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健在砸門後的下一秒,他就後悔了。(鳳舞文學網)
他抱著這種後悔走出招待所的時候,回頭居然看不到夏文殊來追他哄他,他就從後悔變成了憤怒。
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居然敵不過他是同性戀麼?
專門說那些話刺激他,惹出脾氣來也不知道來追!
他的夏文殊怎麼會這樣!
他怒氣沖沖的買票上車,臉色陰沉得仿佛要去尋仇的黑社會,心里更是盛滿了翻江倒海的酸辣湯。只是幾個小時的車程中,這碗熱騰騰的的酸辣湯逐漸冷卻下來,白健到底不是真正的頭腦發熱的魯莽少年,靈活于常人的腦子讓他總能很快找到問題關鍵所在。
夏文殊是一時不能接受,還是無法接受又怎麼樣?
事在人為,但凡他開動腦筋,還沒有辦不成的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夏文殊就得是他一個人的,就得老老實實待在他身邊,身心都不能跑。
這就對了。
這麼一想,白健就舒心了,踏實了,高興了,終于又將精力投入到他最愛的賺錢生活里去。只是除了賺錢,他更多時候都在盤算著要如何達成心中所想,在沒想到周全的辦法前他不打算去見夏文殊了。以免又情急沖動,犯那傻不拉幾的錯誤。
白健日思夜想著,想著想著就從光想辦法發散到其他亂七八糟的地方。想得心中火辣,月復下火熱,于是夜不能寐,朝不能醒,手里卻只有一個雙人枕頭,他埋頭蹭入,不斷亂喊。
「啊,文殊,文殊!」
如此猶不知足,他又翻箱倒櫃,找出不知什麼時候藏著拿回來的一件背心與短褲。他套在雙人枕頭上,變態似的嗅著屬于某人熟悉的體味,那味道火上澆油,逼得他沒了理智,對著枕頭瘋狂的麼麼噠,然後獰笑著撲倒過去。
一時姿勢猥瑣,不堪入目……
少年人總有發泄不完的旺盛精力,有人用枕頭發泄,不能自拔,有人用書本發泄,同樣日日夜夜。半年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就在白健發覺一天三次也無法從枕頭那里得到滿足後,他腦子里已有了成形的主意。只是在他著手準備得差不多將要去惠城前,某一日他抱著枕頭醒來,才發現那個人已經等在門外——
「阿健。」
「文殊!」
就像從未有過爭吵,白健果斷的將夏文殊抱住了,就差在他脖子上啃一口,不是他不想啃,而是看到了電燈泡——孫茹嬌。
孫茹嬌如今長了個子,十五六歲的她已不是小女孩的模樣,又穿得時髦洋氣,看上去已是個瓜熟蒂落的少女。
她身姿款款的站著夏文殊身邊,還真是金童玉女……呸!胡說!
白健覺得刺眼極了,皮笑肉不笑的就將夏文殊隔開了,「是你哥哥送他過來的吧,謝謝孫哥了,謝謝你帶他過來我這里,天還早,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孫茹嬌氣得柳眉倒豎,「我……」
「你路上小心,替我給孫哥問好,改天我再去看他!」白健笑得像無縫的雞蛋,「啪嗒」一聲把門關了。
「阿健,你這也太……」夏文殊有些不贊成,怎麼說白健還對孫家有依靠,但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白健猛然抱了起來,壓倒了在了床上。
並非白健孟浪,而是這房子並沒有客廳,他不樂意同人合租,這就是他能負擔的,距離證所距離最近的單屋。即使如此,一兩趟公交車也是省不了的。
沒有客廳的房子里也沒有沙發,不是白健轉性不交朋友了,而是交的朋友全是在證所大戶室搞定,于是也就沒有沙發的必要,一張偌大的雙人床居中擺放,壓著夏文殊一陣猛蹭的白健從未如今感覺到這床舒服得讓人閉眼。
「你這沒良心的,虧我對你那麼好,你拍拍就把我忘了,電話都沒一個,居然還知道來找我!」
這話當然是無理取鬧,當初明明是白健說再也不想看見他……不過夏文殊並沒有糾結這些,他看到白健精神這麼好,心里放心了很多,只免不了要問︰「你過的還好吧?」
白健張嘴是要說「好」,但心中一動,馬上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來︰「哎,不好。」
夏文殊頓了頓,「是股票不好還是……」
「我心里不好,哪里都不好。」白健幽幽的望了他一眼,長長的嘆了口氣,「自從你上次說了那些話,雖然我當時是很氣憤,但是後來我想通了。我跟你說過麼,之前炒股認識的一個朋友,沈鐵皮。」
夏文殊搖了搖頭,安靜的听。
「他是北方來的,人有二三十歲了,很是豪氣也有點眼光,我們挺聊得來。沒多久我發現他跟個小年輕在廁所拉拉扯扯,後來才知道他也是那個,就是同性戀。他一開始防著我,但我是什麼人啊,石頭也得跟我扯出交情……」
