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瑤在屋中隨便收拾了兩件御寒的衣物打包,一出冉雪齋的門,就看見水色,煙色,折月,亦玉,蝶萼五人的手里拎著個小包袱,嘰嘰喳喳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但是一看見她,便瞬間安靜了下來,相看一眼,齊齊地上前一步,整齊的說道︰「主子,帶我去吧!」
然後停頓了一下,相視一下,似是在不服,又轉過頭去盯著靜瑤,齊聲說道︰「主子,帶我去吧!」
靜瑤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又不是去玩,干嘛都爭著搶著和她一起去啊?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心里涌出的感動與溫暖,「好了,你們,這次只能有兩個人跟著我去,我也已經選好了,就煙色和折月吧!其余的人都留下吧,對了,蝶萼你這段時間去皇宮陪伴母後,亦玉和水色留在王府。」
被選上的煙色和折月雀躍了一下,走到了靜瑤的面前半跪下,「煙色(折月)定不辱主子之命。」
而沒有被選上的人眼神冒著火,恨不得沖上去揍那人一頓,然後好代替她們和主子去泗淨城,但是在主子的面前她們不敢太放肆,主子雖待人溫和,但是並不代表著她能任人欺負,只是還沒出觸踫到她的底線而已。
「馬車?」望著王府外那輛談不上精致但卻十分牢固的馬車,靜瑤清秀的黛眉微微皺起,坐馬車去泗淨城,那要何時才能到達啊?
「瑤兒。」晟帝一身便服從馬車後面走出來,就連沐 也來了,明姝臉蛋通紅的跟在沐 的身後,看樣子來了很久了。
「父皇,母後,明姝,你們怎麼都來了?外面這麼冷,為什麼不進去啊?」靜瑤將包袱遞給身後的煙色。
「瑤兒啊,你去泗淨城,母後不放心啊,干脆母後陪著你一起去吧!」沐 上前一把握住了靜瑤的手,眼淚汪汪地說道,心里是不舍與擔憂。
「母後,你在國都等著我的好消息,瑤兒會平安歸來的,望父皇,母後不要太過于操心了,天涼了,要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靜瑤反握住沐 保養的很好的手,知曉剛剛的那句是沐 太過于擔心而出來的,她不會當真的,就算是沐 說真的,她也不會同意的。
「對了,還有母後,這段時間讓蝶萼進宮去陪您吧,也好跟明姝也有個伴。」靜瑤望著一言不發但是眼眶卻紅紅地明姝。
她只是去一趟泗淨城,又不是去大戰,至于擺出一副你要凱旋而歸的樣子嘛!
蝶萼燦笑著跳了出來,看著沐 道︰「皇後,皇上,我們又見面了,就是不知皇上和皇後還記得蝶萼不?」
沐 面上喜色閃現,「怎麼會不記得,對了,你的傷好了嗎?」自從上次見過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讓她很是擔心她的傷。
「多謝皇後關心,蝶萼已經好了。」蝶萼嬉皮笑臉的,一點也不因為對方是一國皇後而有半分的收斂。
「蝶萼,規矩點。」靜瑤有些無奈,蝶萼這丫頭會不會太放肆了點,還好沐 是個心胸寬廣的人,不然的話,以蝶萼這放肆的程度,估計會挨罰的吧。
「沒事的,這樣才真實嘛!」沐 柔笑著替蝶萼說話,這樣的人才是最真實的,不做作,沒有心眼,也不會算計別人。
「瑤兒啊,父皇也不多說什麼,你一定要平安歸來,這是聖旨。」晟帝的大掌搭在了靜瑤縴瘦的肩頭。
「瑤兒謹遵皇命,定平安歸來。」靜瑤彎腰行禮。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出發吧。他們六個是十二暗衛的前六位,剩下的六位則在暗中一路跟隨,有什麼事直接吩咐他們就好。」晟帝剛說完,一直靜靜如同不存在的六個黑色勁裝的男子一齊上前,抱拳,「逸王妃。」
十二暗衛有特權,除了向皇上與皇後行跪禮,其她權貴之人一律一概不理,對靜瑤抱拳行禮是看在了晟帝與晟皇後的面上。
靜瑤只是笑著,只是那笑有些涼涼的,讓人無端地心里冒著寒氣。
那六名暗衛雷打不動的表情在靜瑤的輕笑下竟有了絲絲松動,閃過錯愕,但那錯愕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臉又恢復到了原先的樣子,甚至還比原來更加死硬。
