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爍踉蹌後退幾步,單手抓住臨近的櫃角,他全身僵硬,黑眸腥紅中染著絲絲難察的情.欲,他依然一瞬不瞬的盯著蕭琰,只是表情神色近乎于痴怔,不知是震驚他自己的舉動,還是震驚于蕭琰的憤怒,整個人就像是剛剛遭受了一場重大的打擊般,似有崩潰的跡象……
蕭琰驚魂未定,她抬手按在唇瓣上,用力的吸氣,緩和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下來,再開口,她嗓音里帶著幾分疲憊,「白爍,別這樣,我……我心里有他,我不想對你不公平,貝兒也在,你別教壞小丫頭……」
面對這個與她年齡相仿的男人,她其實發不出更大的火來,雖然被他強吻,可這幾年中,白爍名義上是她的房客,但他為她們母女所付出的,卻是她根本無法償還的情份,他們是朋友,是親人,是知已。
只是她粗心的從沒想過,白爍對她,竟藏著這樣一份深情……
白爍一言未發,甚至連一個表情的變化也沒有給她,他轉身沖進臥室,將門板重重的甩上!
「白爍!」
蕭琰失聲喚他,可門內的男人,不作任何回應……
「爸爸!」
貝兒嚇壞了,她趿著小拖鞋「嗒嗒」的跑過去,兩只小手用力拍打門板,焦急的喊著,「爸爸出來!爸爸你生氣了麼?爸爸……」
蕭琰杵在原地,手中拎著的蔬菜袋子早已掉落在地上,她呆望著那道門,心中的鈍痛,好似發酵的面團,越滾越大……
貝兒喊到後面,急得哇哇大哭,可不論貝兒怎麼哭,白爍始終都沒有開門,也沒說一個字……
蕭琰挪動僵硬的雙腿,將貝兒抱起在懷里,她親吻著小丫頭盈淚的眼楮,輕聲說,「貝兒乖,讓爸爸靜一靜,我們先做飯,等飯菜做好,再來喊爸爸吃飯,好不好?」
「嗯。」貝兒抽噎著,難過自責的說,「都是貝兒不好,如果我不亂說話,爸爸媽媽就不會吵架,爸爸就不會不理我了……」
小孩子心思單純,怎麼會想到更深的?貝兒竟把錯全攬在了自己身上,這樣懂事的小丫頭,令門內的男人,發脹的心口更疼更痛,眼角有熱液緩緩滑落……
蕭琰從洗手間浸濕毛巾,給貝兒洗干淨哭花的小臉,然後給她打開電視機,調到少兒頻道,「寶貝兒乖乖看動畫片,不要再去打擾爸爸,要听話知道麼?」
「嗯。」貝兒點頭,小嘴巴仍然癟得高高的。
蕭琰悵然的嘆口氣,起身撿回蔬菜進了廚房。
算是刻意的吧,蕭琰準備了三個菜,全是白爍愛吃的,把米飯蒸在電飯煲里,她開始洗菜切菜,有條不紊的做飯。
當時很生氣,可看到白爍隱忍悲傷的模樣,她已心軟的原諒了他。
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能抹殺他們三年多相依相伴的感情,一個吻而已,不過是他的情不自禁,而並非他對她的刻意羞辱,所以她不想過度糾結,從而影響了他們的關系。
況且,對于白爍的性格,蕭琰也算是了解,他那麼傲驕的一個人,這幾年從沒對她逾矩過,今晚似乎是遇到了傷心的事,才承受不住刺激的吻了她,可她回應他的卻是……
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她完全可以理解。
思緒游移間,手指突然一痛,蕭琰回神,竟是不小心切中了食指,血珠滲出,很快便染紅了正在切的土豆片。她咬了咬唇,將沾了血的土豆片扔進垃圾桶,然後打開冷水管,沖洗凝固傷口。
而心神,依然恍惚。
她第一次發現,桀驁張狂的白爍,竟然也有脆弱的時候……
……
半小時後,三菜一湯端上餐桌,蕭琰盛好三碗米飯後,遲疑了幾秒鐘,慢步走向白爍的臥室。
「白爍,吃晚飯了!」蕭琰拍了拍房門,柔聲呼喚。
里面沒動靜,也沒回應。
蕭琰不死心,她繼續敲門,「白爍,我做了你愛吃的菜,我們……你出來一下好麼?剛剛的事,我不生氣了,你也別多想,好不好?」
白爍依然不說話,也不知他在做什麼,臥室里靜悄悄的。
蕭琰不禁著急,「你再不出來,菜就涼了,那我也不吃飯,咱們一起餓肚子好了。」
終于,這句威脅的話起了作用,她剛說完不到片刻,房門便從里面打開了,白爍憔悴無光的俊臉映入眼簾,她激動的剛想說話,他竟不耐的吼她,「你不吃就不吃,你以為餓死你,我會心疼麼?」
「呃……」蕭琰無措的撓撓頭,一時竟不曉得該怎麼接下這句不太正常的對白……
