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黑夜漆漆,千雪打開書房窗子,支退侍衛與丫鬟,站窗前等著和風。(鳳舞文學網)
窗外不遠處,下人們輕說淺笑著經過,渾然沒有發覺一個人影正從她們眼前躍過。
千雪一眨眼工夫,和風黑色身影已如鬼魅般從窗外躍了進來,連衣角摩擦聲音都沒有發生一聲,他就悄無聲息地落了書房陰暗里。
「發生什麼事了?」千雪量將自己聲音控制只有兩人可听見範圍內。
「聖上叫我殺了朱彪,再打殘朱鶴雲,嫁禍給李時俊,我來請殿下示下。」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千雪倒吸了口冷氣,聲音忍不住高了起來。金玨剛剛宮宴上還滿面祥和,笑語盈盈,沒想到轉身工夫就下了這麼凶殘命令。
「朱鶴雲總纏您不休,聖上可能嫌他礙眼了。朱鶴雲和李時俊結了仇,對聖上控制諸州有利。」
千雪兩手撐著椅背,不甚煩躁。金玨既然要這麼做,就算和風不照辦,他也一樣可以找別人做。
果然是帝王心術,權力之旁容不得其他。
千雪看著宗政柏龍留下滿牆書籍和名劍,眉頭沉沉地下不了決定。
「和風,如果父親還,他會怎麼做?」
和風目光一顫,一直沒有表情臉好像被什麼東西觸動,
「老殿下會遵聖上旨意行事。」
「為什麼!難道他會任由金玨染指南方權力?」千雪不解道。
和風點點頭,他目光忽然變幻,被崇敬之色點亮,「齊國與上蒙戰爭迫眉睫,齊國不能分裂,老殿下會為大局考慮。」
為大局考慮……那她還能說什麼呢!千雪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那你就辦吧……」
說出這句話時,千雪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殺人凶手,那種感覺很悲哀很絕望,跟上蒙邊境自衛殺人,和選舉那天對徐世杰見死不救完全不同。那種罪惡感像刻進了她靈魂里,逼著她喘不過氣來。
……
和風離開後,千雪又書房里僵站了半個時辰,才回屋休息。整夜她都被各種嚴禁纏繞,等她夢中被朱彪血淋淋臉驚醒時,屋外已經日上三竿了。
千雪梳妝收拾整齊後。幾個幕僚已前廳等候她多時了。
「殿下,昨天老北崇王忽然暴斃了,今早。他家大公子也被人打殘了腿,暴徒說是來替雲州州史出氣……」
千雪沒有說話,直覺身上涼意陣陣。幕僚們之後議論聲她一個字都沒听進去。她呆了半晌後才打起精神,一邊派人去北崇王府探視,一邊召見李時俊。
對這件事。李時俊自然是一頭霧水,除了大聲喊冤就是罵朱鶴雲瞎了眼。千雪安慰了他幾句,因為沒證據證明就是他干,也就沒為難他,放她回雲州了。
從這件事情上,千雪也看出。南方州史這種世襲制度確實弊端很多,像李時俊朱鶴雲這種紈褲官二代,草包德行人。也能執掌一州政權,他們對州事管理可想而知。
但北方政權豈不也一樣嗎!只不過北方現任皇帝相對還比較稱職而已。
北崇王府出事時,朱家已經把所有物資行李全部整理妥當,準備一兩日內便動身回南,忽然間出了這種事。搞得朱家人措手不及,朱彪喪事辦得凌亂又草率。
朱鶴雲下肢後癱瘓了。床上躺了一個月,他勉強能乘車後,朱家萬般無奈下終于決定起身回南。
短短兩個多月內,又一具議政王棺槨被送往南方,連幃布後面觀望沿街百姓都唏噓不已,站權力巔峰,難道都是這種下場!
鄗京初秋總是多雨,朱家回南那天,正好趕上一場大暴雨。棺槨和車輛雨中艱難地行進,朱家人落魄得如同喪家之犬。
朱家連遭變故,奴僕門客散了許多,昔日赫赫揚揚朱家蕭索淒慘得像雨打秋葉。
朱家落敗,再加上暴雨襲人,前來送行官員寥寥可數,只有千雪和幾個願量將禮數做全官員,內城城門口搭了棚沒了香案,為朱家人送行。
朱家車馬經過時,朱鶴雲兩個庶弟下車來謝禮,和千雪說了幾句套話,就上車走了。
朱家車馬一過,送行官員立馬一個個走人了,只有千雪還持傘站雨中,看著如注雨幕發呆。
雨地里,一個小女孩打著小油傘趴一個老婦人背上。油傘很小,遮住了小女孩就遮不住老婦人,可小女孩還是讓自己背都淋著,把老婦人遮得好好。
老婦人察覺到了什麼,側頭看了一眼小女孩肩,心疼地直喊︰「丫頭,你遮好自己,別淋著!」
小女孩嘴一嘟,「不嘛,我就要遮祖母……」
祖孫倆雨中爭來爭去,越走越遠。千雪看著她倆背影怔怔出神,沒發覺一個象牙色身影正向她走來。
人影她傘前停下,千雪側頭看到金琰正持傘看著她。
「有心事?」金琰眼里掩不住關切。
千雪眼眶一濕,她金琰面前總是像回到港灣一般,毫無戒備,恣意性情,
「二郎,我想回家,你渾天監研究得怎麼樣了!」
金琰將千雪拉到自己傘下,用手掌抹去她臉上雨珠,
「你一點都不留戀這里嗎?」
「不,」千雪倔強地擰過頭,「這里只是我一場惡夢。」
「只是惡夢嗎?」金琰看著千雪冰冷側臉,悵然若失。
一輛馬車濺著水花從雨中馳來,千雪金琰面前勒住了馬僵。車簾掀起,一個身穿孝服女子下車踏進雨里,連傘都沒戴,就直奔金琰而來。
千雪認出是朱雁雲。少時不見,她瘦了許多。
千雪把自己傘遞向朱雁雲,朱雁雲寒著臉一把打過,沒接。
千雪傘掉地上,她和金琰同站一把傘下,等著朱雁雲興師問罪。
「二郎,你想躲我到什麼時候!就因為我家敗落了?當初你連一個縣丞女兒都不嫌棄,我家現好歹也比她家強吧!」
被說到葉家,千雪心刺痛了一下。
金琰拾起地上傘遞給朱雁雲,「雁雲,我不是貪愛榮華人,你想錯了……」
朱雁雲沒有接金琰傘,她倔強地淋著雨,雨水澆似地從她頭頂倒下,她渾身濕得像只落湯雞,單薄得可憐。
*d^_^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