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橋想不通,海綿對她何以至此?明明曾經是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甚至一條內褲的關系,如今卻為了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竟要將那種感情隨意扔進某個角落里?
海綿站在台上,朝蘇橋微笑著招了招手。那眾生無害的俏麗模樣,看起來純情極了,蘇橋想,海綿的演技,大概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比較出神入化,難道海綿平時都把她的照片貼在鏡子上練習神態五感?
容紹剛將一個跌跤的小朋友扶起來,正幫她擦拭手上的泥垢,便听到話筒里冒出了「蘇橋」兩個字。他回過頭去看蘇橋時,低低笑了。
她那素來在大庭廣眾之下都能保持鎮定自若的神情里,竟然能涌出那樣無措慌亂的情緒,倒是讓他覺得新奇。唱歌?估計跟要她的命沒兩樣吧。
每回公司或者是劇組有局,去KTV時蘇橋都會窩在一邊裝睡裝死,無論旁人怎麼捅,她都誓死摳著沙發不願動彈,所以算起來,她似乎還沒開過一次口。思及此,容紹挑了挑眉,略有了些期待。
這種活動中,氣氛非常重要,有些眼色的人,都該知道,此刻應該隨意推搡幾下,即使再不願意最後也一樣要上台,但是蘇橋還是決定垂死掙扎一下。
蘇橋左右看了一眼,擺出無辜的表情,在話筒被工作人員遞到她手中時,她連忙道︰「海綿你這小賤.賤,別誣賴我啊。」
她說得自然,仿若在與自家基友開無節操的玩笑,惹得大家哄然一笑,而海綿卻愀然變了臉,但很快便收斂了神色,繼續催促道︰「害羞了吧,平時臉皮厚重得連世紀大橋都撐不住,現在卻矜持了。」
蘇橋無語,風娛雖不是個藝人們的好歸宿,卻是個極品的毒舌訓練營,這原來捏起來軟綿綿的包子,如今也成長得一身尖刺了。
偏偏此時,岳之翎跳了出來,鼓掌道︰「孩子們都巴巴等著呢,快來一首!唱小毛驢我們也不笑你。」
經過她這麼一呼吁,大家的呼聲就越發高了,這下蘇橋徹底犯了難,她轉頭瞄了瞄一旁的工作人員,個個都皺著眉,對著她朝台上揚下巴。她想了想,然後握緊了麥克,往台上走過去。
到台上時,蘇橋手指微動,將麥克關了。海綿笑眯眯地給了蘇橋一個擁抱,蘇橋笑了笑,靠在她耳邊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唱歌。」
海綿松開她,「祝你好運。」說完,便走下了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與眾人一起鼓掌起哄,眼里卻始終帶著看戲的興奮。
蘇橋深呼了一口氣,「我平時不太唱歌,一是因為唱得確實不好,二是……在小時候,曾經答應過一位朋友,我這一輩子,都只唱歌給他听,雖然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面了,但是他一直在我這里,沒有離開過。」她拍了拍心口朝向攝像機,莞爾一笑,「就唱一首《秋天的孩子》吧,小豬,今天情況特殊,如果你還記得我,並且在屏幕前看到今天這一幕的話,請不要怪我食言。也請在場的所有听眾們,听完我的歌後,不要對我扔鍋碗瓢盆啊。」
這首歌,是蘇橋與小豬送別時唱的歌,當她知道小豬已經搬走了的時候,她望著他們開車離開的方向,唱了好幾個小時,邊唱邊哭,秋日的風干燥凜冽,她的嗓子因此啞了一個星期,她也消沉了一個星期。
當音樂響起來的時候,熟悉的節奏拍打著她的心房,蘇橋強忍著噴涌而出的難過,眼楮紅了一次又一次。因為克制得厲害,才能勉強讓自己發聲的時候不那麼顫抖。
「秋天降臨于世的你,
帶著如此清澈的眼楮。
秋天降臨于世的你,
有著如此溫柔的手指。
秋天降臨于世的你,
攜著如此純真的笑意。
我為你歌唱,願你歲月安好健康成長。
也許哪年哪月,我們執手再見話家常。
我為你歌唱,願你心想事成福氣纏綿。
也許某日某夜,我們擁抱珍重不相忘。
山長水遠,縱是離別,亦不會成永殤……」
容紹在台下,眯著眼看著,她唱歌的聲音,雖然僵硬,沒有技巧,卻像棉絮一樣柔軟地伏在听者的心上,讓人平靜。看她清婉的神情,與其說是唱給朋友,不如說唱給戀人更可信。
蘇橋一曲結束,現場有些冷,掌聲稀稀落落,只有岳之翎一個勁兒地鼓掌。這在她意料之中,她剛想說謝謝大家,便被台下沖上來的小女孩一把抱住了腿,她愣了愣,然後連忙蹲下去,那孩子臉上有些灰,眼楮烏溜溜地望著蘇橋,猶豫著遞上來一朵黃色的小野花,孩子氣般軟嚅的聲音在蘇橋的話筒里擴散到現場的每一個角落︰「哥哥說,姐姐唱得很好听,這花是他讓我送來的。」
現場被她呆萌的樣子逗笑了,蘇橋也跟著笑,問︰「哪個哥哥?」
小女孩指了指台下的容紹,大家也跟著望過去,然後剛剛的笑聲戛然而止,猛然落下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來。小女孩趁蘇橋發怔時,用力親了蘇橋一口,繼續道︰「姐姐你好漂亮,這是我送給你的……」說完便一蹬一蹬地跑了下去,回到了容紹的身邊。也不知是因為被那孩子感染了還是如何,台下的人忽然響起了非常熱烈的掌聲。