「嗯,好的。」靜瑤靜然一笑,鑽進了馬車。
「王嫂,一路小心。」明姝輕聲說道,也不知靜瑤听見與否。
「你們要以性命護她安全。」晟帝對那六名暗衛吩咐道。
「是,屬下定以性命護逸王妃安全。」六名暗衛齊聲道,默契十足。
「出發吧。」
「停車。」在出了西城門之後五里之遠的地方時,一直沒有動靜的靜瑤開口說話了。
駕馬的兩名暗衛勒住了馬的韁繩,沒有任何情緒的撩開了車簾,靜瑤跳了下來,望著被雪覆蓋的大地,在回頭望望身後的騎馬的六人。
「將馬車留下,改騎馬,爭取明天一早到達泗淨城。」靜瑤示意折月和煙色共騎一匹馬,自己也翻身上馬,看得那六名暗衛,折月和煙色目瞪口呆,主子(逸王妃)翻身上馬的動作好熟練,仿佛已騎過多次了,但是她從未騎過馬,也沒有教過她,為什麼她的動作甚是熟練?
「走吧,沒馬的先共乘一匹,等到了前方小鎮,再行買馬。」靜瑤將披風系緊,兩腿一夾馬肚子,身下的馬兒就開始飛奔了起來,墨發迎風飛揚,雪花飄在她的發間,點綴著她的墨發柔順如絲,披風被迎來的寒風吹得鼓鼓的,發出颯颯的聲響,刺骨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她的臉上,而她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的繼續前進著。
身後的人相視一眼,也一鞭子甩在了馬的上,跟了上去。
冰雪簌簌地落下,遮蓋住了那凌亂一直往前延伸的馬蹄印。
夜幕降臨,雪反而越下越大,一點也沒有要停下的樣子。
路邊的一小片樹林里,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這一方寂靜的天空。
靜瑤坐在篝火旁,橘紅色的火光印著她如玉的臉龐,讓她有幾分夢幻,但是要忽略她眼角的那塊紅色胎記。
「你們的名字?」清淡又細小的聲音幾乎被天上落下的雪所覆沒,但是靜瑤知道,即使說得再小聲他們也能听見。
「屬下醉。」
「屬下化。」
「屬下蝶。」
「屬下解。」
「屬下相。」
「屬下思。」
一一報完了名稱,煙色就很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思,你不覺得你這名字…太不吉利了嗎?還有蝶,太女孩子氣了。」煙色捧月復大笑,而折月則是從包袱里拿出了臨行前範總管給他們準備好的糧食,雖是干糧,但是至少是他們的一點心意。
「主子,吃點東西吧!趕了一天的腳程,該餓了。」將油紙包的糕點遞給了靜瑤,靜瑤搖頭,「你們吃吧,我還不餓。」
折月再三勸道,靜瑤也不肯吃,只好又將打開的油紙包上時,一只手阻擋了折月的動作,「折月,你們吃吧。」
她就是不吃不喝也行,但是折月他們不同,他們是人類,又是血肉之軀,不吃不喝那可不行。
「主子,我們不餓。」煙色嘻哈著拿過油紙包,再次包上,靜瑤緊皺眉頭,抿抿唇,從煙色手里奪過油紙包,拿過一塊做工精致的梅花糕,又將油紙包塞給她們,「一起吃吧,醉化蝶解相思。」
六人听見靜瑤叫他們的名字竟是連起來叫時,皆都嘴角痙攣,「還是王妃您用吧!」
听見此話,靜瑤的臉完全沉了下來,口氣森冷,「本宮不需要不听命令的人,若吃,就留下,若不吃,就請回吧,本宮就是一人也能抵達泗淨城。」火光躍進了她的眼眸里,閃著妖艷的光芒,但是妖艷的深處卻散發著森冷的寒意,連周遭落下來的雪也不及她眼底深處的半分寒冷,硬是讓醉化蝶解相思有了種脖頸涼的想法。
「主子…」折月剛想說話,就收到靜瑤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得心底泛寒。
「本宮說得到,就做得到,信不信由你們。」靜瑤將梅花糕輕輕扳成兩半,送進了嘴里,甘甜清香慢慢在嘴中化開,屬于淡梅的那種香味飄散在空中,糅合著雪的寒冷,顯得孤寂繚繞。
煙色知道靜瑤不是開玩笑的,對于護自己周身安全的人不听從自己的命令,那麼誰敢把身家性命交給不听從自己命令的人,任誰也不會放心的。
「主子,我吃。」既然主子帶她來了,她就得听從主子說的話,不然的話,枉費了主子對她的信任。
「主子我也吃。」折月從油紙包中拿出了一塊點心放進了嘴里。
靜瑤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去拿馬匹上的包袱,打開,拿出里面的食物,丟給了那邊在給篝火加柴火的醉。
