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55。滿江紅餐館,悅鳴廂房內
大概在四點半,差不多要下班的時候,何櫻打電話來了,約她出去吃飯,但念及手頭上的文件,今晚還要加班才能處理好,海嵐就拒絕了何櫻。
誰知道,在五點多的時候,何櫻又打了一個電話過來,直接和她說,自己已經來到孟氏附近,說她一直加班會很幸苦,就算再忙也要吃飯啊。
海嵐听著想了想,整理了一下余下的資料,估計要到十點多才能處理完畢。何櫻又一直在她耳邊說著,加上她已經在樓下等著,海嵐就沒有再拒絕她。
花了幾分鐘收拾好文件,拿著包包去到停車場取了車子,帶著何櫻一起來到指定的滿江紅餐館,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悅鳴廂房。
服務員剛推開門,海嵐就听見里面傳出了電視機的聲音,還有幾名男子的交談聲。
是那天在廣場上遇見的那幾個唱歌的大學生,在來的路上,何櫻才和她說,原來今晚是他們請吃飯,原因是何櫻下個禮拜就要正式到孟氏上班。
似乎經過了那一晚,何櫻和他們都已經熟絡了,剛才在車上還一直跟她說起他們的事,提到了一個叫林佑杰的學長,就是那晚唱歌的那個長相俊秀、歌喉清朗的男子。
「呀?你們這麼就早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個個都要遲到呢!」
何櫻一進去,大聲地驚呼一句,馬上引來了不滿的聲音。
挨著牆邊而坐的男子粗聲地叫道,「是你遲到好不好!我們從五點等到七點,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想餓死人啊!」
何櫻掃了眼牆壁上的掛鐘,哼道,「什麼七點?現在才六點多,這麼大個人連時間都不會看!」何櫻瞪他一眼,轉身對海嵐道,「阿嵐,別管他!是他們說六點的,明明是自己早到了,還賴別人遲到!」
「你!」
「算了算了,別吵了!服務員過來幫我們點餐。」男人正要起身反駁何櫻,坐在他身旁的大洋一手按住他,勸了一句,然後張口叫服務員。
「哼!」何櫻也不滿地哼了聲,拉著海嵐走近飯桌,張望一眼才來到靠窗邊的位置坐下。
窗戶是敞開著的,和餐館的後院相連,晚間寒冷的秋風陣陣吹來。
何櫻剛坐下就覺得不舒服。
「你們很冷嗎?要不把窗關上吧?」
海嵐剛想問何櫻,沒想到旁邊的人比她更快,清朗的嗓音如溪澗流水緩緩而下,似乎能觸動心田。
上次只听見他唱歌,這次還是第一次听見他說話的聲音,海嵐忍不住愣了愣,似有一道小小的電流竄進了心里。
「好啊,林學長,你幫我把窗關上吧,這里真的很冷啊!」何櫻側首越過自己,朝那邊說了聲,還用手模了模手臂,表示自己真的很冷。
「嗯。」林佑杰低低地「嗯」了一聲。
當海嵐回頭時,他剛好站起身,正好遮住了這邊的光線,昏暗讓他看起來似乎很高大,身上一件灰色蓬松的毛衣,帶著幾分青年人的朝氣,和孟澤賢那種深沉內斂不同。
「阿嵐,林學長是不是很帥啊?」
還沒看清林佑杰的臉,何櫻忽然趴在耳邊,悄悄地竊笑一句。
海嵐眨了眨眼,回頭卻見何櫻正昂著脖子盯住林佑杰關窗的背影,黑黑的眼楮里閃動著熒光。
何櫻剛才在車上和她說,原來林佑杰和大洋他們不是同學,林佑杰之前在國外留學,算起來他比大洋他們大兩屆,比海嵐還大一歲,和孟澤賢倒是同年。
