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狄靖帶著我上了主峰。(鳳舞文學網)本以為仍是到上次的議事廳,不想狄靖卻是把我帶到了小澄谷,就是上次宋莘莘原來要帶我去看瀑布的地方,夏桑菊早已在那等候我們。
此時正是旭日初升,小澄谷中芳草萋萋,晨霧仍沒散盡,遠處的小瀑布流水潺潺,再望遠處,似有屋宇隱于其中。
「四殿下已經同意了,幾位堂主也知道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夏桑菊說道。
「開始什麼?」我有點緊張,感覺今天要有一件大事發生了。
「先把這個吃了。」夏老頭今天一改平日的嬉笑面容,臉色嚴肅地遞了個小藥瓶給我。
我打開藥瓶,里面只有一粒黑色的藥丸,我望了望狄靖,他向我點了點頭,我不再遲疑,仰頭把藥吞進肚里。這藥一進肚,只片刻便覺渾身發燙,全身血脈翻涌。狄靖示意我盤膝坐下,他也在我面前盤膝而坐。
我順從的照做了,對于狄靖,我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這種信任說不出任何理由,我會做他讓我做的任何事情。
狄靖伸出雙手握著我的雙手,說道︰「還記得我教你的心法嗎,一會兒夏幫主向你輸入真氣時,你只需在心里默念心法,按平時修煉時那樣做就行了,我會輔助你的。」
我定下心神,開始明白到夏老頭所說的辦法是何意思了。
夏老頭已在我身後坐下,雙手抵在我背心的大椎穴上,沉聲道︰「寧丫頭,不用害怕,按右護法說的做就可以了。開始吧。」
我趕緊凝神閉目,收斂心神,心中默念著狄靖之前傳授給我的心法。須臾,便覺背心一股真氣自大椎穴緩緩流入,漸漸潛入四肢百骸,全身猶如被溫暖的泉水包圍著一般,愜意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的真氣開始漸漸洶涌起伏,像是要竄出體外一般,我心里一驚,只覺心頭怦怦直跳,剛才的舒適感覺頓無,只覺真氣在全身經絡亂竄,開始不受控制。心里越是慌亂,那真氣竄得越是洶涌,我想睜開雙眼,卻發現身體已完全不能動彈,心中更是著急。這一急,頓覺真氣逆行,五髒六腑像是快要炸開一般難受。
狄靖已感覺到我的異樣,一股暖流緩緩從我掌心流入,耳中傳來他那讓人安心的聲音,沉沉念著心法。我心里明白,這種關鍵時刻斷不能分神,如果控制不住體內的真氣,不禁我自己,連夏老頭也要遭殃。心中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偏偏身體不受控制。
正彷徨間,一陣笛聲從幽谷中悠悠響起。
清亮的笛音,由遠及近,高低有致,一時低吟流暢如林間清泉,汩汩流淌,如溫柔的手撫模著我的臉,帶著一絲愜意的清涼,忽而又轉調緩升,如清晨的霞光,噴薄而出,穿透了雲霧,帶來了暖暖的溫陽,那融融的暖意,讓人心頭雜念全無,沉浸其中,象個不諳世事的嬰孩,無思無慮,無所牽掛。
晨風微拂,狄靖那讓人安心的聲音,伴著幽幽的笛音,漸漸撫平了我心的煩躁不安,心中一片澄明。從狄靖手中傳入的那股真氣,引導著從大椎穴傳入的霸道真氣,徐徐回歸經絡之中,在體內不停游走,逐漸導入丹田之中。
不知不覺中,狄靖已放開了我的雙手,笛聲仍是綿綿不絕,一遍又一遍,始終裊繞不絕。
到夏老頭終于長吁一聲松開手時,已是黃昏時分,那笛聲也嘎然而止。
夏老頭此時已是滿臉疲憊,而我卻是感覺渾身輕松,精神煥發。
「老夏,你怎麼了?」
夏老頭擺擺手,竟已是說不出話來,只盤膝打坐自顧調息。狄靖向我招招手,示意我不要再打擾他,便帶著我下山了。這一路行走,只覺身上精力充沛,似是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囤于體內一般,這真是從沒有過的體驗,不覺又驚又喜。
「夏桑菊怎麼了,他不要緊吧?」一邊走,我一邊問狄靖。
「他把他體內五成功力傳給你了。」狄靖淡淡地道。
「啊……」
雖然之前也隱約猜到了一點,可是現在親耳證實了,還是不免感到震撼。原來之前他們說的辦法竟是這樣。
我停下腳步,拉住狄靖,正色問道︰「狄靖,你實話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不過是一個剛入幫的小女子,即使北凌飛對我青睞有加,但老夏身為一幫之主,他竟然甘願舍棄五成功力給我,他這一身內力,不知要經過多少年修為方可練成,練武之人最珍而重之、不惜一切練就的內功修為,他竟然毫不吝嗇傳了五成給我,這實在是讓人費解。我還不至于傻到認為自己因為北凌飛的關系,便在幫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我知道你現在心里有很多疑惑,但現在不是告訴你一切的時候。」狄靖淡淡地說。
「又是要一年之後嗎?」
「是。」狄靖微微笑著。
「那總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一年之後吧。」
狄靖笑笑不語,邁步前行。