「雖然不多,但是還是能夠勉強填飽肚子的,吃完,想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留下的就走,本宮不會阻攔任何人,也不會上告給父皇,跟在我身邊的人,要麼對本宮絕對忠誠,如果做不到,就請離開,本宮絕不會做挽留。」靜瑤的神色淡漠,如同周遭的雪一樣,清冷無度。
「還有暗處的人也出來吧!食物不在多,看著分吧!也最好盡快作出決定,因為本宮要連夜趕路,一盞茶之後就啟程,想好的人願意隨著本宮去泗淨城的,就快吃,不想的,就吃完,秘密回到清央,等本宮回到清央的時候你們再出現也不遲。」靜瑤說話直白,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讓人想裝聾作啞也裝不了,除非你真的是聾子啞巴。
「屬下願服從王妃的命令,即使要屬下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醉化蝶解相思齊齊跪下,這種待遇只有當今皇上和皇後才有,在國都中只抱拳行禮,但是現在卻跪在她的腳邊。
靜瑤唇角揚起一抹嗤笑,轉身對煙色和折月說道︰「折月,煙色,收拾一下,準備啟程。」
沒有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也不去感受暗處那隱匿的氣息,對于不是真心忠于她的人,她不想再廢口舌,當然折月這丫頭除外。
醉化蝶解相思跪在雪地中,雪的冰冷從膝蓋處漫到全身,但都不及靜瑤盯著他們笑的時候來得涼和冰冷。
「主子,真的就我們三個去泗淨城嗎?」折月看著自騎上馬就一直沒說話的靜瑤。
「嗯。」靜瑤輕點頭,看著前方的道路因為雪的映照而變得透亮,也印著靜瑤那張依然靜笑的臉龐,無端地讓人的內心鎮定下來,莫名的相信著她。
一路狂奔,靜瑤都能感覺得到身後的那十二暗衛的氣息,冷笑一聲,勒住了馬的韁繩,馬的前蹄高高抬起,馬高嘶了一聲,隨即安靜下來,噴著白色的鼻息。
折月和煙色見狀也勒住了韁繩,不明狀況的看著突然停下來的靜瑤。
「都出來吧,本宮說了,就算是本宮獨自一人,也能到達泗淨城,若不是怕父皇和母後擔心,本宮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們跟著來的,所以,不是本宮求著你們來的,本宮只要听從命令和本宮能夠信任的人,而不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手里。」靜瑤頭也不回的看著前方的道路,清冷的聲音飄到很遠的地方。
煙色和折月的斗氣比常人高,但是她們感覺不到身後跟著的人,暗衛之所以會被稱之為暗衛,那就是代表著黑暗是他們的保護衣,如果被人很快察覺出來的話,暗衛也不能稱之為暗衛了。
「逸王妃,我們…」醉是老大,所以他最有發言權。
「本宮只要這幾天的忠誠就夠了。」扔下一句模不著頭腦的話,靜瑤一揚馬鞭就打在馬上,馬兒揚蹄嘶鳴一聲,朝泗淨城的方向奔去。
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上竟然出現了欣喜之色,要是讓晟帝看見的話,估計會大吃一驚吧。
十二暗衛,看似簡單,但是他們被訓練得沒有血肉,沒有感情存在,唯一活在世上的念頭也是為了將其一生貢獻給皇室,所以他們不會露出自己的情緒半分,即使受了嚴重的傷,也不會皺一下眉,哼一聲痛吟的,現如今竟然只是因為靜瑤的一番話而露出欣喜之色,可見靜瑤的話深入他們的內心。
第二天凌晨,終于在靜瑤他們的連夜趕路到達了泗淨城。
還沒接近泗淨城,靜瑤他們就看見了彌漫的硝煙,泗淨城旁邊的樹木全部被燒毀,看不出本來的面目,積雪也掩蓋不了的焦黑,空氣甚至還彌漫著燒焦的味道。
靜瑤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為了一條河而已,大家和睦共用不就好了,何必要弄到這般田地。
「走,進城。」靜瑤率先下馬,徒步進城。
外面都這個樣子,城里面不知會是什麼樣子。
「來人站住,泗淨城封城,請各位繞道而行。」還沒等靜瑤等人走到城門下,城樓上的一個小兵就開口喊道。
封城?那里面的百姓怎麼活?
