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橋和寧南珅皆是一怔,寧南珅的手僵在原地,過了好半晌,他才漠然道︰「等我回去再說。」語畢,便斷了線。
關綺雲听到長長的佔線聲後,握著話筒的手松了松,話筒便掉落在了地上。
寧南珅的冷漠,她早已習慣了,如果他對所有人都冷漠,她也無話可說,因為她一直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他稍稍在意一些的人,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可是在電話掛斷的前一瞬,她分明听見那邊有女人的聲音,雖然只說了一個「你」字,但她也分辨得出,在寧南珅身邊的女人,就是蘇橋。
她不解,明明他愛蘇橋,疼惜蘇橋,在乎蘇橋,為什麼還要裝作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蘇橋從小便把她當做敵人,冷眼以對,嗤之以鼻。在蘇橋心里,她便是他們之間的阻撓,寧南珅是為了拓寬事業,迫不得已才必須迎合著眾人的眼光,完成這場在外界看來再適合不過的商業聯姻。
其實,寧南珅有本事靠自己在短短幾年內一躍成為娛樂商業界中的大頭,根本不可能會在意那些與她父親合作後的產業推助力。他不過是在逃避蘇橋對他的感情,逃避他對蘇橋的感情。
所以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可是,到底為什麼?他在害怕什麼?
「你真不是個稱職的演員。」蘇橋苦笑,「她已經這樣苦苦哀求你了,還懷了你的孩子,你既然要娶她,就請把戲份做足。」
寧南珅眉眼里不斷滲出堅冰般的寒意,話語間帶著沉重的壓抑,「真想不到,你已經學會把我推給別的女人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嘴邊竟緩緩挽起一個蒼涼的笑意,「這大概就是……報應,我的報應。」
「就算我不推,你也依然會有別的女人……」蘇橋的手機也開始響,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因為只有那個傻逼會在深更半夜騷擾她,催促她說僵硬的情話……她隨手摁了掛斷,擔心他听到寧南珅的聲音,然後惴惴不安鬧別扭。她抿了抿嘴,「寧南珅,對我公平一點,我不再奢求能踏足你的感情世界,你也別再影響我……容紹很好,真的很好,在我慢慢學著愛他的時候,你別再出現了。」
寧南珅頓了許久,突然發覺,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女孩,已經徹底月兌離了他的手心,振翅遙飛了。這種失落,竟讓他無所適從……如今听到她嘴里吐出別的男人的名字,這種感覺,實在猶如刀絞。
他已經把她輸掉了……是麼……
他的聲音,在夜風里變得柔和起來,和剛才迥然不同。他說︰
「過了今晚,你的未來,由你自己決定。」
蘇橋沒再說話,只想著,好吧,熬過今晚,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分道揚鑣而已……也沒什麼。
心里雖如此想著,但她終是忍不住那滿腔的難過,一個曾經患難與共,深深愛了十年的人,說再見真的那麼容易麼……
大約在樹林里穿行了一個多小時後,寧南珅將蘇橋帶到了一個廣闊的墓園邊。
蘇橋下了車,風涼得刺骨,她眯著眼望過去,這里的墓碑排列得雖沒有秩序,但卻非常雅致,四周暖黃色的燈光非常恰好地環抱了整一片草坡墓園。
寧南珅迎著風走,薄薄的襯衫服帖在身上,劃出了非常勻稱的線條。蘇橋看著他的背影,總是失神,接著便會打好幾個踉蹌。寧南珅回頭伸手,眼楮里印著昏暗的光線,流溢出一絲難以磨滅的哀傷和遺憾。
蘇橋呆呆地看著,猶豫再三,還是搭了上去,結果一搭上去,原以為平靜了的心湖,宛如又被連連扔了許多石頭那般頻起漣漪。
跟著他走到一個墓碑前,蘇橋便急急松了手。
寧南珅不惱,伸手撫在那個雪白的大理石墓碑上,「照片里的人,就躺在這里。」
蘇橋一怔,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莫名紅了眼眶,心里猛然間猶若起了狂風驟雨,狠狠地拍打著她的每一寸心房,疼得尖銳。她撫著心口,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個人,肯定與她有關系。
因為他們長得,很像很像……
寧南珅的手指來回摩挲著墓碑,像撫模愛人一般輕柔,「蘇柳,你姐姐。」
蘇橋傻了眼,拼命搖頭,「……我是孤兒,我沒有家人……我沒有……」
「你有家人……」
她幾近憤怒地打斷他的話︰「既然她是我姐姐!你為什麼要瞞我那麼多年!如果你為了讓我離開容紹而撒謊,我會恨你一輩子!」因為家人的事,她被無數的孩子笑話,欺負,甚至不知道做了多少人茶余飯後的談資,說她是野孩子,是寧南珅的童養媳,各種層出不窮的流言蜚語,自她尚不懂事時便開始不斷地攻擊她,她忍了多少年,掩飾了多少年,才撐到了現在,如今家人對她而言,已經不存在任何期待,提到了她也只會由衷地厭惡。
寧南珅默了一陣兒,繼續說道︰「別自欺欺人,你明明已經相信了。」
蘇橋握緊了拳,「所以呢?你帶我來,想告訴我什麼?」告訴她他是她姐夫,他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要她離開容紹?