林佑杰認識大洋的同學,听聞大洋有意組織一隊樂隊,林佑杰就跟著朋友去看看,結果,他和大洋很聊得來,所以就成了隊友,成了朋友,經常在晚上出來演唱。
「何櫻!發什麼花痴,你點不點啊?不點我們先叫了!」大洋拿著餐牌打了何櫻一下,目光卻在海嵐身上掃過。
「我先點!」何櫻馬上轉過身,一手奪去大洋的餐牌,還瞪了他一眼,「說好了請我吃飯的,當然是我先點!」看了餐牌幾眼,何櫻湊到海嵐這邊,「阿嵐,你想吃什麼啊?隨便點,反正是他們請客!」
「說好了,最多一千塊的,不夠錢埋單,你就這里洗碗好了。」听見何櫻的話,幾個男人馬上起哄。
「洗就洗,反正有阿嵐在這里陪我!你們想讓阿嵐也一起洗碗啊?」何櫻一手摟住海嵐的肩膀,挑釁般昂著脖子瞪著大洋幾人。弄得大洋幾人很不好意思,目光閃縮地看了海嵐幾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海嵐微微推開何櫻的手,嗓音清婉潺潺入耳,「何櫻,你們先點吧,我出去一下。」說罷,拿起包包站起身。
「阿嵐,你要去哪里?該不會還想著你那堆文件吧?」何櫻懷疑地看著她,「都已經下班了,明天再弄不行嗎?」
海嵐蹙了一下眉,「沒事,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們先點吧。」
說完,繞過椅子要離開。
「那你吃什麼啊?」何櫻連忙追問。
海嵐回身,卻見林佑杰也在看著她,俊秀的臉上帶著一些為難。目光停留一下,海嵐看著何櫻道,「隨便幫我點個飯吧。」
「哦。」何櫻悶悶地應了聲,注意力回到餐單上。
海嵐也不多說,轉身朝房門走去,明顯感覺到有幾道視線落在背後。
離開廂房,海嵐左右張望一番,但走廊兩邊都差不多一樣。實在沒有辦法,海嵐找到服務員問了一下洗手間在哪邊,按照服務員的指示,繞了幾個彎就來到了洗手間。
從包包里掏出手機,撥通號碼,沒等多久就接通了,男人溫潤的嗓音里帶著一如既往的輕笑,如微風吹拂而過。
「怎麼了?你不是出去了嗎?」
「你找我了?」剛才何櫻催得急,她沒想太多就下樓了,落到停車場才記得孟澤賢。
「沒,剛才去喝水,看見你沒在。」
「你還在公司?」
「嗯,還有些文件,今晚要看完。」男人的好像有點累,嘆了一口氣。
蹙了蹙眉,海嵐也知道,因為明天還要開會,發布會又越來越接近,加上高池俊又不在公司,是有點忙的,那也是沒辦法的。她一會兒也要回去加班呢!
「那你要不要吃飯?我在外面,幫你打包送過去,叫保安拿給你?」
「你自己出去吃飯?」
「不是啊,和朋友。你也見過的,就是上次在酒店幫了我的那個女孩子,叫何櫻的。」
那邊沉默了一下,「上次那個?」
「是啊。你要吃什麼,我過去幫你點。」
又沉默一下,「有什麼吃?」
海嵐翻了個白眼,「你還想吃什麼,清蒸還是白灼?干脆你喝粥吧?你的胃病才剛好,又要加班,喝粥好點。」
「唉。」男人好像嘆了一口氣,滿口滄桑的感覺,「我想吃面。」
「吃面?你吃什麼面?」海嵐口氣不滿,「餐館里的面都加了很多油,湯底都是濃湯,你能吃嗎?喝粥吧!白粥還是肉片粥?」
「我想喝湯。」
「喝什麼湯?」海嵐愣了愣,忽然想起些事,「我記得餐館里好像有養生湯,不過那些湯里面都加了調味料,你的胃受不了。還是喝粥吧,白粥還是肉片粥?要麼我讓廚房再幫你灼一碟青菜?就這樣決定了吧,其他東西你也吃不了,我去幫你點餐了,記得別喝咖啡!我記得茶水間里還剩下多少咖啡的,少了一點,我就當是你喝了!」
猛地想起一件事,海嵐嚴肅地警告一句!