「醉。」喊話這種事還是交給男人好了。
「兵大哥,我們此趟是來泗淨城探親的,望兵大哥行行好,放我們進去吧。」醉喊出來的話好像有那麼一點不能讓人接受,探親這種話誰信吶?
「探親的啊,你等等,我這就開城門。」城樓上的小兵一听這話,深信不疑,立馬就打開了城門,放靜瑤等人進城。
一進城,就看見剛向他們喊話的小兵站在他們的面前,靜瑤皺眉。
「是你?」原來此人就是那日在柳城之中賣面具的那位少年嗎?看他這身打扮,怎麼改行了,不賣面具,改當兵了。
「嘿嘿,沒想到這位姑娘,啊,不不不,是夫人竟然還記得我啊!」那少年撓頭,黝黑的面上飛過一抹紅暈。剛在城樓之上就看見她了,不然的話,他們按道理來說是不能進城的,就生怕細作混了進來,那麼泗淨城破城之日就在眼前。
「呵呵,怎麼會不記得。」靜瑤扯唇一笑,望著還算整潔干淨的街道,但是過往的百姓們卻都是清瘦的身子,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顫抖。
「能告訴我,怎麼才短短幾天,泗淨城就變成了這幅樣子?不是說城中的糧食還很多嗎?怎麼這些百姓面黃肌瘦,像是幾餐都沒吃的樣子?」一看到那些過往的老人和小孩,靜瑤的心中就止不住的冒火,父母官呢?城中的商賈呢?難道到了這種關頭,他們還是覺得錢財重要嗎?
折月和煙色面帶怒色的看著街上那些搖搖晃晃的百姓們,只有醉六人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離死不遠的百姓,心中毫無波瀾,這種場面他們看得太多了,心也就從最初的悲憤,憤怒到現在的麻木。
「哎,夫人有所不知,自城中的陳大人受傷昏迷不醒之後,那些個商賈就都紛紛將糧食漲到了天價,老百姓們也都只能望著那天價的糧食勒緊肚子度日,家中唯一的糧食也都給了年幼的孩子與老人,但是都不夠。」那少年語氣傷感,瞳孔中快要噴出火來了。
「那朝廷派來的人到了嗎?」靜瑤邊走邊問,這個時辰也該到了啊。
「呵,前幾日听說來人了,還帶來了糧食與保暖的被褥衣物,可這幾日我一直站在城樓上觀望,除了你們,我就沒有看見過其他的人了。」少年實話實說,一想起朝廷派的人遲遲不到,他就覺得窩火。
「別著急,今天應該到了,看這時辰,再過半日就到了。」靜瑤抬頭望天,明朗帶著昏暗的天際零零星星地落下幾片雪花。
「夫人為何這般確定朝廷的人再過半日就到了?」少年疑惑了,看她的穿著不像是平常百姓,身後跟著兩名相貌絕佳的婢女,還有六個看不出斗氣級別的侍衛,她是何來歷?為何會選擇這個時候來到這硝煙四起的泗淨城?