白爍扯了扯領口,似乎有些煩燥,但他沒再說什麼,越過蕭琰大步走向洗手間。
蕭琰懵了稍許,忽然明白過來,她唇角不禁溢出笑,轉身呼喚小丫頭,「貝兒,關掉電視吃飯了!」
貝兒見爸爸終于出來,小丫頭興奮的喊了聲「喔喔」,然後歡喜的像小跟屁蟲似的跑進洗手間,白爍在洗臉,她抱住他的腿,仰著小腦袋問,「爸爸,你心情變好了嘛?」
「嗯。」白爍含糊的應了一聲,三兩下洗完臉,然後俯身抱起小丫頭,貼了貼她的額頭,他嗓音略帶沙啞的低聲說,「貝兒,如果爸爸走了,你……你會不會想爸爸?」
貝兒環抱住白爍的脖子,小嘴巴不高興的厥了起來,「想啊,我當然想爸爸,可是爸爸你要去哪里呀?是出差麼?」
「嗯……爸爸不出差,爸爸在開玩笑呢。」白爍眼神閃爍著,低垂的眼瞼深處,蘊藏著無盡的悲涼。
貝兒一听,興奮的「咯咯」笑得歡,「太好啦,爸爸不出差,就可以帶我和媽媽玩兒哦,我們去海邊,我想撿好多好多的貝殼,我們幼兒園小朋友都有貝殼,就我沒有呢!」
「好。」白爍很緩慢的應答,眼角余光瞥向坐在餐桌前的蕭琰,他喉嚨發堵,眼中似蒙了一層灰,黯淡無光……
這一頓晚餐,吃得很沉重,白爍不再像平日那般活躍開朗,整個過程除了偶爾和貝兒說幾句話外,幾乎沒有跟蕭琰交流,蕭琰也只能埋頭悶悶的吃菜,不曉得該怎麼緩和氣氛。
飯後,時間已不早,各自洗漱回房休息,看著白爍的房門再次關閉,蕭琰只覺他們之間,就像花瓶開裂了一條縫,表面愈合,可實際上終究有了隔閡,難以完美如初……
……
翌日。
蕭琰醒來時,白爍已經上班去了,她送貝兒到小區外坐上校車,然後一個人慢吞吞的往回走。
遠遠的,蕭琰隱約又看到了昨天的那兩個墨鏡男人,他們言行舉止鬼鬼祟祟,她心下一突,側身躲進拐角處,連忙給白爍打電話,「怎麼辦?要不要報警呀,那倆壞人又來了!」
「別怕,沒事兒。」白爍並無驚訝,他低聲安慰蕭琰,「你該怎麼就怎麼,他們不敢傷害你的。我……我今晚不回家了,先回我租的公寓住幾天,你照顧好自己和貝兒,有事隨時給我電話。」
「白爍,那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我總感覺心里發毛。」蕭琰不安的叮囑他。
「我也不會有事的。對不起,連累你了。」白爍嗓音愈發低沉,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呼吸听起來有些紊亂。
蕭琰皺眉,生氣的月兌口道︰「你胡說什麼呀?我不許你說這種話!」
「好,我不說。琰琰,你……」白爍忍不住如梗在喉,「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
蕭琰「嗯」了一聲,還想再說幾句,可電話那端竟已是「嘟嘟」的掛斷音……
……
辦公室里,白爍撥通父親的電話,沙啞的聲音中,夾帶著幾分淒楚,「再給我幾天時間,拜托你,爸!」
「阿爍,交接你的人,我已經派出了,今天就會到a城。那個戲子不值得你守候,爸爸希望你不要一錯再錯!」那端白淵沉聲道。
白爍咬牙,「她好不好,你們誰也沒資格評說,哪怕她千夫所指,在我眼里她也是獨一無二的,我不準你侮辱她!」
「呵,傻小子,你當真鬼迷心竅了,爸不管你怎麼想,也不管你喜歡的女人是誰,總之你自己掂量,我再最多給你三天時間!」
白淵冷冷一聲,重重掛斷了電話!
白爍癱在辦公椅上,許久呆木出神……
……
蕭琰因為心里存著事,昨晚沒睡好,回家倒頭就睡回籠覺,這一睡等醒來時,竟然已經中午十二點半了。
她沒精打采的在沙發上坐了會兒,感覺肚子餓,可是又懶得動彈,拿起手機胡亂翻看時,猛然想起許靳喬交待她今天中午給他送午餐的事,她一個彈跳起來,想也沒多想的一頭沖進廚房!
許靳喬那個人,她太了解了,言出必行!當然,除了他對她*不明的態度以外!
迅速洗菜、打火、蒸米飯,他一個人吃,蕭琰不可能浪費糧食,只給他炒兩個菜,再熬一碗綠豆粥,給他降降火。
等到她做好,自己隨便吃了幾口,再把飯菜粥全部裝進保溫桶時,許靳喬竟已等不急的打來電話,「蕭寶兒,你想餓死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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