孟澤賢的胃才剛剛好,還需要調理,咖啡對他來說就是毒藥!
「唉。」男人又嘆了一聲,感覺沒啥自由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海嵐也不管他想什麼,交代了幾句,讓他別這麼趕,有些文件明天看還是來得及的。
孟澤賢逐一應道。
又聊了一陣,海嵐才掛斷電話,直接去前台給孟澤賢點餐,免得何櫻多問,她也不好解釋,何櫻也是知道孟澤賢胃出血的。
見海嵐要在前台點餐,樓面經理帶她到旁邊的位置坐下,給了她一張餐牌,讓她可以看看。
听見海嵐說想要點清淡,適合胃病病人吃的菜,樓面經理給她推薦了幾款菜式,海嵐听著也覺得可以,特意交代經理讓廚房別放調味料,要清淡一些。
經理一一應答,起身去幫她下單了。
「everynight、in、my、dreams、i、see、you,i、feel、you、that、is、how、i、know、you、go、on。」
海嵐閑著張望四周,忽然包包里傳出鈴聲。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喂?」
「蘇海嵐是吧!」
電話剛接通,怒氣沖沖、很陌生的女聲如海浪般拍打著鼓膜。
海嵐皺了皺,心中思考著,應道,「我是,請問……對不起,我並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手機里頭的人說了什麼,海嵐的臉色沉下,柳眉蹙緊,「不好意思,這是我的私事,若然你真的要把照片交給媒體,我也沒有辦法……喂?」
「嘟嘟嘟……」
女子憤怒地丟下一個地址,「啪」的一聲把手機掛斷。
「小姐,找你五十八塊。廚房那邊已經交代好了,等所有菜式做好之後,我們會送去孟氏,直接交給一樓保安就可以了嗎?」一身黑西裝的經理走回來問道。
「是的,你們直接交給保安就可以了。」接過錢,海嵐點了點頭。站起身,朝餐廳大門外望了一下,「經理,請問西區公園是在這里附近嗎?」
「西區公園?」經理奇怪海嵐為什麼這樣問,但也熱心地幫她指路,「本來,從我們這里去西區公園只要過了前面那個路口再轉彎就可以了,不過西區公園在裝修,前面那段路被封了,要從後面的路口繞到旁邊的大街才能過去。新聞都報道了好幾天了。」
「好的,謝謝。」海嵐朝經理點頭道謝,回身望向廂房那邊,但想到只是幾分鐘的路程,不會耽誤太久,她就沒打算和何櫻說,她擔心何櫻會跟著過去。
收回視線,海嵐直徑朝門外走去,來到自己的車子前,上了車,開車離開,朝西區公園而去。
林佑杰走到大廳時,正好看見海嵐離開的背影,微卷的黑發散落在身後,勾勒出一筆動人。
疑惑地愣了一下,林佑杰忍不住走到經理面前,「那位小姐要離開了嗎?」
經理打量他幾眼。
林佑杰連忙解釋,「不好意思,那位小姐和我們是一起的,我們剛才點好餐,她要離開了嗎?」
見這俊秀的年輕人也不像壞人,眉目清秀的,經理就跟他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那位小姐似乎要到西區公園一趟。」皺眉,經理其實有些擔憂,「西區公園那邊正在裝修,一到晚上,工人都收工了,附近一帶一個人都沒有,現在又準備年底了,那位小姐一個人過去可能有點不安全。」
「她沒說她要去干什麼嗎?」林佑杰緊張道。
經理皺了皺眉,想了想,「這個倒沒有,不過剛才在埋單的時候,我見這位小姐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她就向我問路了,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要去忙了。」
遠遠看見一桌客人好像遇到麻煩,經理連忙交代一聲,快步朝那邊走過去。
眼中卷起幾絲浪濤般的情緒,林佑杰忽然跑出餐館,左顧右盼一番,早就已經沒有了海嵐的身影,連她停在路邊的車子也不見了。顧不上什麼,林佑杰跑到自己的車子前,一手扯開車門坐進去,朝前面的路口直徑駛去……
——西區公園
一道亮光從漆黑的馬路上照射而來,因為裝修的關系,馬路上很多路燈都被切斷電源了,附近一帶的光線非常昏暗,只靠遠處一些建築物的燈光維持著。
海嵐把車子停在路邊,借著車頭燈張望一下。公園里面果然很亂,地上放滿了裝修要用的地磚,還有幾堆高高的沙堆。
西區公園里面種著很多大樹,把視線遮擋了許多,坐在車子里,根本看不見有人在公園里。
海嵐扭頭望向對面的馬路,昏暗中隱約看見一輛車子停在那里,外殼折射出微弱的亮光。一看就知道是一輛新車,或者是名車,舊車的外殼沒可能這麼干淨。
叩叩!