「這些等一下再說。」靜瑤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疾步走向了一位不慎摔倒的老人,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她因饑餓而消瘦下去的臉頰,靜瑤只覺得自己身體內的嗜殺因子一點點的冒了出來。
「這位老人家,你沒有事吧?」靜瑤掏出手帕拭去了那老人臉上因跌倒而沾到的泥土。
「這位姑娘,老身沒有大礙。」那婦人看樣子也是受過教育的人,說話有禮。
「老人家,這玄嵐國的軍隊駐扎在哪里您知道嗎?」將老人扶到一旁的石階上坐下,靜瑤輕聲問道。
那老人看了一眼靜瑤,再看看她身後的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眼淚撲簌簌地掉落,「姑娘啊,雖然老身不知道你問這個干什麼,但是老身勸姑娘一句,趁現在玄嵐國還未正式的攻城,速速離去就好。他們的軍隊就站扎在離這兒不遠的長生坡,就在右前方十里地處。」
長生坡,靜瑤心里默念這個名字,「謝謝老人家的知言相告,還有關心。」示意折月上前扶住了老人,靜瑤的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你叫什麼名字?」看向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少年,靜瑤張口就問道。
「姓陳,單名一個星字,夫人喚我小星子就好。」陳星呵呵傻笑道。
「陳星,現在我要你跟我秘密去一趟長生坡嗎?你敢嗎?」靜瑤拉過陳星,湊到他耳邊說道。
陳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鄭重點頭,怎麼會不敢?要是有可能的話,他就想殺光玄嵐國的那群龜孫子,敢這麼欺負他泗淨城的百姓們,怎奈能力不夠,去了也是多了一具死尸,還不如想辦法去報仇來得實際,在明知實力懸殊的時候去找敵人拼命那是傻子的行為。
「煙色,折月,還有醉你們留下,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否則的話,立馬給我滾回國都去,听見了沒有?」靜瑤轉身嚴厲地說道,一直笑意盎然的眼眸不再充斥著暖人的笑意,而是散發著堪比天山頂上那終年不融的積雪,寒氣一直到達了人的內心深處,粉白的唇瓣輕抿,抿出一道如雪山冰泉般冰冷刺骨的弧度,眉間落滿了清晨的霜,這樣的靜瑤是煙色和折月平常見不到的。
「是,謹遵主子之命。」不敢有太多地遲疑,八人抱拳整齊的回答道。
「嗯,煙色啊,你先送這位老人家回去,我記得我包袱里還有一些干糧,先給老人家墊墊肚子吧。」靜瑤將包袱交到煙色的手里,繼而又轉身對著那位婦人笑得眉眼彎彎,猶如新月,賞心悅目,額角的胎記若隱若現,而那婦人卻沒有感到任何的丑陋,俗話說得好,心好才是真正的好,丑點沒有關系。
所以對靜瑤,老婦人表現出來的是慈愛,點點頭,告訴了煙色自家的方向。
借著白色的雪做隱藏,陳星和靜瑤兩人趴在離長生坡不遠的地方,靜瑤眯眼望著玄嵐國的兵力,這些兵現在在圍著一篝火吃著烤肉,嘴角留下了烤肉的油水,順著脖子流進了衣襟里,看得靜瑤秀眉一皺,再繼續往旁邊看去,看見的是一伙月兌得光膀子的士兵在那兒圍成一圈賭博,高聲亢奮,沖破這一片寂靜的天幕,最中間的帳篷只能看見幾個人影印著篷面上。
「小星子,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看看情況。」靜瑤說完這句話就一瞬間不見了蹤影,驚得陳星差點張口尖叫了出來,「夫人…」下意識的叫出聲,陳星急忙捂住嘴,勾子,黑色的眼珠左右轉了轉,見沒人看過來,也就松了口氣。
望著靜瑤急速地身影游走在敵方軍營中,陳星的心就提了起來,拳頭撰得死死的,恨不得也跟著靜瑤進入敵方軍營。
