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三人回到郎博恩時並沒有受到貝內特夫人熱烈的歡迎,因為她已經早一步听說了柯林斯與夏洛特的婚事。(鳳舞文學網)她滿以為該替女兒籌備嫁妝的會是自己,可對象卻換成了盧卡斯夫人,而且她還整天來找她征求意見。那種苦悶的心情再次折磨了她脆弱的神經。
她不停咒罵柯林斯沒有眼光,發誓絕不會出席他的婚禮,然後摟著瑪麗柔聲安慰,告訴她她一定還能找到更好的丈夫。她在為貝內特家即將失去的財產感到痛心,但沒有什麼能比女兒更重要。
好在簡帶來了好消息,她與賓利的戀情如火如荼,就差一個盛大的結婚儀式了。簡第一次肯定的告訴媽媽,賓利先生遲早會向她求婚的。
「感謝上帝,我們家終于有了好消息!簡,你找到了一個絕無僅有的好丈夫,你今後一定會幸福的!」她捂著胸口感嘆。
如果你知道瑪麗曾拒絕了一位更好的丈夫,你就不會這樣高興了!伊麗莎白好笑的想到,然後與瑪麗悄悄退出客廳,讓簡去應付媽媽。她滔滔不絕的功力可一點兒也不比柯林斯差,這讓瑪麗想起了大夏的一句俗語——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春天悄然降臨,去的也無聲無息,不知不覺間少女們已經月兌下厚重的冬裙,換上了輕薄鮮亮的夏衫。去城里過冬的人們也陸陸續續的回來,而駐扎在鎮上的民兵團卻要搬走了。
凱瑟琳與莉迪亞陷入了極大的焦慮當中。她們太迷戀紅制服了,失去了他們,仿佛連生活都失去了色彩。莉迪亞與民兵團團長福斯特上校的妻子是好朋友,她反復吵著要去她家住上一段時間,這樣,在紅制服們離開之前,她就能整天整天與他們待在一起。她甚至在腦子里幻想四五位風度翩翩的紅制服同時圍著她的場面。
她一面嬌羞,一面又情難自禁。她纏著貝內特夫人讓她去梅麗頓,並多給她一些英鎊置辦參加舞會的裙子。
貝內特夫人是個無限寵溺女兒的母親,她想也沒想就同意了。但當她向一家之主瑪麗索要英鎊時卻遭到了嚴厲的拒絕。
「你該好好管教凱瑟琳和莉迪亞了,媽媽。她們越來越不像話,整天除了玩鬧、參加舞會、與男士們,什麼都不懂。再這樣下去,她們早晚會落入危險的境地!」
「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等她們長大了自然就好了。不瞞你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這麼一段時光。」貝內特夫人不以為然的擺手。
「不行,你讓凱瑟琳和莉迪亞自己來跟我說。另外,不要私下給她們準備馬車,沒有我的命令,農場的工人是不會同意向你們借馬的,別白費力氣了!」瑪麗埋頭看賬,冷冰冰的說道。
女兒板起臉的時候威嚴極了,像女王一樣不容人忤逆。貝內特夫人沒有辦法,只得叫凱瑟琳和莉迪亞自己去說服她們的姐姐。
瑪麗滿以為她會受到凱瑟琳和莉迪亞無休止的糾纏,正準備好好調-教調-教她們,卻沒想到兩人忽然之間安靜下來,再也不吵著去梅麗頓了。
這個現象有些奇怪,但瑪麗還來不及深究就接到了加德納舅媽寫給她的信,邀請她一塊兒去湖區旅游。這次行程早在去年冬天就已經說好了,伊麗莎白覺得很有趣,也加入了進來。
兩人往倫敦出發了,臨走前再三叮囑貝內特夫人看好凱瑟琳與莉迪亞。
加德納舅舅因為公事耽誤了啟程,又因為公事得提前回倫敦,旅程大大縮短。加德納舅媽提議放棄游覽湖區的計劃,在德比郡盤桓三個星期就回來。那里的風景絲毫也不比湖區遜色。
瑪麗與伊麗莎白有得玩就滿意了,並沒有對此提出異議。
「等會兒我們會路過蘭頓小鎮,我曾去那兒游覽過,風景相當不錯。」加德納舅媽眯眼回憶,過了幾分鐘又興奮的補充道,「哦,對了,蘭頓離達西先生的莊園很近,我們正好過去拜訪他。」
「貿然過去拜訪不好吧,舅媽。」瑪麗平靜的眼眸激起一圈波瀾。
「怎麼會?達西先生是一位相當隨和的紳士,如果我們路過卻不去拜訪,他知道了會怪罪我們的。」加德納舅舅大大咧咧的擺手。
「你們好像與達西先生很熟悉?」伊麗莎白好奇的問道。
「啊,我們在倫敦經常遇見。他每次路過我們的商店都要停下來打招呼。他隨和健談,博學多識,為人慷慨大方,對如何經營商店提出了許多絕妙的主意。他是一位經商的天才,比他祖父和老達西先生強多啦!我敢說達西家族的財富連許多大公爵都要望塵莫及。」加德納舅舅盛贊道。
「隨和健談?我怎麼覺得他們口里說得不是達西先生?」伊麗莎白附在瑪麗耳邊戲謔道。
瑪麗抿唇微笑,轉頭欣賞窗外一望無際的田野和連綿起伏的山林來掩飾心中的異樣。過了這麼久,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恢復了平靜,可听見達西的名字依然能在腦海中清晰的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
見瑪麗久久沒有說話,伊麗莎白以為她不願意,低聲勸說道,「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們就去彭博麗看看吧。听說達西先生一年四季都在外面巡視產業,而且常常遠渡澳大利亞和印度,去管理他的種植園。我們遇上他的概率很低,你不要擔心。」