還在打量那輛車子,車窗猛地被人用力敲打。
海嵐觸電般扭頭望去,看見車窗外湊著一張憤怒的臉。
見自己望著她,女人又用力拍了拍車窗,用手指了指,示意自己下車。
海嵐皺眉,推開車門,「那張照片是你給陶小姐的?」
「你!」李寶盈意外她已經猜到了,不過她也不怕這個小秘書。昂著脖子,哼道,「是我給詩詩的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張照片而已,哪有你說得這麼嚴重!什麼公司項目,不能說,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說!」
「我現在問你,那張照片到底是什麼意思!」李寶盈繞過車頭,滿目怒火地站到海嵐旁邊。
海嵐皺眉,沒有回答她。想不到陶樂詩果然將照片的事和別人說了,恐怕現在不說清楚,陶樂詩是不會甘心的。
李寶盈見她說不話,更加盛氣凌人,「你為什麼不說話啊,你不是很能說的嗎!你在澤賢少爺面前不是很多話說的嗎?你別以為詩詩不說話,你就能欺負她!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和孟澤賢有關?
海嵐皺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將照片交給媒體,請問,你是什麼意思?」狹長的眼眸微眯,噙著的凌厲讓李寶盈一驚。
離發布會還有兩天,她還以為陶樂詩是孟澤賢的朋友,不會把照片的事告訴別人,看來,她是猜錯了。
如果媒體單單只拿到那一張照片,海嵐已經想到了明天的娛樂頭條,公司的發布會絕對會被影響!
李寶盈驚了驚,但也不怕,輕蔑地瞥了海嵐一眼,高傲地朝旁邊走去,「哼!你怕什麼,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之前詩詩問你的時候,一直在裝可憐,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能說,一轉身就把照片交給澤賢少爺,故意說詩詩的壞話,害得詩詩被澤賢少爺罵了!這就是你想要的吧!」
孟澤賢,下午,是去找陶樂詩說照片的事了?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你做這麼多不過是想接近澤賢少爺,想當孟家的少女乃女乃吧!」李寶盈忽然轉身,眼中全是鄙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你哪里比得上詩詩了!人家是市長千金,名門望族,有權有勢,你除了會耍這些卑鄙的手段外,還會做什麼!」
「賤人!」李寶盈湊過來,眼神猙獰地鄙夷一句,小臉逐漸扭曲。
海嵐迎著她的鄙夷,黑眸中噙著淡薄的寒霜,「小姐,我們認識嗎?」
李寶盈好像听見了笑話一樣,雙手抱胸,挺腰輕視她,「我會認識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下三流的賤女人!」說罷,李寶盈撇了撇,好像怕會弄髒自己一樣。
眸光躍動一下,海嵐嗓音平靜,「既然我們不認識,你找我是為了陶小姐的事吧,那請問,陶小姐在哪里?」說著,目光掃向昏暗的公園四周。
孟澤賢有沒有罵陶樂詩,她不知道。
但今晚這件事,陶樂詩一定是知道的,估計是陶樂詩說了什麼,不然她的朋友也不會這麼生氣,揚言要將照片交給媒體,毀掉孟氏的聲譽!對她的人身造成直接的名譽損害!