「對了,剛才吹笛的人是誰?真要謝謝他呢,如果不是他,只怕我早就真氣逆行了。」我追了上去。
狄靖愣了一下,隨即道︰「一位幫中的兄弟。」
「他叫什麼名字?我認識嗎?」直覺告訴我,這笛聲,和上次宋莘莘帶我來這里時听到的,是出自同一個人。
「以後你會知道的。」
連這也不能告訴我?我惱怒地在他背後揮了一下拳頭,我到底進了一個什麼垃圾幫派,個個都故作神秘似的。
狄靖微笑著,沒有停下腳步。山風吹起了他的錦袍,瀑布似的黑發松散隨意地挽在腦後,隨著山風輕輕飛揚,那潔淨的笑臉,如空中偶爾飄過的白雲,從沒沾染紅塵中的半點塵埃。
隨後這段時間,可以說是我最意氣風發的日子。雖然只繼承了老夏的五成功力,可是他的這五成,已是多少人窮其一生都不可力及的高度。我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這世上居然真的有不勞而獲的好事,老天待我真是不薄。
嗖嗖幾劍,陸憫身上的衣服已被刺得破了幾個洞。
「喂喂,師妹,這是我最後一件衣服啦,明天我可沒衣服穿啦!」
我笑嘻嘻地收起了劍,「如果你以後還是不改口叫我做師姐,你每穿一件新衣服我就弄破一件,看你還嘴硬。」
「嗚嗚嗚,你欺負我……有什麼了不起嘛,是夏幫主幫你的,又不是你自己練出來的,不公平,我這麼好資質的弟子他都不傳,為什麼要傳給你,嗚嗚……,我告訴師傅你欺負我……」陸憫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心痛地模著他的破爛衣服跑開了。
其實陸憫的身手不差,只不過他根本沒學過集仙訣,又存了輕敵之心,這才被我攻其不備。我美滋滋地哼著小曲,來到林中的草地上,伸伸懶腰,坐了下來,把小黑從小竹筒里放了出來。
「小黑啊小黑,你的主人我,就快變成高手了,你是蛐蛐界的高手,我也快成武林界的高手了,嘻嘻。」
小黑唧唧唧地回應了幾聲,像是同意了我的說法。山間的各種野花開得正燦爛,身旁那幾叢粉色的鳳仙花也正怒放著。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嘻笑聲。
「誰?出來!」我扭頭望去,身後卻空無一人。再回過頭來,那人已站在我面前。
「哼,又在偷懶。」北凌飛雙手負背,說著指責的話,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仍是一襲藍衣,腰束墨藍絲攢花結長穗宮絛,自行過冠禮後,他的頭發便用嵌寶白玉冠束起。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能見面嗎?」本已作好了一年內不能相見的心理準備,乍然見到他,實在是又驚又喜。
「我……我偷偷來的,你可別讓他們知道。」北凌飛一愣,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隨即又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偷懶,果然你就在偷懶。」
「堂堂四殿下竟然偷偷跑來這里,就是為了看看他那頑劣的小婢女有沒有偷懶練功?」
我滿臉揶揄之色睨著他,他俊俏的臉上透出緋紅之色,只一瞬後又恢復了正常。北凌飛竟然會臉紅?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我睜大了雙眼盯著他的臉看,想看得仔細些。北凌飛察覺到我的用意,避開了我的目光,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向我攻來,我只好慌忙抽出劍來應對。
他用的招式竟也是集仙訣的招式,只是他使出來的路數卻跟狄靖教我的有點不一樣,但哪里不一樣了我卻說不上來。只幾招,我手里的劍便被他的樹枝一挑,月兌手而出。
「連劍也握不牢,平時怎麼練的?就知道欺負陸憫那小鬼。」北凌飛扔了手里的樹枝,拍拍手上的木碎。
我頓時黑了臉,「你怎麼一來就打擊我的自信心,嫌我練得不好,那我不練了!」
北凌飛笑了,撿起地上的劍,走到那段橫在地上的枯木前坐了下來,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我過去坐下。
「不想練就不練吧,女孩子家成天打打殺殺的有什麼好,你只需學會如何保命就得了。」他半躺下來,雙手枕在腦後靠著那段枯木,懶懶地望向天空。
他這話的口吻怎麼跟上次的完全不一樣了?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他沒有揮開我的手,也沒有轉過頭來望我,仍是望著天空,嘴角卻揚了起來。
我奇怪地睨了他幾眼,口不對心的家伙,上次說得鄭重其事的,今天卻換了個態度,我才不上當。還有那個上官逸,他千萬不要爽約的好。想象著到時我輕輕一躍,就能躍上那棵梧桐樹,再也不怕被北凌飛擱在那里,他到時準是一副吃驚的樣子,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