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只可惜注定的是一場悲劇。(鳳舞文學網)
宮本依舊黑衣黑帽站在學校大門外,蹙眉眯眼盯著學校上空看了許久。
華玉盞靠在車旁,等不及問了一句,「怎麼樣,能看到嗎,」
宮本搖了搖頭,「什麼也看不到。」
華玉盞的眉頭忍不住又擰了起來,華玉龍也把胳膊趴在車頂,眯著眼楮看了又看,「我也什麼都看不見啊,哪里像是有陣的樣子,」
在宮本和華玉龍眼里,學校上空雖然也算不上晴空萬里,可著實什麼也瞧不出來。那些濃黑的緩緩流動旋轉的霧氣,在他們眼里完全不見蹤跡。
「錯層空間……」宮本遲疑著推測——如果以眼見為實為基準,他根本不該相信這里有任何陣法的存在。但出于對華玉盞一向記錄良好的一點信任和華玉龍的保證,以及對事無絕對而應該保持的一點懷疑態度——現在他只能如此設想,那個所謂的漩渦作用恐怕不止是攝魂,它在緩慢的把攝魂陣中的人跟現實做了部分分離,攝魂陣中的人同時存在于現實和陣法兩個空間中,外人能看到這些人,卻看不到正在進行的陣。
華玉龍听完大約只能撓頭,「桑正信果然是狡猾啊,這樣我們不就找不到證據來讓妖管會插手了?」
兩人看向宮本,宮本只能歉意的說︰「抱歉,確實不能。這里沒有妖怪作亂,又沒有任何使用邪術的證據,我也愛莫能助。」
桑正信在妖管會是有背景的,本就在壓著這件事,現在又沒有任何證據,看來是不能指望他們了。
華玉龍趴在車頂撓了撓頭,「學校里出了那麼大亂子,警察和媒體那邊又是怎麼解決的?」
「——說學校里有毒品流入,導致學生情緒失控引發的。現在已經封校了。」
他們面前的大門上掛著鏈鎖,如今外來人員一律禁止進入——華玉龍看得不禁黑線,這下子豈不是方便了桑正信,校園里徹底成為他的天下了?
「這里我們暫時也沒辦法再做什麼了,去看看桑寧吧。」
宮本是個干脆的人,已經打開車門一低頭就上了車。
提起桑寧,不光華玉盞的臉色沉了幾分,連華玉龍都有些黯然——他們的心思本來也不在學校這邊,如果不是宮本堅持先來查看,一早就帶他去看桑寧了。
上了車氣氛有些沉悶,宮本倒是不在乎那些,有話問話道︰「你們先前說桑寧的魂魄全失,有妥善保存好她的肉身嗎?在找回魂魄之前肉身的保存尤其重要,像她這種的又不能送去醫院,只怕保管上更有難度……」
宮本顧自說著,卻沒有察覺車前座的兩個人都默默,默默的汗顏著……
車子抵達華玉龍的別墅,一打開家門,三個男人就看到桑寧正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手冰淇淋一手拿勺對他們甜甜蜜蜜的打了招呼︰「嗨~~你們回來啦~~」
華玉盞額頭上的青筋浮了一下又壓下去,三兩步走過去從她手里奪下冰淇淋和勺,用勺敲了她的腦袋——「少吃沒用的東西!」
桑寧抗議,「我也是在給身體補充能量嘛!」
華玉盞壓下去的青筋頓時又蹦起來,又狠狠的用勺敲了一記,「說話不要娘娘腔!」
桑寧一臉少女漫畫震驚狀——「難道我這樣不可愛嗎?」
華玉盞青筋一爆,抬手就掀了沙發把桑寧壓在下面——
華玉龍很想上去提醒他,那是他家的沙發……可是……玉盞盞氣場好可怕……他還是不要去了……
宮本沉默無語的看著他們……說好的桑寧魂魄全失呢?
等桑寧從掀翻的沙發底下爬出來,抖抖索索的指著華玉盞——「你,你不是仁!!」
華玉盞只是不耐煩的瞄她一眼——本來就不是。
「——你難道就不怕傷了可愛的桑寧的脆弱的少女軀體嗎??」
華玉盞冷嗤,「你如果就這點本事,保護不了她還讓她受傷,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⑸)這算神馬!!明明是他動的手,為什麼還成受害者的錯了!?