「天都快黑了,主子怎麼還沒有回來啊?」折月倚在門邊望著沉黑的夜幕,擔憂浮上了心頭。
「折月,別瞎操心了,主子絕對會平安無事的,相信主子吧!」煙色抱著一床棉被到院中清洗。
從老人的口中她們得知,老人本來膝下有二男一女,兩個孫女三個孫子的,本來一家其樂融融,和睦相處。
可是就在幾日前,她的大兒子,兒媳和二女兒,女婿出城去臨邊的小鎮做生意,卻沒想到歸家途中遭到玄嵐**隊的毒手,將他們四人的尸首掛在城外枯樹枝上,鮮血直流,身上的衣服破碎的遮不住身體,露出身上那一道道的深可見骨的鞭痕,讓她痛心疾首,一下子失去了兒子,兒媳,女兒,女婿的她昏過去了好幾次,很想找玄嵐國的軍隊報仇,可是一想到五個還未長大就失去了母親和父親的孫子和孫女,她就心喊可憐的孩子啊,現在一個孫子得了風寒,整日的熱度不退,急得她上街去找大夫,可是卻沒有一個大夫肯為她那可憐的小孫子診斷,她跪在藥鋪面前苦苦哀求了一天一夜,也沒為她那苦命的孫子求到藥,只好心灰意冷的回到家,看著四雙明亮的眼楮,她的淚就忍不住掉落,這造的是什麼孽啊。
醉六人分工明確,兩人站在了院門口,一人留守牆頭,剩下他和思站在院中,听著三個女人的談話。
天空又毫無預兆地飄起了鵝毛大雪,煙色才剛洗好的棉被很快落滿了白雪,氣得煙色使勁一拍早已凍得硬邦邦的棉被,上面結的薄冰一下子裂開,乒乒地掉落在地。
「主子,你們終于回來了。」折月的心在見到靜瑤的那一瞬間徹底落回了肚子里。
靜瑤的眉從一開始就是緊皺著的,陳星也是臉色很不好看的跟在靜瑤的身後。
「主子,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煙色抱著棉被問道。
靜瑤搖頭,「進去再說吧,醉,守住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醉點頭。
「這位姑娘,怎麼了嗎?」老人很不好意思的為靜瑤倒上一碗燒開的白開水,「姑娘,湊合著點喝吧,我們窮人沒什麼茶。」何止沒茶啊,連米也沒有半粒啊。
靜瑤端起來毫不嫌棄的抿了一口,放下,嘆了一口氣,眉間的褶皺更多了。
陳星也是,從一進來就唉聲嘆氣的,急得煙色差點控制不住大聲吼了出來。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泗淨城兵力薄弱,很容易攻下來,而他們卻只是守城不攻,反而在長生坡大吃烤肉肆意飲酒,赤著膀子吆喝賭博,這樣的人是士兵嗎?還有就是我懷疑他們這樣做是另有目的,我和小星子去的時候只看見三分之一的人在營地,那麼剩余三分之二的士兵去了哪里?又是去干什麼?這些我們都不知道,而且現在城中的糧食不夠了,在這樣下去,城中的人會全部餓死的,與其這樣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至少這樣,我們還有一點勝算。」靜瑤說的頭頭是道,卻忽略了煙色,折月和陳星眼中的震驚之色。
「小星子,你知道城中那些商賈存有大量糧食嗎?」來的時候靜瑤特別注意了一下,發現泗淨城中的商鋪全部都是閉門關戶的,這樣讓那些貧民百姓如何生存下去?
「啊?這個啊,城中存糧最多的要屬泗淨城中富得流油的賈寧金了,當初也是他哄抬糧食價格的,讓城中百姓沒有銀子來購買天價的糧食。」陳星說的時候,目露凶光,雙拳握得咯吱咯吱地響,不禁讓靜瑤對他側目,長相俊朗,皮膚黝黑但是很健康,雙目有神,時而閃過睿智的光芒,跟那日在柳城中那個只會傻呵呵地樣子有些不同。
「你是泗淨城中的人?」要不然的話怎麼會知曉的那麼清楚。
「嘿嘿,是的,我的本土就是泗淨城,那日去柳城也是為了柳城一年一度的歌舞節,路過那個賣面具的小攤時,就看見一個很漂亮的面具,剛想掏錢買下時,那位買面具的大叔突然肚子疼,叫我幫忙照看一下攤子,後來就遇見了夫人你。」陳星撓著頭道。
靜瑤點頭,原來如此啊!
