不是?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安瑾姐姐,你知不知道,在你失去蹤影的時候我們大家都急壞了,為什麼當時不听話乖乖的待在山洞里,為什麼要跑出來?」
「好…難受,難受。」柳柳神智有些不清,朦朧的眼看不清安瑾的臉,面上透著無力的蒼白,嘴唇泛白地輕扯著。
「難受?哪兒難受?告訴安瑾姐姐。」安瑾一听,急忙檢查柳柳的全身,發現她只是呼吸不暢,就沒有別得不舒服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她放睡好,手搭上了她的額頭,熱度已經退了下去,這代表著她會逐漸好了。
「神醫,听說小女醒了?這是不是真的?」柳丞相一直沒睡好,因此白發又曾添了許多,眼角的皺紋多的能夾死只蒼蠅了,眼中布滿血絲,看得安瑾心酸不已。
「柳丞相,柳小姐已經蘇醒了過來,但是由于身子太虛弱,現在又睡了過去,明日一早便會醒過來的,還請柳丞相切莫著急,保重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安瑾笑道,將一張寫滿字的紙放進柳丞相的顫巍巍的手里,「這是我給柳小姐開的藥方,望柳丞相按上面的藥草,用劑,用法給柳小姐服用,半月之內皆可完好。」
柳丞相小心翼翼的將紙折好收進衣擺之中,對著安瑾拜了三拜,老淚樅橫,「小老兒無以回報神醫的大恩大德,望請神醫在府邸小憩幾日,讓小老兒盡一點微薄之力以表小老兒對神醫的感激之情,那時再行離去也不遲,而且小女也希望神醫留下,望神醫成全小老兒這個心願吧!」
安瑾看了看床上臉色依舊很不好的柳柳,再看看滿頭白發的柳丞相,點頭答應了。
這讓柳丞相很是高興,急急吩咐下人去打掃出一間干淨的屋子,以便好讓安瑾住進去。
「柳柳她沒事了吧?」推開門,安瑾便看見大刺刺坐在床上的流舞,眉心一皺,這個流舞還是老樣子,就不怕別人發現她嗎?
「沒事了。」安瑾走至桌邊坐下,「對了,小小姐和小主子還好吧?沒有生病吧?吃飽了嗎?睡得好嗎?有沒有哭啊?蒼虎和念若有沒有好好照顧她們兩個啊?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安瑾一嗦起來,十個老太婆都比不上她。
「安啦安啦,我剛從那邊過來,小小姐和小主子都很好,我說,你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一嗦起來咋跟老太婆有得一拼呢!」流舞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真搞不懂蒼虎是怎麼忍受這個暴力女和老太婆的,真心佩服蒼虎啊!
「二八年華,流舞,你腦子沒壞吧?我們都已經上千歲了,二八年華這個詞已經不適合了。」安瑾立馬恢復本性,嘴巴犀利無比。
「切,是是是,夸你年輕你還不給好臉色看,真是的,要我說你什麼啊,千年老怪物嗎?」流舞聳肩無語的說道。
「你去死,你才是千年老怪物呢,流舞我和你說話真是氣死了。」安瑾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壓壓心里竄上來的火氣。
「那可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太挑剔了,小心你家蒼虎不要你。」流舞對安瑾做了一個鬼臉,安瑾立馬頭頂升煙,挽著袖子站了起來,一臉的凶神惡煞。
「流舞,你今天是不是找打啊,那好,我成全你。」安瑾赤手上陣。
流舞嗤笑一聲,「來啊來啊,怕你不成。」
兩人一來一往,打得不可開交,但是為了避免外面的人听見打斗聲,兩人很默契的沒用斗氣,只靠空手和矯健的身手來比拼。
「等等。」打到一半的時候,流舞突然叫停了,神色有些凝重,安瑾也停下來不明所以的望著她。
「這次你別想騙我。」被這招騙過很多次的安瑾隨即反應過來,很不屑地笑道,流舞這個笨蛋,以為同一招還能讓她上當嗎?真當她是蝶萼那個白痴啊?