「請問——」
宮本終于開口打斷,打量著這個活蹦亂跳的桑寧——
「這位黑漆漆的小兄弟是誰啊?」
華玉盞無視掉了「桑寧」的問題,對宮本說︰「為了保持桑寧的肉身,我們暫時找了一只魅來附身……」
雖然在彼此信任的情況下,找一只魅附身正常的吃飯,活動,遠比其他方法更能保持肉身鮮活,但現在看來這明顯是個錯誤——
華玉盞現在一看到附身了桑寧的曲小路就眉毛直抽——沒錯那是曲小路,那個斯文溫雅的曲小路。誰會知道他一附上桑寧的身就跟精神分裂雙重人格似的?
——此時此刻的曲小路穿著桑寧的皮囊子,一身勉強遮住腰部的緊身短袖小恤,和低腰牛仔小熱褲之間露出腰身短短的一小節絕對領域,低腰及肩的頭發還有點剛剛從沙發底下鑽出來的凌亂,就這麼雙手抱胸站在掀翻的沙發上,無比少女無比鮮活無比欠揍。
華玉盞揉了揉額角,連多看他一眼也不想。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用拳頭提醒他——他的本體是個爺們。
宮本了解了情況倒是迅速進入狀態,對踩在翻倒的沙發上的「桑寧」說︰「請問可以下來讓我查看一下了嗎?」
曲小路一甩頭,卻指著華玉盞——「可以,但是要他先賠我的冰淇淋!」
——好吧,華玉龍現在也注意到了那盒灑翻在他、家、地毯上的冰淇淋。
「別想。」
「——為毛!?連個冰淇淋也不給吃的小氣鬼!吃在桑寧肚子里又不是我肚子里!」
「那種沒營養的東西不許吃!除了必須的營養你任何多余的東西也不許攝入!少特麼一天給我跑十八回廁所!」
曲小路頓時又震驚了——「你,你變態!居然數人家上廁所的次數!Σ(°△°|||)」
——廢話!哪次不是女佣進去伺候,他在門口監守的?
「打斷一下,」宮本再次開口,面無表情的說︰「你們之間的問題可以稍後私下解決嗎?還是讓我先查看一下桑寧的身體——」
曲小路這才悻悻的從沙發上跳下來,女佣們立刻上前扶正沙發打掃地毯。
「那我就先回自己的身體去,我離開太久也是不好的吶。」
話音剛落下桑寧的身體就一下子軟倒下來,華玉盞眼疾手快的抱住,沖樓上怒喊︰「下次躺好了再走!!」
樓上傳來曲小路溫溫的男音——「要連這個都接不住,你也可以走人了吶~~」
華玉盞把桑寧的身體放在擺好的沙發上,宮本將手放在她頭上感知著,果然身體里空空蕩蕩,連一絲魂魄也沒有剩下。就算靈魂出竅也沒有掏空得如此干淨的。
他打開皮箱拿出法器,「我試試看尋找她魂魄的去處,人既然還沒有死亡,肉身和魂魄之間就應該還有聯系的。」
曲小路這時也已經整理好從樓上下來,自覺的安靜站在一旁一起看著。
雖然他不像另外兩個人那麼抱期望……他也是有試過尋找桑寧的魂魄的,卻一無所獲。現在也只能指望這個天師了嗎?