陶樂詩之前說什麼,她都不會太在意,因為她清楚,陶樂詩要顧及自己的身份!但她想不到陶樂詩會讓她的朋友出面。
不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一張照片而已,沒必要鬧這麼大!對所有人一點好處都沒有!
「詩詩今晚沒來!」李寶盈一步擋住她的視線,「你以為詩詩今晚會過來嗎?你恨不得想看看詩詩被澤賢少爺罵成什麼樣吧?我認識詩詩這麼久,從來沒見過她哭得這麼狼狽,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你故意拿走我的照片,然後又交給澤賢少爺,說了詩詩很多壞話,想讓澤賢少爺討厭詩詩吧!」
「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目光冷冷地對上李寶盈怒意洶洶的眼楮,「你剛才說照片是你給陶小姐的?」
「是,是又什麼樣!我是給的又怎麼樣,你又想在我背後說我什麼,你以為我會怕你嗎!」李寶盈昂著脖子道。
「你無需怕我任何。」海嵐垂了垂眸,瞳孔幽暗,「既然你和陶小姐是多年朋友,你應該了解陶小姐的為人。陶小姐本性不壞,她只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物,當你將照片交給陶小姐的時候,你不是已經猜到陶小姐一定會生氣嗎?」
「我!」李寶盈瞪了瞪眼,卡住一口氣。
海嵐繼續道,「當陶小姐拿著照片去找我的時候,你並沒有阻止。期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我並不知道,但相信,在這五個月的時間里,你是有機會和陶小姐解釋這張照片的來源,但似乎,你沒有。」抿了抿,寶石般的黑眸內掠過睿智。
「你剛才承認照片是你親手交給陶小姐的,我也看過那張照片,明顯是偷拍的。請問,你認識偷拍照片的那個人嗎?」海嵐用一雙深邃的眼眸看著李寶盈,李寶盈整個人似乎被拉進了黑暗中,驚得她一臉蒼白,無法思考。
見李寶盈沒有說話,海嵐想了想,語速平緩,「照片只是一張很簡單的照片,你認為它的含義是什麼,它就是什麼,照片不會為自己解釋。」
「你,你什麼意思?」李寶盈身子一抖,後退了半步。
海嵐眨了眨眼,「陶小姐之所以會一直追問我,照片是什麼意思,我想,在我解釋之前,就已經有人給照片定義了一個含義。我和陶小姐並不相熟,陶小姐不相信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在背後教壞詩詩了嗎?我是讓詩詩過去找你的嗎!」李寶盈臉紅漲紅,大聲朝海嵐喝道,「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你以為自己是誰!」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照片會落在陶小姐手里!」一個抬眸,黑眸中劃過流星般的凌厲!
「我,」李寶盈瞳孔一震,所有思索被一擊打散!
照,照片,是她在餐廳的時候親手給詩詩的,她也沒想到照片里的人會是澤賢少爺,不過看見詩詩這麼生氣,她還以為詩詩會直接去問澤賢少爺,所以,所以,她就覺得好玩……
「但我從來沒有跟詩詩說過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澤賢少爺,我哪知道這麼多!你憑什麼說我教壞詩詩!」李寶盈憋紅了臉!她是來找這個女人算賬的,不是過來被她審問的!
她堂堂李家大小姐,一個死平民也敢質疑她?!
「是你自己不敢告訴詩詩,還偷偷把照片交給澤賢少爺,是你害的詩詩被澤賢少爺罵的!如果不是你把照片給澤賢少爺,澤賢少爺會罵詩詩嗎!」
海嵐眯了一下眼,「照片和公司的項目有關,我將照片轉交給總裁,由總裁來定奪是正常的工作程序。」
「你,你!」李寶盈氣得血管都漲起來了,「你敢說這件事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嗎!你做這麼多就是想讓澤賢少爺討厭詩詩吧!」
「總裁和陶小姐的事情,是他們個人的私事,我不便插手。」黑眸中噙著幽光。
「你,你是說我多管閑事嗎,賤人!」
自己所有憤怒、所有質疑都像打在棉花上面一樣!這女人不但沒有和她賠罪道歉,還說她故意教壞詩詩,多管閑事,害得詩詩被澤賢少爺罵!
