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崇恩寺已是下晌,聘菊已經站門口等待,劉媛親昵地上前挽住她手,小聲道︰「聘菊姐姐,我們是來看娘親和表姐,听大哥說,張家牌位全移到崇恩寺了?」
聘菊看著眾人道︰「月初剛移,一會兒領你們去,現下日頭正大,先歇一歇吧!」
只見劉媛和張郁清皆望向劉子宣,道︰「我不累,你呢?」
劉子宣被這兩人這麼一問,心想就算是累也說不出口吧!便笑道︰「我也不累,無塵領路吧!」
聘菊見三人方才模樣,笑了笑道︰「小姐少爺可莫要為難表少爺。(鳳舞文學網)」
劉子宣則笑著搖了搖手道︰「不為難,是真不累,何況母親還等著我們回去吃晚飯呢!」
聘菊听了劉子宣話後只是一笑,便領著眾人往大佛堂而去。
他們先去看了以故劉媛長明燈,之後才到張家牌位放置處,張郁清先讓小廝將祭拜用瓜果肉類擺上小幾,後才點香祭拜。
劉媛心中有許多話與張夫人說,以至于張郁清和劉子宣都將香插到香爐上時,她尚未起身,兩人互看了一眼,便听劉子宣道︰「我們涼亭等。」
劉媛應了一聲,又繼續沉思。
無掛走進來時,正見到劉媛插香,便上前慈祥問道︰「劉施主拜是張家哪位祖先?」
「是我大姑母。」劉媛看著張夫人牌位,語氣中有些戀戀不舍。
「張夫人當年可是炎京有名才女呢!」無掛一臉懷念道。
劉媛笑了笑道︰「確是才女,可老天給了她才氣,卻沒有給她運氣。」才嫁給了這麼一個人。
無掛也嘆了口氣,面帶笑容似是追憶什麼︰「佛法講因果,當初相爺很是反對她下嫁給御史大人,但她非他不嫁,就造成了之後果。」
劉媛听後無奈,是啊!當初死活要嫁人是娘親,這無關運氣,而是與張夫人心態有關,才子佳人緣分,誰不想要呢?
但張夫人是劉相及幾位兄長保護下長大,對于妾室這個詞認知僅限于被劉相管束著伍太姨娘。雖出身高貴,又有才名,但她對于尋常人家後院爭斗卻是一知半解,捧著一顆赤誠愛慕之心與張進台這風流才子成親,結局注定是要心碎。
但當年劉相不願意讓娘親嫁張進台之事,應該只有府里人才知道。
劉媛轉眼看向無掛,半開玩笑道︰「無掛,很熟我們家事呢!」
無掛無奈一笑,引著劉媛往外走,邊道︰「既是出家人便不打誑語,貧尼未出家前曾與施主府上有過一段很深塵緣。」
無掛聲音悠遠,劉媛不知這悠遠淡漠中潛藏了什麼往事,只是靜靜跟她身邊听著。
但是無掛並無再開口,帶她進了休息用廂房,劉媛一進廂房便遣退了央兒和二影,問道︰「無掛,是怎樣塵緣?」
無掛看著劉媛,一臉慈愛道︰「貧尼曾經有過一個孩子,若是她沒離世,應該同施主一般大了。」
劉媛听她沒頭沒尾地說了這句話,便問︰「出家是因為孩子原因嗎?」
「也不全是如此,當時身心俱疲,只覺天地之大卻無立身之處,所以才決定出家。」
「和你方才說那一段塵緣有關嗎?」劉媛問。
只見無掛咬了咬唇,聲音有些顫抖道︰「貧尼本名為桃兒,曾經是劉大夫人院子里二等丫鬟,後來被二老爺強要了身子並有了身孕,東窗事發後,二夫人跟大夫人討了賣身契並送貧尼離開了劉府,後來孩子出生了,卻是個死胎,當時只認為全世界都要離我而去,連我懷胎十月孩子也厭惡我,所以才決定出家。」
劉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這便是所謂深宅大院里陰私又見不得人遭心事兒嗎?就劉府?她一直認為劉府是一個相對單純府邸,即使水深,但貴沒什麼妾室,頂多為了某些利益糾葛互相傷害罷了。
但主子強。暴丫鬟還讓她懷孕?這不大像是相府會發生事啊!而且有孕便有孕,抬為通房不就得了,為何還要送出府去?
劉媛見她表情空落落,便安慰道「無掛,就算全世界都嫌棄,孩子卻不會,我听過一句話是這麼說,女人于這世上,只有生自己人與自己生人會真心愛,雖說得有些偏激了,但這兩種人確是真心對你,血脈是騙不了人。」
無掛听了劉媛話激動地哭了,劉媛遞上自己帕子給她,卻猛地被她擁入懷中,劉媛嚇了一跳,隨後也輕輕地回抱她,雙手輕揉地無掛背上拍著,低聲安慰著。
過了一會兒,等無掛收住了眼淚和情緒,才輕輕放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貧尼失態了。」
劉媛笑了笑道︰「心頭郁悶適時宣泄是好事,沒什麼好失態。」
無掛也破涕為笑道︰「施主小小年紀懂得真多。」
「拾人牙慧罷了,倒是無掛,我們府上有人知道此嗎?」
無掛搖了搖頭道︰「沒有,施主回去也別將今日之事告訴別人,如今無掛此過得很好,不想再因前塵往事擾了本心。」
劉媛知她許是不想再與相府有任何瓜葛所以才這麼說,于是也點頭應好。
回相府路上,劉媛心中不斷回想無掛說事,心中又是一陣唏噓。
二伯父夫婦毀了一個女子大好年華,張進台夫婦毀了母親一生,宅院里女人為了生存斗了一輩子,因著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句話,很多時候比拚是自己尊嚴,而非丈夫寵愛了吧!
