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又吵又鬧,拳打腳踢,下樓的時候死死抓住樓梯扶手不肯松手。(鳳舞文學網)她的喊叫和咒罵引來了許多人圍觀,旅館的侍者想要上前阻止,被加德納舅舅用幾便士打發掉了。
「你鬧夠了沒有?!」瑪麗被她尖利的指甲撓了幾下,脖子火辣辣的疼。她將她手臂狠狠反剪到身後,用力撞擊她的膝蓋骨。如果這里還是大夏,如果她還是仁孝公主,她何至于這樣狼狽?早就派人將她五花大綁的拖回去了!
莉迪亞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完全無法站立。她用自己能想出來的最惡毒的話咒罵瑪麗,看向她的眼楮里充滿了令人心驚的仇恨。
「快,把她弄上車。」瑪麗沉聲下令,與此同時,心中對這個妹妹失望透頂。如果她不是她的血親,她絕對不會管她的死活。
加德納舅舅看傻了眼。這樣的瑪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股凶狠彪悍的氣勢絲毫不遜于東倫敦的暴徒。
達西也愣了愣,但很快就回過神,招手叫來兩名侍者將莉迪亞抬上馬車,然後給了他們每人英鎊小費。侍者們非常賣力,有一個人甚至將自己的手絹塞進莉迪亞嘴里。世界終于安靜了。
當馬車抵達奇普塞德時,莉迪亞劇痛不已的膝蓋已經完全恢復,又有了反抗的能力。迎出來幫忙的加德納舅媽挨了她好幾記捶打,終于把她拉進房間反鎖住。
達西整理自己凌亂的衣服,在緊鎖的房門前站定。主人家全都跟進去了,僕人不敢往上湊,他只得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靜靜等待。似想起什麼,他走出去與自己的車夫說話,然後又很快回來,臉色非常陰沉。
房間里傳來莉迪亞尖銳刺耳的喊叫,「瑪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威克姆說他與我私奔是為了報復你跟達西?見鬼,他難道不是因為*我嗎?他一定在說謊!」
瑪麗的回答有些模糊不清,然後莉迪亞爆發出崩潰的尖叫,「都是你的錯!你要為此負責!如果想要求得我的原諒,就把你的嫁妝挪出來,讓我跟威克姆結婚!立刻!馬上!」
達西皺緊了眉頭,英俊的臉龐覆蓋著一層寒冰。如果莉迪亞是他的妹妹,他一定會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
不知瑪麗說了什麼,她惡狠狠的咒罵,「你這個自私鬼!你破壞了我的幸福,你自己也將永遠得不到幸福!我恨你!」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隨即便是莉迪亞慘烈的苦嚎與瓷器碎裂的乒乓聲。
達西再也坐不住了,走到房門前徘徊。他的步伐非常沉重,地毯都被他帶起了褶皺。
房門終于打開了,瑪麗滿臉疲憊的走出來,看見達西後愣住。在她的背後,加德納夫婦正擒住莉迪亞的手腳將她摁在床上,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房間里一片狼藉。瑪麗連忙關上房門,不想叫他看見更多丑態。
達西上下打量她,發現她除了脖子上的撓痕,臉上並沒有紅腫的掌印,冰冷陰沉的臉色才略微舒緩。「你打她了,瑪麗小姐?」他低聲詢問。
「是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叫她清醒過來,我不介意多打她兩巴掌。」瑪麗揚起下顎,黯淡的眸子里透出倔強和深深的失望。
「你的做法沒有絲毫錯處,這是她應得的教訓!」達西的語氣非常冰冷。
「你看上去糟糕極了,一杯熱可可能讓你迅速恢復精力。還有,你脖子上的傷口需要盡快處理,不然會感染。」他邊說邊伸出手,試圖撫模她的傷痕。
瑪麗連忙避開,垂眸時眼底滑過一抹苦澀。他對她越好,她的心情就越難受。經過這件事,他與她再也沒有可能了。
「去客廳坐一坐吧,我買了藥,你可以叫僕人幫你處理一下傷口。」達西收回手,禮貌的退後一步。
車夫很快送來藥,女僕給瑪麗清洗了傷口並涂上藥膏。那一道道痕跡在她雪白皮膚的映襯下顯得觸目驚心,達西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朝它們看去,眸色森冷。
他控制住心底熊熊燃燒的怒火,用盡量溫柔的語氣問道,「你其實不希望莉迪亞與威克姆結婚,是嗎?」她與威克姆談判時明顯運用了以退為進的技巧。
「是的。」瑪麗肯定的點頭。