她李寶盈是這樣的人嗎!
心中憤怒加上羞辱,李寶盈揚手就朝海嵐打來!
「寶盈!」
眼中劃過怒意,海嵐側身要避開李寶盈的手,忽然卻有一個人從昏暗中撲來,按住了李寶盈的手。
「詩詩,你干什麼,放開我!」
「寶盈你干什麼,你打她干什麼?」
「是她讓澤賢少爺罵你的,我幫你報仇!」李寶盈的手被陶樂詩按住,李寶盈吃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陶樂詩把她按得死死的,硬是抽不出來。
海嵐後退一步,站在旁邊看著她們的爭執,目光往那邊的樹後掃了一眼,劃過一絲凌厲。
陶樂詩果然是知道這件事的,剛才一直在旁邊看著。
「詩詩,你放手,你幫她干什麼!快放手!」
「啊!」
听聞一聲驚呼,海嵐回頭望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陶樂詩被李寶盈強行推開,整個人朝她撞過來,一下就把她撞開,腳下居然是空的!
「啊!」一腳踩空的感覺讓海嵐的心跳出現短暫停頓。
「阿嵐!」
海嵐本能地伸手想扯住什麼東西,結果卻被一道暗影用力扯住了手,接下來,一番天旋地轉,似有無數輛小車在她身上碾壓而過。忽然有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抱住她,疼痛的感覺一下子減弱了很多,一個**的胸膛貼著她的臉……
「唔!」
還沒感受清楚,一聲沉重的悶哼打碎了世界的聲音!
天旋地轉的滾動瞬間停止,如果不是渾身劇痛,腦袋暈眩,剛才那種感覺仿佛只是一場噩夢!一場和死神近距離接觸的噩夢!
「啊!」
「詩詩,我,走!快走,不要讓別人看見!」
「她,她……」
「快走啊!」
女人氣敗地喝了一句,隨後,便是一連串雜亂的跑步聲,突然「踫!」的一聲。海嵐滿目眩暈地撐起身,听見了熟悉的引擎發動聲,艱難地抬起眼簾,一道明亮的燈光拐了個彎,幾秒間消失不見,四周的黑暗肆意地壓下來!
「唔……」
微弱的吃痛聲響起,海嵐本能地模了模身下,居然模到一具溫暖的身體!嚇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觸電般縮回了手!但想了想,她又顫抖地伸出手,憑感覺朝他的臉上模去,卻模到了濕濕、熱熱的液體,大量地流出來!
她能感覺到這些液體在流動!很多!
「你怎麼樣了!」海嵐撲,但四周一片黑暗,除了血腥味和微弱的呼吸外,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等我,我去救你!」立刻站起身,膝蓋卻是一陣劇痛!咬緊牙,海嵐按住膝蓋朝剛才有光的地方走去,卻差點就被絆倒,雙手本能地伸出,撐住了地面,順勢模了模,居然是一條樓梯!
他們剛才就從這條樓梯上摔下來!她居然沒事?!
不敢再想下去,海嵐忍著痛,在漆黑中跑上樓梯,一眼就看見了自己還亮著車頭燈的車子,而剛在停在對面的車子早就已經逃之夭夭了,只剩下一條車痕。
陶樂詩!
狠狠地咬了下唇,海嵐撲到車廂內,將車子往旁邊駛過一點,車頭燈正好落在那條一路往下、似乎沒有盡頭的樓梯!樓梯下無法被燈光驅散的黑暗觸痛她的視線,可想樓梯有多深!
海嵐馬上推開車門,不顧一切地跑下樓梯,借助車頭燈的亮光,隱約看見一個人躺在樓梯平台那里,差一點,差一點就要繼續往下滾!
海嵐不敢再想下去,跑到他身旁,吃痛地將他扶起來。男人全身的重量壓得她的膝蓋劇烈一痛!