他知道,她心里不平靜,不過該知道的自然還是要知道。
「你母親生了你後大出血死了,你父親重病在身,實在負擔不起,才將你拋棄在了寺廟前。蘇柳私下找了你很久,卻一直沒有下落。她的遺書里,還囑咐我一定要把你找到,她是愛你的,你必須知道,無論你現在心里多麼難以接受。」
蘇橋怔了怔,遺書……是自殺?她深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漸漸從復雜的情緒中走回平靜。「她……怎麼死的?」
寧南珅的眼里微微閃爍,她分辨不清,那到底是痛苦還是憤恨,抑或又是痛苦又是憤恨。
「她曾經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員,後來……被逼死了。」他想了想,補充道︰「割腕,就在十四年前的今天。」
也就是……他找到她的前一年?
蘇橋眼楮轉了轉,思緒有些混亂,「……被誰……逼死的?」
他笑得譏誚,「一個人,或是一群人。」
蘇橋的職業敏感性立刻讓她懂了他話里背後的意思……一個演員,能被逼死,除了潛規則,還有什麼……
一個人,指的應該是某個看上了蘇柳的老板或巨頭,一群人,大約是指,蘇柳所屬的經紀公司……一個人行凶,其他人為虎作倀,已是這個圈子里萬年不變的規矩,忍得了的一舉成名,忍不了的大多便是混不下去而已。內地圈子逼死人的案例幾乎沒有多少,因為市場廣闊,就算有壓力也不至于到死這個地步啊……
後來听寧南珅斷斷續續地敘述,蘇橋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寧南珅與蘇柳在大學相識,大概家庭貧苦的人估計都惺惺相惜,兩人無論相貌或是學習都十分契合,在一起也自然而然。後來蘇柳的父親重病去世,蘇柳就輟學了。她為了供寧南珅出國讀書,帶著一腔熱血進了演藝圈。寧南珅曾勸過蘇柳很多次,她卻始終堅持。出國前,他們拍了一組婚紗照,就在聖德菲亞大教堂前,蘇柳對寧南珅承諾,直到死,她都不會接受潛規則。
寧南珅出國後,蘇柳為了給寧南珅賺生活費,非常努力地工作,好不容易有了些名氣,卻被人騙到了另一個公司,簽了很多年的賣身契,而且條款十分霸王。最開始的一年,還被安排了無數的飯局,這種飯局的性質,陪吃陪喝陪睡無所不作,目的就是為了給她找個堅實的後盾和金主,也就是找個看得上她的冤大頭無限提供捧人的資金。
她不願意,便被雪藏了一年,公司不安排任何工作也不允許她外出工作,完全圈禁著,那段時間的生活,就像行尸走肉一樣痛苦。但蘇柳什麼都沒對寧南珅說,還每個月借著錢給他打過去。後來她撐不下去了,才答應了公司去飯局,結果直接被人下了藥扔到了別人的床上。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後來蘇柳被一個非常有地位的巨頭看上,傾盡各種手段折磨,她無數次想要退圈,卻被硬生生的合同壓得動彈不得,違約便是上千萬的賠款,而且公司為了更好地控制藝人的行動,還拍了許多她的□威脅。
最後,她拍完一部以她為主角的電影,把拿到的報酬以及遺書全部寄送給了寧南珅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寧南珅看著不遠處的海潮,起落的浪在他眼里描摹出一幅冰涼的景致。
「她的最後一部作品,叫《生如夏花》,她說,那是她為我拍的,因為故事里的男主角,和我很像很像。我看了好多遍,始終覺得不像……因為那個故事里的男主角,比我幸福,比我勇敢,也比我愛她……」
蘇橋靜靜听了許久,渾身都在顫抖。
這種事,听說過,卻從未經歷。現在內地的圈子不可能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她怎麼……那麼傻……
她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所以,寧南珅想做什麼?他這些年迅速的崛起,如果沒有某種堅持,不可能做到!
蘇橋上去拉住他的衣角,「你、你要報仇是麼?」她慌了,話語間開始不穩。
他依舊笑,「不想知道,你姐姐是被誰逼死的嗎?」
「……」她退了退腳步。
「容華財團的董事局主席,容樹州,他的佷子你很熟悉,容紹。」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算過渡,小心肝和紹主的關系……應該會被拉到另一個層面TT
大家表罵我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