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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柏龍被太監領著走進御書房,因為剛下朝,他還穿著一身朝服,頭上皮弁下露出鬢角和後腦勺短發。(鳳舞文學網)
宗政柏龍不像其他三位議政王,舉手投足間帶著睥睨天下傲氣,他像一個世外高士,平定、幽深,無論朝事如何風起雲涌,他都是一副神定氣閑、胸有成竹樣子。而朝臣們一翻激烈爭議之後,他總能一語作出讓所有人都毫無異議決斷,圓滑地平穩各方利益
金玨眼里,這是一只狡猾狐狸,看事情看得入木三分,做人做得滴水不漏。
金玨看待宗政柏龍心理是非常復雜。宗政柏龍無兒無女,沒有任何嗜號,不近美色,身邊除了正室王妃,一個姬妾都沒有,從年輕時開始,他生活就是出了名清簡。人說「無欲則剛」,這樣一個對手,金玨眼里,是沒有破綻可尋。但也正因為宗政柏龍「無欲」,使他對權力**只限于眼下所得,沒有多追求。當今皇上平庸無為大好機會下,他也沒有越雷池一步,覬覦北方權力。
下一任東襄王對權力會不會這麼淡泊就很難說了。
宗政柏龍緩緩走進御書房,一個合適位置站定,俯身要行跪拜禮。金琰急忙起身將他托住。
「宗政公萬不可行此大禮,玨不敢當!」
他和宗政柏龍君臣關系也只體現這些虛禮上了,私底下,他還自欺欺人地要這些虛套干嗎,!
宗政柏龍謙和地道了聲謝,小太監搬來椅子上不急不緩地坐下。
金玨示意身邊太監把手邊幾本奏折拿給宗政柏龍看。這幾本奏折都是幾個來京活動南方州史呈上來,內容無非都是互相揭對方政業上短,言辭激烈到如果面對面站這里,肯定能掐起架來程度
誰政業有沒有或大或小缺失,關鍵看決策者怎麼處理這些缺失。轄地內流民暴亂可以簡而化之成一兩個人打架斗毆,當然一兩個人打架斗毆也可以渲揚成流民暴亂。
其他三個議政王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絕對是站自己扶持代理人身後,只有宗政柏龍還是一副超然物外態度,他既沒有扶持任何代理人,也沒有表過只言片語態。
這位無兒無女,無欲無求南方政壇高決策者,他態度將是這場權力競賽關鍵,他青睞誰,誰毫無疑問就是未來東襄王。
跟所有人一樣,金玨也無時無刻不靜觀著宗政柏龍立場,因為這幾本奏折,讓他有了向宗政柏龍探听口風機會。
宗政柏龍從太監手里接過奏折,隨意翻了幾下,又交還給太監,略一笑,並不說什麼。這些南方諸侯間刀光劍影,他肯定比金玨知道得要早,因為他坐視不理,他們才寄希望于金玨。
「宗政公覺得應該如何處理?」金玨把手放太監交上來奏折上,試探地問。
宗政柏龍知道金玨心思,他听之任從態度已經表明立場了,他根本不想傾斜于任何一方勢力,對這個,金玨應該明白。他心里暗笑,金玨皇室子弟里雖然算得上城府深,但到底還年輕,一遇事就沉不住氣,非要向他刨根問底。
「全憑太子處理。」宗政柏龍面色平和地說。
金玨心里泄了下氣,他不死心,繼續拿奏折說事。
「參彈青州州史郁克明奏折有好幾本,不知是他樹大招風,還是政業果真如此不堪?」
青州州史郁克明是下一任議政王人選里勝算大一個,他祖上是青州部落首領,劃入齊國疆域後八十年里,青州州史一直由郁氏子孫擔任。青州地廣人富,郁克明年輕有為,再加上近又通過朱雁雲接上了北崇王勢力。如果宗政柏龍繼續冷眼旁觀不出手話,下一任東襄王位子非他莫屬了。
見金玨一副不讓他不吐點東西出來不罷休架勢,宗政柏龍無奈之下,只好斟酌著透露些口風,好讓自己早點月兌身。
「太子英明,依臣愚蠢見,應該是樹大招風。」是人都看得出來,參彈郁克明人是懷著羨慕嫉妒恨扭曲心理,怕他獨自坐大。太子這麼明知故問,裝得也太過了。
「那照宗政公之見,應該坐視不理了?」金玨此時猜測是,你是不是也是站郁克明這邊。
宗政柏龍笑著搖頭,把話說得非常亮白,「全憑太子定奪好了。這些人太沉不住氣,三年時間足夠產生很多變數,議政王之位到時候花落shei家,現推算還為之過早。」
說著,宗政柏龍看了一眼金玨手邊那疊奏折,「就是東襄王人選,也未必出自這幾個人之中。」
宗政柏龍雖然說得神定氣閑,但憑金玨對他了解,他不可能隨便下這個斷論。宗政柏龍朝堂上所作斷論,幾乎還沒有出錯過。但他話實太模稜兩可,其中深義,是不是還藏他肚子里。
回味了一下「東襄王人選,未必出自這幾個人之中」這句話,金玨忽然笑了,
「難道宗政公還是看好人選,不妨說出來。」
宗政柏龍笑笑,並不否認,「今昔不比往昔,上蒙蠢蠢欲動,犯我國境只彼國國君和長老們一念之間,或許便是這三年之內。到時候一切綱常都將變,何況這區區東襄王人選。臣原本是有一看好人選,但自寧城歸憶崗一別後,不知此人去了何處。」
說到這里,宗政柏龍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罷,她一無根無底,無權無勢之人,怎麼做得了東襄王,就算我願意,這滿朝文武也不願意哪!」
「無根無底」、「無權無勢」,金琰回想著這幾個詞,尋思宗政柏龍是不是老糊涂了。上蒙如若進犯齊國,局勢動亂,東襄王人選變數會很大這話沒錯,但怎麼也逃不開權勢強者得這一跌撲不破定律。他居然連那人去了何去都不知道,難以想像,那是怎麼樣一個無名小卒。
「敢問宗政公,此人叫什麼,是什麼出身。」
「她叫賀千雪,不知道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