宮本將她的頭發和紅線相編,一頭拴著一個無針羅盤一頭拴著她的手,中間綴著一串細小的金色鈴鐺,咒符燃灰吹撒在羅盤上,中心滴入桑寧的一滴血。
他集中精力開始施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經過了許久宮本的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等得太久,三個人已經在一旁悄悄議論起來,華玉龍說道︰「小桑寧身上不是帶著那個魅靈石,她會不會是在進入別人內心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什麼意外沒回來?」
華玉盞搖頭,「不會,使用魅靈石基本上是安全的,通常在雙方有所踫觸的情況下才會起作用,一旦中止接觸她的魂魄也就會回來。」
「那果然還是被攝魂了?可是無從斷定是桑正信還是古珧做的——如果是古珧可就慘了,他已經被我們做掉了,也就沒辦法知道桑寧被他藏在哪里了。」
華玉盞眉頭皺了皺,「不會是古珧……他沒理由傷害桑寧。」
——盡管很不爽,但這一點華玉盞還是承認的。
這時羅盤上的血珠已經開始變形,延伸出一條細細的血線,宮本立刻將綁在桑寧手腕的紅線和金鈴鐺解下來,繞在羅盤上,對三人說︰「留人看好她的肉身,其他人跟我去找。」
華玉龍這個行動力不足的老人家剛要自告奮勇留下來,曲小路立刻提醒他們︰「還留什麼人啊,我附在桑寧身上直接跟你們去!」
——你丫是當人妖上癮啊?
不過他的提議也沒人反對,如果救回桑寧的魂魄自然是越快回歸身體越好。
他這回倒是沒忘記讓自己先在沙發上坐好,笑著對女佣們說︰「勞煩你們幫我送回房間了。」然後身體倒下,那一邊的「桑寧」就蹦了起來。
「走啊——」
華玉盞冷眼瞥過去,「去換身衣服!」
「為嘛啊,外面女生都這麼穿!」
華玉盞細挑的眉目越發冰冷,丟下一句︰「入秋了,冷。」
說完就直接拎著「桑寧」往樓上走,兩個女佣也自覺抬起曲小路的肉身跟在後面。進了屋華玉盞熟門熟路的拿起桌上的布條蒙住「桑寧」的眼,「——立正,雙手平舉。」
兩個女佣也放下曲小路的身體,手腳麻利的替桑寧換好華玉盞挑選的衣服。
曲小路被蒙著眼,嘴里嘟嘟念念,「用得著跟防賊似的嗎……」
——人家防的不是賊,是狼。
……………………………………………………
他們按照血線延伸的方向出門,毫無疑問目的地自然是學校。
封校什麼的,對這幾個非人類來說當然都不是問題,進到校園里莫名只覺得死氣沉沉的,看不到有學生去上課,校園里空空蕩蕩的。
「那些青春洋溢的學生仔呢?」
曲小路穿不慣裙子,所以也只是換了牛仔長褲,就他私下里張望得最勤,華玉盞都懶得提醒他說話一副怪蜀黍的語氣。
宮本拿著羅盤稍稍調整了方向,「桑寧的所在似乎是在移動。」
「——隨身?」
雖然他們暫時還不知道桑正信是用什麼「容器」禁錮了桑寧的魂魄,不過若是隨身攜帶,那就免不了要正面交鋒了。
華玉盞對宮本問︰「如果這一次從他身上找到了被囚禁的桑寧的魂魄,妖管會總不能再限制我對他出手了吧?」
宮本微默點頭,「桑寧也是在妖管會登記過的,如果她的人身受到了非人的威脅,有我和華先生作證,你的確可以出手。」
華玉盞冷眼橫瞥,低低的嘁了一聲,「麻煩。」——整天不干實事兒,淨給人套一堆規矩找麻煩的就是他們。
他們正要再往前走,曲小路突然指著一邊說︰「那邊好像有人?」
「學校里當然會有人。我們先去找桑寧的魂魄……」
華玉盞根本沒打算理會其他,可是他話還沒說完,曲小路已經往一旁走去——花壇另一邊的矮樹叢後面似乎有人蹲在那里,窸窸窣窣的聲音里似乎夾雜著奇怪的噗噗聲。
他繞過矮樹叢,看到那個背對著他跪在地上的女生,似乎她身下還壓著一個橫躺的男生,他從這里只能看到那雙男式的運動鞋。
——大白天的,這是在干嗎?