「那小星子,今晚子時去賈寧金存糧的地方借點糧食來分發給城中百姓唄。」靜瑤彎眼笑道。
傻眼了,屋里的人包括屋外的人全都傻眼了。
堂堂逸王妃要帶頭去偷東西,雖然情況有點特殊。
「那個,主子,你不會說真的吧?」折月眨著大眼,明顯不信的問道。
靜瑤說得有點渴了,端起碗中的清水一飲而盡,然後歪頭笑道︰「我像是開玩笑的嗎?」
不用你說,還真像是開玩笑的,誰去偷東西還甜笑著一張臉啊。
額。折月無語凝噎,默默地退場,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听主子的差遣就好。
「主子,這次我要跟著你一起去。」煙色倒不管靜瑤想干什麼,她擔心的是靜瑤的安危,雖說現在泗淨城已經封城了,但是有誰敢保證沒有細作混了進來,萬一正好讓主子踫上了怎麼辦?所以她要一步不離地跟著主子。
「嗯,好,那折月留下,醉,留下兩個人,其余的人都跟著我去借糧食。」靜瑤起身打開了門,笑著說道,屋外的雪映在她的瞳孔之中,泛著晶瑩如月輝的華光。
「是。」既然她只要這幾日的忠誠,那他們就給她完完全全的忠誠,不管皇室的事,只為了她的那一番話,我只要你們這幾日的忠誠就夠了。
「就是這兒了。」陳星的聲音從黑布底下傳出,眼楮里閃著碎雪的光芒,看起來相當的興奮,「那個,我們要偷多少的糧食啊?」最後一個字的音節還沒完全落下,就迎來了…
「砰」
「砰」
「砰」
「砰」
「砰」
砰砰的聲音相繼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
「都給你說了多少遍了,那不叫偷,是叫借,懂了沒?」煙色舉起拳頭吹了吹,惡狠狠道。
陳星蹲在角落雙手抱著不知被多少人打了腦袋,眼淚花子在眼眶中打著轉。
醉、蝶、思、化各自別開了頭,這個傻貨。
靜瑤彎唇又是一笑,「你們下手太重了。」
「知道了,主子。下次我一定會下手輕一點的,絕對很輕很輕的。」煙色的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將臉湊近了陳星,陳星抱著頭淚汪汪地看著煙色。
煙色撇唇一笑,「看你下次還長不長記性,活該。」
醉等人裝作盯著賈府的樣子,惹來陳星的一大個白眼,切。
「噓∼別說話,有人過來了。」靜瑤的耳尖一動,听見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總共朝他們這面來了六個人,而且斗氣級別還不低,四個七級以上,一個八級,另一個才剛進入七級階段,氣息還不算很穩定。
醉集中注意力也感受到了,來人的級別讓他稍吃了一驚,但是讓他最震撼的還是逸王妃,這麼遠的距離,她一個沒有斗氣的女子是如何知曉的?
「別分心,先解決他們,一人一炷香,沒有在一炷香內解決的人,我就來解決他,听清楚了沒有?」靜瑤壓低了聲音說道,雖然這幾個人還不夠她玩的,但是不得不說他們的級別還是很高的。
醉是十二暗衛中斗氣最高的,九級,其余的大部分是八級的,雖然有些暗衛的斗氣級別還在八級與九級之間徘徊,但是她敢肯定就算是醉一個人也能就這些人解決掉,就是有點不要命的感覺。
煙色那段時間強加修煉現已進入了七級階段。
小星子別看他人傻乎乎地,但是斗氣卻已和煙色一樣了。
靜瑤找了個隱秘的位置站好,而且視角還是最好的那種。
「什麼人?出來。」靜瑤故意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讓那些人發現了她的存在。
那個八級的大漢喊道,聲音洪亮嚇人。
「呵呵,你姑女乃女乃我在你後面呢。」煙色最狡詐,趁著那大漢走神的那一瞬間鑽到了他的身後,一個手刀照著他的後頸就劈了下去。
但是八級斗氣豈是開玩笑的,一個旋身就躲開了煙色的手刀。
煙色一擊不成再來一擊,全然不給那大漢喘氣的機會,一招一式雖然凌厲,但是還是有些太花哨了,很容易給敵人抓住空隙,給她致命一擊。
醉那面看起來很輕松,但是想想,要是十二暗衛的頭子還解決不了一個七級斗氣的人,那他就沒臉在十二暗衛中混了,也不會被選上十二暗衛中的領袖之人。
相對的,小星子那邊就有些不好對付了,顯然有些吃力,但是對方也從他身上佔不到絲毫的便宜。
剩下的三人也和蝶、思、化三人對上了,絲毫不費力氣,又好像是在逗著那三人玩耍。
沒有分配到目標的幾人只好垂頭喪氣地站在了靜瑤的身後,眼帶饞色的望著那邊打得十分激烈的戰場,他們不好戰,只是太久沒有施展過拳腳了,現在眼前就打得正歡,而他們卻只有眼饞的站在旁邊看著,實在是折磨人心啊!