蘇橋覺得尷尬,連忙下了台。下台後,她遙遙地凝著人群中的他,有一瞬間,心里某處像被人深深摁下去了一般,血液從心里流遍全身各個角落,溫暖得無以復加。
他不是愛炒新聞的人,這樣鬧一番,他估計又要上頭條了。她利用過他一次,就夠了。不想再繼續依靠他的名氣幫自己鋪路,有機會,她還是澄清一下吧。
如今知名度也慢慢起來了,還有劉勛幫忙,努力一把,要想被風娛注意到,也不是難事。
這次活動結束後,蘇橋和容紹的事似乎已經被大家認定了一般,娛記們竟不約而同地不再對他們的事進行報道和追問,網絡上關于他們的關系如今已經不在存在疑問句,而都是肯定句。即使蘇橋想找機會解釋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有話題可以讓她鑽,若是她主動澄清,反而會引來一堆關于她又想借此話題炒作的消息,關注的重點完全不在她與容紹到底是不是一對,如此一來,她就顯得更加圖謀不軌了。
蘇橋嘆息,只好安慰自己,是容紹大方,願意讓她白白佔這種便宜。
到了年底的時候,藝人們的工作變得單一而嚴肅起來,無非就是拍賀歲檔電影,以及接各種地方台或者中央台跨年和春晚的通告,JBS每年年終都會開個歡慶會,所以此時算是所有JBS員工集結得最全的時候。
歡慶會在今晚六點開始,蘇橋收拾好穿戴,便在家里等九月來接她了,但都過了約定好的時間,九月還沒來,她想了想,便撥了個電話給九月,接通的時候,她便听到那邊傳來九月啜泣的聲音。
蘇橋急了,「九月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我好像……中槍了……」
「什麼?你說清楚一點。」
九月抽抽搭搭道︰「我好像……懷孕了。」
蘇橋立馬抓了包,也不顧自己這身可以參加晚宴的裝束,便跑到了街上隨手招了輛出租車,半路上,她想了想,便叫司機把車停在了藥店旁,買了好幾根驗孕棒。
趕到九月家的時候,九月正萎靡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淚痕在臉上縱橫交錯,看起來非常狼狽。見到蘇橋趕來,她連忙撲過去抱住。
蘇橋安慰她︰「別哭別哭,你確認過了?去醫院檢查了嗎?」
九月搖頭,平劉海被額頭上的汗粘黏得四面八方,「我早該來例假了,但是一直沒來,而且……」她抽出驗孕棒,指著上面的兩道杠,「你看。」
蘇橋看了看那驗孕棒的牌子,連忙從包里抽出幾支新買的塞到她懷里,「你再試試。」在听到廁所里傳來九月越來越歡騰的喊聲時,蘇橋知道危機解除了。
「這、這、這!」九月拿著兩支剛用過的驗孕棒跑出來,在蘇橋面前揚了揚,滿臉的興奮,「這是怎麼回事!變成一條紅了!」
蘇橋模模她的頭,「你之前用的那個牌子,口碑不太好,經常出現假陽性,下次就用我給你的這種,這個比較靈敏一些。你例假延期,大概是最近太累了,生物鐘紊亂引起的吧。」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九月有些驚訝,看蘇橋的表情,完全是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啊。
「有經驗啊,」蘇橋嘆息,「我打過一次胎,那種經歷太痛苦了。後來我就像驚弓之鳥一樣,每次經期延遲都會驗,一開始用的就是你用的那個坑爹牌子,嚇得我去了好幾次醫院,結果都是假陽性,醫生听說後才跟我介紹了這種。」
「我雖然也不想懷孕,但是如果懷上了,應該就不會打,頂多哭鬧一陣就好了,打孩子多傷身體,你為什麼要打呀?」
「孩子有享受父愛和母愛的權利,我如果只能保證它擁有母愛,那還不如不讓它降生。」
蘇橋這樣一說,九月便明白了,大概是渣男惹得禍吧。她連忙道︰「抱歉,我不該提你的傷心事。」
蘇橋握住九月的手,「你還是去醫院檢查看看吧,這個驗孕棒雖然好使,也不一定百分百準確。」
九月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所以還是收拾了下去了醫院,但心情已經沒有剛剛那麼忐忑了。在樓下打車去醫院時,九月看了下表,表情變得不安,蘇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于是安慰道︰「歡慶會我幫你跟方老大請個假就可以了。」
「我本來得跟司機一起去接你的,但剛好撞上這事,我也沒了心情。現在天色暗了,你穿著這身打的不太安全吧。」
九月說這話時,前頭的的士師傅在後視鏡里瞥了她一眼,臉色不太明媚。
蘇橋說沒事,九月卻死活不放心,說要給面包車司機打電話,讓他來接蘇橋,蘇橋擰不過,只好答應她在原地等。
結果等了半個小時,一輛車嘩地一下停在她面前,光打在她眼前,讓她一陣恍惚,待適應了以後,才發現開車的人,竟然是容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