可是這里卻有種莫名的氣氛,讓人完全不會往歪處想,曲小路莫名的寒了一下,又走了兩步,問了一聲︰「同學……?」
那個女生回過頭來,眼瞳收縮沒有焦距,臉上滿滿的濺著血跡,她手里握著一把水果刀,即使臉已近轉過來脖子扭曲著不可思議的角度,手上還在一下一下的戳著,一刀刀戳進已經血肉模糊的男生的月復部,發出噗噗的聲音……
饒是曲小路活了千年見多了各種場面,也忍不住毛了一下,然後貫徹著少女原則,嗷一聲向後躥到走過來的華玉盞身後做小鳥狀。
華玉盞眉頭擰了一下,不知道該先應付眼前的情景還是先吐槽曲小路。
他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一件接一件的麻煩事,不省心的桑寧——他那悠哉的,獨善其身的自在生活自己都快不記得了。尤其從桑寧和他被曲小路挑撥有了間隙,她又跑去桑正信那里調查之後,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舒心過。
曾經的妖嬈玉骨嫵媚風姿如今都是板著的,他根本半點閑事也不想管,可曲小路跟這兒裝什麼無辜少女給他添事兒?
華玉盞沒動,倒是宮本先一步走了過去,從女生手上奪下刀子,女生剛一掙扎就被他在額頭上一點,頓時昏倒過去。再看那男生早已經是沒氣了,胸月復都已經不成人形,一雙眼楮還瞪得大大的沒有瞑目。
宮本那張撲克牌臉也擰緊了眉頭,這還是大白天在校園里就發生這種事,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已經發展得這麼嚴重。
華玉盞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就不想去提醒他︰這就是妖管會做事風格拖到現在的結果。
一轉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華玉龍竟然也躲在他身後,跟曲小路兩人一左一右扯著他兩邊的胳膊,他不耐煩的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
宮本沉著臉站起來,「走吧,去找桑正信。」
本來打算嚴守規矩的他,看起來似乎也應該能站在了這一邊。
他重新拿起羅盤,正觀察著血線的走向,旁邊樓上的一扇窗戶突然發出被撞碎的響聲,一個人像是從窗戶里被扔出來,宮本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想去接,就在即將接到的那一瞬間,他看到落下來的身體上根本沒有頭,只留下一個血腔子,還能看到森白的頸骨——可是下一刻,那具身體卻沒有落下來,而是憑空消失不見。好像那只是一個幻影。
宮本有一瞬間怔然,看一眼自己空空的手,低頭還能看到滿地的碎玻璃,只有那具身體不見了。可是他明明那麼清晰的看到了那個血腔子,那個森白殷紅的頸骨。
他看到了,他們都看到了,可是那具身體在掉下來的過程中不見了。
曲小路突然驚叫一聲——「那個被刺的男生也不見了!」
他們一驚看過去,果然方才橫躺著男生的地方什麼也沒有,連血跡也沒有,只有女生還昏倒在那里。
華玉盞也微微擰起眉頭,已經連吐槽曲小路那故作夸張的大呼小叫也不想了。他們對視一眼,一致決定無視掉這些異常,保持冷靜繼續做該做的。
「走吧。」
宮本轉身在前面領路,曲小路依然毫不知廉恥的做少女狀輕扯著華玉盞的衣袖走在他身旁,華玉盞幾次想再甩開他,可是一瞥眼看到他那桑寧的外表,終于還是沒甩開。
曲小路邊走邊念念著,「那個桑寧的同學……是叫牧文心吧?她好像也還在學校里?不會有事吧?」
華玉盞保持沉默只當沒听到,除了找到桑寧之外他現在不想管其他閑事——
可是曲小路還在說著,「……看桑寧跟她好像感情很好的樣子,她如果出事了,桑寧會難過的吧……」
「——現在已經出事的人是桑寧。」
華玉盞提醒他,曲小路默了默,「哦」一聲。
——是的華玉盞什麼閑事也不想管,桑寧已經出事了,在找回她之前他哪兒有閑工夫管別人的事?
可是為什麼心底里像是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這樣根本不是曾經愛著月見的那個玉盞。
玉盞寵著月見,只要她高興就好,只要她想做的事他都不會阻攔,只要她誠心的要求他也會一邊無奈一邊甘之如飴的攬麻煩上身。
那時月見是開心的,他也是。
再多麻煩也覺得開心。
可是停止吧——不要再去提醒他什麼跟過去不同。
他曾經那樣做過,然後,失去了月見。
他失去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