「你沒跟他說你同性戀的事吧?」夏文殊打斷他。
「沒有。」白健眼一閃,哼聲說︰「我是那麼沖動的人嗎?」
夏文殊笑了笑。
白健臉皮厚,把之前對某人做的沖動的事全吃了,只做沒發生過,繼續說︰「沈鐵皮原來有個伴,不過後來在‘點兒’上被人舉報當流氓罪抓了。他說這幾年好多了,我原來也這麼覺得,不過我也勸他證所里太招眼了,還介紹他去我媽那里。我媽那家夜總會大得很,服務又齊全,男女都找得到。不過還是勸遲了,沈鐵皮得罪了人,早兩個月有人弄他,說他是同性戀,把艾滋病往大戶室里帶,其實狗屁!那群人听風就是雨,什麼影子都沒有的事,就把人排擠出去了!」
白健雖然是有意說這個,但一說到這里,難免有些義憤填膺,順手就去掏火機瀉火。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夏文殊皺起眉,拿走白健手里的煙盒,「抽煙對健康不好,對發育也不好。」
「我不止健康得不得了,發育也好得不得了,哪哪都大!」白健嘿嘿一笑,挺胸抬頭收月復,滿臉自豪。見夏文殊沒反應,他就把對方的手拉了過來,從上到下︰「不信你模!」
「你夠了。」夏文殊借機撓他癢才躲過一劫,雖然模的是白健,但白健那流氓的眼神和手法,簡直像是他自己被模了。這念頭一出來,他也有點驚訝,從前他幫著白健擼來擼去,也沒這亂七八糟的聯想,如今不過鬧一鬧,他就想到耍流氓上去了。
原來他還是被白健那句「同性戀」的說法影響了麼?
這種想法讓夏文殊有些自責慚愧,他看向白健,低聲說︰「其實上一次是我亂說話了,上個學期我看了很多書,同性戀並不是精神障礙。雖然中國的說法並沒有改,但是我知道,你不是精神病,你沒有病。」
我知道,你不是精神病,你沒有病。
白健心里忽悠一空,原來安排好的話這時候一下子全忘了,被一條暖流全部沖走了。他忽然覺得這個坐在床上的人並不是人,而是金光閃閃,腳踏祥雲的仙人,溫暖得難以直視,他臉上應該開出了一朵花,化成笑意慢慢綻放在眼角眉梢。
「文殊,你怎麼這麼可愛。」他把仙人抱住了,直到吸納了足夠多的熱量與暖流,他才說︰「其實你說的也沒錯,做同性戀很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當同性戀。」
「真的嗎?」夏文殊吃驚的看著他,語氣難掩期盼,「你願意試試看嗎?你才十七歲,或許,或許你只是還不成熟……」
這個角度,白健將腦袋擱在夏文殊的肩膀上,所以他並看不到說了這句話後,白健的眼神有些冷。
白健的眼神冷歸冷,語氣卻又相反,像是小孩子帶了哭腔︰「我不甘心,文殊,我不甘心,那沈鐵皮還有過伴兒呢,我什麼都沒有,我連試都沒試過就要放棄!我知道我這點心思見不得光,但我就是不甘心。」
說著說著,他抬起頭扶著夏文殊的肩膀,訴苦說︰「你不是問我過的好不好麼?我一點也不好。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滿腦子想的都是我成同性戀了,我也害怕我有天跟沈鐵皮一樣人人喊打,我……」
夏文殊心里難受極了,他不想白健走這條路,就是不想他變成這樣。但是他並沒有好口才,尤其心里一亂,更說不出太多話來安慰,只好輕聲叫著「阿健阿健。」,然後安撫似的模了模他的頭。
白健從小就很怕疼,雖然他很大膽,但是每次受了哪怕小小擦傷,也要大吼大叫,非得他來哄。那時候他比白健要高,白健一鬧,他就模著白健腦袋,幫著揉一揉,吹一吹,直到白健不疼了為止。
「阿健,你找個女朋友吧。」
這個念頭並不是忽然冒出來的,夏文殊看了一個學期的書,想了一個學期,他雖然明白了同性戀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一個人明白一個人理解沒有用。中國這麼多人,周圍這麼多人,他們不明白,不理解。
人不能生活在真空里,尤其是白健和他這樣想魚躍龍門出人頭地的人。
「我不要別人。」白健目不轉楮的盯著他,「我就要你。」
夏文殊啞然,心里少有的煩躁起來,煩得他只抓頭發,將軟趴趴的頭發抓得七歪八扭,然後他抹了一把臉,悶聲悶氣︰「我就在這里,你要我什麼?就像兄弟、像朋友那樣喜歡不行?是不是我害了你?我原本是想治好你的同性戀,但同性戀不是病,怎麼能治呢,真不知道怎麼好好的就變成了這樣。」
「你真的想幫我治?」白健忽然問。
夏文殊抬起頭,「當然。」
「什麼都可以?」白健接著問,眼中狡黠一閃而逝。
夏文殊握住他的手,「阿健,你是我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