剛想動手時,流舞凌厲和嚴肅的眼神制止住了她,「安瑾,別一天只知道打打殺殺的,你仔細感受一下,看看是不是與剛才不同。」
安瑾半信半疑地閉上眼感受,但閉上眼不到一秒,她就很快的睜開了眼,眼里帶著不可置信,三兩步跑到窗邊,砰地一聲打開了緊關著的窗戶,望著烏雲滾滾的天際,手上的青筋跳出,真是該死,魔界的大門偏偏在現在打開,是在試探還是想再次侵入人間?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主子那里估計也已經知道了,安瑾,你去念若她們那兒,護著小小姐和小主子找個安全的地方暫避一陣子,我去初霽那里看看出了什麼事,主子的身邊有蝶萼這丫頭,相信不會出什麼事的,至于柳柳這里,我會讓初霽派一些蝴蝶過來,不用擔心。」流舞分工明確,每一條都很清晰,安瑾也同意了她的方法,相視一眼,閃身不見了。
逸王府
站在長欄之中,靜瑤仰頭望著烏雲炸響地天際,眼眸里劃過一絲哂笑,一群自私的尊主。
「主子,看這天,快要下雨了吧,快回屋吧!」折月走過來手上端著一些她愛吃的糕點,只可信,她今天沒有胃口。
「折月,你看這天,是要變了嗎?」變得天下大亂,蒼生受苦,血流成河,處處硝煙四起,戰爭不斷,死尸無數。
折月不明所以,陰沉沉的烏雲滾滾的撲向她們,讓她感覺很壓抑,很不舒服,「回主子,這天要下雨了,肯定要變了。」
靜瑤嘆口氣,到時又要死多少人?又要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又會有多少人為了生存墮落成魔?唉。
靜瑤一直望著窗外發呆,連楚寧卿進來了也不知道。
楚寧卿望著靜瑤的側臉,眼里閃過痴迷,但是只一瞬,他就隱藏好了自身的情緒,跨上前,悠然行禮,笑容依然春風,「逸王妃。」
靜瑤轉眸看向他,「四皇子來此不知所謂何事?」語氣淡淡的,毫無波瀾。
楚寧卿低頭,嘴角一抹苦澀的笑,「在下今天來是來辭別的,多謝這幾日以來逸王妃和逸王爺對在下的照顧。」
「辭別?你今日要走?回明焱嗎?」靜瑤又望了望低沉的天空,眸子中一絲暗芒閃過,「四皇子還是多留一陣子吧,雷雨天上路很容易遭雷劈的,所以等天晴了再走也不遲啊。」
楚寧卿的嘴角狠狠地一抽,遭雷劈?這逸王妃是在詛咒他嗎?
但是看著靜瑤平靜的側臉,他選擇了靜瑤這是在擔心他,所以勉強的接受了雷雨天上路很容易遭雷劈這個撇腳的擔心。
「那在下感激不盡,多謝逸王妃擔心了。」楚寧卿笑道。
靜瑤沒有說話,而是一直望著窗外,魔界之門大開,到時她該怎麼做?魔界中的人沒有感情,只知道殺戮,敵人死在他們面前,他們只感到高興,同伴死在他們面前,他們會搶食同伴身上所殘留下來的斗氣與精神能力,他們沒有血肉,只知道殺戮能緩解他們內心的焦躁,他們殘忍無度,能一夜之間滅掉一個大國,並且里面的人無一活口,只有滿地的殘尸碎片,滿地的鮮血,滿城的悲哀與淒涼。
轉動著手腕上的玉鐲,靜瑤的目光無神,這件事只能秘密解決,如果一旦正面對上,吃虧的絕對是她們,更何況現在殤的斗氣被封,她自己又受了傷,到現在也還沒恢復,到時候誰也救不了她們。
楚寧卿沒有打擾靜瑤,而是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望著發呆實則在思考問題的靜瑤。
對了,她怎麼會忘了冥皇呢?冥皇乃是六界之中冥界的霸主,如果由冥皇出面的話,事情也許就好辦多了,聯系冥皇的方式是…
「那小丫頭有事的時候才想得到本皇,其余的時候連想都不想呢!」冥皇負手而立,俊美無雙的臉上掛著一抹清淡如蓮的笑。
「那冥皇的意思是幫公主了。」冥皇身後的一個佝僂老者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笑,如一朵菊花燦然綻開。
「你既然都叫她公主了,本皇就是她的哥哥,妹妹有事相求,哥哥豈有不幫之理。」冥皇一甩青色的繡袍,消失在了原地,唯留下那一縷淺淡的蓮花之香。
老者渾濁的老眼望著懸崖底下那片用冥界之土培養出來的蓮花,輕搖頭。
唯美之戀,一見鐘情,蓮之牽線,佳人擁懷;蓮之清香,逗佳人一笑,歌舞升平,佳人絕技,魅之一笑,情到深處;佳人喜之,吾也愛,佳人憎之,吾也憎。佳人離之,形如走尸,痛之入骨,傷及心肺。
當年歌姬的離去曾讓冥皇陷入一度的痛苦之中,沒日沒夜的都在叫喊著歌姬的名字,可是無論冥皇怎麼叫喚,那名叫做歌姬的女子也听不到,只是徒增心中的悲傷罷了,後來出現了那名長相絕佳,不遜于歌姬的女孩,他看她長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斗氣卻那麼高,要不是受了傷的話,他相信,那個女孩絕對不會輸在冥皇的手中,然後從那時起,冥皇就漸漸忘了歌姬,開始關注起那個女子,也就是冥界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