但顧不上那麼多,海嵐咬牙忍痛,扶著他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充滿怨恨的眼楮里流出了淚水。
一次又一次,你們到底什麼意思!
吃力地走上樓梯,海嵐扶著他來到車子旁,一手將車門拉開,小心地將他放進車子里,抬頭間不經意地看見了他滿是鮮血的臉!
「是你?」瞳孔一震,海嵐驚了半息。強迫自己回過神,立刻將車門關上,跑回主駕座上,啟動車子朝最近的公園沖去!
不要有事!
——晚上,醫院,10︰53
紅色的手術燈終于變成了綠色,那瞬間的變換,扯得她的心好痛。
手術的門被推開,穿著白色大袍的醫生走出來,臉上還帶著白色的口罩,眼神似乎很凝重。
「醫生!阿杰怎麼樣了?」
海嵐通知了大洋他們,大洋他們趕過來,在手術室外面等了好久,一直沒有人說話,直到醫生出來,他們所有人都撲向醫生。
「病人的情況初步穩定下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
「但是怎麼樣了?阿杰他怎麼樣了,醫生你快說啊!」
「老郭,冷靜點,听醫生說!」
老郭被人扯開。
醫生摘掉口罩,中年的臉上依舊很凝重,「病人從樓梯摔下來,腦袋多次受到中強度的撞擊,導致腦袋中出現淤血,我們剛才已經幫他將淤血抽出,具體情況要等他醒來才能判定。病人的手……」
「阿杰的手怎麼樣了?他的手不能有事,醫生你一定要幫他,你不能讓他的手有事!」大洋等人激動地扯住醫生,好幾個人甚至流出了眼淚。
他們的聲音都在刺痛她的心……
「你們冷靜點,听醫生說!」旁邊的護士看不過眼,攔住了大洋幾人。
醫生扶了扶眼鏡,沉聲道,「病人的右手在摔下樓梯的過程中折斷,我們剛才已經幫他接駁上,但未來的三個月里他的手都不能進行劇烈運動……」
「彈琴呢?阿杰的手還能不能彈琴?!」
「彈琴?」醫生皺了下眉,「最好不要,他的手傷及了神經,等骨頭愈合之後還要回醫院復診,看看有沒有留下後遺癥。確認沒有後遺癥之後,他的手和正常人沒什麼分別,但如果對神經造成了永久性的傷害,」醫生頓了,嘆息一口,「他右手的握力將會下降,上肢提重物功能下降,手部感覺受到障礙……」
「什麼意思!你是說阿杰這輩子都拿不起琴嗎?他連琴都拿不起嗎!」一人激動地扯住醫生的大袍,場面頓時混亂,旁邊的護士馬上過來阻止。
「阿嵐?」
何櫻剛把眼淚擦掉,余光瞥見站在旁邊的人忽然轉身,背影冷漠。何櫻愣了愣,站起身,伸手想扯住她,卻第一次被她一手拍開,冰冷的觸覺讓何櫻愣住。
「你站住!你想去哪里!阿杰為什麼會搞成這樣,你知不知道他準備參加電視城的比賽,他拿不起琴,你讓他怎麼樣!你不如殺了他!」
剛走出幾步,男人激動得通紅的臉沖到面前,赤紅的眼楮泛著厚厚的淚光,所有傷心絕望、憤怒不甘都落入她眼里,像巴掌一樣扇在臉上,好痛。
「阿康,你冷靜點!一定有辦法的,一定能醫好阿杰的手,問醫生,醫生一定知道有辦法的!」那人按住阿康的肩膀,朝他吼了一句,轉身卻又跑到醫生身前,和大洋他們一起攔住醫生,不停地逼問他。
阿康好像也打醒了,顧不上海嵐,也跑去追問醫生。
數個男人激動的大吼聲響徹走廊,女護士不斷地讓他們冷靜一點。很快,男人和女人的爭吵聲混和在一起,似乎震動了走廊的天花板。
何櫻站在後面看著,抬手按住發痛的心髒,一扭頭,卻看見海嵐像個沒事人一樣一步一步地走遠,轉身消失在轉角處……
——陽台上
寒冷的北風像冷水般潑在身上,外面一片漆黑。
「幫我去前台查陶樂詩的電話。」說了一句,放下手,任由手機亮著,冰水一樣的風吹得她一點感覺到沒有。
「蘇秘書?蘇秘書?」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里傳出一些聲音。
手抖了一下,把手機放到耳邊,听著保安把陶樂詩的電話說出來。
「發我手機上。」說完,掛斷電話,等了一陣,手機又響了,是一條信息,正顯示著一組號碼。
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幾下,撥通號碼,听著「嘟嘟嘟……」的聲音,然後「 嚓」一聲。