「逃避不是辦法。該踫面總會踫面,不該踫面的就算上趕著也見不著。我並不害怕與達西先生遇見,伊萊扎。」瑪麗淡笑道。
「你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他對待舅舅和舅媽都能那麼彬彬有禮,可見已經忘記了我對他的誤解和你對他的拒絕。你以前總說他為人正直,我現在可算是相信了。當然,如果他能改改他傲慢的脾氣就更好了。這樣你就能嫁給他了。」伊麗莎白的語氣里充滿了遺憾。
兩人湊在一起低聲交談,完全沒注意到加德納夫婦交換了個奇怪的眼神。
蘭頓小鎮果然很美,紅磚砌得房子充滿了羅曼蒂克的味道,除了麥浪翻滾的農田,這里還有一大片波斯菊花海,粉紅,粉藍,深紅,深藍……風兒一吹便掀起層層疊疊的彩色波浪,美輪美奐的景色能叫徜徉其間的人忘卻所有煩惱。
瑪麗與伊麗莎白在花海里一陣瘋跑,追逐漫天飛舞的蝴蝶,少見的活潑樣子逗笑了加德納夫婦。
等他們終于盡興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錯過了下午茶,但晚餐時間還沒到。這個時候去拜訪彭博麗正好。
彭博麗佔地面積比羅辛斯莊園廣闊的多,包括一個綠色的湖泊和一座望不見盡頭的柏樹林。彭博麗的女管家雷諾茲太太接待了他們,無比熱情的態度與羅辛斯莊園冷漠倨傲的女管家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彭博麗宅邸的布置也迥異于羅辛斯的富麗堂皇。家具的色彩有些單調,擺飾也相當簡單,卻充滿了莊嚴大氣的味道。
「由于長期缺乏女主人,彭博麗宅邸有些無趣了。這些擺設都是許多年前的,花樣並不時新。」雷諾茲太太不好意思的說道。
「是的,你們需要一位女主人來改變這種陳舊的狀態。」加德納舅媽附和道。
雷諾茲太太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瑪麗一眼。
瑪麗沒有注意她們的一唱一和,她的視線已經被壁爐架上的一排油畫吸引了。正中最大的一副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先生,那一定是達西的父親。旁邊稍小的一副正是達西本人,但他的臉龐比起現在青澀很多,應該是十七八歲時畫下的。
瑪麗怔怔看了許久才移開視線。她面容平靜,可耳根子卻漸漸泛起紅暈。
雷諾茲太太一直沒有打攪她,笑眯眯的等候在一旁。
最下面是一排用相框裝點的小油畫,秀麗的少女與達西有七分相似,那一定是他的妹妹喬治亞娜•達西,就連威克姆的畫像也赫然在列。
「他怎麼也在?」伊麗莎白指著相框,一臉厭惡。
瑪麗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看來兩位小姐已經知道威克姆的事了。老達西先生去時威克姆還沒露出真面目,所以他對他的寵愛一點兒也沒減少,曾刻意囑咐我們不能移動這里的畫像。所以達西先生便一直保留了下來,哪怕每次看見都會勾起不好的回憶。」雷諾茲太太解釋道。
「達西先生向來看重情誼。」瑪麗微笑,嗓音中滿載著她不自知的溫柔。
雷諾茲太太立即順著她的話題贊揚起達西先生,說他對待佃戶如何仁慈寬宏,小時候又是多麼聰明可愛。瑪麗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我們該告辭了,雷諾茲太太。天色已經不早了。」加德納舅媽看了看窗外,為難的開口。她還以為會踫見達西先生,但他們待了那麼久他卻一直沒出現。這可跟他們原來說好的計劃不一樣。
「用過晚餐再走吧!」雷諾茲太太連忙挽留。
「不了,我們還沒訂好旅館,只能下次再來拜訪了。」加德納舅舅遺憾的說道。
「太太,您來看看這條領巾,不知道為什麼裂了一條大口子!」雷諾茲太太還要再勸,一名女僕驚慌失措的跑進來。
「噢,天啊!你們怎麼弄得?這可是夫人留給達西先生的遺物,是真正來自東方的絲綢,費茲威廉家族(達西母親的娘家)傳承了好幾代!」雷諾茲太太接過領巾查看,然後焦慮的喊起來。
「一定是漿洗的時候太過用力,晾曬時便出現了裂痕。像這種傳承了好幾代的絲綢要特別注意保養,它們的絲質已經很脆弱了,最好用皂莢果熬煮的冷水來清洗。」瑪麗溫聲解釋。
領巾是純黑色,用金絲繡出旋渦狀的雲紋,低調中透著奢華,果然是典型的東方刺繡,不說紀念意義,就連價格也不可估算。
瑪麗接過領巾翻來覆去的查看,從容鎮定的姿態令焦躁的雷諾茲太太平靜下來。
「這是比較簡單的蜀繡,如果有同色的絲線,我想我能夠讓它恢復如初。」瑪麗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雷諾茲太太。這條領巾對達西意義非凡,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在拒絕了他之後,她一直想為他做點什麼。
雷諾茲太太半信半疑。領巾的口子裂得很大,許多地方都崩紗了,怎麼看也不像能修好的樣子。但既然瑪麗小姐開口了,她不妨讓她試一試。就算修不好,達西先生肯定也舍不得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