她以後也要這樣過活嗎?為了自己生存,斗小妾、整丫鬟?把自己弄得像是後宅羅剎一般嗎?劉媛不願一輩子都花心力做這些事,太沒意義了。
炎之凜會是那種三妻四妾男人嗎?是吧!古代男人很少一夫一妻吧?相府男主人是因為家庭教育和生長背景使然,整個府里便只有二房有納妾,但炎之凜是世子,承襲王位後不可能只有正妃一個吧?
劉媛搖了搖頭,自己這是想什麼?八字沒一撇事還是別多想了吧!
劉子宣與劉媛回到佳人院時,劉仲遠夫婦正一臉笑意地談著些什麼,等兩人上前見禮後,許氏便讓林嬤嬤去傳飯,又問了兩兄妹今日出門事。
「路上遇到媛媛一起去了。」劉子宣笑了笑道。
劉仲遠笑問︰「去看姑母了?」
兩兄妹點了點頭,劉媛道︰「聘菊姐姐領我們去。」
許氏突然有所感道︰「都這麼多年了,聘菊如今如何?」
「聘菊姐姐很好。」劉媛笑了笑。
這時林嬤嬤領著兩個丫鬟進來擺善,幾人便打住了話題,笑著說起別事來。
劉仲遠和許氏相視一笑,後轉頭對劉子宣道︰「宣兒明日也休沐吧?跟你娘和媛媛一道去一趟禮部尚書府。」
劉子宣點了點頭,道︰「這可真是巧了,明日明理二人也邀了我去。」
許氏笑問道︰「那鐘家兩位公子如今也十七了,可有要參加科舉?」
「他二人早已有秀才之名,說會參加明年秋闈。」
「也是時候了,等考了功名好成家。」劉仲遠樂呵呵地笑著。
劉媛從劉仲遠夫婦話中察出了一絲端倪,笑著對劉子宣擠眉弄眼道︰「是啊!考了功名好成家!」
劉子宣已經會意過來,父母親是要給自己說親了,那明日鐘府之行不就是……劉子宣想到此不覺露出傻笑來。
劉媛看他如此還有何不明白,指著他鄙視道︰「賞菊宴那日我便覺得不單純,好好讓我護著人家作何,原來是擔心自己媳婦兒!我也是第一次參加宮宴,竟然沒讓人護著我,還讓我護著別人,有異性沒人性!」
劉家雙親一听說自家兒子也有意于人家女兒,心中加歡喜,原是禮部尚書夫人了柳夫人來探問,那時還擔心自家兒子滿腦子書,對成親事沒什麼想法,會不會造就一對怨偶,如今可好,原來兒子早已對人家上心了。
劉子宣听了劉媛話面色赧然,道︰「一個姑娘家說這些也不怕羞?等我親事定了就輪到了。」
此番威脅對劉媛這類穿越女不帶半點殺傷力,只見劉媛一臉促狹來到許氏身旁對她道︰「母親您瞧,宣哥哥迫不及待要把親事給定了,明日您可得好好努力一番。」
許氏听了推了她一指頭,嗔笑道︰「一個小丫頭還笑話起哥哥來了?哥說沒錯,他親事定了,也該開始張羅了。」
劉媛一臉驚訝道︰「不是還有大堂哥二堂哥他們嗎?」
「不過是說親,又還沒要把嫁掉,急什麼?」許氏笑道︰「就這麼急著嫁人啊?」
劉媛忙搖手道︰「不急不急!好一輩子不嫁,媛媛就一輩子陪你們!」
劉仲遠也笑說︰「也別急,娘已經跟我說了個人選,我這正等著看呢!」
「是啊!我看著表哥人不錯,前幾日來信說要從知關返還,參加後年春闈,我看他寫信相當禮貌文雅呢!」許氏一旁湊趣道。
劉媛一臉疑惑,表哥?許氏見她如此,便笑道︰「是我娘家佷子,我娘家現駐守知關,染兒一表人才,幾年前卻因病無法參加春闈,這次養好了身子,已經來炎京路上了。」
「染表弟啊!好久不見了呢!」劉子宣一臉興奮模樣。
劉媛卻此時小心翼翼問︰「母親,染表哥知道我事嗎?
許氏點頭道︰「染兒來信時便提了想娶為妻,我便回信跟他說了事,他回信說議親之事待到他中了貢士再說,但娶意不退。」
「我說沒錯吧!我事忙完就換了,親上加親是常有事,我看這門親也是八。九不離十了。」劉子宣听完後一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