「喂?」陶樂詩說話時帶著顫抖,小心翼翼的。
「你想怎麼樣。」
「你,你是蘇海嵐?」陶樂詩嚇得大驚。
海嵐沉默,冷風吹在臉上,一點感覺到沒有。
「你,你,你沒事?」陶樂詩試探地問道,明顯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海嵐沉默。
「你,你想怎麼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真的會掉下去,我當時很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現在在哪里?」陶樂詩幾乎是哭著說完這幾句。
垂下眼簾,「什麼叫」我沒想到你真的會掉下去「?」
「啊!」陶樂詩倒吸一口氣,僵硬了好久才回過神,「我,我,當時太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條樓梯就在你後面,我,我沒心推你下去的。」
「什麼叫」當時太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條樓梯就在你後面「?」
「我,我,」陶樂詩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她本來想阻止寶盈的!但她也想知道澤賢哥哥下午為什麼會把照片拿出來,除了蘇海嵐之外,誰還能把照片給澤賢哥哥?
她只想知道真相,其實,她真的不敢把蘇海嵐推下去,她,她真的是無心的!
「市長千金,名門望族,故意傷人,造成他人身體嚴重受傷,你想怎麼樣?」海嵐的語氣幽幽平平,像鬼魅般纏繞著陶樂詩。
嚇得她抱緊了枕頭,驚恐地退到床頭上,望著房間里的黑暗,只覺得陣陣寒風吹來,「你,你什麼意思,你不是沒事……」猛地卡住!
她記得,有個人扯住了蘇海嵐!
但她當時太怕了,就被寶盈扯走了,寶盈說沒事的,因為西區公園在裝修,附近的攝像頭全部被拆掉,就算蘇海嵐知道是她們,也沒有證據指控她們!法官是不會理她的!
「你……」
「堂堂市長千金伙同她人,故意選在一個人都沒有的西區公園意圖傷人,甚至謀殺!這就是你的修養?」想起那條又黑又長的樓梯,海嵐握住手機的力度猛地加大!
「我,我沒有!那只是一場意外,我不知道會把你撞下去,我只想攔住寶盈!」陶樂詩急急地解釋,她接受不了「殺人犯」這個詞!
「你沒有?」語氣躍動一下,想笑,但笑不出,腦子里一片血紅,「現場還留下你的車輪印,需要我報警讓警方調查清楚嗎?」
「我,」陶樂詩大驚,腦袋像被雷電擊中一般痛,如果報警,她就死定了!「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就算你去報警,最多只能判我誤傷,你沒有證據證明我把你推下去了,一條車輪印代表不了什麼,最多,最多只能證明我有去過西區公園!」
「是嗎?」眼簾垂下,面無表情。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負責到底,你們要醫藥費,我給!你現在在哪間醫院?」
「不需要。」
言罷,將通話切斷,亮著的屏幕上顯示著「錄音中」!
證據?
親口承認夠不夠!
------題外話------
善良一旦被觸怒,下場會很慘滴。
所以,寧願得罪一個從開始就惡毒的人,都不要把善良的人惹怒,表面越善良,內心越凶狠。
因為,她們善良過,一步一步走向狠辣,她們清楚整個過程,當然也知道應該用什麼手段對付別人,而其他人又不會懷疑她們,因為,她們善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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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