見她的觀點與自己一樣,達西暗暗松了一口氣。如果她希望他們結婚,他會立即去向威克姆妥協,哪怕威克姆將價碼抬高至0000英鎊。為了讓她高興,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雖然讓他們結婚能夠最大的挽救貝內特家的聲譽,但是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莉迪亞跳入火坑。他對她完全沒有*,只是為了報復,當他厭倦了她,她將會過上地獄般的生活;當他無法從我們身上再榨取金錢,被拋棄是她唯一的結局。貪婪是吞噬人性的惡獸,賭徒的心里除了金錢什麼都沒有,妻子兒女對他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甚至稱得上累贅。惡言惡語、拳打腳踢、饑寒交迫,我能夠想象,那將成為莉迪亞生活的全部。」瑪麗一邊說一邊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達西從女僕手里接過熱可可,遞到她唇邊,「喝一點吧,听說可可粉里蘊涵著讓人放松心情的成分。我完全贊同你的觀點,與其讓她陷入長久的不幸,不如讓她經歷短暫的痛苦。再過幾年,等她心性成熟了,她自然會了解我們的苦心。」
「但願吧。我想你已經听見了,她現在非常恨我。」瑪麗苦笑,接過熱可可喝了一口,苦中帶甜的粘稠液體充盈口腔,滑過食道,溫暖了她的胃。她果然感覺好多了。
「如果覺得好一點了就上床睡一覺吧。我很抱歉,沒能盡快解決這件事,反而給你帶來了煩憂。」達西的指尖微動,想要替她整理耳邊凌亂的發絲又害怕她躲避。
「不,這本來就是貝內特家的事。給你增添了許多麻煩,該感到抱歉的是我們才對。」瑪麗真誠的說道。
達西沒有說話。他非常不喜歡瑪麗這種劃清界限的行為。
他板著臉站起身,向她辭別,「那麼再見了瑪麗小姐。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可以隨時派人來找我。近期我會一直待在倫敦,這是住址。」他遞了一張做工精致的卡片過去。
「再見。」瑪麗接過卡片,一直目送他的馬車走遠。
第一天莉迪亞又吵又鬧還砸了很多東西。第二天她開始絕食抗議,瑪麗與加德納夫婦絲毫沒有理會。如果饑餓能讓她安靜一點,他們樂見其成。第三天,她將自己埋進被子里,一句話也不說,看誰的眼神都帶著仇恨。第四天,瑪麗接到了東區的孤兒們送來的消息,他們準備動手了,時間是晚上九點半左右,地點在辛思頓酒館外的小巷子里。
辛思頓酒館是流浪漢和賭徒最*光顧的地方,環境非常復雜,更何況還是晚上九點半。如果單獨去,瑪麗可以想象自己將會遇見多少危險。但威克姆的所作所為觸到了她的底限,不親眼看著他得到教訓,她怎麼也不甘心。
考慮了半天,在天色完全昏暗下來後,她租了一輛馬車向格羅斯維諾街駛去。
「達西先生,樓下有一位小姐找你,她自稱瑪麗•貝內特。」僕人站在書房門口,恭敬的稟告道。
筆尖猛然施力,劃破了文件,達西扔下手頭的公務匆匆下樓。臨近客廳時他放緩了速度,步伐變得優雅而沉穩。
「你找我有什麼事,瑪麗小姐?」他溫和有禮的向站在客廳中間的少女鞠躬,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她,發現她脖子上的傷痕已經結痂,緊繃的面部線條稍微放松。
瑪麗正在觀察這棟公寓的布置,它的風格與彭博麗莊園非常相似,到處都是純陽剛的氣息。看見達西,她撩開裙擺向他回禮,「你曾經說過,如果我需要幫助可以隨時來找你,這句話還算數嗎?」
「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達西慎重開口。
瑪麗不自在的看向別處,輕聲說道,「那麼,你願意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我能否知道是什麼地方?」達西眼底沁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因為瑪麗對自己的依賴。
「辛思頓酒館。」瑪麗正眼看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達西只猶豫了一秒便點頭表示同意。他一邊吩咐僕人準備馬車一邊從抽屜里取出一把手槍,填上子彈。
瑪麗走過去,偏頭看著他的動作。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要去那里?」她忍不住詢問。
「去了自然會知道。再說,我無法拒絕你的任何要求。」他用平板的語氣說著曖昧的話語。
瑪麗耳根發燙,害羞的撇過頭去。
達西笑睨她一眼,將手槍別在腰後,柔聲道,「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馬車按照瑪麗的指示停靠在辛思頓酒館外的巷子口,有幾名少年正蹲在黑暗中小聲談話,看見馬車靠近,眼里流露出戒備。瑪麗探出車窗,朝少年們打了個手勢。借著酒館的燈光看清她的面孔,幾名少年放松下來,微不可見的對她點點頭。
「你認識他們?」達西沉聲問道。
「是的。等會兒請你看一場好戲。」瑪麗盯著酒館大門,語氣輕快。她絲毫沒有發現達西陰沉下來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