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今天把長發利落地挽起,簡單的牛仔褲取代了一貫的過膝長裙,看起來比往日多了幾分干練。(鳳舞文學網)當然不管她怎樣,我對她都沒有什麼好感。于是我翻了個白眼,大喇喇地從她身體里迎面穿過。我知道她可能會有一瞬間的不適應,類似一直蹲在地上的人猛然起身時的頭暈目眩。但又能怎樣呢?她難受不難受,我又不在意。
「啊……」
一聲低弱的申吟突然溢出,在我穿過落落身體的一瞬間。
我捂了捂胸口,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我猛然回頭,頓時對上了落落屏息凝視的眼眸。
她白皙的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兩頰的隻果肌毫無血色,微蹙的眉心顯示出她此刻身體的不適。她握著檔案袋的手攥成拳頭緊緊按在胸前,胸口的白t恤已經被她抓出皺皺的一團。
我轉過身子,退後幾步,眯起眼楮,靜靜打量著落落。
舒默說,讓我不要去招惹落落。
不要招惹落落……
除了因為江小白的傷,還會有什麼別的原因麼?
落落深吸了幾口氣,剛才略顯蒼白的臉頰又漸漸泛起了紅潤。她慢慢放下了鎖在胸前的手,撫平了衣服,又揚起手指揩點鼻尖的汗珠。
我挑了挑眉毛,心想她會不會心髒有點問題?比如,早搏?
畢竟,多年的實戰經驗告訴我,就算是被我翻來覆去穿個五六回,反應也不至于這麼大。有些身強力壯精力充沛的,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我撇撇嘴,沒好氣地沖她喊了一句︰「嬌滴滴的白蓮花。」
正當我轉身欲走的時候,忽然看到落落揚起了手。
我頓了頓,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望著她。
落落揚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修長白皙的食指和中指,瑩潤的指甲上涂著珠光砂的指油。她深長地呼吸著,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面前看起來空無一物的空氣,輕輕地將食指和中指扣在她垂在身前的左手腕上。
我看著落落瑩潤的指尖輕輕觸踫著她白皙的手腕,手腕中間那條細細的青筋,透過她薄薄的皮膚輕微跳動著。
一,二,三。
我抬起眼簾,正好對上落落清澈如水的琥珀色眸子。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猛然後退了幾步。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落落是在警告我。
我也終于明白,那天我是為什麼會被卡在江小白的身體里。
——是落落的那根針。
落落蜷起了手指,最後朝她面前的空氣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
我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落落,居然感受得到我。
怪不得第一次在手術室門口見到她,我在蘇小姐的身體里跟她搭訕,她最後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當時一門心思都系在江小白的安危上,沒有心情多打量我。後來,每次再在電梯里遇到她,她那副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態。那天在病房,她看到我在小護士和江小白的身體里,那副吃驚錯愕的神情。所以,最後的最後,為了給我一個教訓,她拔掉江小白手上根本沒有任何問題的針頭,插進他手腕中心的靜脈里。
她感覺得到我,不管我躲進誰的身體里。
但是,她應該是看不到漂浮在人體之外的我才對。否則我跟在舒默身邊,進進出出江小白的病房這麼多次,她不可能沒有一丁點兒的反應。還有剛才,如果她真的看得到我,不可能那麼不閃不避,徑直地踏進我的身體里。
可即便是這樣,她又是怎麼做到的?就算是舒默,上一次也沒有在蘇小姐的身體里認得出我。落落,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而且,除了我,她同樣能辨別出別的靈魂嗎?
我抬起頭,落落縴細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走廊來來往往的人流里。
我忽然記得隔壁的蔣醫生今天有場听起來很懸的手術要進行。按照他對舒默所說的20%的成功率,那就意味著今天有80%的可能性踫到那對或許能給我答案的工作拍檔。
我瞬間轉移到五樓的手術室,果不其然,黑白無常正站在手術室門口無所事事地邊打哈欠,邊嘮家常。
「老大——!」
我飛撲過去,抱住兩個人的胳膊,心中猛然升起一股見到故鄉親人的熱流。
「我了個去——」
兩個人在片刻的震驚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把我猛地向外一拋。
「你,別過來!站好了!」黑無常拉著一張黑長的老臉,伸出食指沖著我的鼻尖,嚴肅認真地叱呵,「你再怎麼套近乎都沒用,不管你怎麼想走你現在都走不了,系統里沒有你的地方。」
我大喘著粗氣,撫了撫胸口,感覺剛涌起的那股熱流瞬間結成了冰碴子。
我平穩了下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訕笑著道︰「二位老大,請不要誤會,我沒有任何死纏你們非要走到意思。我在這過的挺好,你也知道。還交到了個帥哥醫生的男朋友,英俊多金對我好。」
白無常翻了個白眼,沖我揚了揚下巴,示意我繼續。
「我是剛才出了點小狀況,因為驚慌失措才會導致看到二位過于激動。」我咽了口吐沫,「還望老大們,千萬不要見怪。」
「什麼狀況啊?你見到鬼啦?」
黑無常對白無常的冷幽默表示萬分的欣賞,兩個人會意地對視了一眼,咧開大嘴哈哈大笑起來。
我硬著頭皮跟著呵呵兩聲,才開口道︰「不是,我是被人看到了。」
黑白無常這才頓了頓,沉吟了一下,黑無常開口道︰「這年頭,學易經修道術的人多了去,偶爾有一兩個開陰陽眼的有什麼好稀奇的啊?沒上過天涯論壇蓬蓬鬼話嘛?」
「對啊,你男朋友不是也能看見你嘛?」白無常緊跟著嗤之以鼻,「少見多怪。」
「呵,對啊,沒錯。我男朋友是能看見我,不光能看見我在空氣里,還能在人的身體里認出我來。」
我點點頭。
「但是,我男朋友從來不會用一個針頭插進我所附上的人手腕的血管里,把我卡在那個身體里面出不來。」
我看著黑白無常臉上瞬間凝結的笑容,往前邁了一步,冷笑道︰「更不要說,那個身體,還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