「放心好了,會有你們施展拳腳的時候,只是到時候可不許給本宮丟臉。」靜瑤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眼前被各色斗氣所模糊地斗爭,嘴卻在不停地說著話。
站在她身後的幾名暗衛模著腦袋,這一王妃也太神通廣大了吧,這樣也能知道他們的心中所想,而且那麼混亂的斗爭,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煙色,小心身後,不要大意,也不要緊張,放松心態。」靜瑤看得很清楚,那些各色的斗氣在她眼中什麼也不是。
煙色應付的有些吃力,不管怎麼說對方比她高上了一個等級,實力也不知比她強了多少,但是她就是想變強,然後才有能力跟在主子身邊,保護好主子,所以她才會快人一步地挑上了這個八級大漢。
「還有半柱香,動作放利索點。」不自然地聲音染上了怒氣,靜瑤皺著眉道,太弱了。看來要好好加強訓練一下,不自覺的將他們和以前她的部下相比了。
一听到靜瑤染著怒氣的聲音,各個開始釋放出斗氣,照亮了這一方偏僻的巷子。
「屬下醉(蝶、思、化)不顧主子期望,完成使命。」醉他們四個最先完成任務,但是也只是打暈而已,那是因為靜瑤提前吩咐過不準傷害人命。
現在就只剩下陳星和煙色了。
煙色身上多多少少也受了傷,鮮血染紅了衣料,也染紅了腳下的那一片晶瑩透亮的雪。
陳星傾盡全力一掌和那人對上,兩人都被各方的斗氣彈開,身子狠狠地撞在了斑駁的牆上,鮮血從口中噴出,兩人均受傷不輕,陳星勉勉強強扶著牆面站了起來,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看了一眼,吐了一口血水,看著那面半天還爬不起來的家伙,他真想過去踹他兩腳,可是現在他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他媽的這個臭小子下手還真狠。
卻不想想,是誰將人家打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煙色砰地一聲撞上了身後的牆,一絲血跡順著嘴邊滑出,但是還沒來得及等她喘口氣的時候,那大漢又是一掌擊打了過來,她順著牆翻了一個身,躲開了那致命的一掌,但是強勁的掌風還是將她打倒在地,身後的那堵牆在大漢那一掌的威力之下轟然崩塌。
那大漢收回手掌,眼泛冷光和鄙夷的光朝地上的煙色走了過去,煙色很不甘地咬著下唇在地上往後移動著,雖然很不甘,但是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人很強,強到讓她有種錯覺他的斗氣級別不只有八級,有可能是九級,不,甚至更高。
大漢肥厚的嘴唇微蠕動,「去死。」兩個字輕飄飄的飄進煙色耳朵之中。
大漢譏誚一笑,掌心凝聚了一個拳頭那麼大的光球,一揮手,那光球便朝地上的煙色飛了過去。
煙色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題外話------
為毛子煙色即將死于大漢之手,偶們的瑤瑤還不出手救她呢?預知煙色最後的結局如何,請期待著下一章節。下一章節會有驚喜出現哦∼∼萌妹子們,盡管丟花花,鑽鑽砸死偶吧∼
謝謝小白兔的票票哦∼撲倒麼麼
還有流敘和小珞月的哦,若若也不厚此彼薄,皆送上紅唇印一個(*^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